凌越发现身上还穿着白色的中衣,他伸手摸了摸之前在那条小巷里被刺了一刀的地方,什么感觉也没有,那里皮肤光滑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可是,之前濒死的感觉,明明不像是假的。凌越不死心,一把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被子,撩起白色的中衣,细细观察着皮肤,只看见原本应该有道切口的地方,现在除了仔细看着与旁边的皮肤颜色有些不一样,泛着嫩嫩的浅粉色之外,就没有其他痕迹。
“看够了吗?”燊景见他旁若无人地掀了大半衣服忍不住出声。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凌越一跳。啊呀,他怎么忘了边上还有燊景,急急忙忙地放下了撩起来的衣角,规矩地在床上坐好,嗫嚅道:“师尊?”原来他之前看到的蓝色衣袍真的是燊景的,一看就是燊景把丢脸地晕在墙角的他捡回来了。
燊景站在凌越的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嗖嗖地眼刀射得凌越有些支持不住。燊景看了他半晌,才道:“知道错哪了吗?”
凌越满头雾水。这一句只让他意识到之前的绝对不是一场梦,记得他歪在墙上的时候,那人也这么问过他,他坚信自己还没有那个本事能够猜得出燊景的心思。可是,他犯了什么错?是自己之前自己走丢了?还是刚刚在他面前没规矩?看燊景的语气怎么像是犯了大错误。
师尊的心思好难猜,没想透彻的凌越决定静观其变。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燊景也没有揪着不放。背过身去,淡淡道:“好好反省,本尊回来前不许出去。”便出了门。
所以这是要他闭门思过?
燊景一出门凌越就大大咧咧地躺倒在床上,手脚呈舒展状态,趴在枕头上。突然瞥见燊景把乾坤袋留在了他的床头,凌越伸着胳膊抓过,拿了斩空出来便把乾坤袋扔在一旁。
斩空在他手上应该是第一次见血,本来有些黯淡蒙尘的剑身像是被血浸过之后就醒过来了,泛着一层黑光,估计要是劫匪现在看见它一定不会像之前一样不屑。
凌越仍不住用手抚了抚剑刃,手上立刻冒出了一串细密的血珠,他微微失神地看着手上被划出来的破皮,指尖捻了捻,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什么恢复如初的迹象。
怪了,他用手摩挲着原本应该开了个口子的地方,摸着没有任何感觉,排除了他自动有了愈合伤口的能力,就是燊景给他用过什么。不得不说,他现在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不知道燊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过什么,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换句话说,连游戏里回血都还要牧师呢?他那时候都感觉自己快挂了,也不知道燊景对他做了什么,一觉醒来,他居然还是活蹦乱跳的。燊景……好像也没他写的那么坏……
凌越很认认真真地数起师尊的好坏来。
当然,这些个念头也只是在凌越的脑子里旋转了一圈,便不知道哪里去了。燊景不在,凌越好不容易得了放风的机会,怎么能不抓住呢?一直被困在九幽谷里,他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多少,还得想办法打听打听,谋定后动。否则等他最后出来了,两眼一抹黑可就惨了。
凌越一骨碌滚下床,虽然燊景明确规定了他不能走出房间,不过就这点程度怎么难得了他?
他在房间里转了转,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专门供给各地前来琼山法会的修士居住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化成府邸的法器的。
房间里摆设很普通,不过倒是挺整洁的,而且,有床什么的不要太美好,他可是见识过东升他们侍童住的地方连张床都没有,害得他那时睡觉只能打地铺,第二天起来腰杆疼得慌。不过,刚才他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床,怎么和这里的摆设不太相称。而且,怎么还延续了燊景一贯的奢侈风格。
不得不说,凌越你真像了,还真是燊景从九幽谷里带出来的Orz,至于床有什么用呢?师尊的乾坤袋里又为什么藏着张床呢?请大家自行想象……
凌越推开窗户,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失望,这个房间僻静得很,外面不是他想的那般喧闹,白日里四下无人。想偷听些什么都没机会。计划一宣告失败。
他也不想想,燊景是那种喜欢吵闹的人么?
凌越转了转眼珠,走到房门处,小心地把门拉开一条缝,眼角的余光装作不经意地扫了扫,这样就算有人经过也不会显得引人注目。
很好,外面没有任何情况,旁边几个房门紧闭。咳咳,虽然燊景说了他不能出去,不过没说不许别人进来啊,这应该不违反燊景的话吧,凌越表示钻空子什么的他最在行了。至于燊景之前交待过的闭门思过什么的,见鬼去吧!再不行,交个两千字检讨什么的分分钟搞定师尊,从小到大写检讨,他的手速可不是白练的。
他把放在桌上的花瓶搬到了床头的小几上,等到外面传来小童给修士领路的声音时,看准时机,把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呵呵,他就不信都发出这么大动静了外面的人还听不见。
外面的人脚步顿了下。凌越心头暗喜,就等着那人怎么叫他都不应,然后门外就开始破门而入了。
结果门外的小童却没停下,反而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对边上的人道:“道长这边请。”
随后,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急不急,那人一定会回来查看的,毕竟客人最重要,等那人忙完了一定会回来的。凌越坚信!
于是在等着人破门而入的大半个时辰后。
凌越:……太欺负人了!
其实要说欺负人,不如说是土鳖凌越没有见识。为了保护修士隐私,在走道上和其他地方都是听不见房间里的声音的。而且,一般的修士不喜被打扰,修炼什么的弄出些大动静是很正常的。要是不想听到外面走道上的声音也只要在门口刻着的法阵上放上一块灵石即可。
那小童之所以会停下来,不过是感受到了地板的震动,在心里感叹了下里面的人做什么这么激烈高出这么大的动静罢了,只要没发出防御法阵被破坏的警报就不关他的事。
所以土鳖凌越的设计落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唉,谁叫他常识都不造呢~
凌越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获取情报的计划二也……也失败了……
一地玻璃渣子被他扫进了乾坤袋,燊景回头要是看见了,不知道如果他说这是他不小心打碎的师尊会不会相信。行动惨遭失败的他现在还是努力抱住师尊粗粗的金大腿好了。
凌越泄气地趴在桌上,手上蘸着杯子里的茶水在桌上描描画画,一点都没意识到那是燊景刚刚喝剩的茶水。本想老实地等着燊景回来的,结果趴着趴着就忍不住睡着了。
20、这个讲道
燊景步履匆匆地推开房门,眼神凌厉一扫便看见了倒在桌上的凌越。怔了怔,这才暗自压下心里烦躁的情绪。
没等他走近,凌越便醒了。他睁开眼睛趴着看了燊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胳膊由于之前被长时间的压在头下略显僵硬,他扭了扭胳膊和头,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咦,桌上怎么拉了一条晶亮的银丝。反应迅速的凌越马上抬起袖子干净利落地抹去了嘴角可疑的口水痕迹。
燊景见这一幕竟然没有什么嫌弃的感觉,反而觉得这一刻的凌越表现出来的天真脸庞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味道,本来绷紧的脸都放松了些。
“师尊。”凌越快步走到燊景面前,却不失沉静,呈上一片玉简,检讨书他可是记得牢牢地,燊景一回来就凑了上去,就差没直接说:“师尊,求抱大腿了。”
燊景盯着凌越的脸看了一小会儿,一脸的冷淡和恭敬,好像这张脸上刚才闪现的迷糊天真的表情只是一场幻觉,眼前的徒弟让他有点看不懂,却不知为何总是有种亲近自己的感觉。燊景想的时候,无意识地收了收眉,面无表情地接过玉简,手指扣在上面,看得边上的凌越内心忐忑。
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高举“我错了”的大旗,挥着“下次一定不犯错”的标语,再高唱“师尊最伟大”,最后各种求原谅。至于具体犯了什么错,咳咳,完全没有提到,就要靠师尊自己想象了吧。不知道能不能唬住师尊呢,凌越暗想。
燊景眼角向上抬了抬,眼里是凌越看不懂的神色。
“你若做不到该如何?”
诶,这是在问他后面写的保证不再犯错?
“弟子听凭师尊处置。”凌越答地顺溜。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燊景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他就不信他还搞不定一个燊景了!
不过要是他知道以后会为这个保证扶着腰痛骂燊景,悔不当初,他一定不会这么干的!
“若你办不到,本尊便亲自清理门户。”燊景眼神慈爱(大雾)看着凌越轻描淡写道,但说出来的话真的很!不!温!柔!顺便还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抚。
凌越:……
还敢不敢更凶残点!=皿=,他刚想起来他好像在玉简里写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保证吧,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已经记不起自己写了什么了,要是以后不小心……他绝对会被燊景追杀到天涯海角的!
凌越听着燊景以轻柔的语气说出这么凶残的话,还有在他头上轻抚着的手,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寒噤,结果还得到了师尊一句关心的询问,立马被吓得不敢吱声了。
这还是燊景么~抖,师尊绝壁是被附身了!
凌越不知道的是,他写的那些东西,在青阳界已经算得上是很重的承诺了。更何况他还是用了玉简写的,随后郑重地交给了燊景,至少在燊景眼里是这样的。
在青阳界,这种慎重地写在玉简里的文字在加了封之后是无法更改的,同时也比俗世纸质的契约更具有效力,所以凌越就在不知不觉中坑了自己一把。唉,怪谁呢╮(╯▽╰)╭
至于914,作为系统坑宿主一把完全无压力,而且,宿主这不是还得到了燊景的信任嘛,这是完全值得的行为,至于,它为什么没有提醒凌越?不好意思,忘了。
得了凌越承诺的燊景算是对凌越卸下了大半心防。之前他虽不说,却始终对凌越抱着一丝怀疑。凌越身上若隐若现地蒙着一股雾气让他看不透,虽然之前几番试探都说明了他对自己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凌越作为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以后会遇到的事会有很多,想要下手的机会也很多,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但凌越现在在玉简里写得清楚,也算是变相地对自己立下誓言。
既然徒弟已经对自己承诺过了,他也应当有所表示。
“近些时日修行如何?”燊景想着最近都没有指导徒弟修行,那他就适当地关心下徒弟吧,不然平时可没有这般的闲情逸致。
“弟子不敢懈怠。”凌越低着头夹着尾巴表示最近他都有好好修炼,虽然到现在还在筑基期徘徊。从燊景几次淡淡不语的神情中,他已经感受到了燊景对他还在筑基这种渣水平森森地不满,何奈他只是个学渣,只好勤奋修炼,打打感情牌。
但实际上,燊景内心每次都还是有点吃惊的,没想到凌越体质果然不一般,几乎每次看见凌越都能感觉到他修为上的变化,只是那个表情被凌越解读成了……
于是,被师尊的表情欺骗了的凌越每天在小黑屋里修炼地简直痛不欲生。
燊景点点头。“修行不可懈怠,却也需注意心境上的提升。今日昆仑掌教于此地讲道,此人境界尚可,你且随本尊一观。”
“是。”凌越心头暗喜,只要出去,自己就有机会接触更多的东西,得到更多的消息。
所谓讲道,在琼山法会上算是一大盛世,每年都有一些境界高的修士应邀前来讲道,随不会将自己所学都授出,但对于一些自行摸索的修士而言也算是大有裨益。不过,这次居然这么高规格地请来了昆仑掌教净虚,青阳三大化神之一,不合常理呀!
不过凌越本来还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找个机会不着痕迹地出去放风,没想到燊景自己就提出来要带他出去了,倒是正合他意,至于谁这么大面子请来了净虚,关他什么事?
凌越临到出门才发现自己衣服都没换好,先前居然在燊景面前站了这么久,现在他也不好意思请燊景出去,只好装作非常大方的样子,在燊景面前窸窸窣窣地换好衣服。却没发觉他家师尊一直盯着他领口看了许久,凌越怎么能这么不在意呢?看看他漏出来的白玉一样的脖颈,还有穿衣服时撩起来的袖子不小心就看见了白净的小臂,还有凌越蹲下去一弯腰衣服就向上跑。虽然时不时露出来的肌肤看着漂亮极了,但凌越却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任他看,就好像在别人面前换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如果是其他人站在他面前,他也能毫不在意地在那人面前换衣服吗?燊景一想到他捧在手里的徒弟对着他和对着别人都一样就感觉很想杀人,整个人都围了一圈低气压。
等凌越换好衣服,才跟着一脸不爽的燊景出门。
等出了门,凌越便状似无意地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实则暗暗记住了周围的地形,街道两旁的铺子,靠着耳识辨别着路人说话的声音,从其中提取有用的信息。他住的地方看似十分清静,实际上与最吵闹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这么说来,当时他并未听到任何声音是因为周围有着隔绝声音的阵法?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般的地方都有。可惜他之前写《仙道》的时候光顾着给主角开金手指以及如何虐死主角了,对生活常识什么的完全是靠想象的,当然,事实血的教训告诉他,不客气地说,他完全是只从现代来的土包子。
一路下来,他倒是听到了不少消息。还沾沾自喜地以为燊景都没发现。
燊景一早就察觉了凌越非同寻常的小动作,不过他只当凌越在封闭的环境长大,小孩子有些好奇心也是正常的,也就随他去了。师尊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后来,被坑了无数此后,凌越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
其实讲道的会场也没有多远,几步路就到了。
实际上,他连净虚的影子都看不见。之所以他知道已经到了只不过是因为眼前被堵了的路,完全已经挤不进去了。想想也知道,净虚这种已经能俯首看青阳界的道修是有多受欢迎,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化神修为的师尊讲道的,可惜凌越还是横着一条心要跑。
凌越心眼转了几个弯,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人多,不好找。只要他装作不小心走散,然后就可以跑路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他都已经收到了乾坤袋里,九幽谷里他什么都没留,也没有什么要带的,随时准备着说走就走。
况且,就算被燊景抓回来他也有借口,然后,他还是燊景的乖徒弟。
凌越前脚想到这里,后脚便想开溜。貌不惊意地落后了点,扫了扫边上的人,便想往人群里去。还没来得及便被揪住了领子。
“人多,别乱跑。”凌越的计划轻轻巧巧胎死腹中。
被当成无知少年的凌越一路被燊景牵着手,进了一处僻静的小门,熟门熟路地带着他绕了上去,一直上到了最顶层露天的楼顶。燊景轻飘飘地落在了屋顶上,凌越……凌越跟在燊景后面手脚并用地姿势非常不雅地……也……也上去了。
燊景随意地找个地方坐了,凌越见状也在他身边坐了。指尖不经意中扫过了燊景的手,条件反射似的微微一缩,引来燊景不悦地一瞥。
此处视线开阔,离最中央的高台的位置还是很近的。一眼看去底下全是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前面净虚的声音以及样貌靠着凌越的眼识以及耳识倒是很清楚。
不过,凌越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边上一个白衣的修士吸引了。
净虚作为昆仑的掌教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然而,一边座上席内还坐着另外一人,瞬间便让凌越转移了注意力。
其实,若不是高台上坐着的是净虚,其他人恐怕早就把目光集中在那人身上了。现下来的都全神贯注地在听净虚讲道,唯有凌越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自然就被那人身周散发出来的气质给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