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景岸捏着益衡的脉搏,只得用灵力让他暂时失去知觉,历景岸抱着益衡,对虚清一顿狠踹,虚清本已重伤,历景岸
此番也只是留给他一口气而已。
历景岸看看怀里的人,眼中满是嗜血的占有和疯狂,抬眼对虚清阴测测笑道:“若是此世我与他又要无疾而终,那便
用你做赌注,你觉得可好?”
虚清咬牙道:“你若不把他体内那地府灵力取出,他活不过今日了,你若取了出来,他还能余下一半修为,也需在这
天同宫潜心修行千年才可,你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你能在月老那里做手脚,我便能生生世世让你与他相望不相守。
”
历景岸笑道:“取,自然是要取出来的,只是,不会如你所愿。你我也该有个了结了。”
历景岸亦需耗自身近半数修为去取出益衡体内那地府灵力,历景岸不曾犹豫什么,这些并不重要,即便剩下半数修为
也能要了虚清的命。
天同宫注定不是一个安生的地方,让一个地府鬼殿与两个仙君命数将尽。
益衡醒来时,仿若世界一直都这么平静,他看不出历景岸与虚清做过些社么,却记起,那个同自己在天庭这么长久相
伴的仙君,曾经是自己的师哥,亲密无间的师哥,也是前世害死了自己恋人的师哥。
益衡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似是自言,亦似是对他们低声道,“若是一定要如此,用我的命来换吧。”
历景岸对益衡伸手,益衡伸出手的瞬间,看到虚清犹豫了片刻,还是缩回去了,历景岸眼神登时冷成冰刀,看了看益
衡,却又笑了,将益衡推进他提前设好的结界内,“他是你师哥不错,只是我与他的恩怨,你不能插手,知道么?”
益衡摇头:“不行。”
历景岸摸摸他的脸:“乖,不行也得行,哪怕你往后恨我,我也有法子去补救,如今我与他的恩怨需有个了结。你看
着就好。”
虚清已经无还手之力,却笑道:“你真不聪明,若是我,便不会当着益衡的面做这种事,他一根筋的很。我死在他跟
前,他与你便再也不可能了。”
历景岸道:“上一世我用自己做赌注,结果我赢了,这一世,便用你。他会是我的,就是因为他一根筋,所以非此法
才可行。你不懂。”手中不知何时已握着一柄水波般的寒光淋漓的长剑,“上一世,你总归给我留了一魂一魄,我自
是该还你的。”
当历景岸用水寒剑剖开虚清的躯壳连仙根元神都摧毁一半之时,益衡的话才为他所顾忌。
益衡在结界内撞得体无完肤,血流披面,“历景岸,他是我师哥,因为我爱的人是你,所以他能伤你,你不能伤他。
否则我欠他的,就再也还不清了。”
历景岸并未手软,直至虚清仅余一魂一魄时,才放下长剑,去抱着益衡疗伤,“你把自己伤成这样,就还得清了么?
”
益衡挣开历景岸,爬过去捧着虚清的一星半点元神发愣,魔怔也似,“师哥,是我不好,我若不喜欢他就不会害了你
是不是,都怨你,你做什么非要让我做仙君,我们俩在青庐山不好么?”
历景岸似乎知道益衡要做什么,并不拦着他涸泽而渔般的给虚清的元神灌入灵力,益衡遭此劫,本也耗了一般修为,
如今,全是不要命的行为。
他夜以继日的给虚清灌入灵力以维持那一魂不灭,也如前世给历景岸画棺一般,为虚清画棺,以血养棺,直到将虚清
的一魂放入棺中,益衡笑了笑,对历景岸,也对虚清。
益衡形如枯木,神如枯灯,已经将修为尽数给了虚清,什么也不剩了,躺在历景岸怀里笑道:“师哥的一魂,要放在
地府养是不是。”
历景岸点头:“是,我会把他的棺木带去地府。”
益衡抬头去吻历景岸:“不这么做,我于心不安。”
历景岸面无波澜,道:“我懂,除了我,你不想欠任何人,是不是?”
益衡笑了:“总之,欠与不欠,都是要记挂你,若再欠了旁人,我记性不好,怕是不得安宁。索性就欠你一人的好了
。”
历景岸收紧手臂,这个吻别,绵长且掏心。
益衡不知不觉便浅浅的睡了,历景岸却有未完的事情,将将从益衡体内取出的地府灵力,消无声息的又送进去一缕,
他知道,益衡不会就这么算了,不把这条命给了虚清,永远解不开历景岸诛虚清这个坎儿。就算灰飞烟灭,这一缕地
府的灵力也能护益衡一魂一魄,也能让他找到益衡。
果不其然,在益衡要醒时,历景岸闭起眼睛,益衡盯着历景岸看了许久,方才缓缓起身,只轻轻叹了口气,径直走出
门去。历景岸看着他的背影,亦无言。
只悄悄一路尾随,益衡一路走一路跌到了诛仙台,即使他不从诛仙台上跳下去,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只是,不一样
的死法,对虚清便是不一样的偿还。
历景岸眼看着那片青衫就这么从诛仙台上飘然而去。骤然觉得从一颗心到四肢百脉,抽丝剥茧凌迟一般,痛不可当。
不再是当时布局时的游刃有余信誓旦旦,他终于怕了,怕救不得他,怕找不到他。
历景岸如木偶傀儡走到诛仙台,那台下似有他不能抵挡的召唤,踏出去一只脚,若随他去了,一了百了,也好啊。
第二十四章
历景岸如木偶傀儡走到诛仙台,那台下似有他不能抵挡的召唤,踏出去一只脚,若随他去了,一了百了,也好啊。
“二哥!”董慕回看的心惊胆战,一把抱住历景岸滚了回来。“二哥你若也没了,他可就真的灰飞烟灭了。”董慕回
来得及时,历景岸回过神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董慕回从不曾见那个丰神如玉如王者的二哥,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只得使非常手段,打晕了带回地府去。
董慕回说服历景岸,若他好好闭关,便与十殿薛途去寻益衡仅存的一魂一魄,并好好送他入轮回,待九九八十一个轮
回,便能养全人魂,往后就能入地府养鬼魄了。
历景岸虽是闭关,却也知益衡入轮回,鱼鸟虫蛇诸般形态,直待成了人形,历景岸已然等了近千年。
屋外红梅数点,细雪斜飞入荆门,故人就睡在他的门前……
推门扫雪,给他戴了一顶花貂帽,笑问:“你是谁?你叫什么?你打哪儿来?”
那人的眉眼如千年前一样,神情懵懂地摇头。
历景岸笑了——不妨,我记得就好。
于是,一个叫淮玉的秀才与一个叫益衡的卜卦人,在凡界一个叫荷花镇的地方,既是“晚晴风歇故人回”,亦是“与
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
此时,历景岸带益衡到地府,十八层至阴至寒之处,结界内的棺木中,禺疆当年重创,神形未定,却隐隐约约看得出
,眉眼如旧,只问一句“他待你好不好?”
益衡已然泣不成声。
禺疆伸出手,益衡却怎么也抓不住,禺疆笑道:“你不欠我什么了。是师哥的错,你原谅师哥好不好?”
益衡拼命的去抓禺疆:“我从来都不怨师哥,从来没有。”
历景岸拉住他:“你放心,他没死,在这具棺里养魂魄,他当年被我的水寒剑所伤,需耗费不少时日才养的好。不过
你放心,终有一天,还是会修成正果。”
益衡望着渐渐隐退回棺内的禺疆,曾经的纠葛如冰浮水面。身旁,依旧是那个人。
枯木逢春不易,死而复生惊心,遂倍觉春光与日月可敬可畏,相守亦弥足珍贵。
益衡虽渡了三次魂,仍不宜在地府呆太久,历景岸背着他回九冥镇的铺子里,一路上,益衡话痨病又犯了——
“历景岸,你心眼儿是不是忒坏了点。”
“我还能修仙了么?我在凡界会生老病死么?”
“历景岸你算计了我很久了吧,自打我在凡界离境观的时候你就开始了是不是?”
“地府的鬼殿都似你一样不要脸么?”
“我若能回天庭你是不是再非礼我了?”
……
从此,地府换了一个鬼殿,九冥镇上兴隆着一个棺材铺……
棺材铺的老板叫淮玉,纸醉秦淮的淮,丰神如玉的玉,是个绝美的男人,既美且煞,只有看着自家的画棺师会笑,笑
得好看极了。画棺师叫益衡,是个极散漫的人,白嫩嫩的像酒酿团子,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
淮玉还会在街头摆张桌卖字画,画棺师也会给人测字卜卦。
一日,淮玉依旧给镇上的姑娘们面扇上题字,给叫千月的姑娘题“皓月千山”,给叫画儿的姑娘题“秋尽画楼”,还
没收摊儿,竟窸窸窣窣落了初冬头一场小雪,还不等收好纸笔,益衡嘟囔道,“今日来题字的姑娘真多。”
淮玉侧目望他笑了,扯住那人的袖子,润了笔在袖头簪上一句“霜雪满头诚如白首”。
益衡念了一遍,倒不是很懂,只念到“白首”二字时,没来由觉得,这场雪,下的真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