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麦惊叫一声,远远的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宋棐卿,“宋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此刻小麦也因为挽尊种在他身上的咒语解封,被折磨的脸色苍白,他知道,挽尊的诅咒是恶毒的,也许这是他与宋棐卿呆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小麦再次爬起来,朝着宋棐卿走去,他轻点额间,一条白色光线出现在他额头与指尖,他强忍着不适,口中默念咒语,待光团逐渐变大,便摊开双手,朝着宋棐卿的身体源源不断的送去。
宋棐卿只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息渐渐包围他的腹部,让他的痛苦减轻了不少,但仅存的一点力量全部送进宋棐卿的体内,小麦无力的倒在他是身边。
“唔……嗯……”那温暖缓和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之后就是更强烈的折磨,宋棐卿的身体被两团起劲带着浮在空中,他被两团气包围其中,而腹部的聚集的一团最为强烈,他的肚子在极短的时间内,又迅速胀大几分,俨然如同临盆中妇女的肚腹。
听到宋棐卿疼痛的叫声,与九天缠斗在一起的挽尊,狠狠的看了九天一眼,身体浮在高空,双手间逐渐隐现一团更加巨大的红色光团,九天见状立刻运化真气与掌心,蓝色光团朝着挽尊打去。
而挽尊似乎早有准备,冷笑一声,身体顿时消失不见,九天与挽尊过招,知道他的手段,看到他的笑容顿觉不妙,再要出击,下一刻却被挽尊击中胸口,身体猛然掉落,而另一端,有是挽尊的另一身形,朝着宋棐卿飞去,在快要接近之际红色光团几乎盖住宋棐卿的身体。
急剧降落的九天立刻瞪大双眼,瞬间具化出元身,一只巨大化的九尾银狐瞬间出现在荒野之上,那银狐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宋棐卿而去,巨大的脑袋朝着同样靠近宋棐卿的挽尊撞去,挽尊猝不及防被撞飞出很远,身体摔在远处的粗壮树干上,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即便如此,九天还是晚了,挽尊哼笑一声,却是双拳紧握,狠狠的锤了地面,紧接着,接天连地几百里之内立刻处在一面阴暗之中。
“啊……”一声惨叫从宋棐卿口中而出,而后他便昏了过去。
只见一团黑气渐渐盖过金光,从宋棐卿的腹间渐渐飞出,跟着谒灵牌顿时被黑团的起劲带起,谒灵牌从与绳链连接的端口一点点应声碎裂,谒灵牌中的金色灵气瞬间四处飞窜,而此时的挽尊却因为深受重伤而无法动弹。
看着四处飞窜的金色光芒,以及发出阴冷气声的黑色光团,那光团中还渐渐漏出一个婴孩的面容,正事满月大的婴儿,只是在还的面上有一段从左眼眼尾蔓延出的黑色如藤蔓一般的印记,那是魔印。
眼见魔胎因为失去谒灵牌的束缚,渐渐强盛的魔力,而魔胎也有渐渐长成成人之形的可能,九天当机立断,口中吐出一团蓝色气团,将四散的金色光芒,瞬间包裹,而后将谒灵之力向着魔胎抛去。
只闻一声闷声如婴儿般的叫声响彻山林,紧接着那婴儿周身的黑色魔气渐渐消失,而婴儿的魔印却永远留在的眼角,而同时他的额间也多出三片莲花花瓣的青色印记,他的身体也因为没有了魔气的包围渐渐落到九天的掌中。
此时天际也渐渐恢复了刚才的光亮,好像那短暂的黑暗只是错觉。
九天缓缓闭上大口,身体蓝光一闪,渐渐变回原形,看着远处大树下早已不见的人影,手臂一挥,昏迷的宋棐卿与小麦,手中的孩子以及他自己已经消失在原地。
远在尚云府的大长老看到北方天际那短暂的昏暗,顿时眉角突跳,叹出一口气,苍老的声音道:“魔胎,终究还是降生了……”
那声音明显比半年前更加苍老。
第四十三章: 苏醒
挽尊回到幽宫,一身飘逸的红色长衫沾染了不少鲜血与尘埃,而他显然也受伤不轻,众人见状个个卑躬屈膝,迎接他的到来,同时小心侍奉,以免挽尊提出刁钻的命令。
纤长手指窝成拳,重重的锤了一下王座扶手,沉声道:“左使何在?”
他的几名主要手下皆已候在殿下,听闻挽尊叫唤,景幽上前一步,恭敬的等候命令。
“剩下几人先行离开,本尊要单独与左使交谈。”挽尊开口道。
几人如临大赦,只要挽尊不找他们撒气,如何都好。待众人散去,挽尊看着景幽,轻叹道:“你自从到我门下,一直做的不错,明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凌云山,也从未私自去找过他,这点本尊甚为欣慰,只是……”
说到小麦,景幽立刻有几分紧张与期待,她紧接着道:“只是如何?还请挽尊说明。”
挽尊轻勾唇角,瞬间又表现出叹惋之意,神情悲伤,“近日我察觉魔胎有了新的动向,而今日更是到了魔胎降世的时候,但你的弟弟却对宋棐卿死心塌地,本尊对谒灵牌的目的你十分的清楚,但他却不顾自己可能有危险,毅然保护宋棐卿,唉……”挽尊伸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轻轻闭眼,叹惋的道:“他现在在巨麓宫,本尊允许你去看看他。”
景幽一边听着挽尊的话,一边紧紧攥着拳头,待得到挽尊的命令才道:“挽尊,属下的弟弟年幼无知,况且他并不知道你的目的,才会出手冒犯,宋棐卿对他有救救命之恩,看到……看到他有危险,自然会护着他,还望挽尊见谅,景幽多谢挽尊大恩,这便出发去见小麦。”
挽尊轻轻摆手,温声道:“巨麓宫的那只狐仙对你一族甚是忌讳,你完事小心为上。”
景幽点点头,对挽尊一叩首后起身离开。
看着景幽离开的焦急身影,挽尊的眼中闪现阴狠的神色,轻轻勾起唇角,冷笑一声,“任何背叛本尊者,一律不会有好下场。”
空旷的大殿,冷风吹起层层薄纱,挽尊缓缓起身,顿觉背心一阵刺痛,他闷哼一声,擦干嘴角流出的献血,脸上渐渐显出悲哀之色,而后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宽大宏亮的殿堂,修整精美,殿内依照主人的喜好,在落地窗边挂着层层轻纱,即便如此,耀眼的阳光依旧透过纱帘照进殿内。
殿中修饰华贵,一张巨型床,在大殿中央尤为显眼,床上除了柔软的床垫,最上层还用整块白色兽皮铺就,可以想象躺在上面有多么舒服。而此时在大床的对面,一人正负手立在宽敞的落地窗边,一双秋水双眸正平静的看着窗外的树梢。
挽尊踏入殿中,不见床上的人,随即便在窗边看到了他的身影,那人长身而立,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身上长衫遮盖他修长的身,但仔细看,却可以看到从他长衫底部,延伸到床边的一条锁链。
链身黝黑,显是材质极其坚硬的玄铁打造,任人功力多么深厚,短时间内也不能立刻挣断。
挽尊见他依旧是那副毫无精神的模样,双眼沉了沉,而后面上立刻爬满委屈,朝着那人走去,从身后拦着他的腰,轻声道:“师兄,我受伤了,我好难受。”
被他抱着的人显然早就发现了他,对他的举动无动于衷,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
挽尊并不灰心,走了几步,到他面前,一双莹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再次重复道:“师兄,我受伤了,你不关心我了吗?”
挽尊明显不再是以往那个窝在清稠怀里的小师弟,此时的他比清稠的个头还猛,他这么一站,把清稠的视线全部挡住,迫使清稠不得不看着他。
清稠轻轻叹出一口气,轻声道:“你若是受伤了,还有力气跑到我的面前跟我说吗?”
挽尊再次抱着他,把头放到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有力气,当然有,师兄,我伤的好重,你给我疗伤好不好。”对方再次沉默,依旧保持双手背后的姿势,再没给出任何回应。
挽尊依旧不放弃,埋头在清稠的颈间、发间轻轻的嗅着,嘴角时不时磨蹭着他脖间的皮肤,仍旧不放弃的道:“我受伤了,师兄给我疗伤吧。”
清稠终于有了动作,他伸手把挽尊从他怀里推出,无奈的道:“好,拿药来。”
挽尊这才笑了笑,跑到大床边,在柜子里翻出治疗外伤的膏药,坐在床边对清稠道:“师兄,你来啊,我要像以前一样趴在床上,看着你给我上药。”
清稠抬眼看了看他,面如女子般柔美,而他的一举一动也好似天真的小孩子,但实际上却是性情阴晴不定,甚至不择手段的将他关在这个不知道是何处的地方。
他顿了顿,还是想着挽尊走去,一步一步带动锁链哗哗的响声,靠近的是未知的挽尊,消磨的是尚云清稠所剩无几的尊严。
挽尊拉开自己的衣衫,漏出白净的肌肤,在他的后背,果然有一块不小的伤口,那伤显然是在激烈的打斗中造成的,清稠不禁猜测,他到底又去做了什么。
清稠温暖的掌心覆到挽尊的肌肤上时,那种轻缓的触感,让他清晰的感受着清稠掌心的纹理,操纵手掌的内心,那是细微的温柔的,却也带着强烈的伤感与屈辱。
他自动忽视那些来自清稠的不满,强忍着清稠对他无声的抗拒,微笑着看着全神贯注为他擦伤药的清稠。
“师兄,你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紧抿的唇,不快不慢的动作,依旧继续,但迟迟没有给他答复。
“师兄,你永远陪着我,好不好?”再次的询问,挽尊不放弃,一次不答,问第二次,再不答,问三次,次次不回答,次次再问。
“答应师兄,停下你的报复,师兄……永远陪着你。”
挽尊笑了,笑的凄楚,“师兄,我要的,不是这种回答……没关系,我可以等。”
看着再次离开的清挽,他消失已久再次出现的师弟,尚云清稠缓缓闭上眼睛,感觉……好累。
天枫韶云看着昏迷不醒的宋棐卿,此时的宋棐卿已经由九天命人换了一身装扮,并卸下了假面,面容更显苍白,呼吸更是细微,显然性命垂危,而在他身边熟睡的婴孩却毫无所觉,还微微搅动着嘴,好像进入了香甜的梦中。
天枫韶云眉头紧皱,对身边的手下道:“把这孩子暂时带走,今晚不准任何人来打扰我。”
那手下领命,小心的把婴孩抱走,但九天显然不那么高兴,他扯着韶云的袖子,不满的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道:“你说过,我把人带回来,你今晚就……”
天枫韶云被耳边突然的热气刺激到,轻轻抖了抖,而后往前走了一步,轻声打断了他,“不行!……今晚不行。”
九天闻言轻轻笑了笑,“那我等你。”说罢便推门走了出去。刚出院子,九天立刻冲到树田间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刚巧被路过巡夜的守卫看到,九天抹掉嘴角的血迹,龇牙冲着那些人道:“刚才你们什么都没看到,明白吗?”
待九天走后,天枫韶云将全部的精力放到宋棐卿身上。 如尚云清禾之前的推测,一旦谒灵牌消失不见,宋棐卿没有了灵牌的护佑,先前心口上的伤就会复发,他也将再次陷入沉睡。
天枫韶云在仔细观察后,得到的结论也是如此。若要宋棐卿醒来,一者,化消他内心之殇,辅以时间医疗,但就目前来看,他心之殇韶云并不知晓。二者,是以天枫韶云神司之法,灌注天府修习之道气,强行为他打开自行封闭的心窍,但这种方法伤他伤己,天枫韶云不禁陷入抉择。
不消片刻,他便觉悟,以魔胎与宋棐卿的关系,若是孕育者不能在那魔物身边,纵使谒灵之力封印在那孩子体内,也终有爆发的一日,他相信宋棐卿也不希望看到那一天,即便第二个方法对二人的损伤都很大,天枫韶云还是准备一试。
他静静的看着宋棐卿,轻声道:“既然你选择向我找寻帮助,那么本座自然不会放任不管。”而后他将人扶起,运出真气于双掌,支撑宋棐卿的身体不倒,而后盘膝坐在他身后,双手结印,口中默默有词。
道者,阴阳变化之理,高而不可察,深而不可则。盘古开天生太极,两仪四象循长生。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高卧九重云,一气化三清。
随着口中念决不断释出,两人渐渐被一团白金色的光芒包裹,天枫韶云掌心源源不断的热源四散,围绕宋棐卿周身,宋棐卿苍白的面容渐渐变得扭曲,显然并不好受,而与之相对的,天枫韶云的额头也沁出层层汗水,嘴角缓慢流出一串鲜血。
宋棐卿感觉自己终于好受了一些,全身放松的好像飘起来一样,他多想就这么永远的飘荡,不要再承受那种好似身体要爆炸的痛苦。
但没过多久,另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出现,让他觉得自己处在一片滚烫的热水中,而他的身体却是无尽的冰冷。外界越热,他的身体就越冷,那冷硬的感觉,从心脏开始,一直蔓延到全身,这种冰与火的煎熬,让他几乎疯了。
宋棐卿不愿意再经受煎熬,他不想再挣扎,就这样吧,如果能被冻成冰雕,再也不用受到冷热交替的折磨,再也不用感受难熬与痛楚,那么就这样被冰冻吧。
“宋棐卿,宋棐卿,想一想你喜欢的人,你的孩子,不要放弃,不要放弃!”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声音悠远模糊,但他依旧认为声音来自他耳边,有一个人,正在他的身边,叫唤他的名字,告诉他,有喜欢的人,有孩子。
喜欢……的人,他喜欢谁呢?月风?冷月风?还是那个人,那个总是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围着他转的人?他叫什么名字?尚云……清禾……吗?
谁人辜负他的爱意,毅然选择别人,将他的爱护弃若敝履,他甚至为此失去了最疼爱他的桑姨,他悲伤绝望,而那二人却双宿双栖。
谁救他却伤他,一面在他受伤的时候守在他身边,一面却利用他为自己做事,在他最悲痛的时候,派人关着他监视他。
孩子,他还有孩子吗?对,他有孩子,他经受非常人的痛苦,看到他的孩子出生了。那个孩子被一团黑雾包着。不!他不希望那样,他不希望他千辛万苦得到的孩子,竟然真的是一个魔,他不能放弃,他不能就这么被冰冻,他要醒过来,他还有他的孩子,他不能让他的孩子成为魔。
不!感觉外界热火包围的感觉,他伸出手主动触摸,手掌被冰封的地方立刻化为清水,从掌心流下,他挣扎着,腿上的冰块也因为他大力的动作,碎裂开来,他一步步接近热源,身体的冰封渐渐解冻。
宋棐卿体内真气快速聚集,如风卷的洪水,不断击打他全身脉络,四散的真气在他周身围绕,混着天枫韶云的温润真气,他在悲痛的情感折磨,以及对孩子的极大眷恋,这多重的羁绊下,隐有爆发的威势。
天枫韶云顿觉不妙,强忍着真气快速流走的虚弱之感,奋力加强功力,再次将一波金色真气灌注宋棐卿体内。
只见束缚宋棐卿长发的发带,因为两股真气的纠缠,瞬间震成碎布,宋棐卿沉闷低哼一声,他的乌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为白色。
紧接着他猛的抬头,向天大叫一声,周身真气带动周围空气,以极快的速度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飞散,把天枫韶云瞬间震飞。
“唔……”天枫韶云被狠狠的震到墙上,后背撞到白色墙面,陷出一道深窝,他缓缓滑落到地上,闷声咳了几声,冒着金星的双眼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象,只见宋棐卿已经昏倒在床边,一头散发也变为全白,无力的散落的床边,天枫韶云擦擦嘴角的鲜血,喘 息着道:“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一声声欢快的鸟鸣自窗外响起,宋棐卿猛然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窗外微亮的光芒,以及……黑乎乎的脑袋。
“小……小麦。”宋棐卿轻轻开口,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