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铁这才策马进门,雷秦忠、雷秦顺和二十近卫气势汹汹地跟上。
雷大强和杜氏在屋里听说雷铁来了,喜笑颜开。
“老爷子,如今老大成了正一品大员,连秦勉都成了正一品诰命夫人,我们不能再和他们置气了。”杜氏提醒雷大强,“一会儿他来了,我们就以前的事给他赔个罪,只要将他笼络回来,我就也能受封诰命,成为太夫人!”想到自己也能穿上尊贵的诰命服饰,杜氏笑得合不拢嘴。
卫氏轻抿茶水,浅笑里含着轻蔑。到现在杜氏还在做梦。如果曾受过的伤害那么容易就能被弥补,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事。杜氏今天派人去镇国公府的举动一定激怒了雷铁,否则,他不会愿意再见杜氏和雷大强。
卫氏捂着肚子,痛苦地蹙起秀眉,“老爷子,我的肚子好疼。”
雷大强赶紧扶住她,面露喜色,“薇儿,莫不是又有了?”来到京城的第二年,卫氏生了个儿子,雷大强跟眼珠子似的疼着。
“老爷子可否扶我回房?”卫氏虚弱地靠在他怀中。
雷大强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好。走,慢些。”
“老爷子!”杜氏很清楚,没有雷大强在雷铁不可能给她好脸色。
“哎哟——”卫氏又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雷大强一急,将她打横抱起,快步往外走,一面吩咐下人,“赶紧去请大夫。”
正堂内只剩杜氏一人。
一个丫鬟快步走进来,“启禀老太太,镇国公来了。”
杜氏只能独自面对雷铁,整了整衣服,故作镇定。
雷铁大步进门,站在正常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上位上的老妇人。
“听说你急着见我?”
杜氏没有起身,抬手朝旁边的椅子比了比,“是啊。坐。雷铁,我叫你来是——”
雷铁问雷秦忠,“雷秦忠,对镇国公不敬,何罪?”
雷秦忠大声道:“杖士,判牢狱十日!”
杜氏大怒,“雷铁,你敢?”
“带走!”雷铁面无表情地一挥手。
自有二近卫将杜氏钳制住,将门外拉去,杜氏尖利刺耳的叫声如同被人捅了一刀。
“放开我!放开我!啊!老娘和你们拼了……”
几个下人均目瞪口呆,茫然而不知所措。
“告诉雷向智,如果他管不好家里的人,本官替他管!”雷铁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甩袖而去。
回到镇国公府,秦勉还在睡。雷铁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地啄了啄,脱了鞋,上床躺下,把人揽入怀中。秦勉梦中不知是否有所觉,蹭过去摸索到他的腰抱住,继续呼呼大睡。
两人一觉醒来,看了一眼墙角齐人高的自鸣钟,已是下午四时多。
洗漱罢,在花厅里吃着茶点,雷铁提了提去雷向智家的事。
不一会儿下人禀告,雷向智来了。
两人到外院正堂见客。
雷向智放下茶杯,起身作揖,“见过大哥、大嫂。”
“五弟不必多礼,坐。”秦勉直接问道,“五弟是为老太太的事而来?”
“正是。”雷向智发出一声叹息,“她毕竟是我的亲生母亲。”夹在亲生母亲和对自己有恩的兄长大嫂之间,他左右为难。
“五弟,你可以放心,老太太在牢里不会受到任何委屈。阿铁只是吓唬吓唬她,给她最后一次警告。你在官场三年,应该想得到,阿铁入京会在京城里掀起多大的波澜。我们从来只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以后亦然。但是如果谁一定要来惹我们不痛快,我们会毫不客气地反击,老爷子和老太太也一样。”秦勉淡淡说道。
雷向智颔首,“我明白,大嫂和大哥这些年对老爷子和老太太多番忍让都是看在我、三哥和四哥的情面上。”他们的情面不可能帮得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辈子,一旦最后一点情面用完,兄弟之间就也会成为陌生人。
“我没有脸求大哥放过老太太,只是希望大哥看在她年轻不小报份上,能免去她的皮肉之苦。”雷向智苦笑,“老爷子还好,卫氏能管得住他;老太太这边,我有时也有心无力。不过,今天的事似乎已经传出去了,只怕于大哥的名声……大哥,你是不是有意将此事闹大?”雷向智猜测。
“名声是何物?”雷铁没有否认,“我不需要好名声。”
雷向智一时不能理解此话的深意。
秦勉和雷铁都没有解释的意思。
雷向智回到家中,雷大强立即追问他,“老五,怎么样?”
李氏蹙眉,“公公,相公如今已是官身,您老人家也改个称呼。”
“叫习惯了,一个称呼有什么打紧?”雷大强不以为然,又问,“事情到底如何了?雷铁他竟然真的敢把你娘关进大牢?”
雷向智冷声道:“为何不敢?爹,您还不明白?大哥现在的身份不仅是你的儿子,还是正一品镇国公,是皇上的重臣!‘你的儿子’和‘镇国公’这两个身份,您以为哪个为大?”
雷大强无言以对,半晌,惋惜地道:“如果你的官位能再高些就好了,你娘就能封诰命……谁能想得到雷铁居然会是大将军……”
卫氏心里咯噔一下,一看雷向智的脸色,果然难看得很。
李氏心里冷笑,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最初没有分家就好了,公公和婆婆仍然与大哥住在一起,婆婆直接诰命加身岂不是理所当然?公公的身份也更上一层楼。公公,您说是不是?”
雷大强没听出她的话是反话,还附和道:“是啊。”
雷向智脸色铁青,双拳在宽袖中握得紧紧的,冲李氏低吼,“李氏!”
李氏朝他做了一个鬼脸,飘然离开,“相公,我去看看孩子。”
太阳偏西时,镇国公府的马车驶入崇恩街,从中门进入,在院内停下。
圆圆和满满跳下马车,看见老爹和爹爹并肩站在不远处,脸上都露出笑容,快步跑过去。
“爹爹,老爹!”
“圆圆、满满,今日在书院过得如何?可有人欺负你们?”秦勉一边问一边打量两个儿子,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任何动过手的痕迹,放下心。
满满抢先道:“没有,爹爹放心吧。”
圆圆一本正经地道:“爹爹,我们如今是大孩子,不能再叫‘圆圆’和‘满满’。”
“好。”秦勉好笑地揉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我和你们老爹以后就叫你们‘锐麒’和‘锐麟’,可否?”
“嗯。也不能揉脑袋。”秦锐麒正色道。
秦勉无奈地松开手,“好,好。”唉,儿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
“爹爹,书院里的学生都羡慕爹爹给我和哥哥设计的书包。”雷锐麟赶紧哄爹爹开心。
秦锐麒附和,“他们还羡慕我和弟弟的袖套。”
秦勉轻笑,“是吗?”
“对。爹爹,还有……”
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地回内院。
第173章:开刀
两天后,福管家送来一份晏清公主的详细调查结果。
晏清公主的母亲是孝惠帝的第一个皇后敬贤皇后,在一次刺客侵入皇宫后为救孝惠帝而亡;敬贤皇后还是太后的侄女,是以,太后和孝惠帝都对晏清公主宠爱有加,也因此导致了晏清公主骄纵蛮横的个性。这是很久以前秦勉和雷铁互通心意后雷铁就告诉过秦勉的。
晏清公主如今已二十四岁,还没有嫁人。这放在现代,当然是没什么;但在这个朝代,她已经属于大龄女子。皇帝给她选了七八位驸马,她都看不上眼。因为敬贤皇后,皇帝也不好逼迫她嫁人人,只能继续养在宫中……
这个晏清公主是个不安分的,她的调查报告秦勉足足看了近两刻才看完,心里约莫有数了,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雷铁也不问他是如何打算的,他说过,不管媳妇做什么都会支持他,就算媳妇闯了祸,也有他兜售着。
第二日,雷铁照样早起上朝,骑马到皇宫南门下马,将缰绳丢给长随。
此时,东方还只露出一丝晨曦。不少文武大臣的马车上还挂着灯笼。大臣们下了车,品级比雷铁低的都客气地朝他作揖见礼。
雷铁均点头为礼,一言不发。
几个大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隐约还能听见“继母”、“牢狱”等字眼。
进了宫,来到太和殿,众臣入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聊着闲话,不时瞄一眼雷铁。
有几位在很久以前就和雷铁同朝为官的大想友好地与雷铁寒暄,雷铁简洁地回应几句。几位大臣知晓他的性子,也不在意。
不一会儿,殿内响起李公公的吟唱:“皇上驾到——”
众臣连忙分成文武两班在殿内站定,听到皇帝在龙椅上坐下的动静后,齐整地跪下,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李公公又唱:“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禁卫军统领刘天德朝文官队伍后面的一位从四品大臣使了个眼色。
那位大臣立即出列,“启禀皇上,微臣昨日听到一个与镇国公有关的谣言。镇国公乃朝中流砥柱,岂容他人诋毁?是以,微臣觉得应该着人调查此事,还镇国大将军一个公道。”
好几位大臣都幸灾乐祸地看向雷铁。
雷铁波澜不惊,仿佛别人说的并不是他。
“喔?”孝惠帝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是何谣言?”
“启禀皇上,这谣言说,镇国公昨天下午命他的近卫将其继母送入了大牢。继母也是嫡母,不敬嫡母是为不孝,镇国大将军怎么可能做出不孝之事?”这位大臣一脸愤然,为雷铁打抱不平。
孝惠帝看向雷铁,问道:“雷爱卿,可有此事?”
“有。”雷铁道。
孝惠帝一脸兴味,眼神似有似无地从禁卫军统领刘天德身上掠过,“你可知罪?”
雷铁淡淡道:“大夏国律法曰,‘不敬朝廷正一品命官,杖十,判牢狱十日’。不过,如果杜氏不曾在臣幼时做出多番恶事,臣或许不会自小离家出走,或许就不会有雷天韧。若就这一点而言,杜氏确实无过,反而有功。”
满堂上下皆无语。
孝惠帝大笑,“这么说来,镇国公所作所为自是无错的,姜爱卿,下次朕讲一个好听些的笑话。”
姜大人满脸通红,讪讪道:“是,微臣有罪。”
“不,你有功。”孝惠帝笑道,“朕还是第一次听见镇国公一次讲这么多话。朕该赏你才是。”
姜大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其余大臣皆暗暗吃惊,看来镇国公果然要成为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了。
下朝之后,孝惠帝来到太后的慈宁宫陪太后聊天,不知不觉就聊到镇国公。
“皇儿,哀家还是以为让镇国公统领三军太过冒险,万一他……端宁今年已经十六,不如——”
“万万不可。”孝惠帝连忙摆手,“母后,镇国公如今一家四口和和美美,谁要是敢往镇国公府塞人,他家那位可不是善茬。母后您就等着看热闹吧。今日早朝上来了那么一出,肯定有人和您想到一块去,保管没有好下场。镇国公的事儿子自有分寸,母后,您只要帮儿子看着晏清就是为儿子分忧了。”
“镇国公那位男夫人真如此厉害?”太后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刀,颇觉好奇地问。太后是先帝的皇后,孝惠帝和明亲王的亲生母亲,今年已六十余岁,看上去却像只有四十出头,端庄雍容,挑蛋的模样透出一种成熟而迷人的韵味,可以想象年轻时必然是极美的,但从双眼中时不时闪过的锐利光芒中也可看出她并非就真像她的外表那么温慈。
孝惠帝颔首道:“不错。”
“既然如此,哀家就不管你了。”太后笑了笑,“若是有机会,哀家倒是想见一见镇国公夫人。”
孝惠帝道:“以后肯定有机会。”
……
秦勉打算在京城里一间药铺和一间银楼。虽然他和雷铁现在都有俸实禄可拿,但不能坐吃山空,而且还得为两个孩子挣下两份产业。但是他在京城里逛了一上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铺面。可见,外来人要想在京城里插一脚是多不容易。
郁闷地回到家里,福管客来报。
“启禀夫人,国了监祭酒杨大人方才给老爷送来一份……礼物。”
“嗯?”秦勉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对劲,“什么礼物?”
福管家支支吾吾,“是……两个女子。”
“喔?”秦勉不怒反笑,“一定是两个大美女吧?”
福叔哪会看不出他在生气,“奴才没有细看。”
秦勉抽出插在腰带上的折扇,“福管家,你有没有说,我们家不接收这种礼物?”
福管家道:“奴才当然说过,但那两个姑娘都不乐意走。奴才也没辙……”
“不乐意走?很好。”秦勉淡笑,“把他们押出来,装上马车。知道杨大人府邸在何处吗?”
福管家毫不犹豫,“回夫人话,奴才已经叫人打听清楚了。”
秦勉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很好!”
不一会儿,仆人就将两位女子押过来,果然都年轻貌美,妩媚动人。秦勉不由分说往两人嘴里各塞了一颗药丸。
两个姑娘吓得花容失色。
“你,你给我们吃的什么?”
“你们吃下的是会毁容的药丸,三个时辰后即可生效。如果不想毁容就想办法把这粒药丸喂给杨大人吃。”秦勉掏出一个小瓷瓶。他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提前炼制好了药丸。既然有人迫不及待了,他也不能让人失望。
“不,不,”两个姑娘害怕得直打哆嗦,“杨大人是朝廷命官,不能杀……”
秦勉无语,“谁告诉你们这是会死人的药了?这是会让男人一柱擎天、持久力长达三天三夜的灵丹妙药。”
福叔和几个仆人同时一哆嗦。娘呀,夫人太可怕了!
两个姑娘目瞪口呆。
“本夫人不屑骗你们。若是你们不乐意,本夫人也不勉强,等着毁容吧。”
秦勉说完,悠哉地摇着折扇,准备离开。
“等等!”
秦勉笑眯眯地将小药瓶递给她们,“只要我收到杨大人那边的消息,会立即派人送解药给你们。这世道女人讨生活不容易啊,我会让人顺便给你们每人五两银子。”他面含量安慰之色,轻拍两人的肩膀。
两个姑娘眼中泪光闪闪,对他的怨恨顿时消去大半。
“福叔,好好地护送她们去杨府。”
“是!”
秦勉摇着折扇,哼着曲,笑眯眯地走远。
几个仆人面面相觑,下定决心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夫人。
雷铁从兵营里回来,解开战袍和佩刀递给雷秦忠,回到内院。
“媳妇,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