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傲文回头对着一池温泉道:“对不起啊,把你们弄脏了,其实我只是想弄脏这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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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傲文竟然连更换的衣物都准备好了,两人上车后,蓝傲文口吻轻快地问:“感觉怎么样?”
苏泽扣衬衫扣子的手顿了顿,表情古怪地踯躅了一会儿:“……我觉得可以……稍微慢一点……”
蓝傲文听得一愣,先是想笑,后又板着脸严肃地道:“哦,稍微慢一点。我太猛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黑衣青年低垂着头,在最后一颗扣子上纠结了许久。
蓝傲文笑道:“我刚刚是问你泡了温泉后感觉怎么样。”
苏泽:“……”
蓝傲文笑着发动车子,阳光照着他意气风发的侧脸:“你喜欢我慢一点,我就慢一点。反正重要的也不是快慢~~”
军用悍马难得放慢了速度,悠悠哉哉好似在散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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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车子还这么刻意慢腾腾地一颠一颠,苏泽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这时车子却冷不丁刹住。他警惕地张开眼,只见蓝傲文已经面色冷峻地推门下车。
泥泞的山道上,几个奇特的脚印赫然在现。苏泽看清那几个脚印,面色也一下凝重起来,前足似人的手掌,后足似人的脚掌,但是指间生着很明显的蹼,与其说这是哪种他们孤陋寡闻的野生动物留下的,他更相信这就是当初在防风林和蓝山山庄聚居地遭遇的同一种怪物留下的。
蓝傲文按着膝盖站起来,环顾四周:“脚印还很新,它就在附近。”
显然蓝傲文也亲眼见过那怪物,苏泽肃声道:“这怪物速度和体力都远在丧尸之上,我们两个对付不了。先回去。”
“不,我要再看一眼。”蓝傲文回到悍马后座拿了一把M16,“咔嚓”掰开,又换了一只满弹夹,然后从背包里抽了两把匕首,一把插在皮带上,一把插在短靴中,转身对苏泽道,“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就回来。”
“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苏泽不解。
蓝傲文也不解,打量黑衣青年的腰下:“你不是说我太猛了吗?”
“……”苏泽无言了片刻,转身拉开后车门,拿了一挺乌兹冲锋枪,“我跟你一起去。”说罢便沿着脚印兀自往前走。
蓝傲文将M16敲在肩膀上,在背后不高兴地挑着眉:“所以我到底猛不猛?”
幸亏下了雨,道路泥泞,两个人不费力就沿着脚印搜寻进了山,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已经走进一片竹林,沿着竹林往下,可以看见山脚下错落有致的瓦房。不过看房屋和周遭破旧颓败的样子,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类居住的迹象了。
那怪物必然来自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两个人于是分头检查房屋,苏泽用冲锋枪小心挑开门帘,屋子里黑洞洞的,弥漫着一股霉味,再往里走一点,黑衣的狙击手忽然停住脚步。里屋的门前,有一张破碎的蜘蛛网。
窸窸窣窣的响声几不可闻,苏泽确信自己闻到了血肉腐烂发出的臭味,然后是几声含糊的呻吟。有东西过来了。他迅速退到大门前,一个黑影从里屋门里出来,一闻见活人的气息,立刻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苏泽抬脚将客厅中央一张小桌子踹过去,丧尸被拦腰撞得一个趔趄,扑在桌面上,下一秒锋利的匕首已没入丧尸的后脑,钉在桌面上。
苏泽刚拔出刀来,就听见房顶传来一阵瓦片拨动的声响,他心下一沉,丧尸不可能跑到屋顶去,而且这分明是四足踏地的声音。
黑衣的狙击手屏息立着一动不动,竖起耳朵细细聆听,屋顶的动静在他脑海中具现化为一条Z字线条,从头顶一点钟方向往中央而来,停留了几秒又往三点钟方向移动,然后又忽然转向,以飞快地速度移向七点钟方向,苏泽掉转枪口,血红的头颅倒挂着出现在窗玻璃后的刹那,火舌也从枪口倾巢而出。
可惜窗玻璃阻掉了子弹的一部分冲击力,那怪物反应十分敏捷,并未受到致命伤,眨眼的功夫便缩回了屋顶。
苏泽听见头顶怪物的足音又朝着一点钟的方向而去,他跃出窗外,脚蹬在外墙上一个借力攀上屋顶,浑身赤红的四足怪物扭身朝他扑来,冲锋枪的子弹扑簌簌打在它厚实的肌肉上,竟然只造成了几道擦伤。
怪物的速度和丧尸不可同日而语,苏泽只来得及侧翻闪过这一扑,他侧滚的一霎,怪物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狞叫,苏泽迅速翻身而起,只见屋顶的另一头,蓝傲文正面色冷静地举枪瞄准这边。
要打中这种速度灵敏的怪物本来就不容易,而且它是四肢趴着的,比丧尸更难命中,更何况还皮糙肉厚。突击步枪的子弹比冲锋枪的九毫米子弹杀伤力更大,那一枪虽没有直接秒杀掉怪物,但多半也命中了薄弱之处。剧痛让怪物改变了目标,掉头奔向蓝傲文,它一左一右地跑着Z字形路线,像是有意闪躲蓝傲文的子弹,但是子弹还是接二连三地射中它身上。
蓝傲文站在屋檐边寸步不移,冷静地一下一下扣动扳机,苏泽蹲踞在屋顶这头,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一切就像慢镜头,飞溅的血沫后是蓝傲文俊美又冷酷的脸。
怪物在靠近房檐的地方猛地腾起,一副势要与蓝傲文同归于尽的架势,蓝傲文冷静地调转枪口朝上,又一枪响起,子弹穿过了怪物的咽喉,暗红的血兜头洒下,蓝傲文闭上眼,感觉粘稠的血液落在眼皮和脸颊上。
怪物的身体重重地跌在房檐边,带着松动的瓦片哗啦啦滑了下去,蓝傲文放下手中的M16,站在屋顶边居高临下,扫了一眼砸在地上抽动了几下不再动弹的怪物尸体,这才提着枪跳下去。
苏泽跟着下了屋顶,绕到怪物坠落的地方,蓝傲文正蹲下来查看怪物的伤口,头也不回地对他道:“我射击过它身上几处地方,头部,腹部,心脏,第一枪和第二枪都在腹部,伤口创面看起来不小,但还是不至于致命,再说如果它不扑起来,你几乎没有机会射中它腹部,他朝我扑过来时我瞄准了它的头部,一颗子弹射在牙床上,竟然是被弹开了,还有一颗射中头盖骨上方,换了是丧尸应该差不多都爆头了,它竟然还没有丧失行动能力,心脏的部位没能瞄得太准,不过看这个伤口创面,应该不容易伤到它,”说罢面色凝重地起身,“这么看来这家伙没什么致命弱点,要干掉它靠一两发子弹是行不通的。”他环顾了一下院落,“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干净的容器,我想带点战利品回去。”
苏泽找来了一只还算干净的塑料口袋,蓝傲文手起刀落,切下了怪物的两只爪子,忽然发现自己满手是血,抬头问:“我脸上是不是很多血?你帮我擦一擦啊。”
这话说得极其理所当然,苏泽低头看了看自己也脏得不成样子的手,只好用袖子一角替蓝傲文擦脸上的血。蓝傲文蹲在地上,很自然地闭上眼睛,还配合地扬起脸,苏泽看得一愣,心说我为什么要帮他擦血,他自己也是可以擦的吧。
就迟疑了这么一拍,蓝傲文就皱着眉头睁开眼,苏泽生怕又逆这个人的鳞,不再犹豫,抬手仔仔细细替蓝傲文擦干净脸上的血,心里自我说服道,那是因为他自己看不见,只能让我帮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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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用悍马回到营地,营地里顿时就炸开了锅,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美貌强悍的首领居然手刃了那穷凶极恶的怪物。蓝傲文还带回了战利品——一只血淋淋的前爪。
回程的时候蓝傲文实在太疲倦了,车子是苏泽开的,一回营地蓝傲文就清醒了,车子还没停就打开车门,将那只狰狞的爪子丢给一群爱闹腾的手下甩着玩。不过他自己保留了另一只,带去医疗车给了司徒医生,让想办法保管起来。
先前出去找宁菲的那队人现在来回报,依然没有找到女孩。蓝傲文挥挥手让他们吃过午饭下午再去找,自己上了拖车,喊住准备离开的黑衣青年:“你要不要上来换件衣服?我有很多黑衬衫。”他站在拖车门口,一副罕见的正经口吻。
苏泽跟着蓝傲文上了车,却见蓝傲文在卧室门前久久地站定,不由奇怪:“怎么了?”
蓝傲文的背影顿了一拍,没说什么,走进卧室里,苏泽见他将摊开在床上的黑色笔记本收到一边,那本子上写满字母数字和横横点点的符号,他想起蓝傲文提过的无线电密码传输,看向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正打开行李箱拿衣服的蓝傲文,心中有丝隐隐的不安。
箱子砰地一声打开来,蓝傲文跪在地上,看着一箱子黑衬衫,回头问他:“要哪件?”
第三十七章
那天夜里司徒医生和医疗小队要在医疗车上处理那只断爪,苏泽便借宿在蓝傲文的拖车上。
“我在沙发上眯一晚就好。”
他在沙发上坐下,蓝傲文难得没来死缠烂打,而是敞着卧室的门,背对着他脱了白T恤,又脱下牛仔裤,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原因,还是蓝傲文有意慢吞吞地舒展着身体,一副任人观摩的样子,脱到最后只剩下白色的底裤,苏泽凝视着那道修长优美的背影,没有虬结的肌肉,但是凝练的线条中却处处凝结着力量,如此干净美好,好似永远停驻在十七八岁青涩少年的时期,当然蓝傲文十七八岁时也肯定不青涩……
正漫无边际这么想着,就见蓝傲文转身走来,没有枪的狙击手下意识地往沙发背上靠了靠,蓝傲文却只停在门口笑着对他道了声“晚安”,拍上了卧室的房门。
苏泽蹙眉盯着那扇门扉,情不自禁倒数了一百下,数到零时,那扇门还是纹丝不动。
在想什么呢,蓝傲文毕竟还在贫血,这么想着,怀着有些担心又更多放心的心情闭上了眼。
不知道夏亚有没有找到雷哲他们……
再三天吧……
再陪他三天,然后我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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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这一觉就睡到了次日天明,苏泽觉得空气有点闷,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身上重重的,竟是蓝傲文趴在他身上还没醒,而他现在正睡在拖车卧室的床铺上。
白色的被单将两个人包在里面,苏泽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能透过被单感觉到清晨暗蓝色的光线。
他想不通蓝傲文是怎么把他弄进来的,想到与这个人才相处不到三天,自己竟然已经如此没有防备,不觉有些不安,但蓝傲文貌似睡得很香,他不想吵醒对方,便任由蓝傲文这么吊在他身上,没有动弹。这时却忽然感到蓝傲文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他低头一看,只见蓝傲文反手攥住被单不动声色,手臂上的肌肉却已处于蓄力的状态。显然已经醒了。
耳边传来蓝傲文几不可闻的气息:“有人。”
两个人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透过薄薄的被单,苏泽窥到上方一抹靠近的人影。下一秒,白色被单向上“呼”地一掀,蛰伏的蓝傲文翻身而起,宽大的被单咻咻咻地拉紧,一半迅速裹住那刺客,一半则被蓝傲文缠绕在身上。
寒光熠熠的匕首掉落在地板上,刺客的手还想探向那把刀,苏泽却更早一步一脚将匕首踢出门外。
被被单束缚住,刺客无处可去,也因为被单挡住了视野,苏泽只看到蓝傲文似乎是单膝压在那刺客身上,一张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
“为什么?”低沉阴郁的三个字。
苏泽心中生起强烈的不祥感,缓缓站起来,终于看清刺客的面孔。
宁菲定定地睨着上方的蓝傲文,眼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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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营地鸦雀无声。苏泽目视宁菲被人捆绑着押到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押着她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将她往地上一扔。本就身体虚弱的女孩扑腾跪倒在地。
人群中隐隐传来低低的啜泣,苏泽闻声望去,短发女孩一个人站在最后面,一张脸早已哭花,却拼命捂着嘴,不敢发出哭声。受罚的是她的姐姐,这种场合,她应该回避的,但是按照车队的传统,处置背叛者时,所有人必须到场,甚至不允许闭上眼睛。
另一边,半蒙着脸的狙击手正从篝火里取出烧得通红的烙铁,他走到宁菲面前,沙哑的声音问道:“在哪里。”
苏泽看着蒙面男手中闪着火星的烙铁,不忍卒视地皱起眉,披着粗粝的斗篷,半遮着脸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就像手持镰刀的死神。
宁菲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蒙面男回头请示般看向坐在一把折叠靠椅上的蓝傲文,阳光照着蓝傲文蜜色的卷发,他跷着长腿,十指交叉,姿态悠闲,神情冰冷。
蒙面男转过头来,伸手打算扒去宁菲的衣服,手却被人挡住,他抬头见是LEON,便停下手来。
LEON走到冷汗涔涔的宁菲面前,沉声道:“纹身在哪里?”
宁菲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脖子……后面。”
LEON上前掀开女孩的长马尾拨到一边,露出脖后那个藏蓝色的“傲”字,手持烙铁的蒙面男走过来,对准刺青狠狠印下。
宁菲虽咬着嘴唇极力想要忍耐,却仍旧扛不住皮肤灼烧的痛楚,惨痛的呻吟脱口而出,她只是呻吟并未痛呼惨叫,但在全场一片死寂之中,那呻吟声还是让人心中一揪。
烙铁取下来时牵起一层皮肉,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还兹兹地冒着白烟。宁茵哽咽了一声,被一旁的司徒医生捂住嘴才收声。
苏泽望向蓝傲文,后者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心中顿时一片冰凉,他并不期望从蓝傲文脸上看见不忍,对背叛者蓝傲文不可能有任何的姑息,可是除了这个,就连愤怒也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份无机质的美丽。像是上帝锻造了这个人美好的肉体,却偏偏没有赋予他灵魂,于是越是美丽,就越是令人觉得残忍。
虚脱得几乎倒在地上的宁菲被人绑到一根立柱上。绳子一圈圈绑得很紧,几乎勒进了肉里,也亏得这样宁菲才能保持站立的姿势。
蓝傲文这才从那把布椅上起身,走向绑缚在柱子上的女孩:“你还记得你当时跪在我面前,拼命求我收下你的样子吗?”蓝傲文歪着头,冷冷地俯视,“那个时候我一直觉得你看起来像某种动物,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终于想起来,”他说,“你像一只老鼠。”
宁菲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蓬乱的长发遮住了脸,看不到表情。
“我不该收下你,”蓝傲文说,眸色冰冷如刺骨寒潭,“我该当场踩死你。”
整座营地在这一刻静得吓人。
蓝傲文不再理睬宁菲,转向身后鸦雀无声的众人,沉声道:“你们当中还有哪些不服气的,现在可以站出来,我给你们一个公平挑战的机会。”
苏泽环顾四周,自然没有人敢站出来,这个时候,能迎着蓝傲文的目光看过去的人,都是屈指可数。
蓝傲文的目光却在乌压压的人群中锁定了某人:“程浩。出来。”
被冷不丁喊到名字的年轻人一怔,显然没有料到蓝傲文会在这么多双眼睛中抓住自己:“首领……”嗫嚅着开口,但是碍于蓝傲文背影散发的可怕气场,还是硬着头皮出了列。
蓝傲文弯腰拔出黑色战靴上的匕首,扔给名为程浩的年轻人。
刺头青年措手不及地接住首领扔来的匕首,立刻惶恐地跪在地上,埋头道:“属下不敢!”
蓝傲文看着那把压在青年手掌下的匕首,低垂着眼睫:“我可是杀了你弟弟的人,你有什么不敢?”
“阿权他……是自己吸毒,自作孽不可活……程浩不敢对首领有任何的意见。”
“不敢对我有意见……”蓝傲文一步步走上前,忽然抬起右脚踏在程浩肩膀上,“不敢对我有意见,你那些小动作又是什么意思?”蓝傲文踏着对方的肩膀,弯腰俯下身,几缕卷发垂在眼角,透着股阴森又狠戾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