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荣归玉国
我不知道父皇和君父之间的感情问题是怎么处理的,但当我们重新面对面的时候,君父早已卸掉了那份伤痛,亲热友好地拉着恢复视力的梅笙低声地交谈着什么,而父皇则是一脸满足欣慰地朝我笑了笑,其中的酸甜苦辣恐怕他深有体会。
事情已经解决,我吩咐乘风采摘了一些刚刚开放的魂归花和新鲜的雪果装入黑木盒子,并亲自来到那片冰石的废墟堆里,默默地缅怀了很长时间,怀着一个沉重不舍的心情,离开了这座拥有我十年来最深刻记忆的溶洞。
玄火晶棺被毁,圣莲灯被灭,守护灵蛇也湮没无踪,所以当我们踏出溶洞地界的时候,脚下骤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轰隆隆的震天巨响昭示着溶洞的彻底消失。
神脉雪山上,常年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逐渐减小,直至最后,剩下了一片死寂的冰天雪地,尘封了所有的神话和传说。
“荣,这是……”
大家都很惊讶,不明白这一切美丽的自然景象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萧条寂寥。
我淡笑不语,仰首遥望着天边那轮近在咫尺的月盘,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条通体银白的雪蛇,正调皮地对我吐着芯子,盘旋摇摆着蛇尾,眨着那双漂亮的银色眸子,嘻嘻地道,“主人,小银在神界等你回来哦!主人,主人……”
“我们走吧,这里马上要被冰封了。”
握紧了拳头,我再一次深深地望了望那盘玄月,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刚刚踏入冰雪客栈,迎头飞来一抹鹅黄色纤细身影,还未等我反应过来,耳边就是一连串急促焦灼的哭腔,“呜呜,主子,主子,你快去救救雷二哥,他快死了,他快死了,呜呜……还有五哥哥被人抓去了,至今下落不明,火姐姐身受重伤,雨姐姐束手无策,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幸好秋儿终于等到主子了,呜呜,主子快去救救他们,不然就来不及了,呜呜……”
我浑身一震,愕然地定在原地。
“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脸色阴沉可怕,声色俱厉地盯着跪在我面前的几名暗卫。
由于我强大的气场震慑得几名暗卫瞬间口吐鲜血,柏文慌忙上前为他们服下疗伤的丹药,及时接住了因承受不了我身上散出的戾气而昏过去的锦秋。
“香儿,不要着急,听他们慢慢回禀。”
父皇立刻上前拉住了我,让我蓦然惊醒,迅速收回了满身的煞气。
转衍再看向其他人,均是脸色煞白。
“对不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抬手为他们注入疗伤的真气,见他们面色红润,随即转身大步跨入了客栈……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青国和蓝国一改原先的态度,派大军支援紫国,无姬紫得救之后身受重伤,紫国暂时收兵。赤啸天封了沐涟为男后,紫国又大败,不禁龙颜大悦,决定在这个月的月底正式和金国举行联姻仪式,由赤傲辰迎娶金国的翩翩公主为太子妃。
青靖定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决定从中破坏赤、金两国的联姻,但不知为何却被蓝以淳阻止,两人当即再次发生利益上的隔阂和矛盾。
听暗卫的查探,原来是因为金粟派人抓去了临遥,以此来要挟蓝以淳不得干涉此事,并勒令蓝以淳暂时加入赤、金联盟,蓝以淳考虑再三答应了金粟的条件,第一个撕毁四国条约,加入了赤、金阵营。
飚雷为了救临遥遭受不明人士的攻击,身受重伤生命垂危,肆火那丫头也同样遭受重创,至今昏迷不醒。狙电得知此事,心神俱裂,为了给飚雷报仇一时冲动闯入金国皇宫欲要杀了金粟,不料一去不回,失去了踪影。
玉国没有了临遥助阵,一下子陷入瘫痪,蓝以淳卑劣的派兵夺回了数座城池,金粟趁火打劫派大军将刚刚形成的玉国疆域崩溃瓦解,也只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玉国只剩下玉城以外的数十座城池,四面楚歌。
碰——
“该死的!他们这是在向我挑战!”
我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满目的骇人阴鸷,浑身发出嗜血的怒杀。
周围坐着的其他人都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惧怕得不敢上前,只有父皇,一脸责备且沉肃地对我道,“香儿,作为一个王者,轻易动怒只会让敌人蔑视。”
“父皇,孩儿该怎么办?他们抓了临遥,伤了我的得力手下,甚至用计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玉国岌岌可危,我……”
在父亲的面前,我不由得放低了语气,像个无助的孩子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父皇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双手负于身后,沉吟不语。淡淡的月光挥洒进来,硬衬得父皇高大挺拔的身影愈发伟岸威严,让人心生敬仰。
“香儿,吩咐下去即刻启程,我们返回琉都城,宣布天下,我玉代臻……回来了!”
半晌,父皇转回身,目光炯炯地望着我下达作为一国皇帝的第一个谕令。
“是,儿臣领命。”
我双眸湿润,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我敬爱崇拜的父皇君临天下的场景。
“无情,我亲自书写一封密信,你帮我带回青国交给青陛下。风,你立即出发,带动玉铭山庄将金国所有的店铺关闭,垄断他们的经济来源。冥修,你带着雪颜先回南疆,为了以防万一,务必要加紧军事练习。锦秋,传令下去,马上启程,加强周围的防御。”
“是。”
我冷静下来,对他们一一下达指令。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尽快赶回玉城,其他的,只能交给远在赤国的沐涟,如果他能够拖住赤、金的这次联姻,将会给我带来充足的反击时间。
青靖现在或许跟我一样,面临的不仅是四国之间失去平衡的信任,更是一种危机。澄国和紫国的关系复杂,乱世当道,难免同仇敌忾联合起来,再加上无姬紫本人的能力,澄国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忍受青靖的调遣。蓝以淳野心昭着,不仅要得到临遥,更要得到玉国,他先前归还土地的做法其实也是出于私心,不料临遥不领情而羞辱于他,大怒之下出尔反尔也无可厚非,但是他能够和金粟合作,实在是让我想不通,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神秘人,一定是他在其中搞鬼。
一路上我一直都沉浸在自己未来的计划中,和父皇一起乘坐同一辆马车,一边商讨国事,一边朝玉城的方向赶路。
“香儿,回去之后你直接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
“不!父皇,您还是玉国的皇帝,很多政事我还不太娴熟,况且您的震慑力比我大,我还年轻,要多跟您学学。”
我连忙开口推脱,不想过早的接受一个国家。我适合做一个辅佐君王的臣子,并不适合做一个掌控天下的君王,在时机还没有成熟之前,在我还没有完全强大之前,我不能接受这些。
“唉……好吧,父皇明白。”
父皇如火炬般的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我,有安慰、也有欣喜。
马车外的暗卫们昼夜飞来飞去,向各国的四面八方传达我的密令,另一辆马车上坐着的是君父和梅笙,还有倾城、柏文他们四人。
暗自一声叹息,本来要给他们一个美好的婚礼,看来这件事情要往后拖一拖了……
到达玉城的时候,前来迎接我们的是接到消息的大臣们,其中以前玉国尚书闻仲和大将军秦奎为首,这两位老臣均都是跟在父皇身边多年的心腹,在玉国被灭之时他们反抗不从,隐居于世,却在这些年来暗中辅佐临遥,忠心耿耿,苍天可鉴。
“臣等恭迎陛下归国!恭迎太子殿下、君后殿下!”
一声声浑厚响亮的恭迎声直冲天际,玉城城门口外,跪满了一地的玉国忠臣和百姓,他们神色激动,仰慕的视线一直热切地追随着步下马车的父皇,霎时间,热泪盈眶,狂喜不已。
“平身吧。朕,回来了……”
父皇微微哽咽着嗓子,抬手让他们起来,即使经过了十多年的时间,但在父皇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是怎么也抹不去的,他仰首望着高大巍峨的城墙,那上面猎猎飞扬的旗帜和那颗在日光下愈发璀璨的明珠,照耀的父皇眼睛异常酸痛,恍若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荣归故里,父皇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激动和欣慰。
“父皇,我们进去吧,皇宫早已被我派人修葺好了。”
前半年的时间,我暗中派人在玉城中大兴土木,临遥负责监督,那座曾经屹立在琉都城内的宫殿,在经历过大火焚烧之后,从一堆废墟中再一次矗立在我们面前,依然宏魄壮观、巍然雄伟。
君父泪流满面的抚摸着每一颗熟悉的柱子,每一块熟悉的屋瓦,还有每一处熟悉的摆设,神情缅怀。
父皇没有做多余的停留,而是立刻召集所有大臣前往御书房议事,我则是陪着柏文和倾城来到了太子东宫,给他们安排了住处,随后,便一个人进入书房,召集暗卫继续传达命令。
傍晚时分,皇宫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父皇和君父再次携手踏上了那座象征着玉国权势的宝座,并在当晚下达旨意,封我为太子,封临遥为亲王,封梅笙为梅君,并为众大臣解释了我当年的遭遇和如今的真实身份,令满堂哗然,唏嘘不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片片温情
太子东宫雕栏玉砌,飞檐斗拱,奢华的装饰和精美的布置非常相似于玉铭山庄,包括整座皇宫也是,即使偌大空旷的豪华宫殿也不显一点的冰冷和寂寞,反而让刚刚住进来的柏文和倾城喜欢的不得了。
回来已经三天了,我一直没有出门去接见玉国的文武大臣,更没有去参加过其他各国纷纷派来的使臣,而是呆在太子东宫内和柏文以及袭雨一起为重伤的飚雷和肆火疗伤。
飚雷中的是摄魂术,再加上全身筋脉寸断,如果不是袭雨用大乘丹和魂归花这两种至阴至阳之药强行护住了他的心脉,恐怕他早已咽气,成为另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肆火的伤势和当时啻儿的一样,不过这次使用的破魂术比那个更为阴毒,如果不是老三这丫头曾经和小银呆过一段时间体内存有灵气,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主上,他怎么样了?”
嘶哑的嗓音低低的噙着一丝颤抖,狙电面色惨白的跪在飚雷的床榻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得力属下,这副魂不守舍的狼狈摸样。
“老五,我有句话想问你。”
“请主上明示。”
一直紧紧地抓着飚雷的手不放,狙点那双痴痴的深情眼眸丝毫不离榻上昏迷不醒的人。
“如果这次不是我及时赶回来,你就会和老二变成一样的下场,甚至你们还有可能成为互相残杀的敌人。老五,你可知错?”
浑身一震,狙电立刻转过身,朝我匍匐而拜,重重地磕头,哽咽地道,“主上请恕罪,是属下一时糊涂,如果主上要追究那就罚属下自己吧,属下愿意为自己的过失承担一切后果。”
“唉……起来吧,你教我如何责怪于你?归根究底,只是为了一个情字。”
“谢主上不杀之恩。”
我走上前扶起他,由于刚刚被人救出来,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疲惫,我微微蹙眉,道,“老五,究竟是谁救你们出来的?”
抬眼,布满血丝的瞳孔含着一抹黯然,狙电愧疚地道,“属下无能,在那个地方只能任人摆布,幸好夜啻公子及时赶到救了临王爷和属下,恐怕我们也……”
“啻儿?他怎么会知道你们在哪里?”
我心一惊,啻儿救了他们现在踪影全无,难熬……
“属下不知。”
摇摇头,狙电挫败的眼神中杀过一丝怒杀。
“好了,先休息一下吧,老二还需要昏迷一段时间才能苏醒,这几天你还要跟我出去办事,不要再感情用事而误了大事。”
“是,属下这次绝不会再吃亏。”
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好像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这样的狙电又恢复了那种斗志,让我不由的欣慰地勾了勾嘴角。
转身离开,我朝着隔壁的老三房里走去,只见柏文一人趴伏在桌面上捧着我送他的那本上乾妙梵细细的阅读。
走上前将他揽入怀中,我瞥了眼床榻上气息平稳陷入昏迷的肆火,稍稍放下了心,随后不顾怀中的人抗拒和惊呼,将他打横抱起朝他的寝宫走去。
“荣,我还想看书。”
“早点睡吧,看多了会对眼睛不好。”
一边帮他褪下衣物,一边将他摁向大床。
“荣,你不去看看临王爷吗?他看起来……”
“别担心,等你睡着了我再去。”
俯下身吻了吻他光洁的额头,我笑笑,温柔地望着他。
也许是一整天都在救治让他身心倦怠,不消一刻,柏文便沉沉睡去。
为他掖了掖被子,我起身,长长地叹了一声,瞬间转移,来到了临遥暂住的寝室。
又是长时间的分别,距离上次,临遥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明显清瘦了下来,深深拧起的眉宇间是一抹化不开的忧郁,整个身体在这秋日里哆嗦地蜷缩在一起,似乎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
坐下来将他拥入怀中,我心疼又爱怜地抚摸着他苍白的脸颊,再为他抚平隆起的眉峰,轻声呼唤,“临遥,临遥……”
“唔……含香……”
仿佛还在自己的梦境中,临遥紧闭着双眸,死死地抓住我不放,浑身抖得不行。
沉吟了片刻,我低下头含住了他那双发白的唇,深深地吻着他,搜刮着他的甜美,用这种亲密的方法将他唤醒。
“唔唔……”
翕合的眼帘慢慢打开,那双湿润的瞳孔引出我的面孔,下一刻,蓦地瞪大,溢满了狂喜和激动的泪水,似是滚烫的熔浆灼痛了我的心。
“含香,含香,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含香,含香……”
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临遥立刻扑入我怀中,紧紧地抱住我,感受我的温暖。
“别哭了,乖,不要再哭了,我在你身边,我一直都在……临遥,对不起,今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我收紧手臂,恨不得将他融入骨血。
火焰的烛光照耀着室内的安宁,平添一份温馨的气氛,直到临遥哭够了,猛然间发觉自己姿态暧昧的和我缠在一起,一下子羞红了脸,垂下头不敢看我。
“临遥,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如今你已经平安无事,好好休养身体,剩下的全都交给我,好吗?”
“嗯……”
温顺地的点点头,临遥软软地靠在我怀中,绯红的脸颊愈发动人。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临遥赶紧坐起身面色煞白,红肿的眼眸再次流下眼泪,抓住我的手急急地道,“含香,快去救救啻儿,我见到啻儿了,他……”
“我都知道了。”
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我重新将他紧绷的身子圈禁在怀中,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嗜血的杀气,柔声安抚道,“啻儿这些年来受了很多苦,上次不知是何原因不辞而别,这一次舍身救了你们,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的,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分毫。”
“含香,难道你不懂么?”
怀中人略带哭腔的嗓音责备地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