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没墨公子系列》第二卷
(可独立观看)
而这一篇《兰泽芳草》,是为“情”。
处处杀机四伏,各怀鬼胎。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为了这个字。内容标签:恐怖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祈墨,苏纪白,秦漠风 ┃ 配角:慕容幽水,小七,阿兰,文慕非,朱和瑞,白宓,朱旭等 ┃ 其它:侦破,魅力攻,自作多情,N角恋?
楔子:血
滴答,滴答。
偌大的,昏暗的殿堂。只有月色在神像上铺成一片青蓝。远远传来的海啸声与什么东西滴落的声音混合,含糊不清,阴森诡异。
一座精雕玉砌的圆形水池中,突然响起一阵咕咚咕咚之声。
像水声,却又比水声沉闷得多。
渐渐,一个人影从池中浮起。由于背对明月,无法借光看清他的面貌。却能清晰地辨认黑色的轮廓。
这个黑影看着头顶,无声地笑了起来。
一排森冷的牙齿如同整齐排列泛着磷光的白骨。
笑很快变成了喉中低沉的“格格”声。
滴答声却突然轻柔起来。
因为原本滴落的液体都已经落在这个人仰起的脸上。
顺着他几近疯狂的目光,可以看到梁上吊着个美貌女子,双目紧闭,平静安详好似正在对神祈祷。
但她绝不是在祈祷。
因为她的喉咙已被切开,滴答,滴答,在黑暗中,黑色的血,顺着池中人黑色的脸庞,缓缓流下,滴答,滴答。汇入池中。荡起一个黏糊糊的涟漪。
一:南疆少女
一排郁郁葱葱的灌木后,冒着一阵阵白烟。
一双原本一尘不染的鞋,狠狠踩着地上已经熄灭的火堆。
一对细长而深邃的眼睛,神秘兮兮地四处张望。
这是一个穿着一身已变成灰色的白衣的年轻公子。虽然脸上又脏又花,但仍能辨认出他极好的相貌。上挑剑眉,挺直鼻梁,唇线分明。以及弧度异常优美的下颌。
这个人当然是受无数男人羡慕嫉妒景仰,无数女人自愿投怀送抱的林祈墨林大公子。
此刻他拿着一根削得尖细的木棍。木棍尖端赫然是一只烤得流油三千尺的肥兔子。不知撒了什么香料在上面,闻起来有股奇特但引人入胜的香味。
象征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林大公子美滋滋地朝着目的地出发。
初夏夜晚的凉风有股山木香气,潮湿而清新。
这里是南药王亲手种满药草的“药王山”的后腰。
林祈墨深吸一口气,骤然感受到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在这南疆之地,已经呆了半年有余。当初为求解‘睡莲’,找上了这位姓文名学的怪老头。谁知这老头见到苏纪白,仿佛饿了三天肚子的乞丐捡到一袋银子般欣喜若狂。不仅热情‘款待’他们留下长住,还不眠不休地为他调制药方,尽心尽力程度令人目瞪口呆。
但随后,他们就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文学,完全就是个疯子。
他不仅疯狂地投身于药物,时常拿些稀奇古怪的方子给苏纪白服用。还对求医之人的饮食与作息要求十分严格苛刻。例如不允许他吃任何香料。不允许吃辛辣。不允许吃生冷食物。不允许喝茶。更不允许喝酒。不允许喝河里直接打起来的水。每天辰时二刻一定要服药。早上服药之前一定要喝一碗温水。喝药以后半个时辰内不能吃任何东西。晚上则一定要在戌时二刻喝药。每晚亥时一定要用温泉水药浴。洗浴后半个时辰内不得出汗。一个时辰内一定要睡觉……
苏纪白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林大公子实在看不下去了。
所以偶尔弄点好吃的,两人偷偷在后山吃干净。
正如当下。
苏纪白一袭红衣,安静坐在溪边的月光中,盯着匆匆走近的林祈墨,眼里藏不住的戏谑笑意。
林祈墨一手炫耀般挥了挥金黄色的兔子,一手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坛酒来。
他一屁股坐下,全部献宝般摊在苏纪白面前。
苏纪白戏道:“林大公子现在的样子让我真想施舍他几两碎银子。”
林祈墨再次晃动兔子,道:“小白,这次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冠绝天下。”
苏纪白当作没听到,又淡淡一笑:“今天下山了?”
林祈墨笑道:“没,酒是从秦酒鬼房间里顺手拿的。”
说罢他拍掉封泥,酒香顿时弥漫整个山间。
苏纪白不禁道:“很美的酒……但若被他知道你偷他的酒喝,少不得又是一顿口水。”
林祈墨仰头灌下一口:“口水算什么,他就是用刀砍,我也要拿……小白,不是偷,是拿。”
苏纪白推开他递来的酒坛,示意并不想喝,笑道:“自欺欺人。”
林祈墨笑道:“我是为了谁?”
苏纪白装作不知:“难道是为了我?”
林祈墨叹了口气,坦白:“小白,吃烤兔肉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喝酒?”
苏纪白淡淡一笑:“那是你的想法?”
林祈墨大大叹了口气,承认道:“是。”
苏纪白目露狡黠,笑道:“你自己想喝酒,接着你去秦漠风房里偷了酒,接着你问我你这是为了谁?”
林祈墨张了张嘴,只好道:“小白,不是偷,是拿。”
苏纪白忍不住笑出声,一双细长眼睛弯成新月,波光粼粼,难得的浮现得意之色。
林祈墨盯着他,许久,倏尔也笑了,引诱:“这酒喝起来比闻着更美,小白,真的不用尝尝?”
说罢他又对着酒坛喝了一大口。
苏纪白感觉到此刻林大公子情绪中的微妙,不禁挑了挑眉,却不说话。
林祈墨的脸在月光映照下,看起来……很像个大包子。
因为他居然将一大口酒都含在口中,很享受地半眯着眼睛,慢慢靠近。
一只有着微微干燥触感指腹的手,已经很自然而然,从容不迫地解开对方束发的绸带。
下一刻。
苏纪白再次没忍住笑声。
林大公子却突然将一口酒洒水般喷了出来,正好喷了苏纪白一脸。
但苏纪白只是冷冷看他一眼,并没有说话或是大打出手。
因为他也听见了方才那声响彻山中,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惊叫声。这声惊叫突然而起又突然而落,随后是一阵杂乱无章的窸窸窣窣。
不过即使并非事出突然,他也是不会大打出手的。
最多瞪林大公子一眼,道:“浪费不好。”
现在他只是道:“是个女人。”
林祈墨摇头,不带一点歉意地抬起手去擦,一边纠正:“不是女人。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苏纪白皱着眉看他沾满炭灰的袖口,一把推开,冷冷道:“她好像正朝这里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低矮树丛中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冲出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小兽般直直扑向两人。她的喘息声起伏巨大,还夹带着受到惊吓的呜咽。整个人半蜷半伸地一下子摔倒在溪边的石滩中。距离连忙护在苏纪白身前的林大公子只有半步之遥。
林祈墨微微眯起眼睛,闪电般出手了。
食指与中指就这么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却只是轻轻一拈,便夹住了在她身后穷追不舍的蛇的七寸。
拿在眼前看了看,蛇身很细,比一般的蛇要长很多。背上皆是紫色黄色相间的无规律花纹。想必含有剧毒。否则生活在这一带,常常见到蛇的女孩子不会这般害怕。
林祈墨将蛇在石头上敲晕,正要伸手去扶起少女,少女却突然自己坐了起来。
她脸虽然脏兮兮的,一双杏眼却是又明又亮,如同小鹿般带着无知的惊恐。
她张了张嘴。
这时山中响起一个清脆若铃,灵动如泉的声音。
“慧香,乖丫头,你在哪?姐姐来带你回家了……”
少女身体突然紧绷起来。猛地一阵颤抖。随着声音不断的回荡,话语不断的重复,她颤抖得越发厉害。整个人陷入一种既茫然且诡异的状态。
林祈墨看得眉头大皱,问道:“你叫慧香?”
少女匆匆看了林祈墨一眼,忽然伸出小手在嘴边摆出个噤声的动作。惊疑不定地凝神细听。
“慧香,姐姐看到你了哦……别跟姐姐捉迷藏了……”
近了。似乎有远远的脚步声传来。
慧香捂住自己的头,好似要将耳朵揉进颅中一般用尽力量。接着她不知哪来的力量站了起来,再次摆了个噤声的动作,眼中却尽是死灰般的绝望。再次匆匆看了两人一眼,突然就箭一般向着山中深处跑起来。明明一身疲惫,却很快跑得无影无踪。就如同那条蛇还在追她。
想必身后追逐她的,比这条蛇的毒液更加恐怖。
她姐姐?那声音与恐怖一词相隔十万八千里。
有这样声音的姑娘,难道会是一个令人恐惧的魔鬼?
林祈墨紧了紧为防万一而拉住的手,与苏纪白对视片刻。
片刻之后,又有一个女子从不远处的低矮树丛中走了出来。她走得不紧不慢,一边走,一边拨开身旁惹人烦恼的树枝。
她比刚才的少女身量微长,显得更加挺拔有致。也更加成熟。一身短衫短裙,配上草鞋,典型南疆姑娘打扮。一双浑圆结实的腿在月光下泛着与林祈墨手中烤兔子一般的光泽。
她看见两个生人,却不惊不乍,径直走了过来。
她就这样直直站在林祈墨面前,好奇地打量着他。
林祈墨也在打量这个少女。他发现她肤色并不白皙,呈现一种健康的棕色。眼睛则是一对黑曜石。小巧的鼻尖与略厚的圆形嘴唇既俏皮又亲切。
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是魔鬼。
若说她是林祈墨手上这只兔子,说不定还有更多人相信。
她眨了眨眼,绽放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两位公子,可有见到我的妹妹?”
二:药庐试药
林祈墨笑道:“你真是她姐姐?”
少女笑得纯真无邪:“那公子就是见过了?可否告知我她现在在哪?”
林祈墨摸了摸下巴,道:“不好。”
少女依旧是笑,道:“为什么?”
林祈墨摊手:“因为我们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少女笑得更灿烂了,好似听到一个足以笑破肚子的笑话:“公子开玩笑呢?方才不是还在一起吗?”
林祈墨看了苏纪白一眼,笑道:“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我可没开玩笑。”
苏纪白知道他这是在调侃自己的说话方式,不禁淡淡一笑。
少女似是有些无奈,却笑容不减,道:“那就请公子指点,她究竟朝哪个方向去了?”
林祈墨皱了皱眉:“她好像很怕你?”
“她从小就怕我。”少女可爱地耸肩,不以为意,“由她怕吧,我也没什么办法。”
林祈墨又道:“那她为何独自离家?”
少女突然为难起来,思索半天,道:“这个问题么……我不能回答。”
林祈墨笑:“为何?”
少女摇头道:“你们中原人一定理解不了。”
不待林祈墨反驳,她又叹了口气:“娘亲在家里炖着香喷喷的猪蹄等她回去吃呢。这丫头,就算怕我,也不至于逃到山里是吧?大家都指望着她呢……”
林祈墨心想:该不是逼婚吧?
然后又纳闷:就算是逼婚,也该是先逼这个姐姐才对。这个姐姐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起来都要比那个小丫头优秀得多……
少女看着林大公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嘻嘻一笑:“公子在想什么呢?”
林祈墨回答得十分诚实:“我在想该不该将她的方向告诉你。”
少女眨了眨眼,道:“公子陷入两难境地了么?算了,你就当从未听我问过好了……不知公子叫个什么名字?”
林祈墨笑了笑,毫不犹豫就回答:“姓林,双名没墨。”
少女眼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随即笑道:“哦,没墨公子?好有趣的名字。那这位红衣裳的公子呢?”
苏纪白淡淡看她一眼,并不回答。
少女好似并未遭受尴尬般笑得如同阳光耀眼,盯着林祈墨道:“我叫优兰,唤我阿兰就好。”
林祈墨笑道:“人如其名。”
她的确如同一株生长在异域深谷的神秘兰花。
阿兰挥了挥手,露出一排玉石般的牙齿,甜甜一笑:“后会有期!”
说罢她向着山中深处走去,正是之前那小丫头跑走的方向。她泛着月光的娇俏背影很快消失在树丛之中,枝叶声簌簌传来。
林祈墨盯着她消失的方向。
苏纪白突然道:“奇怪么?”
林祈墨颔首:“这个阿兰绝不是那丫头的亲生姐姐。而且她身手实在不差。”
苏纪白淡淡一笑:“看来林大公子的好奇心,又要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
由于这段插曲,由林大公子主导的偷吃聚会迫不得已匆匆结束。
直到走到药王庐的门口,他还对方才那只兔子念念不忘:“灵薇留下的这种西域香料真够味……小白?”
苏纪白面色不善,道:“不知是不是吃得太急了,有些闷。”
林祈墨闻言扶住他:“你不早说?”
苏纪白伸出手示意无妨,林大公子却扶着不放。
这时庐中走出一人,急急朝两人奔来。这人身形修长挺拔,姿态气度不凡。在药王庐中只有一人符合这点,那就是药王之子,“玉笛药仙”文慕非。
文慕非很快走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一番。
似是看穿两人所作所为,并不点破,只道:“两位怎么现在才回来。父亲制出新药,正等你们呢。”
几个月前,林祈墨第一次听到同样的话的时候,的确是双眼发亮,充满希望。
但现在,听过四次的他已经是话也懒得说了。
让唐门、北医圣都束手无策的“睡莲”,果然也难倒了南药王。
唯一可贵之处,就是这南药王更勇于不断探索。
南药王文学是一个光头乱髯的枯瘦老头,满脸皱纹,间有斑癣。皮肤干得发硬,又喜欢佝偻着,看起来就像只光溜溜的猴子。不过就算他站得笔直,也最多能抵住林祈墨的下巴。
林祈墨一直很奇怪,这样的老头子,该是娶了个多么倾国倾城的姑娘才能生出文慕非这样仪表不凡的青年和文慕晴这样秀色可餐的美人?
现在这个老头子正坐在苏纪白房中的竹椅上,手中捧着宝似地捧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兴奋。
林祈墨拉苏纪白坐在床边,就听见文学干瘪瘪却发颤的声音:“来来,快拿去,这次有新的突破。”
林祈墨怀疑地看了一眼这碗恶心得一塌糊涂的药汁,接了过来。
在药王火辣辣的目光下,林大公子捂住鼻子,递到苏纪白唇边:“小白,忍一忍吧。”
就连平日里喝药当吃饭的苏纪白也不由得大皱眉头,盯着药碗半天抬不起手。
药王催促道:“喝啊,最佳时辰就快过了。”
苏纪白冷冷看他一眼,此刻他心中发闷,根本就不想再往胃里塞任何东西。
药王等得发慌,口气开始不善:“快!药就要冷了!这可是老夫整整一月的心血!”
苏纪白缓缓抬手接过,忍住将碗摔掉的想法,憋了一口气,就趁这一口气倒水般喝完整碗让人作呕的药。
林祈墨担忧地盯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