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建德皇帝召见郑星遥。郑星遥素服上到勤政殿,向郑宏行跪礼:“臣郑星遥,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郑宏却亲自搀扶起郑星遥:“星遥,朕与你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多礼。让朕好好看看你,十数年未见了。”郑星遥起身看见郑宏竟也身着素服,满眼诧异。郑宏面露悲痛得说:“星遥,皇叔为锦绣皇朝立下汗马功劳。朕当日年少时继位大统,皇叔未有一丝私心,为朕扫除各方为难,解朕之大忧,为我锦绣皇朝平定安邦,造福我皇朝子民,实在是为贤王。先皇过世早,皇叔待朕亲如父子,朕理应为他着素服。且朕令这满朝百官皆为皇叔着素服。”郑宏说得情谊切切,郑星遥心里大受感动,再向郑宏行跪礼:“皇上,求皇上让星遥领兵破敌,为我锦绣皇朝驱除外患,为臣父王报仇雪耻!”“这?”郑宏面露难色:“星遥,你才刚过十八岁,这外敌强悍,你前去岂不是凶多吉少?朕不允!你是皇叔唯一的子嗣,朕怎样都要护你周全,以慰皇叔在天之灵。”郑星遥心意坚决得答道:“皇上,世人皆知臣的父王自臣六岁就送上东山欧阳子先生处习武学领兵之术。父王一心为我皇朝,星遥懂得,星遥必继承父王遗志,为我皇朝驱除鞑虏,保皇上与皇朝子民安康!皇上如若不应,臣便不起!”郑宏感动得流下泪来:“朕知皇叔与你皆为忠义,实乃当世英雄。我锦绣皇朝有你父子二人,实为大幸!朕允你便是,快快起来吧!“郑宏再次搀扶起郑星遥,拉着他的手说:“郑星遥听封!即日起酌封郑星遥为锦亲王,赐府邸,赐黄金五千两,白银万两,食邑万户,授虎符虎印,暂统领北军,行使镇北将军权利,择日北上征益梁。”郑星遥行跪礼谢恩……
锦王府。欧阳子捋着三络髯,急切得看着郑星遥:“星遥,你可早已抱定心思做此打算了?”郑星遥右手紧握住日冕剑坚定得看着他的师父:“父王仙逝,星遥便以必死之心将从师父处所学全数报效国家,以承父亲遗志,若不能为父王报仇雪恨,岂不为天下人所耻笑?若父王见我平益梁,一定也会含笑九泉。”听到郑星遥之言,欧阳子赞赏得看着这个只有十八岁却展现出无比成熟与英雄气概的少年:“好!果然虎父无犬子,锦王有子若你,便是他生平最引以为傲之事。如此,师父也暂不回东山,留下来助你平益梁。”郑星遥听闻,深深得对着欧阳子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师父相助,星遥必定如虎添翼。”
郑星遥散发走到后院,于红梅白雪间伫立,低沉旷远的埙声回荡在雪月夜中……
三日后,少年锦亲王集合辎重,领兵一万五千浩浩荡荡由帝都出发,前往东北边境墨河驻守。建德皇帝亲自为其送行,街道两旁尽是送行的百姓。郑星遥骑于马上,出得城门,他回望帝都。凛冽的寒风吹来,这一次出征是吉是凶?
03.一战成名
终于到了金阳,离墨河也不过三日脚程。郑星遥令将士安营扎寨,稍事休整。
东北,苦寒,比上京更冷,郑星遥披着大氅走出营地,对着帝都的方向沉思。忽然听到远处有马蹄声,而且好像为数不少,他立刻警觉起来,马蹄声越来越近,如海潮一般势不可挡得扬起雪尘。军营中也听到如此惊天的声响,兵士们立即列队出来准备迎战。然而,眼前所见却让众人称奇,原来是一群野马夜奔。领头那一匹黑马,昂首飞奔,矫健无比,长鬃飞散,四蹄腾空,如疾风,似闪电,堪称神驹。郑星遥心里升起不可遏制的征服欲,待群马跑近之时,他飞身一跃,跳上黑马背。黑马受此一惊,已是大怒,用力晃动脑袋,后蹄乱蹬,想把郑星遥甩到地上,奈何郑星遥紧紧抓住马鬃,稳稳骑坐在马背上。黑马晃动了好一阵子,便疯狂得奔跑起来。后面的军士们大喊:“王爷小心!”郑星遥玩兴大起,伏在马背上,侧头对着黑马耳朵大笑起来:“好马!本王今天一定要让你心甘情愿为我坐骑!”黑马继续奔跑了一阵,仰天长啸,终于慢下速度,俯首。郑星遥心中大喜,调转马头,黑马顺从得奔跑在黑夜中。回到军营,众军士皆贺锦亲王获神驹。郑星遥用手轻抚马头,不时与黑马耳语,黑马极为顺从得与他亲昵。欧阳子含笑说道:“星遥,你可为神驹取名?”郑星遥对着黑马说:“他体黑如墨,飞奔起来速度极快,就叫他黑龙如何?”欧阳子点头:“黑龙,确实好名字!有此神驹坐骑,大吉!”黑龙似乎也听懂二人对话,摇头晃脑很是高兴。
益梁军头领营帐。“头领,细作来报,锦绣皇朝的大军已近墨河。领兵的就是那锦王的儿子,来势汹汹啊。”益梁军头领突牙儿轻哼一声:“哼!他老子死在我军手里,儿子来了又当如何?”下首这人再进言:“头领万不可轻敌,听说那小子师从当世奇人欧阳子,那欧阳子文韬武略,是不可小觑的人物。他的徒弟也不可掉以轻心呀!”突牙儿不耐烦得摆了摆手:“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我族人精于骑射,速度上就比他们快上许多。交战时,多遣些骑兵上阵。看他如何能挡?让他有来无回!锦绣皇朝富足,女人温柔多姿,他日我要直打到上京去,必先快活几日!哈哈哈哈!”……
北军刚到墨河,安营扎寨,郑星遥与欧阳子正在中军营帐商量作战计划,这时门外传来“报!”一名军士匆匆走进营帐:“王爷!益梁军送来战书!”郑星遥拍桌而起:“好!来的正好!传令下去!三日后应战!”……
天微亮时,墨河的清晨大雾尚未散去,树上挂满冰凌,如此美景却被肃杀之气所掩盖,沉寂三日的北军出动了,一面竿头悬铃的黑色大旗,上绣金色蛟龙,金色的“锦”字格外耀眼。突牙儿眼见得前方三里处,锦绣大军身着黑衣,手执兵器黑压压一片向前行来。突牙儿转过头吩咐右边副将:“那诺!你带一千兵排雁行阵去灭他们威风!我倒要看看锦绣的这些步兵如何挡我骑兵?!”“得令!益梁男儿听令!今日我等打头阵,定要灭了那小子的威风!回来好向头领讨赏!”
那诺带领一千骑兵飞驰出去,益梁族人自小在马背上成长,精于骑射。这一千兵全部配备骑枪,作为头阵最是适合不过。益梁军果然骑术了得,训练有素,虽飞速前进,但阵型却不乱。北军这边此时战鼓声与号角声大起,兵士手执长枪皆迈着整齐步伐向前推进。越来越近了,眼见只有五百步的距离,锦绣军如此以卵击石必定大败,突牙儿心中暗想。但见益梁军离锦绣军只四百步左右时,锦绣军前排突然蹲下,后面的军士突然端起弩箭对准了益梁骑兵。那诺大惊,正想令兵士调整阵型,但是太迟了!铺天盖地的箭雨袭来,那箭雨却并非对着人而来,全部射向他们的坐骑。锦绣军居然采取轮番战,弩箭无法连射,他们就用了五排弩箭手轮番射击。一时间,战马中箭受伤无数,引得战马受惊,益梁骑兵大多数都被甩在地上。这时,锦绣大军大喊着“杀”蜂拥而至。
眼见这一千人被斩杀尽,突牙儿气的在马背上直骂娘。“头领!尤达愿领三千兵前去灭敌。”“好!速速灭了他们,本头领重重有赏!”这尤达却比那诺狡诈,并不令兵士以阵型出击,而是全速前进,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击益梁军。但是快到六百步的时候,锦绣军又变换了阵型,前面的兵士快速向两边散开,后面的兵士开始往益梁骑兵来犯的方向投掷长矛。突牙儿在马上大笑:“锦绣军当自己神勇无敌吗?以长矛在六百步距离如何伤的了我们?哈哈哈哈!蠢材!”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原来投掷的长矛全数插入土地上,在地上形成一个屏障,战马只得停住,却跃不过去了。
此时,却听得左右杀声四起,锦绣骑兵如天降般无可阻挡的分别由左右二路袭来!直接插入尤达所领的三千骑兵中,将其拦腰截断。与此同时,锦绣军号角再次响起,突牙儿坐不住了,正准备策马前去相助,突然从他们的右前方扬起滚滚雪尘,出现一大队锦绣骑兵,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杀声震天!领头的是位身骑墨黑色骏马,头戴金盔,身披红色大氅的少年,手持长剑,快速进逼,锦绣军嘶吼着令益梁军胆寒!终于到近前,突牙儿怪叫着挥舞着弯刀向少年砍去,那少年敏捷将身子一低,躲过那一刀,还没等到突牙儿收回弯刀,那少年竟顺势一剑刺去,速度极快,突牙儿想要抵挡,却已被少年刺中小腹。想不到少年很快将剑收回,从马背上终身一跃,剑锋随之向上,直刺中突牙儿咽喉,他还没来得及哼一声,便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墨河一战,锦绣军杀敌九千,只折损了一千多人马,锦亲王因这一战而声名鹊起。捷报传回帝都,举国震撼,
益梁一族因此次大败,虽后来有多番挑衅,但都被锦亲王轻松击溃。终于建德十四年,向锦绣皇朝俯首称臣,岁岁纳贡。
锦亲王也一步步从行使镇北将军权利到行使镇军大将军权利。
建德十六年,西南辛族再起祸乱,锦亲王率南军平之。
建德十七年至十九年,东南凤鸣和王姚两国联合出击,妄图吞并锦绣皇朝,锦亲王再征东南,将凤鸣和王姚两国收入锦绣版图。
建德十九年冬,锦亲王奉命回帝都接管京师。建德皇帝特赐他可持剑上殿,行使大将军权利。
年届二十七岁的郑星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时之间,锦亲王的府邸门庭若市,提亲的,巴结的各怀心思,全部被挡在门外。建德皇帝欲给锦亲王指婚,被锦亲王回绝,理由是四方十国尚未平定,暂不为儿女私情牵绊。
他孑然一身,世人只道他与其父王一样不苟言笑,一心为国,武痴是也。
……
04.桂香飘飘
建德二十年秋,京师营。
二更时分,郑星遥放下书卷,习惯得像平常一样想端杯饮茶,却发现桌上并没有热茶,他有些恼怒,大喊:“陈文!”
从门外急急走来一个身材瘦小的兵士:“回王爷,陈文父亲病重告假回乡了,由属下暂代其职。王爷有何吩咐?”郑星遥怒气未消得看着这个小个子兵士:“他未曾交代与你?我每夜二更必饮酽茶?!”小个子兵士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惹了王爷:“是属下疏忽,属下这就去为王爷沏茶。”
看着这兵士身子羸弱,郑星遥心中不悦道:“你可是今年新兵?今年多大了?”小个子回答道:“回王爷,属下确是今年新兵,今年十七了。”郑星遥轻蔑得看着小个子:“十七?!哼!身体羸弱,手无缚鸡之力,我京师营岂能收你?这个张润芝越来越不会办事了!你退下吧!让他们为本王另寻一个侍从来!”
小个子一听,急忙举手齐眉,立刻单膝跪下:“请王爷莫要赶属下走,属下一直仰慕王爷英勇,心中崇拜,一心甘为王爷驱遣。恳请王爷留下属下。”这情形令郑星遥想到年幼的自己,心中居然有了一丝恻隐:“算了!你起来吧!本王现在口渴了,你去沏壶茶来。”“属下遵命!”
过了一会儿,那小个子兵士奉了茶上来。郑星遥掀开杯盖,却不是平时喝的酽茶,只是清茶而已,却又一股桂花的奇香袭来,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中十分舒畅,疲劳似乎也解了大半。喝上一口,茶水中带着桂花的清甜香气充满了口齿,茶水的甘甜让他觉得十分好喝,竟一气喝完了。
他对着那小个子兵士说:“这茶?……”未等他说完,小个子抢先一步忐忑不安得再次跪下:“这茶若王爷不喜欢,属下马上再去换些王爷平日喝的过来。”郑星遥有些尴尬得说:“本王没说不喜欢。这茶清香可口,喝着舒坦。本王是想问你,这茶中并无桂花,何以有如此浓郁的桂香?”小个子松了一口气回答道:“回王爷,属下早已将桂花侵泡与泉水中,配以清茶烹煮。王爷若在深夜常饮酽茶,对身体极为不好。所以属下想,桂花清茶虽不若酽茶提神,但其馥郁芬芳,也可让王爷有清心之感。”
郑星遥赞赏道:“好!平日喝的酽茶苦涩难饮,这桂花清茶清甜,以后我就喝这桂花茶了。再给我来一杯!”饮第二杯时,郑星遥突然转头问道:“现在正是桂花开放之时,饮桂花茶,若是再配以桂花糕就好了。桂花糕,桂花糕……你可会做桂花糕?”小个子答道:“回王爷,属下不会做。若王爷想吃桂花糕,可命厨下做。”
郑星遥失望得轻叹了口气:“厨下?厨下做的能吃么?你退下吧!”小个子深施一礼,起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又响起锦亲王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小个子回身答道:“回王爷,属下霍玉。”……
十几日后。霍玉如常奉上桂花清茶,手中却多出一盘糕点,却并不多言,只是放在桌上。
郑星遥素来不喜甜食,但桂香浓郁,他忍不住拿起一块尝了起来。入口细软滋润,酥滑爽口,绝没有普通甜食的腻,只有一丝淡淡的清甜,即使吃完了,香气也久久留于齿间不散。虽不若母亲做的,但却真的可口好吃。
郑星遥心情大好,边饮边吃,竟将整盘小小白白的糕点吃得一个不剩。他问道:“霍玉,你这糕点哪里来的?”霍玉答道:“是属下做的。那日王爷说想吃桂花糕,又不愿意让厨下做,属下便猜想必定是厨下做的不合王爷口味,所以属下就跟厨下学了桂花糕的做法。王爷想必是不喜甜食,属下刻意减少了芽糖,再辅以肉桂、木香等料,添加了更多的桂花,以少量蜂蜜调制桂花酱做成桂花糕。试了多日,今日才将桂花糕奉上。”
郑星遥有些感动得看着霍玉,只是自己无心的一句,他就记在心中,好细腻的心思,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对他如此了。他沉吟了半晌,对着霍玉说:“以后你就跟着本王出入京师营与锦亲王府吧。”霍玉回应:“属下遵命。”
因郑星遥多数时间在京师营,之前一直是张文伺候他更衣,后来霍玉代其职,郑星遥也不肯让霍玉伺候,这十几日都是自己动手。
这是霍玉第一次替郑星遥更衣,显得有些紧张,手有些颤抖,腰封怎样都解不开。郑星遥抬起双手,有些好笑得看着霍玉,第一次认真看清他。霍玉的皮肤居然如此白皙,发如青黛,怕是许多女人都不及的。
他的身上有股自然的浅香味,剑眉下是一双不算太大的眼睛,细长而清澈,眼神似水,带着安静与暖意,细看下居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他的鼻梁小巧,唇色如桃花般艳丽,看似柔美但轮廓分明,虽然称不上绝色,但就是让人觉得看着相当顺眼与舒服。
郑星遥忍不住说:“霍玉,你长得真好看。”霍玉诧异得抬起头来,轻珉嘴角,安静如月光的眼神与郑星遥相遇,他突然红了脸,旋即低下头说:“王爷,请莫要取笑属下。”那眼神直看得郑星遥心中一震,他听得霍玉一言,急忙收回心思说:“我无意与你调笑,莫要介意。”
霍玉走出王爷寝房,一路回想着刚才的情形,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许多,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05.情思暗动
又过了几日,郑星遥回到锦亲王府。
眼见得三更时分,郑星遥却在房中睡不着。
披上大氅,走去后院,月光下的金桂飘散着迷人的芳香。每每来到这里,郑星遥都会情不自禁怀念自己的父母。他又摸出埙,独自吹奏起来,埙声听来带着几分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