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磐寂摇头:“您将这个问题问出来了,那么就说明您不会出卖我。”
“或许我是为了暂时稳住你,然后在日后逐渐诓骗出你那些钟家的秘籍呢?”玉绫罗收回了手上的剑。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钟家的九千丹方早已在那次大劫中被尽数烧毁了,既然没有秘籍,我又怕什么呢?”
玉绫罗才不相信这个小子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对他并不了解,但是玉绫罗直觉告诉他,这个孩若是不肯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不能从他话里知道任何有用的信息。而且方才他已经见识到了,与他说话要格外小心,要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洞悉了最深的秘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比自己小近百年阅历的少年竟会用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语调说话,若是以前她若是听到,只会觉得可笑,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有一种来自心底的寒意。
“你……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钟磐寂闻言一笑:“我只是想要复仇罢了,另外……那些人手里肯定有一些东西,我要拿到一个。”
“什么东西?”
“药王玉。”
……
林城与两个亲信飞回落霄峰之后,心中的怒火简直达到了顶峰,竟是大动肝火的连着在屋里打碎了十多个古董瓶子和桌椅。而清松月和栾风却对他这副与在常人面前完全不同的模样毫无意外,在季轻罗没有飞升的时候,几乎三天两头就要来这么一次。
虽然这次大动肝火也是为了一个女人,不过性质完全不同。
两人寒着脸,顶着同样面无表情的清松月站在门口,俩人表情如出一辙,脸上写满了“不怕冻死你就上”字样,在门口一边一个简直就像是俩门神。
林城发泄够了,坐在椅子上平静的对清松月说道:“松月,关于小晨失踪的事情,你的推测如何?”
清松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渐渐都十分矛盾,我只能猜出一个大概,却不能肯定这就是真相。”
林城挥手,两把椅子飞了出来:“说来听听。”
“我们现将那个叫做钟磐寂的弟子的话,当成是真的。”他和栾风一齐坐下,缓缓说道。
闻言,林城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他继续说道:“若是如此的话,我猜想……少主很有可能是自愿离开的。”
没有参与到落雪峰调查的栾风,完全不理解他这句话是何意思,倒是林城听到这话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但是却没有再次起身反驳,而是默认了下来。
清松月接着说道:
“在山上的时候,我到面壁洞发现了地上的药草并没有少,并且的的确确是是我亲手包装的,里面也都含有九曲金盏花的花瓣。但是那熬药的石锅里却没有九曲金盏花瓣晒干之后独特的苦杏味,而文成长老的鉴定之下,那汤药里含有魔门心欲宗的秘药心欲丹,却没有一丁点的九曲金盏花。
那么可以猜测有以下几种可能性:第一,有人将汤药中的花瓣捡了出来,然后将心欲丹放了进去,但是这种可能性非常小。那花瓣极其的细小,每包里的花瓣都已经干涸粉碎,极其难以拣出。而一般人的灵识都很难以达到这种程度,只有渡劫期才有足够的灵识将这些花瓣拣出来,而且这人还必须要有非常精湛的药理知识,才能够将粉碎的花瓣与其他复杂的药草分辨出来。不过若劫走少主之人真的是渡劫期,他大可以将少主从山洞之内直接打昏抓走,犯不着这么费力的下毒。”
听到这番话听得林城和栾风不住的点头,可是若是钟磐寂在的话,一定会笑掉大牙。他们自然不知道,在他们眼里的一个可以随便捏死的家伙一直在扮猪吃老虎,他有足够的灵识来做这件事情,也不用讲金盏花一片一片的拣出来——要想将细小的花瓣从大堆的药草中拣出来很难,但是将大片的药草从部分细碎的粉末里挑出来却简单的许多,难易程度不一样,但是结果却是相同,钟磐寂自然喜欢用更省力气的方法。
不过目前钟磐寂不在这里,他自然没有必要为他们解释这些。甚至他们的所有的推理,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清松月继续说道:“第二种猜想,就是有人在无知无觉中穿过了执法门的防御,而后飞到落雪峰上去,将少主的汤药换了过来。不过这种可能性也很低,因为若是他又穿过执法门迷幻阵的实力,估计也不会费劲周折换一包药了,直接将少主抓走更为稳妥。”
闻言,栾风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解,林城见到之后问道:“栾风,你想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
栾风闻言说道:“是。根据大长老所说,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汤药在送上山之前就被掉包了,而且这样恰恰说明了为什么钟磐寂没有在一开始就给少主吃下,反而拖了这么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哪包汤药是有毒的,少主吃到有毒的汤药都是随机的!”
林城点头说道:“有道理……可是少主没有结丹,那些人又怎么能够确定在少主结丹之前,他肯定能够在二十包药中吃到掺了毒药的呢?而且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少主什么时候吃下了有毒的汤药呢?”
这时,他的脑袋里迅速闪过了一个答案,若是如此的话,他完全可以有足够的能力换走汤药,并且实时监控少主何时吃下了那包有毒的汤药。
三个人同时脸色一变,栾风咬牙切齿的说道:“有内女干……”
他主动请缨:“掌门!我这就派人严密监视住文成长老、钟磐寂以及那个叫孙策的弟子,力求在三日之内抓到内女干!”
林城缄默良久,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嗯,你去派人监视吧,但是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要及时通告给我。”
“是!”栾风领命,随即下山去部署兵力,而清松月却像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一样,丝毫不动。室内又一次陷入了安静,清松月在等,等林城接下来的秘密部署,他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方才的一切都是演给栾风看的,就是为了将他调走。
果然,不到半刻钟,林城就再次开口:“松月,你继续说自己的猜想。”
第一百一十七章:另有所图(二)
听到林城的问话,清松月的身影挺得笔直,声音沉稳的答道:“是,结合方才我们所得出的结论,可以简单的推测出一个事发过程:
首先,那个害少主的人很有可能是魔门的卧底,并且已经在天门派潜伏多年。他首先弄到了要给少主需要的药方,因为害怕被钟磐寂熬药的时候发现,所以并没有选择将丹药直接加进去,而是另作了一份看上去和其他汤药一模一样药包,并将捣碎好的将魔门的心欲丹掺了进去。
然后他在送往天门派的途中,将药包直接掉包换掉,做的跟其他的汤药几乎一样。但是因为九曲金盏花是我秘密加进去的,他并不清楚,因此没有加进去。这也是为什么最后一次熬完药的药锅里,没有九曲金盏花的味道的原因。
接下来他需要做的便是不断的偷偷溜到山上,监视着少主什么时候吃下药,以便于他后续的行动。甚至他有可能会趁着少主和钟磐寂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将有心欲丹的药方放进显眼的地方,以便于诱导钟磐寂熬制它。”
他说道这里,顿了顿,见林城没有什么疑问被,便继续说道:
“心欲丹毒发速度非常快,当少主喝下有毒的汤药之后,便立刻开始毒发。于是他在察觉到汤药里有毒的情况下,立刻将汤碗打翻在地。那个内女干或许是听到少主将汤碗打翻了的声音了,便知晓他已经中毒了,于是立即将冰门轰开。但是紧接着他就发现,少主并没有喝下全部的汤药,还保持着一定的清醒。
因为不敢被清醒的少主看到模样,担心万一没有带走少主他也会暴露,于是他立即躲藏了起来,少主忍着毒发从洞里追了出去,这也是为什么钟磐寂听到声音之后,只从面壁洞中看到少主一人站在洞口的原因。
接着,少主所中的毒发作开始魔化,但因为吃下的量比较少,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他发现了钟磐寂就在上面,因为不想让他发自己现正在变成魔修,于是立刻隐藏了起来,然而这却
给那个躲藏在角落里的内女干留下了机会。钟磐寂在进入石室内的时候,立即从角落里冲出打伤了钟磐寂,以此要挟少主跟他走。”
说到这里,林城皱眉打断:“等等,你也认为少主会为了这么一个侍者将自己深陷危险么?”
清松月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将五年前少主伪装成另一个人,随他们下山找灵器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他没有说沈拓的事情,并且隐瞒了谭溶溶的身份和目的。
听完他的叙述,林城神色不明,既不发表意见,也不对这件事情做出什么评价,清松月知道他并没有生气,便继续说道:
“少主性子温良谦厚,明明知道那些弟子私下里对他说什么,却并没有迁怒与他们,反而在遇到危险之时尽力去保护他们,足可见少主大将风范。虽然平素里我与他接触时,偶感其顽劣,但也只是少年心性罢了,若谈资质和人品,他远胜大多数天门派同级弟子。
钟磐寂是陪伴他一起长大的玩伴,少主自然对他感情深厚,为了保护他完全有理由对哪个内女干妥协,同时因为他体内心欲丹的作用,少主急需解药缓解,便随他离去。这也是为什么钟磐寂受了那么重的伤,依旧留下一条命的原因。而那个火弹也很有可能是少主与魔门内女干商议之下的结果,为的就是保住钟磐寂一命。”
林城面色狰狞:“我就是想到这一点才想要杀了那个小子!没想到他的命还不是一般的大!”忽然,他皱眉问道:“不对,那么他们是怎么逃出天门派的?”
微微的叹了口气,清松月说道:“掌门,执法门的迷幻阵就是少主设下的?可以说天底下能够轻而易举的走过迷幻阵的只有少主一个人,剩下的就是隐匿身形,飞遁万里了。虽然少主不曾展露过他会隐匿的法诀,但那个在落雪峰蛰伏的内女干一定会。
因此在将少主送出天门派之后,他只需要按照常规回归就不会有问题,这样不仅完美的完成了谋害的任务,还避免了被人认为是畏罪逃逸。接下来他只要安安静静的呆在角落,看着我们抓走最可疑的钟磐寂就好。不过就连我们也没有想到,玉绫罗竟然会因为怜悯而将钟磐寂收为徒弟,还为他洗脱了罪名。不过恰巧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找到了真正的内女干。”
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林城蓦然说道:“松月啊……若是你走了叫我如何是好……”见他没有回应,林城又说道:“唉,你应该已经猜出来谁是内女干了吧。”
“是的。”
“那么你应该也清楚,我为什么让栾风不要轻举妄动了吧。”
清松月踌躇了一下,点头的说道:“前两日,外界有流言,杀害隐士五门的凶手是魔门中人。而魔门的渡劫期之中,只有心欲宗宗主在那段时间闭关了。并且……这次少主中的毒,就是魔门独家的心欲丹。”
林城转过了身子,看着自己天门派掌门人的宝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道:“不管这件事情是有人嫁祸,还是确确实实是心欲宗干的,总而言之,我命你在三天之内,务必让所有修仙界大小门派知道心欲宗掳走了我天门派的少主,意欲挑衅我修仙界的权威。”
这口气与以前他还是侍卫时,林城对他说话用的语气完全相同,清松月心中默叹,自己终究还是那个供林城差遣的侍卫,成为长老也不过是林城想要完全把握住天门派的权术罢了。但是他还是精神抖擞的说道:
“是。”
林城继续发号施令“还有,将宿夜掌门请过来,我要与他商议一些计划。”
清松月点头说道:“遵命。”然后就立即消失不见了。
林城没有看清松月离开的背影,他只是孤鹜的站在原地,像是一尊万年不动的雕塑:“湖沉寂的太久了,水就会变质,或许真的应该有块石头来打破这个平静的修真界了。按耐不住的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吧,或许这是天门派的一个机会……”
……
与此同时,坐镇卯辰的沈拓也得到潜藏在天门派的卧底的消息。
“什么!你说林晨初失踪了?”他冷厉的对着堂下之人说道。
“是……是。”结结巴巴说话的,是个浑身冷汗直冒的白衣弟子,穿着的衣服正是天门派弟子独有的白色长袍,看那纹饰的颜色还是天子门的弟子。
沈拓脸上闪过一丝杀意:“废物!我是叫你将林晨初送到我手里,顺便监视钟磐寂,可是你都做了什么!只是将卯辰的符号放进药包里,然后每天去山脚下逛一圈就没事儿了么?!我用一颗洗髓丹将你换进天门派简直就是浪费!”
那弟子瞬间跪在地上:“少主!少主!属下对卯辰忠心不二,还望少主能够宽大处理……”
沈拓脸色依旧难看,冷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厌恶,说道:“那好,我问你,你清楚少主是因何事而失踪的么?”
那弟子结结巴巴道:“我师父……师父得到一份掺有心欲丹的药物,那个少主安排的内应、应该成功的将毒药放进了汤药里,可是我却没有看见少主冲下山来。”
“怎么可能?就算是直接在山顶乘飞剑离开你也应该能看到啊,他吃了心欲丹,难不成还能直接自杀不成?”
那弟子闻言立刻噤声,此刻沈四少爷正在爆发的边缘,他敢发誓,只要自己再多收一句话,立刻就会身首异处。
本也没指望从这个废物手里得到什么消息,沈拓气恼的一双剑眉都像是要锁在一起一般,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本来他的计划是让林晨初魔化,而天门派自然容不下一个身为魔修的少主,林城身为林晨初的父亲,自然也不会将其杀害,只会将他赶出来,这样自己就可以“收留”他,并且将解药给他吃。他性子极善,为了回报自己,一定会为自己做事,那么既然如此他手中便又握住一张王牌。
这林晨初是什么人,那可是世间罕见的纯灵体天灵根的天之骄子!不管他变成魔修之后,究竟还能不能该保留着原来的心智,只要他没死,他终归会成为一个世间难有敌手的人。就算他不是浅篱要找的涅盘之人,若是得到他的忠心,他也不用在继续忌惮浅篱以及他身后的妖族。
至于被他利用了的钟磐寂和心欲宗,根本就不用费办法去管,天门派若无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贸然对心欲宗下手,相信以钟磐寂的智力,无非也只是编套谎话骗林晨初吃下心欲丹罢了。既然如此,除非将已经把药吃下去的林晨初的肚皮刨开,否则绝对不能指责心欲宗。还有那个钟磐寂,他本来就没打算和他交易,对于他这样低贱有没有能力的修士,他现在连与他说话都嫌掉价。
这一切本来都应该是完美无缺的,可是现在最关键的一个人却忽然失踪了!最要命的是,他现在根本就对林晨初的下落无从查起,甚至他眼前的这个废柴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那个间接被自己害成废人的钟磐寂,沈拓问道:“少主的侍者死了么?”
那弟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啊!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正在山脚下,落雪峰上却突然燃起一道明显的火弹,甚至因为火弹的燃烧,落雪峰都引起一场小型雪崩。据说当时门派中所有的长老都看到了那道烟火,在他们赶到的时候,少主已经失踪,而那个叫做钟磐寂的弟子却还活着,只不过也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