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林蕉下意识地想起李默善。
“嗯，其实是绯闻女友。她住在我家附近，我们常常结伴一块儿走。当时她没有几个朋友，很孤僻很自闭吧，但是她爸妈让我陪她，还说，这是心理医生的建议。”
“额，你倒是好心。”
“切！我不是自愿的。”萧舒晗傲娇地扬起浓眉，“她自己也想早点完成治疗，就把我当成她的试验品，她和我交往，就是为了尽快融入人群。”
“这样……”林蕉有点懵懂。
“但是，我不怪她，人都有私心。何况，她每次难过的时候，就想离群索居。后来她按照心理医生的建议，学舞蹈，写日记，第一个就给我分享。”
林蕉倚在码头木质栏杆上，专注地倾听。
“她要是真的避世，以后怎么适应这个社会？或许，可以像法理学老师说的瓦尔登湖一样？不对，性质完全不一样，那种叫隐居，藏于现代文明的桃源。她这种，叫交际恐惧症。”
“既然恐惧，她怎么接受了你？”林蕉最好奇这个问题。
萧舒晗戏谑地一笑，清傲的眉眼间，似有风华无双。
“这是有渊源的。我跟她，也算自小相识。我这人脾气不佳，但是，她小时候有点依赖我，因为我是大院子里的童子军头领，做什么游戏都是由我带头……”
林蕉忍不住笑出声，萧舒晗迅速黑了脸：“好吧，换个说法，其实我是孩子王。”
这是林蕉第一次和萧大爷交心。
两人在湖畔站立片刻，和风惠畅，并不觉得烦闷。
“林蕉，你前些天，发生什么事了？别介意，我就是好奇。”
林蕉侧过头去，竟看到他微红的耳尖，在流丽滑亮的乌发中别有一种可爱劲儿。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此时，林蕉与他颇有默契。
“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萧舒晗十分迷惑，“你知道，我不是擅长说好话的人。但是，我真心把你当好兄弟，我想亲近你，这有什么让你难过的么？”
难过？林蕉心神一僵。
“算啦，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少跟你来往。”萧舒晗自嘲一笑。
可是，让这么骄傲的人失望，林蕉忍心么？
“这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去东区跑步，然后……我输给任博昕了，他已经练出三块腹肌。”
萧舒晗微微愣住，随即不可抑制地笑起来，飞扬恣意，一如初见时那般。
林蕉暗暗松了口气。算了吧，就算他不自在，也不要轻易舍弃这份独属于年轻的美好。
第24章：咖啡和牛奶在一起
其实，萧舒晗也有十分细腻的时候。
某晚，寝室夜话。
林蕉虽然和萧舒晗和好了，不过，只有他自己才能理解其中的苦楚。
任博昕忽然提出一个话题：“图书馆五层楼我都跑遍了，实在没趣，我想找一份兼职。”
林蕉也有此意。父母虽然不会苛刻自己，毕竟是普通家庭。
刚开始的法学课程，大多是基础理论。而法学类的辅导教材相当昂贵。
“任博昕，你丫的，还不赶紧找个女朋友？”不用猜，马瑞这厮肯定一脸鄙视。
任博昕无语，就听萧舒晗爽朗地笑道：“马小瑞，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需要女娃儿的安慰。当然耍朋友在这个年纪很合适。谈恋爱要趁早。不过任博昕嘛……”
众人期待下文，却迟迟听不到。
马瑞喘着粗气，吼道：“萧哥，你是被李美人唬住了吧？也有温柔小意的女娃儿。”
“槽，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任博昕淡定地插嘴道：“萧舒晗，你是不是觉得我情商有点低？”
被戳中心思的萧舒晗，竟不肯为自己辩解。
“呵呵，也不一定，就是看你，极少跟女生来往，估计少了些经验。”
“那我至少有纸上谈兵的功夫吧？”
萧舒晗沉默片刻，质疑道：“你去图书馆，十次有八次都借哲学历史类书籍。”
“现在信息发达，有很多渠道……”
“你只看红色电影，或者严肃的历史剧。周杰伦的歌，你不听七里香，听半兽人。”
林蕉哑然失笑，任博昕的日常生活这是被看透了？
“这种爱好和习惯，不能说明什么。”任博昕的声音依旧沉着冷静。
“最怪异的是，有几次你看到马小瑞的动作片，竟然……去卫生间吐了五分钟。”
众人大惊，任博昕终于发飙：“萧舒晗，你干嘛？侦察兵么？”
萧舒晗这厮顿了一顿，傲娇地笑道：“嗨，我将来要当特别警察的。能不先警觉着么？”
这时候，林蕉才知道，萧大爷的职业规划，竟然是毕业去公安战线。
“你为什么不去读公安大学？”马瑞奇道。
“嗨，老子想去，可是北京太远，老爸老妈不赞成出远门。”
谈笑一阵，各自睡去，一夜好眠。
没了手机，林蕉似乎清静许多。束眠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快点买一个新的吧。周末，我陪你一起！”束眠在网上不停发信息骚扰。
林蕉无奈，只能筹划一下生活费的用度。
岂料，束眠以女朋友自居，将小香蕉的新手机纳入她的消费习性中。
很快，她打听到一家锦华校区附近的智能手机水货店。
二话不说，拉着林蕉去选购。末了，按照她的眼光，给束眠选中一款英国来的水货。
牌子是大龙虾。那一年，水货在锦城大学已经流行开来。
“嘿嘿，上次补办的手机卡，正好。对了，第一位的手机号，一定得是本小姐。”
林蕉付了几千大洋，拿着这款时尚的智能手机，有些欲哭无泪。
这天，任博昕回来，说他已经在清流县找到一份家教的兼职。
“反正专业课程比较松，家教那孩子，也是按照我的空闲时间来安排学习的。”
对任博昕这份勤勉，林蕉只有叹服的份儿。
只是，兼职需要提上日程了，因为他手头有些拮据，又不想让父母增加计划外的生活费。
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几天后，萧舒晗忽然抱着他新买的索尼DV和奥林巴斯单反相机回到寝室。
马瑞扑上去，啧啧赞叹：“这年头，有钱就是爷儿。”
“萧哥，准备玩摄影？”
萧舒晗收拾好器材，摸着下巴傲娇道：“准备参加学校的社团，先买齐装备。”
马瑞将崭新的DV机抢过去，揶揄道：“我懂！摄影和校园剧，这是接触校花美女的好机会。难怪萧哥分手后一直安然无事，没想到，后招在这儿备着。”
萧舒晗一巴掌回过去，傲娇地骂道：“老子不跟你计较。没文化，一边儿歇着去！”
很快，林蕉回来，萧舒晗忽然拉住他。
两人阖上房门，马瑞在一旁正大光明地偷听。
“是这样，我帮你联系到一个兼职。你要是有这个意向，周末跟我去成都见个面。”
林蕉没有半点犹豫，径直答应。
马瑞气道：“萧哥，为什么不推荐我去？”
萧舒晗扫了他一眼，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挖苦道：“但凡你有一分颜色，我也不想放弃你。”
马瑞恨恨地抱住电脑，屏幕上有女朋友乖巧的笑容。
晚上，林蕉手痒用新手机给萧舒晗发短信。
“什么兼职？日薪多少？”
“这是秘密。等见了面，给你一个惊喜。”
“去！做家教最保险最安稳，你不会给我找那种促销的活计吧？”
“小香蕉，我在你心目中，竟然是这种不着调的？”
林蕉没有问到答案，却愈发好奇和感激起来，兴许，萧舒晗这厮真的把自己放在心上？
和束眠道别后，林蕉背着耐克斜挎包，悠哉乐哉地回寝室。
却被一个傲慢的女声叫住：“林同学，你站住。”
他扭过头去，竟是许久不见的李默善。两人相视一眼，皆有不屑之色。
“我有话跟你说。”李美人踩着尖高跟，已然换了一头火红的发。
商业街上有一家夏日饮品小店。
两人拣了最里面的位置坐下，恰好被一盆高大的植物遮住。
李默善将一盒外卖的必胜客比萨随手丢在桌上，见林蕉看过来，她冷哼一声，笑道：“这是我和萧舒晗最常吃的。他喜欢海鲜芝士，我更喜欢牛肉。对，你也喜欢牛肉。”
此时，林蕉再迟钝，也嗅到一丝硝烟。
“直说吧。萧舒晗这人虽然多情，待朋友好，有底线，有主见。却很自私。”
林蕉不语，目光垂落在桐黄的桌子上。
“他是真的自私。以前高中里，有个叫步静怡的女生喜欢他，从小就喜欢。可是，她后来患上抑郁症，甚至有自虐倾向。他表面上待步静怡很好，可是，事实上呢？”
说到这里，李默善从普拉达新款手提包里取出一包烟。
“别这么看我，分手后，我是真的不好受。当然，萧舒晗肯定没事。谁让他只爱自己呢？”
“步静怡很依赖他，他为了摆脱那个麻烦，高三的时候，向我表白，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李默善自嘲地勾起唇角，妩媚的眼底，涌出一抹冰冷。
“林蕉，你长得好，脾气好。可萧舒晗就算喜欢你，也只是一时的。”
林蕉听不下去，却没有起身离开的冲动。
他神色冷寂，宛如山巅万年的积雪：“告诉我这些，究竟想干什么？我跟他不过是同学罢了。”
“呵呵。”沙哑魅惑的笑声从李默善艳美的唇齿间逸出。
半晌，她才擦去眼角的泪痕，笃定道：“你瞒得了萧舒晗，瞒不了我。”
林蕉微微呆住，不知何故，此时他与李默善有一种奇特的灵犀。
李美人的眼神清明而了然。林蕉礼貌地颔首，准备离去。
“林蕉，你不能触犯他的利益。自私的人就是这样，即使面对爱情，也绝对会冷酷到底。”
林蕉走出几步，忽然淡淡笑道：“李默善，谢谢你的提醒。”
少年的声音极低，像地底的冷泉，在缝隙里奔涌，却找不到与阳光接壤的出口。
临到期末，六月初夏已至。
林蕉和萧舒晗还是像以前一样，会打闹会争执，更会和平安宁地相处。
只是，林蕉极自然地婉拒了萧舒晗的好心，没有去成都市区接受兼职。
林蕉去图书馆自习，经常与任博昕一道。
束眠自然随行，三人渐渐成了组合。
这天下午，任博昕和束眠一起去学校书店淘书，据束眠的最新消息，期末有打折和旧书。
林蕉借口自己不舒服，想回寝室睡觉。
一个人来到明远湖畔，愈来愈灿烂的阳光却勾勒出清寂如水的身影。
“林蕉！”不远处一辆牧马人越野车缓缓停在东区的环形大路上。
林蕉循声望去，原来是萧舒晗回来了，这些天他一直请假，似乎是去了成都的朋友那边。
“怎么在这儿？没去图书馆吗？”果然，这人心思敏锐。
林蕉客气地笑笑，却接收到一枚不悦的眼神。
他转身欲走，却被萧舒晗拉住。
一套漫画珍藏版，出现在萧舒晗手上，林蕉这才注意到，他拎着一只名贵纸袋。
“是……浪客剑心？”林蕉登时有些惊喜。
“去年成都动漫节，出了一些珍藏版。我朋友从熟人那里淘来的。”
林蕉却犹豫地看向萧舒晗，似乎不太愿意接受萧舒晗这份所谓的诚心。
“林蕉！送给你的，你若是不要，我便直接丢了。”
萧舒晗作势要扔，却被林蕉拦住，说实话，他一直非常喜欢《浪客剑心》这本漫画。
见林蕉收下礼物，眼中藏着一丝欢喜，萧舒晗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立在明远湖畔，像上次那样。寂静而欣然。
荷花尖儿簇拥在一起，在徐徐清风中摇曳着夏季独特的热情与烂漫。
“林蕉，我想跟你说说话。”
“你说。”
两人平静地对视，看起来没有半点不妥。
“我常常觉得，我自己是咖啡。苦涩却浓烈。会让人中意，却也让很多人不喜。”
“见到你，就觉得，你是牛奶，温纯却馥雅。不喜欢你的人一定极少。”
这个比喻，让林蕉怔在原地，一时有些出神。
是了，如果分量合适，咖啡和牛奶完全可以交融出最醇美的滋味。
就像萧舒晗和他，完全可以享受彼此带来的真诚与安心。
只要，将这个度把握好。
林蕉终于释然地笑道：“咖啡和牛奶在一起，冲突可以避免，和谐倒是大有前景。”
萧舒晗见他绽颜一笑，颇感欣慰。
他不是傻子，相反，很多时候，他将清醒锐利的感觉锁在心底。
林蕉对他无形之中的抗拒，他岂会毫无所觉？
所幸，他们就像牛奶与咖啡，终会相溶，终会调和，变幻出魔术般的未来。
第25章：史上最新奇车模
这一年初夏，成都开了一场车展。
香车美人，素来是男人的心头之好，可以轻易勾起那种征服欲与掌控欲。
即使是没有完全成熟的学生，即使暂时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去车展一饱眼福也是不错的。
林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拆《浪客剑心》的珍藏版。
“萧哥，跑车我玩不来，不过，我喜欢越野车，以后毕业就贷款买一辆试着玩玩。”
马瑞嘻嘻笑着，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新买的碟片。
“真没追求。”萧舒晗靠在椅子上，正在翻新一期的足球之夜。
“萧哥，比不上你，动动嘴巴，家里就给你撒一把钱。”马瑞心存嫉妒，却不敢不满。
“槽，老子的钱是纸钱么？撒给你，成不成？”萧某人立即给予驳斥。
“甭了。萧哥，你那辆牧马人多少银子？”
“老子就喜欢牧马人，硬朗帅气，怎么着？莫非你也想试一试？”
果然，好兄弟就是有默契。
马瑞忙不迭地凑上去，献殷勤，笑眯眼，做狗腿状。
“啥子嘛！不考驾照不给开？”马瑞猛地拔高嗓门，一脸郁卒之色。
“马小瑞，挪开你的爪子！别一惊一乍！”
“那，我这次暑假留在成都，去老校区的驾校考个驾照吧？”马瑞悻悻地问道。
就这样，马小瑞拍板决定暑假留校。
任博昕从图书馆回来，接到家教小孩的电话，来不及休息，便匆匆收拾了背包和笔记。
“任博昕，你这么着急干嘛？”最近经常和任博昕一起泡图书馆，林蕉倒是对他十分关心。
任博昕习惯性地扶了扶黑框眼镜，斯文地笑道：“现在他是我的责任，不能放任自流。”
众人惊讶，马瑞面色古怪地疑道：“就这年头，家教还能这么用心？”
萧舒晗不发一语，却幽幽地瞥向林蕉，林蕉之前婉拒他的好意，没有去成都做兼职。
周末，萧舒晗一大早就将牧马人开到宿舍楼底下。
马瑞和学校足球队另外一个主力陈楚一道上了车，正准备发动，萧舒晗突然浓眉微挑。
他跳下车，跑到对面的大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