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不过也请多多留意好你的人。”
商振点了一下头,就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商振一顿,停下了脚步。
应少则抬眼看向他:“底片。”
商振唇角一翘,从里怀里掏出片存储器,扔在方桌上:“希望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彼此。”
应少则眼神冷淡地投在散落在方桌上的照片良久,直到商振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才慢条斯理地将照片连同存储器一同放到了文件袋里。他将文件袋的袋口封紧后,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另一边很快就被接通了。
“给我调一组人,今晚去商家。”
61、争吵
应少则结束了通话后,依旧纹丝不动地坐在原位良久,半晌,他又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喂?”叶宇征接通后见对方迟迟没有声音,有点奇怪:“少则?”
“嗯。”
“有什么事情吗?”
“在做什么?”
叶宇征这时候正坐在床上,他的高热已经退了,正用电脑在搜索警署行动部的部门电话。之前从乌竹沟回来后,他就一直想要去祭奠行动组牺牲的成员,只是他一直发热,没空出时间,今天烧退了,就想要给警署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没什么,随便查点东西。”
“有没有按时吃药?”
叶宇征听到他的话,不自觉地朝床头柜上的药瓶看了一眼,含糊其辞地想要混过去。然而应少则似乎真的就被混过去了,没有一直纠缠着问,而是对他道:“没有事情就休息一会,晚上一起吃晚饭。”
叶宇征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刚挂断电话,电脑就提示搜索到了行动组的电话。他按照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给对方拨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应少则将车停在了别墅门口,很快就有佣人走上前来。应少则随手将车钥匙递给佣人,推开别墅大门走了进去。
佣人接过他的外套,见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善,便低声询问:“大少爷,要用晚餐吗?”
应少则点了下头,就朝楼上走了上去。
应少则的心情不大好。
虽然他说过不介意配偶曾经有过感情生活,但介不介意是一回事,配偶的露骨照片被人肆意观赏,并且大张旗鼓地同自己炫耀,就是另一回事了。
况且他的不悦很大程度上来自于另一个方面——他的配偶曾经,或者现在还正深深地爱着另一个人,这种认知让他心情十分不好。即使在他诱骗叶宇征订婚前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然而当他真实地面对这个事实时,却让他依旧无法自我排解。
不过应少则并不是个一味沉浸在负面情绪里自怨自艾的人,既然问题已经产生了,相比之下,如何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叶宇征爱谁不要紧,他已经同自己订婚,已经是自己的人,这才是最要紧的。
他收整了一下情绪,甚至连叩都未叩一下,就推开了叶宇征房间的门。
与他预料中的不同,叶宇征并没有在床上躺着,而是一身整齐地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了,方抬起了头。
应少则眼神瞥到他放在身旁的行李箱上,脸色顿时一沉。
他只停顿了不到一秒钟,就朝叶宇征抬步走了过去,直走到他面前,方止了步。
叶宇征也抬起眼看着他,开口道:“我们谈一谈。”
“下楼用晚餐。”
叶宇征微微皱了皱眉,重复道:“我们谈一谈。”
应少则笑了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同我谈?”
他本身容貌很是英俊,只是五官棱角分明,如果是寻常还好,表情一淡,便露出一股肃杀之意。况且他面上虽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叶宇征知道他似乎是心情不好,如果是平常,他还可以等他心情和缓时再谈,只是现在他的心情也很恶劣,就实在谈不上去顾及应少则的情绪。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我今天给行动部打过电话,他们告诉我滦明岛,连同乌竹沟上的救援行动,不过是一次实习。我想知道在此前,你是否知道实情。”
应少则看了他身旁的行李一眼:“我想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叶宇征垂下眼,停顿了片刻,才道:“他们说你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不过我想听你的回答。”
“没错,我知道。”
如果是平常,即便会承认事实,应少则也绝对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而回采用更加和缓,更加有助于安抚叶宇征的手段。然而冷静、理智、计谋,对于现在情绪不善的应少则来说,完全被抛在了脑后。
叶宇征脸上露出了十分惊愕的表情:“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不清楚我之前知道或者不知道,有什么差别?”
“这是欺骗!”
应少则向前栖身了一步,低着头看向叶宇征:“是我强迫你同意条件的吗?是我强迫你签订的婚书吗?难道我没有给你考虑的机会吗?欺骗?是不是在你眼中我不过就是个欺骗者而已?”
叶宇征被迫向后退了退,他感到应少则简直不可理喻,明明被欺骗的人是自己,他凭什么一副无法忍受的模样?
应少则却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咄咄逼人地道:“所以你现在说要和我谈谈,你想要谈什么?”
他目光扫了叶宇征身侧的行李箱一眼:“谈解除婚约?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叶宇征深呼吸了几次,勉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开口道:“我不想和你吵架,我觉得我们彼此都应该冷静冷静。”
“你的意思是连谈的必要也没有了?”
叶宇征也抬头看向他,眼神里透露出一点倦色:“你这是想要同我交谈的态度?”
应少则不开口,叶宇征也一言不发,两个人就这样静默地对峙着。
过了不知多久,叶宇征才站起身,想要伸手去握身侧行李箱的拉杆。应少则现在的情绪很差,而他的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对峙对问题的解决没有一点的好处,不如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了再说。
然而他这个细微的举动,却像是炸药一般点燃了应少则的怒火。他一把扣住叶宇征的手腕,手上的力道之大简直要捏碎他的腕骨,脸上的表情更是狠戾得可怕。
他脸色铁青地问:“你想去哪儿?”
叶宇征也一股火冒了上来:“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你要去找谁?嗯?厉绥?”
叶宇征的脸色难以察觉得一变。
厉绥是他不曾宣之于口的忌讳。他对于厉绥那种莫名其妙的心动抑或是心痛的感觉,经常会让他感到焦躁,难以抑制的不安。他知道自己对厉绥是没有任何超出正常范围的感情的,然而人心就是这样,不是你说控制就能够控制得住的。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总是冷静而克制的。对于发生,或是即将发生的事情总是全盘在握。然而他全部的意志力在这个人面前却失效了:他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他,克制不住自己不被他的情绪所干扰,即便他知道这完全是被原来的那个‘叶宇征’的情绪所影响到的罢了。
然而应少则对于他的心思却全然不知,他只看到在自己提及厉绥时叶宇征那忽变的表情,虽然转瞬即逝,他却看得清楚。
这几乎瞬间就将他的怒火升到最大。
“所以我猜得没有错,厉绥是不是?”
叶宇征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和他没有关系。”
然而他是个几乎从未撒过谎的人,不自然的语气以及窘迫的脸色将他的紧张完全暴露。
“你,”应少则扣住他手腕的手愈加用力,缓慢而坚决地低声道:“哪儿也去不了。”
叶宇征终于见到了特种人类的可怕,应少则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行李箱,随手摔倒一旁。坚固的行李箱撞击到墙壁上立刻被摔得粉碎,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应少则根本不理会叶宇征惊愕的表情,一把拽过他,将他狠狠地掼到了床上。叶宇征被他狂风骤雨般的动作惊到了,整个人陷在松软的床上,呆愣愣地看着他,直到应少则抬手解开领口的纽扣,才反应过来。
然而他刚要起身,应少则已经直接扑了上来。不得不说,应少则的确从小就受到了极为严格而良好的仪态培养,连如此暴戾的姿态也显得极有气势而不落风度。
叶宇征毕竟曾经是自由搏击冠军,反应是一顶一的快,在他扑过来的时候就一脚踹了出去,不过这一脚还是有技巧在里面的,力道也控制得刚好,不会真的伤到他。
然而下一刻,他就后悔了自己的妇人之仁,因为他这时候才惊讶地发现,对于一个特种人类来说,普通人的攻击简直不值一提。
应少则出手极快,一把扣住他的脚踝,生生地压了下去。随即整个人就压了上来,轻松地卸掉了他手上的攻势,将他整个人牢牢压制在床上。
叶宇征想要反抗,却发现无论自己用多大的力气,却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应少则幽黑的眼睛盯着他半晌,接着身体继续使力压制住他,空出一只手来狠狠捏住他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下颚骨。
叶宇征心里忽然腾起一股极为可怕的不安,即便是在生存实习里面对那些可怖的野兽时也从未有过。他这时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在特种人类面前,普通人类的力量是多么渺小而不值得一提。
况且,现在他面对的,是特种人类里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这时候,他感到的不仅是挫败,还有从未有过的恐慌。
应少则狠戾地盯着他,目光冰冷地可怕,他手上愈加使力,看叶宇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时,忽然狠狠地吻了上去。
62、暴力
叶宇征只停顿了一秒,就奋力地挣扎起来。
然而应少则却全然不给他反抗的机会,手掌仿佛铁钳一般钳住他的下巴,凶猛而暴躁地亲吻他。这个吻不含一点温情,满斥着暴戾与占有欲,他的力道太大,甚至把叶宇征的嘴唇都磕破了。
他掌控着完全的主导权,压制住对方激烈的反抗,对方任何细微的抗拒都被他以更加狠戾的方式还击回去。
这个霸道而不容拒绝的吻实在是持续太久,叶宇征无法呼吸,险些要昏厥过去。等他终于放开手,叶宇征几乎是无法抑制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应少则见他由于呼吸困难,漂亮的眼睛被浸得湿润,黑睫一抖一抖的,仿佛蝴蝶残翅,显出一点痛楚的模样来,手上的力道不由得一松。
叶宇征却忽然抬起黑亮的眼睛看他,接着猛地一拳就挥了出去。应少则虽立刻敏捷地朝后侧过头,却依然被他的拳风扫到了面颊,唇角立刻擦破了一块。
应少则眼神变得幽深,朝他冷冷一笑:“很好,看来你还很有力气。”
话语未落又朝叶宇征猛压下去。
要说搏击技巧,叶宇征是很娴熟的,然而对于这种贴身肉搏来说,身为普通人类的他就要吃亏许多,况且他的发射器又没有戴在身上,连用脑电回击也不可能。到后来他的反抗已经谈不上什么技巧,完全就是毫无章法地胡乱攻击。
应少则接住他扔过来的一个古董花瓶,随手掼在墙上,一声脆响,立刻满地碎片。他趁着这个空档,一把封住叶宇征的动作,将他再一次狠狠压在床上。
“应少则你疯了吗?放开我!”
应少则根本不理会他的挣扎,眸子里怒意翻滚,用力压制住他的挣动。
这时候门“砰”地一下被推开,应少麟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然而他刚走进来,就被满地的狼藉惊呆住了。
他震惊地看着半跪在床上的应少则,以及被他狠狠压制在身下的叶宇征。
应少则微微偏过头看着应少麟,冷冷开口道:“应少麟,出去!”
应少麟眨巴了下眼睛,讪讪地将门合上。
然而他刚从应少则的视线里消失,就立刻一蹦高地朝楼下蹿了下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陆世安。
等他搬回了救兵,两个人一起冲进房间时,叶宇征正衣衫凌乱地被应少则狠狠压制着,其中一只手朝一侧伸着,被压在了床头。
陆世安显然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止住了应少则的动作:“少则,你冷静一点!”
应少则脸色冷冰冰的,他看都不看陆世安,依旧用力去压制叶宇征奋力的挣扎。不管陆世安怎样劝,也无法说服他一分。
这时候由于房间里的动静太大,连楼下的佣人们都被惊动了,一个个围在门口,因为不敢朝里面张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低声窃窃私语。他们从来没见过应少则如此可怕的样子,完全被惊到了,慌慌张张地不知该做什么好。
应少麟站在门口,也焦急地朝里张望,却想不出办法。他正焦灼着,忽然间眼神一亮,接着只见他身体一顿,就倒在了地上,大声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陆世安一听到他的声音,哪里还顾得上应少则那里,连忙跑到他面前抱起他,紧张地问:“少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应少麟大声嚎叫着:“我肚子好疼!好疼!我,我好像要生了!”
陆世安被吓坏了:“不是还有三个月才生吗?怎么现在就要生了?”
“哎呦,我要疼死了,我要生了!”应少麟可着劲儿地大声吼着:“快给我叫医生啊!哥!哥!我好疼啊!”
他的嚎叫也成功引起了应少则的注意,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应少则也收敛了火气,从床上下来,几步走到应少麟面前:“哪里疼?”
应少麟一把抱住应少则,双手紧紧缠着他的脖颈不肯放开:“哥,我好疼啊!我可能要生了!”
叶宇征也被他的状况吓了一跳,有些怔怔地看着他。却见应少麟一边紧紧抱着应少则,一边朝他猛地眨眼,示意他赶紧跑。
叶宇征愣了一下,立刻从床上翻下身,连一件外套都顾不上披就冲了出去。
应少则瞥到他冲出去的身影,身子刚一动,应少麟就立刻更紧地箍住他脖颈,嘴里大声呼痛:“好疼啊!我要生了!要生了!”
应少则强忍下情绪,低头安抚他。
应少麟这样呼天抢地地干嚎了有十多分钟,估摸着叶宇征已经走远了,才放缓了手上的力道。这时候他才发现,因为心里担心,用力过猛,他的手臂都有点僵住了。
应少则当时也是关心则乱,等冷静下来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正见他放缓了圈着他脖颈的手,于是低下头问他:“不疼了?”
应少麟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是疼的,不过好了很多。”
应少则点头:“你说要生了?我去给医生打电话。”
应少麟连忙拦住他的动作:“啊,那个……不用打了。”
“你不是说自己要生了?”
“是啊,我刚才的确感觉要生了,不过现在,忽然不太想生了。”
应少则挑眉看着他:“你确定?”
“嗯,嗯。”
应少则站起身,对门口一直围观的佣人们道:“送他回房间。”
佣人护送着嘴里依旧哎呦哎呦呼痛的应少麟走后,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应少则朝一片狼藉的地上扫了一眼,颓废地仰头靠在了墙上。
他正怔愣地盯着天花板,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轻轻地咳了一声。
他转过头,瞥了陆世安一眼,又将眼光转回了天花板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去陪少麟吗?”
“少则,”陆世安面色平静地打量了他半晌,才悠悠开口道:“认识你这么多年,很少见你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