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应年盘算的好好的,可是他想到了人性的寡情淡薄,却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方向会突生枝节。
霜提出的条件,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
对一个人产生欲望,和把一个人纯粹当做419的对象发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419不论是谁都可以,只要你情我愿,就没有任何问题。
而对一个人产生欲望,这个人就有了特指性,被固定了,这里面要牵扯到的东西就多了。
要让霜对他产生欲望,首先就要让霜对他产生性趣,先不说霜对他有没有性趣,光是这个性趣的产生存在,就是一个让他头皮发疼的问题。
一旦他真的做了什么让霜产生性趣的事情,霜对他的感情有了变化,他要脱离霜的包养,就不是随便说说的事情了。
柳应年对这种事情想的明白,他不想拿自己的自由去赌。
用他的自由,去换李翔华的自由,怎么想都不划算!
再说,李翔华肯定也不希望他这样做……
“你再说一遍。”霜轻轻淡淡的说。
“我……”柳应年一看霜那表情和眼神,哪里还有胆子说第二遍,他拼命的找借口说:“我今天受伤了,伤口疼得厉害,动一下都疼,不适合做那种事……你、你不是也不想吗?”
既然大家都不想,干什么还要为难自己!
“就是不想,才让你试。”霜淡淡冷冷的一句话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WQNMLGB,柳应年差点就要骂了出来。
换一个人,他说不定就要指着对方的鼻子开骂了。
但是面前这个人是霜,他敢骂,就要有去见上帝的准备。
柳应年只能把满肚子的脏话压在心底默默的诅咒。
“在骂我?”霜问。
“没有!”柳应年立刻否认,但他否认的速度太快太过直接,反而一目了然,显得过于做贼心虚了。
空气顿时凝固了几秒。
霜妖艳的眉眼轻轻的动了一下,他伸出了手。
“别……”
柳应年条件反射般的向后躲开,又退开了一步,他的后背和窗台现在只有一步之隔。
霜看着自己抓空的手,长睫一动,目光中看不出任何变化。
“你是自己过来,还是让我抓你过来?”霜问。
柳应年不回答,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乞求。
但立场和态度已经表露无疑。
“看来是我还没有说清楚,我不介意再说一遍,”霜这下不再有任何顾虑,长腿一伸,往前走两步,就把柳应年逼的靠在了半开的玻璃窗上,他欺身上去,再次拉近和柳应年的距离,把人困在一拳范围之内,冷眼看着神色不安的男人,“你觉得你还有讲条件的权利?你今天阳奉阴违的事,我还没和你算,我说过吧,这次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以为我是和你说着玩儿的?”
柳应年身后就是玻璃窗,这半边窗虽然没有打开,但清冷的玻璃触感传来的感觉,同样寒凉入骨。
他已经极力退避了,却还是避不开霜越来越近的脸。
“还有,虽然我觉得你的记性可能没有这么糟糕,但看起来也许是我错了,那我再提醒你一遍,你,是被我包养的,柳应年,你现在是我的人。”霜的唇已经贴到他的脸,冰凉没有温度的声音,每个字都听的让人神经发紧。
柳应年还想再躲开,却不敢再动,这么近的距离,他打个哆嗦都有投怀送抱的嫌疑。
“取悦我,让我对你有欲望,本来就是你的义务。”
衬衫上最后几颗扣子也没有了,皮带被抽出去的时候,柳应年清楚的听见霜在他耳边说:“你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躲开这十年的契约?”
他心头一震,睁大眼睛,愕然看着霜。
“那你可以死心了。”霜不带感情的看着他,“你是翔欠我的。十年之内,我都不会放了你。”
柳应年嘴唇动了下,像受不住这个打击,他不愿意相信,喃喃了半天,结结巴巴的说:“不公平……这不公平……”
李翔华跟霜之间的恩怨,明明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既没害过人,也没抢过别人的男人,更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只是正好是李翔华的恋人而已……
凭什么……
凭什么让他来承担?
霜笑了,虽然只是扯了一下唇角,但仍美的让人惊艳。
像阴云过后的夜月,又像雪消之后的花现。
“公平?”霜的手指抚过他的唇畔,“世上哪有什么公平?既然我没有得到过,你又凭什么问我要公平?”
柳应年在他的手指下颤抖了半天,好容易压下心头的震动和纷乱,咽下了所有的不甘,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经恢复一片清明。
他一把抓住了霜的手,“等一下!”
霜把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闻言也只是看向自己被他抓住的那只手。
从他手腕处,传来了柳应年所有的害怕。
“我答应你。”柳应年双手都在发抖,声音却意外的冷静。
霜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我答应你。”柳应年又说了一遍,像是在告诉霜,但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会试试看,让你对我产生欲望。”
霜眉眼微冷。
“我不是要骗你,我是说真的,”柳应年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四目相对,他不闪不避的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霜盯着他:“你还想提要求?”
柳应年虽然还很害怕霜的强势,但仍然一字一句的说:“我想你能答应我,别强迫我,让我自己来。”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
霜的话没说完,最后一个“你”字被消声了。
第七十五章
柳应年仰起脸,轻垫脚尖,亲了他一下,浅尝辄止,然后抬起手,捧住了霜的脸,迎面吻了上去。
只凭吻技,霜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一比就比到了天边。
这个吻不是柳应年吻过最长时间的吻,也不是他吻过最投入的吻,更淡不上有多深情,但却绝对是霜人生中的第一个深吻。
长长的一吻结束,柳应年松开了手,他的呼吸已经有些乱了,霜看上去还好,目光仍然冰凉如水,但只要细心注意,也能发现他的呼吸节奏有了小小的改变。
两个人的唇角都挂着银液,嘴唇都湿湿黏黏的,全都被对方的唾沫来来回回染了个遍。
霜沉默不语,无言的看着柳应年,这个吻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不足以让他动情,更不可能产生出想要眼前这个人的欲望。
柳应年大概也知道一个吻代表不了什么,他同样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刚刚沾染了霜脸上的温度的手,在被风彻底吹凉之前,颤抖着,执着而坚定的伸向了霜的西装外套。
他解开了扣子,脱掉了霜的西装,还有里面的小背心,又扯掉了霜的领带,剩下的就是那一排扣的严严实实的衬衫钮扣。
霜不是一个能让他轻易看懂的人,比如在穿着方面,他穿着那身改良版的唐装时,也是从第一颗盘扣扣到最后一颗,换成衬衫也没有例外,不管是系着领带的时候,还是不系领带的时候。
总是穿的规规整整,这也许是军人的习惯。
但柳应年接触到的李翔华跟林茂,明显都没有这种习惯。
那就只能是性格问题了。
明明人长得那么妖艳,穿着风格上却一点也不奔放。像霜这样,说好听了是禁欲系,往难听了说就是闷骚。
霜的衬衫是黑色的。
柳应年的手放在最上面一颗纽扣上,迟疑了下,又把手收了回来,转过身,把玻璃窗拉上关紧,又拉上了窗帘。
他没解释,霜也没问。
他拉起霜的手,把人带到了床前,又看了霜一眼,这才开始继续解霜衬衫上的纽扣,每一个动作都很平缓沉着,要不是他的手一直在微微的颤抖,谁也看不出他的紧张。
没什么可害怕的,就当是又一次419,眼前这个大美人是他看中的,准备今天晚上一起过夜的陌生人。
只要引起了这个人的性趣,就会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他们不淡感情,只有性。
他不停反复的这样告诉自己。
终于在一片沉默中,两个人的衣服都悉数掉在了地上,一样的赤条条,一样的一丝不挂。
柳应年重新垫起了脚尖,吻上了霜的嘴唇,从上到下,逡巡般细细致致的吻着,顺着喉结,前胸,凸起,腰线……
不知道吻了多久,也记不得做了多少功课,头顶终于传来了霜情动的低沉叹息。
霜也是人,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柳应年给他的刺激和诱惑,已经足够让他的平静产生波痕。
卧室的灯熄灭了。
黑暗中,霜把柳应年抱到了床上……
……
林枢忽然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的坐了起来。
他觉得心慌,他想去找柳应年,想待在柳应年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男人。
从今天晚上听见父亲告诉柳应年的那些事开始,他就一直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谁也没有告诉过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一直以为那件事除了他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但是现在,这个秘密却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只要一想到这个秘密将会给男人带来多大的伤害,他就无法入睡。
“宝宝?怎么不睡?”
病房的灯亮了,躺在临时添加的折叠床上的林茂,睁开眼睛微微惊讶的看着儿子。
这个时间,父子两个人都睡醒一觉了。
林枢捏了捏被子,毫无睡意的说:“爸爸,我睡不着。”
林茂坐起身问:“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我想见叔叔。”林枢直言不讳的对父亲说,“爸爸,我喜欢叔叔,我想跟叔叔在一起。”
这不是林茂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上一次林枢就说过想让柳应年住到他们家一起生活的话。
林茂并不吃惊。
可是这深更半夜的,自己家的宝贝儿子不好好睡觉,折腾起来,就为了这个目的,这让林茂不得不重视起来。
“宝宝喜欢柳叔叔?”
“嗯。”
“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比爸爸喜欢妈妈还要喜欢。”
林茂怔了怔后,笑道:“那可就难办了。”
林枢也知道难办,这个时空有他最大的情敌存在,那个叫李翔华的男人,一直是养父埋在心底念念不忘的人。
他睁着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父亲。
他知道父亲和别人不一样,不会把他的话当成小孩子的玩笑,也只有父亲才能帮他。
果然,林茂想了一会儿后,问他道:“你想要柳叔叔?”
林枢点点头:“嗯。”
“看中他了?”
“嗯。”
林茂沉思了片刻,笑道:“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宝宝有耐心等,说不定很快就会有这个机会。”
林枢一震,看着父亲好半天,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爸爸。”他叫了一声。
“怎么了?”林茂看着儿子。
林枢说:“爸爸今天和叔叔说的那些话,有很多我都听不懂,爸爸能告诉我吗?”
林茂笑了笑,小有兴致的道:“宝宝想知道什么?佣兵城的事?天团的事?还是和柳叔叔有关的那些事?”
林枢重重的点头,点名说:“翔,霜,御。”
这三个人都是父亲今天提过的人,单点一个李翔华出来他怕痕迹太重,而且听父亲今天所言,那个霜和御都跟李翔华牵扯不清的样子,过去一定发生过很多事情,知道的越多,他才越好在接下来的事情上做决断。
见儿子的小脸上一脸的认真,林茂觉得有意思。
“虽然爸爸很想告诉你,但这个时间实在太晚了,还是先睡觉吧,等明天早上起来,爸爸再告诉你。”
林枢:“……”
什么叫姜是老的辣,林枢此刻深深的体会到了!
……
第一缕朝阳照进房间时,柳应年睁开了眼睛。
窗帘是霜拉开的。
柳应年醒来时,看见霜正站在床前穿衣服,背对着他的身体笔挺而一丝不苟,每一个动作都像用标尺精量细测过一样。
这样的霜看上去过于无情和冷硬。
柳应年动了一下,身上传来的不适让他的脸微微的变形。
经过昨夜,他终于知道那天早上为什么他整个人都跟被卡车碾压过一样酸疼,霜在情事上的直白粗暴和生涩说明了很多问题,就连他那样细致的引导,还是没有避免受伤。
听见身后传来动静,霜转过身,看向抱着被子、一脸痛苦状坐起来的柳应年,柳应年没有再看他,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衣服身上,蚕丝绒被下伸出一条不算太白偏向蜜色的大长腿,光洁耐看的脚落在了地上。
柳应年借着一只脚为支点,一手抱被遮住重点部位,一手弯腰去捡他的衣服,呲牙裂嘴了半天,才把那件破烂的衬衫和长裤勾了过来。
他刚坐直,几件不明物体砸落到了他头上,不算轻,也不算重,布料的触感,他抓下来,是一套崭新的衣服,连内裤都有。
“先穿着,等我回来再带你去买合身的。这两天你暂时不要去医院了,也不要离开这里。”
看着霜从眼前消失,柳应年愕然片刻,抬手抚着额头,轻轻叹起气来。
第七十六章
桃花开,杏花败。
杏花开到荼蘼后,桃花枝头渐渐开始绽放出朵朵花苞。
林枢跟着父亲离开医院,坐车去了父亲在老城工作时住的公寓楼。
公寓楼下的小区空地,零零散散种着几株杏树和桃树,也有白杨和垂柳,还有一排葱翠的松树。
房间钟点工已经过来打扫干净了,林茂进屋,把手里的东西先一一放进冰箱里,他买了一些现在吃得上的东西。
倒了一杯牛奶和一杯矿泉水,林茂走到沙发前,看着闷闷不乐的儿子,笑道:“还在为你柳叔叔不能来生气吗?”
上午霜给林茂打了个电话,只说了柳应年这几天暂时不方便去医院,叫林茂自己照顾自己的儿子,林枢知道后,一脸期待的眼神立刻失去了光泽,变得阴沉起来。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想知道叔叔安不安全。”林枢和父亲解释道,玉雪可爱的小脸上微微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怎么可能再生柳应年的气呢,自从那次生气后,传来柳应年的死讯……那种阴影到现在还没有消散……
如果当初没有和男人吵架,没有生气就好了,这种念头他不知道想过多少次,悔不当初的心情,只要一想起来就恨不得再烧死自己一遍。
都是他不好……
林枢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忧伤。
林茂坐在沙发里,看看儿子,拿起自己的那杯水,轻啜了两口,“柳叔叔哪里好,为什么喜欢他?”
他有哪里好,林枢也说不上来,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上男人的,他只是挖空心思的抱大腿,讨好着,缠着男人不松手,本来也只是为了自保,为了生存,全都是演戏,谎言……
可是,慢慢地,慢慢地,日积月累,假的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真的,习惯了,离不开,松不了手,男人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除了这个人,其他的人他都看不进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