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一周发现,大厅最里面有一道通向二楼的楼梯,剩下的地方就全部是这样的小隔间。
不过那楼梯居然也是铁制的,难道是怕楼上什么东西下来的时候会踩塌?
李殊文将光线朝天花板照去,虽然只瞄见一道简单的曲线,心里却咯噔一下。随即调大光圈,果然那道曲线是一幅阴阳太极图的中间部分。
李殊文无法抗拒的想起顾行之胸口的纹身,像是什么契机在心中一闪而过,而待你去抓时,又不明所以。
李殊文明白这种联想与怀疑是无稽的,阴阳太极图是最为普通不过的图案,这是一个并不算罕见的巧合,应该只是自己多心而已。
寂灵看她对着天花板发呆,也仰头看去,奇怪只是一副最简单的太极图,并没有什么蹊跷,于是拿手肘碰碰她问道:“怎么了?”
李殊文说:“这个地方充斥着一股妖邪之气,却有一幅太极图,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正说着,袁惜又悄悄摸了回来,提议要不要上二楼看看。寂灵轻轻地说:“你不要脱离群众队伍嘛,你这样无组织无纪律,出了事算谁的?”
袁惜道:“你那张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的。”话音还没落,李殊文忽然捂住她的嘴。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从二楼传来的脚步声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寂灵用嘴型说:“不是这么准吧,说什么来什么!”
李殊文轻轻说:“人的脚步声,是人就好办。”
这么说,袁惜立刻关掉手电,拿着刀猫腰就蹿到楼梯边上去埋伏。
寂灵也要熄掉手电,李殊文拦住她,“没有窗,这人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熄了手电反而对他有利。而且我们吸引他注意力,袁惜比较容易得手。只是……”李殊文后半句话没有往下说,她觉得这人下楼的速度也太慢了,但是很快就明白是什么原因。
楼梯转角处先出现了一双手。寂灵心想,着就算是人这肯定是个不正常的,居然是爬下来。
没料到下了一阶楼梯,只能看见那双手。
下了两阶楼梯,还是只见那双手。
下了五阶楼梯,寂灵实在是按捺不住的说:“这是人吗?这他妈的是章鱼怪啊!”
李殊文答道“不知道什么怪物!该死的!这里没有遮蔽物,引出去打!”
寂灵早就有着想法,屋内实在太压抑,立刻跳起来喊道:“袁惜,快走!”
袁惜一直贴着楼梯侧面猫着,竖着耳朵专心致志的听,根本没看见楼梯上下来的是什么。这时被寂灵的喊声吓一跳,条件反射的抬头向楼梯上看去。
那楼上下来的怪物,也恰巧低下脑袋探出来看。袁惜这一抬头正好看见了一双奇长的手和一个悬浮着的脑袋,而且那双手臂有好几个关节。
好在那怪物被寂灵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没注意她,袁惜立马三两步追上正在往外跑的寂灵和李殊文。
这楼梯似乎很限制怪物的行动,一时半会还没追下来,但明显听见他加快了脚步。
四周铁门里的动物也好像察觉异样,突然都屏息无声。
寂灵最先蹿出门,顺手将门带了一把,这样方便跑在最后的人关门,能阻挡后面的追兵。
这是她和李殊文之间的默契,可是却忘了这次多了一个袁惜。
李殊文一拗身也跟着闪了出去。袁惜一路奔跑时手电的光摇晃闪烁,又被李殊文挡住视线。等李殊文忽然侧身闪开时,袁惜已经刹不住脚,结结实实的撞在铁门上。
嘭的一声,袁惜就朝铁门侧面撞了过去。这一下撞得扎实,当时就眼冒金星的向后倒去,鼻子一凉。倒下去的时候,伸出去的脚踢中铁门,关上了。
听到后面的关门声,寂灵和李殊文面面相觑呆在原地。
寂灵说:“她想干嘛?舍身取义?”
李殊文使劲推推,发现门已经锁死,两人用力拍打门板,拼命喊袁惜的名字,却只听见树林间的回音。看来这房子在隔音上是下了功夫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撬开这把奇怪的锁。
这边袁惜过了半分钟才清醒过来,一摸脸上全是血,心想,这两个坑爹的玩意,关门也不打声招呼。
也管不了那么多,爬起来就想开门出去。却发现这扇门里面是面光滑的平板,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这是一扇单向门,里面的人想出去只有等外面打开。袁惜慌了,一点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这两个家伙不会这么没义气的跑了吧。
没办法了,心一横,袁惜转过身来,把刀神当胸横握,既然跑不了,打就打吧。
这时楼上那家伙才刚刚下来,袁惜心想,刚他妈的谁说楼上是人的?这是人么?这还是人吗?!
那玩意倒不是长着八只手的章鱼怪,只是每只手脚上不是一个肘关节或膝关节,而是四个而已。
这叫什么?袁惜脑子瞬间短路,甚至想不出个名词来形容他。在那庞大的四肢衬托下,他的身体和头部都显得非常小。一旦到了平地,他的移动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人的潜力真的需要逼迫,这时候袁惜反而冷静下来,想到李殊文说过这家伙长期处在黑暗中,那他的视力应该非常差。
于是,慢慢把手电放在地上,直射怪物的眼睛,然后轻手轻脚的想隐到黑暗里去,伺机偷袭。
谁知怪物只看手电一眼,就转而继续盯紧袁惜,她到哪跟到哪。
袁惜心道不好,李殊文可能猜错了,这丫两只眼睛都是5.0啊!
怪物的脑袋披头散发,脸上被毛发胡须遮蔽的只露出两只眼睛。四肢叉开着地,趴在房子正中间,估计房内大半个空间都处在他的攻击范围。
事情没绝对,一定有死角。怪物和袁惜对视一会,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先发制人攻了过来。
四肢配合着快速移动,瞬间就到了面前,一巴掌捞过来。袁惜躲开了攻击,就地打滚反而朝怪物靠近。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但是如果是近身攻击,斩马刀未必胜的了一把普通的匕首。
怪物的手指在地上划过,擦出一道道闪亮的火花。人的指甲哪能划出火花,这是铁爪啊。这就是中国的金刚狼,街霸的巴洛克啊!
袁惜不敢停,爬起来就往那家伙的腹下跑去,右手把刀神轻巧的一抛一接,换成反掌握。跳起来左手抓住那家伙的腹侧,却发现抓住的是件硬质金属片。
一个引体向上,刀神直直的插向它心脏。却听到‘噔’的一声,刀被金属格档开。这一下袁惜用的是全力,被震的虎口一麻。
好在她本来也没认为会顺利,看来这家伙穿了盔甲。一招不成还有一招,右手抓住它背部的衣服,往上一翻,就爬站在了它背上。
揪紧怪物的头发,袁惜不禁心生得意,再看你怎么办,手长脚长了不起啊。
事实证明手脚长真的了不起,人的肘关节正常情况下是有一百八十度的活动范围,四个加起来,它的手臂能绕两圈还拐个弯,攻击背后的袁惜简直是轻而易举。所以这时早就袭了过来,袁惜得意的脸色还没缓下来,就发现笑的太早,被一爪子划拉的翻落跌下,背侧划了几道长长的口子。
袁惜跌下来时顺势一滚,背部紧紧贴着一扇铁门。
全方位无差别防御,你以为你是奥妙全效洗衣粉么!
铁门里不知是什么,此时感觉到外面有人,使劲的撞着铁门,发出低吼声。
那边,寂灵正手忙脚乱的想办法撬门,李殊文忽然眼角瞄到一点白光,警觉的回过头去。
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24.四手蛇
李殊文拍拍寂灵,顺着目光望去,离她们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一棵大树边上,在车灯映照下,隐约能看见那一头黑发遮住了低垂的脸,白色的罩裙轻轻飘动,在那之下看不见双脚。
寂灵抽抽嘴角苦笑道:“呵呵,风格不统一啊,里面是欧美恐怖片,外面是日韩恐怖片。”
白色鬼影却没有进一步的攻击,只是慢慢地矮下去,最后整个人趴在地上。
寂灵摸不着头脑,不解的问:“她这是想表达五体投地的崇拜吗?”
李殊文却注意到,她趴下来的姿势实在是有点诡异。鬼影趴在地上昂着头,脸被披散的头发挡住,但似乎能感觉到发丝后面有一道阴毒的视线。
鬼影扭动身子慢慢靠近,看她爬动的轨迹,寂灵失笑道:“你看这贞子一定喝醉了,都爬成了S型。”
忽然灵光一闪,李殊文握紧金冰剑的手心都冒出汗来,说道:“这玩意好像是一条蛇啊。”
“蛇?人首蛇身?”
传说中和女娲伏曦同时期的神,近乎全是人首蛇身。那么眼下这个就不是怪物,至少也是个守护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鬼影高昂着的头,身体扭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贴着地面在飞,不留余地的直扑过来。
李殊文和寂灵往两边各退一大步躲开攻击。
盘踞在门前的鬼影,下身是小水桶般粗细的蛇身。浅灰色的尾巴上爬满了红色的血丝,像是刚刚蜕完皮,随着身体的蠕动,血丝似在搏动。上身是破碎白布条胡乱缠在身上。身体上长着四条手臂,正张牙舞爪的挥动。金黄的蛇眼,细长瞳孔左右各瞟了一眼,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四手蛇的眼神无限邪媚,看完她们后,却转身趴在门上,将脸紧贴着铁门。
这是要闹哪样?寂灵与李殊文皆是不解。
寂灵本想偷袭,但在她的族内,人首蛇身长久以来是被供奉的神族,总还是心有顾忌。
侧头仔细看才发现,四手蛇将脸贴近的地方正是门锁处,从嘴里嘶嘶的吐出长长的蛇信,伸进锁孔中。
原来这门锁是这样开得!难怪锁孔旁边都是粘液,想着寂灵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是谁设计的锁?怎么这样恶心!
里面袁惜和奥妙洗衣粉正打得的不可开交,虽然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房子的顶高有限,奥妙站不直,只能一只手攻击,否则难以保持平衡,因此一时也没有什么太大危险。
只是奥妙只需动手轻轻一挥,袁惜却需要调动全身心来抵御。时间长了,一定体力不支。刀神数次与钢爪交碰,发出清亮的交错声。
袁惜心中纳罕,一般的武器碰到刀神就是断,这怪物的钢爪时什么材质,竟然能数次承受住和刀神的正面对抗。
这样持久战下去肯定不行,简直像是猫抓老鼠。正在袁惜焦头烂额之时,瞟见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从门缝中漏进一丝月光。算这两个家伙够义气,袁惜瞅准一个机会,当奥妙的爪子挥过来时,迎面跑过去跳起,踩在它的手臂上,一个飞跃到了门口,打开门不管不顾的就往外冲。
一出门正撞上门外的人,也不等看清是谁,就去拉这人的手说道:“快跑快跑!那家伙要是出来我们就死定了。”
可是这手怎么这么冰冷滑腻?谁这么肤若凝脂。不对啊,怎么好像还有粘液,袁惜心底咯噔一下。
四手蛇也时被袁惜拽一晃神,但立即反应过来,抬起手刀袭向袁惜胸口,被李殊文横刀一档,并一把将袁惜拉开说道:“跑啊。”
再看寂灵,不等她们说,早已经首当其冲的逃了。一边跑一边还说,“里面那家伙是不是太庞大出不来啊,三对一可以玩玩啊。”
袁惜心道,可以玩玩你丫还跑的比兔子还快。
但很快三人就明白,为什么奥妙没有追出来。只听见房里传出铁门被陆续撞开的‘嘭嘭’声,有轻有重,继而是大型野兽的嚎叫声。
寂灵吓得脸都白了, “原来丫是动物饲养员啊,快拿车!跑跑跑!”自己却停下来,从胸前挂着的八卦链上扯下一枚铜钱,夹在食中二指之间念道:“朝露若珍,夜露若珠,百草百年,百年百草,急急如律令,长!”说完飞速的将铜钱用指力插入泥土里,从指尖开始一圈杂草围绕那座塔,互相缠绕蔓延的疯长起来,形成一面藤墙。
“上车!”李殊文骑车驶过,减速让寂灵跳上来。
藤墙只长到两米多高就停住,里面已经有东西在往外冲撞,藤墙被撼动的摇摇欲坠,断枝残叶纷纷飞舞。
摩托车开出没多远,就听见寂静的树林里传来倒塌的沉闷声,奔跑的踩踏声。
纵使李殊文和袁惜全神贯注,但在这丛林之间,动物占据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寂灵,有办法吗?”听得声音越来越近,李殊文着急的喊道。
“我试试。”寂灵声音略带嘶哑,握紧双手,交结成印,念道:“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林!”
话音刚落,面前的路像是从哈哈镜中看过去一样,树木往外拗出,露出中间一道平坦的窄路,刚好供一辆摩托车穿行的宽度。
一路逃出树林,三人仍不敢放松,又开出几千米,耳朵里除了风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这才松一口气。
李殊文感觉趴在身后的寂灵身体越来越软,脑袋搭在自己肩窝上,竟然睡着了,搂着自己腰的双手也渐渐松开。
李殊文不敢动弹,僵直着身子慢慢将车停住。
车子一停下,寂灵就惯性的向后倒去,幸好李殊文反应快,赶紧伸手去捞。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加上担心那些怪物会穷追不舍。李殊文想想只有硬着头皮从翻出登山绳,将寂灵靠在自己背后绑紧,打算找到安全的地方再休息。
又开出一个多小时才看到一座小镇,找到一家破旧的民宿,将还在昏睡的寂灵安顿好。
袁惜对着满是污垢的镜子,自己处理着从后肩划至手臂的伤口,还好躲得快,伤口很浅已经止血,嘴里却嘟囔着说该不该去打破伤风。
李殊文没空答她,在床上摊开地图,拿出指南针和纸笔,埋头计算和标记着。
片刻在地图上用红笔标了一个五角星,站起来叶不管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拨通电话打给寂灵的父亲。
老巫医不但没睡,而且声音听上去还有点亢奋。不过也不仅是现在,基本上每次李殊文找他,不论任何时间他都是清醒的,好像压根儿不需要睡眠似的。不知道怎么生出一个时时刻刻都像睡不饱的女儿。
李殊文三言两语描述了事情经过,形容到那两个怪物时,老巫医也着实有点吃惊。然后李殊文告诉他那座无窗塔的准备地点,在没有足够了解之前,通知别人不要接近那片区域。
说完正事,李殊文瞄了眼熟睡的寂灵问道:“寂灵最近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纳闷的问:“说什么?”
“感觉她最近变弱了。”
“她本来也不强。”电话那头答的倒是顺嘴。
李殊文摇摇头心生无奈,不再说话。
民宿虽然又破又小,但好在还有热水能解乏。等李殊文梳洗完,看见寂灵和袁惜一人占着一张床。寂灵睡得和死人一样,而袁惜的呼噜打得死人都睡不着。
李殊文苦笑着摇头,将两把椅子拼起来,抱着电脑打算守夜,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
天还未明李殊文翻个身,电脑从腿上翻下来,下意识的伸手抓住,醒转过来。
走出阳台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凝视着天色整理思绪。忽然觉得不对劲,这个季节启明星应该出现在日出之前,怎么没有看见,可是天光已亮无法证实,或许只是自己疏忽吧。
被拍醒时寂灵虽然仍是无精打采,但相比前晚已经好很多。
三人收拾停当离开小镇,一直驶过一百多公里,才看见另一座城镇,中间经过的地方均是渺无人烟。
这尚且不算是最奇怪的,可这与昨夜停留过的小镇极为相似,才是让人惊恐的事。
直到再次看见那块破败的旅社招牌,李殊文终于确定自己的观察没有错。
那丛低矮的民房,楼下的早餐店,李殊文今天早上还在这买过早饭。油腻肥胖的老板,一脸苦相、法令纹深刻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