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被小黑用尾巴卷住直接甩出道馆,有的填了小黑的牙缝。寂灵背倚着小黑这个靠山,再加上青铜剑上似乎下了咒语。只要只被青铜剑划伤,莹石眼人双眼中的莹光变得暗淡,继而倒地不起。神器果然是神器,一时寂灵和袁惜,再加上小黑的防守还算轻松。
只是这样的人海战术下,一点休息时间也没有,渐渐力有不怠。
李殊文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引发最后一张符纸召来雷火,借助小黑的气吼,喷出一圈火浪,给几人争取下几分种喘息的时间。
袁惜倒还好,而寂灵此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简直像一个死人,气若游丝的问道:“还有多久?”
随着她喘气的起伏,小黑周身散发的黑气也一聚一散。
“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李殊文看看手表,又左右看看寂灵和袁惜,“怎么样?”
寂灵抿唇咬牙,抹一把脸点点头道:“一个小时。嗯,没问题。”
袁惜龇牙咧嘴的摸摸脖子,伤口已经止血结成黑红色血痂,说道:“别看我,我刚刚热身,打的正酣呢。”
李殊文难得居然勾起嘴角,露出微笑的表情,拍拍她俩的肩膀。
血腥的事情各有不同,但总是要拼到至少一方不能再战为止,这一点千古不变乏善可陈。
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小黑的颜色与刚出现时相比淡许多。寂灵已经站不起身,只能握住青铜剑背靠小黑,全部精力用来维持住小黑的形态。
小黑也弯起一部分身躯,尽量把她围在中间,从她的鼻孔和耳朵里流出浅粉色的血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镇上飘落星星点点的雨滴,滴滴答答一声声敲在这个久旱之地,冲刷掉泥土上的血迹,往地心更深处渗透。可是却不知,这雨水能否把邪恶也洗刷殆尽。
只是这雨对李殊文三人却是坏消息,天亮的时间因阴雨而推迟,如果光线是影响莹石眼人的关键,那她们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到那时候的。但这话李殊文没有说出来,一来没有空隙,二来不想让她们更加心理压力。
“还没到?”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寂灵的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听雨声渐小,想来对这个地方的气候雨水少,应该很快就会停,李殊文安抚寂灵说:“快了。”
随着她的声音,寂灵头垂下抵在膝上不再出声。
没过一会,小黑的气息不再凝聚有灵气,开始渐渐消散,尾巴部分已经消散。
李殊文拼命喊着寂灵的名字,半晌才听见她的回答。
寂灵摇摇晃晃居然站起来,摆摆手示意没事,拍拍小黑,轻轻的说道:“雨停了,天快亮了。”
“雨停了。”李殊文点点头,舔舔干涸的嘴唇,满嘴血液的铁锈味,双臂已经麻木只是凭意志力在支撑。
三人早已被逼退在墙角,靠小黑勉强坚持着。如果小黑消散,以三人现在这体力透支的状态,哪怕离天亮只有一分钟,也是瞬间被撕成碎片的死路一条。
寂灵深吸口气,又勉力将小黑凝聚一点,让小黑暂时抵挡在前面,把李殊文和袁惜叫进墙角说道:“在背后画上护身咒。”
李殊文没有生疑,照做不误。袁惜这时居然还能呵呵的笑出声说道:“外面站着的那个观战家伙,不知道会不会发绝招。”
李殊文不敢回答,也根本无暇去关注,转身又冲出去,挡在寂灵身前。
一个不小心手脱力发抖,李殊文一把金冰刀被打落在地,踩踏间被踢出很远。只剩下单手武器的她节节倒退,没注意到寂灵是什么时候站到小黑前面,身前也用血迹画出了符咒。
“火神召来!”
当寂灵喊出咒语的时候,李殊文整个人呆在那里,向来聪敏的她竟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火焰只围绕在寂灵自身,但她用了刚才李殊文的方法,利用小黑喷出的气浪来增强。
如此大一个人体火球,经过小黑同样也是最后的爆发,从门窗之中冲出道观,整个四五米范围都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这就是寂灵刚才让大家身上画上护身咒的目的。
终于,似乎是为了呼应这片火光,地平线上显出鱼肚白。
天亮了。
莹石眼人是不是全部被烧死,以及那团黑雾的下落,没有人知道。
等到火海熄灭后,李殊文仍不能视物,眼前只是白茫茫一片。过了很久才渐渐变得橙红,能分辨出模糊的形状。
李殊文使劲揉揉眼睛,依稀分辨出躺在地上的寂灵,和蜷着身子站在那的袁惜。
屋内外一片离奇的寂静,木质家具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炭味,除了李殊文三人没有活物剩下。
李殊文爬起来唤寂灵,这时视力已经基本恢复,看见寂灵两边眼眶中都涌出黑色的血,顺着脸庞滑下。黑血流出后,眼珠恢复成深棕色。
寂灵被袁惜扶起,嗫嚅的说:“找路。”然后陷入昏睡。
李殊文实在想狠狠的骂她,探探脉搏虽然沉却还算稳,而且也没有骂她的时间了。这也许是最后十几个小时,她们最后的机会。
李殊文脱下残破的针织外衣,只穿一件紧身黑背心,把外衣撕扯成一道道长布条,简单的把三人的伤口包扎一下。
李殊文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走到昨晚凉火烧过得地方,看有没遗留下什么痕迹。
心里却反复默念着那篇墓志“此镇名旋。大明嘉靖丙辰年,地火出……”
大明嘉靖年确实有一次以陕西渭河地区为中心的剧烈地震,记载中也写着“地火出”。
“各地妖灵纷乱,历久难平。北方现此影镇,迷旅者无数。”,照墓志这句内容来说,嘉靖年那次可能也和五行石有关系,出现大量石灵做乱。
“影镇”不管做何解,可见曾有很多人迷失在这里。后面就是这位前辈来探寻此地奥秘,虽然说不得而解,但可见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资料,不知他当时是怎么单枪匹马建道馆,设封印做这么多事的。
地上凉火燃烧过得地方留下一块淡橙色印记,但没有燃掉驱邪圈。除这块印记外,没有任何别的线索。
李殊文叹口气抬头,因为天阴,光线并不刺目,直视看去只见天边挂着一个白色的圆盘。
32.逃出鬼镇
“此镇名旋。”
李殊文隐约觉得太阳的轨迹位置不对,突然灵光一闪,几个关键因素联系在一起,一切恍然大悟。
但是还不敢确定,李殊文飞奔进屋在满地的灰烬中找到背包,还好罗盘仍在里面。
袁惜被她吓一跳,看她一通乱翻,又飞奔而出,把罗盘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找什么方位。
片刻后,李殊文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说道:“我明白了。”
“找到路了?”
李殊文点点头,来不及解释,去轻轻拍醒寂灵问:“能不能上路?”
寂灵点点头由袁惜扶着勉强站起来,迷迷糊糊的还问:“确定吗?”
李殊文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在这超乎常理的地方,再也不敢打包票。
寂灵也不再问,倒还记得提醒她们别忘了把青铜剑带上。刚跨出驱邪圈,却又想起什么,请袁惜进道馆去拿高脚碗。
袁惜不明所以,但还是找来递给寂灵。
寂灵接过在手中问道:“你还扛得住吧?”
“干吗?”
“再来碗血。”
袁惜二话不说,连原因都没问,动作迅速的按要求办好。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血有点特别。”寂灵没想到袁惜这么爽快,倒有点不自在的解释道。
袁惜咧嘴一笑道:“那是,谁让我长的年轻貌美呢,。”
寂灵无奈的笑着摇头,接过盛满血的高脚碗,走到驱邪圈旁边。把高脚碗微微倾斜,流成一道细长的血线。沿着驱邪圈,用滴下的血画出一圈驱邪符咒。
“如果我们今晚还在这……加强这道驱邪圈,不管作用有多大,都是一分希望。如果我们走出去了,留下一份力,佑我后人以方寸之地吧。”寂灵说着心中肃然起敬,那位以身封镇的前辈,付出了他毕生的心力。
三人面朝道馆再嗑三个头,才转身离开。
找到丢在路中间的摩托车,好在除了一些踩踏的痕迹基本上算是完好无损。
清晨的冷风刮得李殊文瑟瑟发抖,哆嗦着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说话间参夹着牙关打颤的声音,只有寂灵坐在后座上从背后抱住她的温度。
“此镇名旋”,最关键的果然在这一点。
日出的方位,在指南针上一直没变,但是和地貌建筑的相对位置却改变了。
从李殊文这几天观察的日行轨迹,太阳以极小的幅度往南偏移。太阳的东升西落,怎么会出现地理偏移。
移动是相对的,真正发生变化的是脚下这小镇,它在缓慢的自转。
所以进来的那条真实正北的道路,早就偏离了方向,所以不管按照指南针,或者以来路为参考物,所找到的对应方向都是不对的。
而且这个参数在每天变化着,所以李殊文才会一错再错。
趴在李殊文的背上,寂灵说道:“按你所说,前辈是知道小镇自旋这个机括的,没理由出不去。”
“对,他不是出不去。他出不去是怎么建起道观,封下符咒的。我认为他能够在这个镇和真实世界中来去自如。只是,这些恐怕只是一部分,而他想探究的是全部原因,不是为了明白,而是为了化解。所以他选择不出去,以自身封印住了这座小镇。”
袁惜保持着相当的速度行驶在她们旁边,“这么说来应该无懈可击,不会再会出差错了。”
“凡事没有绝对。”
三人中最忐忑的是李殊文,如果又一次算错的话,自己还有没有信心再探究下去,再去找出路?
所以远远看见路边有一个黑点时,就打定主意不去理会。袁惜看见躺在地上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李殊文阻拦她之前,已经停了下来。
李殊文只有跟着停住,拦住她要去扶老人的手说:“我们没有时间了。”
“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我们现在泥菩萨只能求自救!”
“可是……”袁惜顿住,“我们做的所有一切不都是为了能救更多的人吗?如果救人不是我们的目的,那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李殊文哑口无言,垂下眼神。
人生是这样的,你认定了一个目标狂奔而去,在这狂奔的路上跋山涉水雨露风霜。你把全副身心放在应付荆棘逆刃之上,最后,你觉得你的目标变成了狂奔本身,而那个目的地早已看不清晰。
袁惜扶起昏迷的老人,将他拍醒。
老人睁开浑浊枯黄的眼睛看着袁惜,又看向站在旁边的李殊文和寂灵,颤抖抖的手抓住袁惜道:“我迷路了。”
“我们也是的,你从哪里来?”
“我是下面一个乡的农民,来茫崖镇里走亲戚,可是回去的时候怎么也走不到家,想回头也找不到小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走了两天两夜。再遇不见人,我恐怕就死在路上了。”说到这不禁老泪众横,喝了几口袁惜递给他的水。
李殊文问道:“以前有过这种事情吗?”
“从来也没有,这条路闭着眼睛都会走,这次不知道怎么会迷路了。”
袁惜比较关心前面的路能不能走出去,追问着:“前面这条路走下去,通向哪。”
老人颤巍巍的伸出干枯的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说:“又回到这里。”
看到老人伸出来的手,李殊文心中顿时生疑。蹲下来说:“老人家,您家还有家人吗?”
“没有了,我家就我一个糟老头子。”
袁惜插嘴和李殊文说:“如果前面的路像老人家说的一样走不通的话…”
李殊文打断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开口,继续对老人说:“没关系,老人家,你说你家在这条路下面的乡,我们顺路送你回去。”
袁惜开口想要说什么,被李殊文抬手制止,斩钉截铁的说:“我下过的判断,一定要亲自得到证实。”
寂灵斜斜的靠在摩托车上,一直若有所思的没说话,忽然轻声道:“老大爷,你长的可显年轻,我以为你至少有几百岁呢。”
那老人神情一震,带着一抹惊愕,唯唯诺诺不知道说什么,含糊其辞答道:“是吗?”
“是呀。”李殊文应声的同时,却措手不及的抓紧老人手腕,剑光一闪,三根手指掉在地上。
“这是?”袁惜愣住。
李殊文从地上捡起老人本来戴在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套在中指指尖上转着玩,口中说道:“田黄玉——俗有一两田黄三两金之说,普通农民居然戴着一枚古董田黄玉印戒。”
老人捂着自己断指,但笑不语。
李殊文接着说:“玉乃石之精。”
那老人任她怎样说也不答话,天色渐渐暗下来,三人愕然抬头。
日食!
一瞬间所有线索混乱的在李殊文脑中乱窜。
凉火,盖阴胜阳,非常理也,故世有温水而无凉火。
日食,乃阴掩阳而胜之,不可言也,故《春秋》书日食而不书月食。
这是一片阴胜阳之地。
玉乃石之精。
而玉属金。所以那些莹石眼人怕火,因为火克金。
而四象之中,金归于土。
眼前这人应该属土,属阴,阴土:土卑为坤。
克土为木,阳木克阴土,阳木为震。
震!
太阳被遮住一半,大地笼罩在半明半暗之间,李殊文的手仍旧把老人攥的紧紧得,一瞬间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勾起嘴角冷笑道:“寂灵,召雷神!”
“急急如律令,雷神……”
寂灵还没念完,李殊文只觉手心一空,抓到一把烟雾,那老人化成一团黑雾蓦然往下一沉,如水银泻地,钻入泥土消失不见。
一直到老人在眼前消失,袁惜自始至终没有反应过来,李殊文拍醒她道:“走,赶快。”
看她还想问什么,李殊文心虚怕问出什么节外生枝的问题,摆摆手让她什么也别说先离开这里,趁现在环境离奇的暂停在半日食时刻。
三人匆忙赶路,离开那城镇越远,天色开始逐渐变明亮。
当一座陌生的城市出现在眼中,李殊文却莫名的心生忌惮,止步不敢前。
寂灵在浅睡中醒来,揉揉蓬松的眼睛,害怕看见的只是幻觉。
李殊文颤抖的拨通老巫医的电话,披头盖脸的问:“看看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片刻后那边说:“你们搞什么,不是说去震位?怎么纵穿了坤位?”
“纵穿坤位?不可能,我们从那小镇出来不过半天。”
“小镇?什么小镇?你们埋头赶了三天路,纵穿坤位也不稀奇吧,只是你们怎么走错方向?”
“我们困在茫崖镇三天,一直在原地打转,你不是帮我们定了几次位都在原地吗?”
老巫医发现事情蹊跷,正色道:“我们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三天前的晚上,你们发现无窗塔。”
李殊文三人面面相觑,难道她们一直在移动,还是小镇在移动,那么电话是接通到了哪?又是谁告诉她们一直在原地。
电话那头还在催问原因,寂灵接过电话道:“回头再和你说细节,现在我们要找个安全地方去睡觉,否则你女儿我就要曝尸街头了!”
“好好好,你们记下地址,去那里找一个叫刘岱的,就在你们现在所在城市,他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