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程昱本能的问，又快速的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七号。
20、自卑
人影没有说话，依然沉默的如幽灵一般的站着，带着点孤傲和清高，冷冷的看着他。
程昱眼睛也基本适应了，仔细一看，是个女人。
“伯母？”程昱很惊讶，紧接着反应过来，连忙尴尬的收回护着七号的手——也许潜意识里，他还不希望现在就让七号的妈妈知道他俩的关系。
女人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继续盯了他一会儿，才带着毫无感情的声音问：“你，多大了？”
“……二十九。”程昱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竟然有些紧张。
女人仿佛没听到，继续拿下巴指指七号问：“跟他什么关系？”
“哦，这个”程昱嘴里应着，一边脑子飞快的运转，怎么办，之前也没商量过啊，“那个……他吧，是我们公司新招的实习生，我跟他是……同事。”
程昱心里马不停蹄的准备再接再厉编个公司名出来糊弄一下，没想到女人竟然不问了，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冷冷的盯着他看。程昱本来就心虚，被她盯着直发毛，正准备主动开口攀谈的时候女人说话了：“你也不小了。”
程昱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女人也没给他留询问的时间，说完这话转身就走了。
程昱回头看了眼睡在身边的小孩，小孩恰好翻了个身，又咂咂嘴睡了——大概睡的正香呢。重新躺好，脑子里回想着七号妈妈的话，反反复复却怎么也想不通她的意思，最后叹口气，干脆也继续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七号已经不在床上了。
从不上学后小孩就有点懒床，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冬天。虽然程昱家一年四季都如春，但七号的生物钟显然是要随着动物冬眠的节奏，早上一般都是日上三竿了才起。程昱有时候饿了，只好自己下床，像以前一样到冰箱里临时找点东西热热吃。为了这祁天还嘲笑了他一阵子：“你不是厉害嘛，你有本事睡他你有本事叫他起啊！”
他不愿意叫小孩起床。一来有时候晚上他的确折腾的很晚，小孩有些累早上贪睡也情有可原；另外程昱也非常喜欢他熟睡的样子——特别安心特别自然，不像平时总是那么警惕、老跟别人保持距离的感觉。
程昱喜欢在七号熟睡的时候逗他玩。小孩晚上被他折腾的时候一般都比较清醒不敢反抗，早上的时候还在睡梦中，脑子迷迷糊糊的不愿意被人打搅反抗就比较下意识。程昱有时候就单纯的想捏一捏他也会被他一手打掉，然后小孩继续坦然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翻个身接着睡。
这就直接导致了程昱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小孩醒没，结果今天一看不得了，人都不见了！顿时心里一阵慌乱，手忙脚乱的找了双拖鞋就往出跑，下了楼才发现小孩就在厨房里忙活呢。
七号看到他气喘吁吁的冲过来，衣服歪歪扭扭的套在身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吓了一跳，问：“程昱，你怎么了？”
程昱不好意思说出真实想法，只好尴尬的把衣服整理整理说：“……那什么，我饿了。”
饭桌上依然只有一攻一受。
程昱一直精力都比较旺盛，尤其是早上，仿佛积蓄了一夜的精力都睡醒了一般，醒后特别容易兴奋，比如现在。程昱吃一口菜看看小孩，再吃一口再看看小孩，越比较越觉得小孩实在比饭菜什么的可口多了，眼神于是控制不住的频频瞟向七号，寻思着用个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把小孩再骗到床上去。
“程昱，”就在程昱想入非非脑子里已经播放着一部岛国动作片的时候，七号突然叫他了，“你谈过恋爱吗？”
“谈……恋爱？”程昱从自己的世界里回来，“不知道，应该是谈过的吧。”如果交往就算谈恋爱的话，他可谈过不少了呢：“怎么想起问这个？”
七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试一试，听说谈恋爱会让一个人改变很多，甚至彻底脱胎换骨。”七号说着抬起头，眼神看向他妈妈的房间，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就像她一样。她没谈恋爱以前特别开朗活泼，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程昱随着他的眼神看去，那个带着神秘和故事的房间依然紧闭着。
程昱心思不在这个上面，随口敷衍他：“你还知道你妈妈谈恋爱的事儿？”
七号又恢复了低头认真吃饭的样子，干巴巴的呵呵笑了一声：“我猜的。”
真能瞎猜！程昱心里感慨了一声，突然想起张腾那天的话，问他：“你不是一直都和姓张的一个班？怎么没跟他谈过吗？”
“姓张的？你是说张腾？”小孩笑了，有些自嘲，“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什——么？？没听错吧？程昱惊讶的一颗心都快从肚子里跳出来了，原来七号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知道张腾喜欢他这件事！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有的事之所有没发生，不是过错就是错过。
程昱心里自然是乐开花的。他不愿意别人跟他分享小孩，最好连喜欢都不要有。当初知道张腾也喜欢七号的时候还着实生了一场气，现在看到这样的结果真是如有神助的感觉。程昱甚至已经猥琐的想好了绝不把这事告诉第三个人，就让他俩安安心心顺顺利利的错过吧！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那他为什么一直跟你一个班，还处处照顾你？”
七号被问住了，想了想才说：“他大概也觉得我很可怜吧，就随手帮我一把。”
怪不得小孩一直都跟人有意无意的保持距离，以前以为是他清高，现在看来完全是因为自卑啊。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的程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还以为七号真的像他描述的那样没人爱呢。可怜的小家伙至今都不知道有两个男人为他争风吃醋、斗智斗勇的事儿。
“我也不知道怎么做会更好一点儿。”七号说到最后，有些手足无措，“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大概以后也只能是这样了。不过，自己爱自己，应该也够了吧。”
程昱看着他坐成一小团在凳子上的样子，又喜欢又心疼，觉得是时候引导一下他了：“你可以观察观察你身边的人啊比方说我吧，你要是表现好听话的时候，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啊。”
“你？”七号递过来一个怀疑的眼神。
程昱仔细一想，以前确实威胁小孩的话太多了，动不动就“老子回家揍不死你”，其实他也就说说而已，但是小孩显然是当真了，一直惶恐不安着，担心到了现在。
“你过来。”程昱对七号勾了勾手指。
七号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的走了过来。
程昱等他靠近了，一把抱住小孩的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他按在沙发上就开始狂亲。七号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程昱从脸亲到了脖子，又亲到了前胸。程昱嘴上亲着手上也不老实，一直在小孩的身上乱摸，最后摸到了小孩的屁股随手一掐就准备脱裤子了。
七号当然领会到了他的意图，奈何双手双脚被他牢牢控制着防御都成问题更不要说反抗了，只好压低声音叫他企图唤回他的理智：“程昱，程昱！你先等一下——”
程昱其实想干这事已经想了很久了再憋下去觉得自己以后非萎了不可，现在终于得手说什么也不肯停下，眼睛都被欲望烧红了迷离中看了七号一眼什么也没说又继续埋头苦干。
七号劝说无效急的都快哭了：“你等一下——这儿不合适，这是我家我妈还在呢……”
呃——程昱百忙之中抽空想了想好像确实不太方便，万一一会儿太激动把小孩给做哭了就更不好收场了。于是理智战胜情感程昱十万分不乐意的停下来，替小孩整理了整理被自己撕扯揉捏的皱巴巴的衬衫，然后道貌岸然的端坐起来。
七号也站起身准备立刻坐回到自己座位上，结果一看对面傻眼了。
程昱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不得了了我去，那个一动不动站在门口声音也没发出一丁点不知道观看了多久的女人是谁啊是伯母吗！！
21、失踪
女人看到他们回头，什么也没说，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依旧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
程昱有些尴尬，嘿嘿的干笑了两声解释说：“那个……我们在玩游戏呢——公司要办活动了，我们模拟一下活动流程。”
程昱心里越解释越虚的慌，寻思着干脆择日不如撞日直接招了算了，反正生米都成熟饭了，顺便直接把伯母改叫成妈也挺好。但随后他就发现自己真的想多了，因为他的话压根还没说的时候女人就已经转身出门了，好像他们完全是陌生人，而她对他们刚刚做的事也完全不在乎一样。
早知道您是这种态度，我还用克制的这么辛苦吗？！
程昱眼睛呈两条平行线直直的目送女人离开后，转身对对面的七号说：“是我编的理由太扯淡了吗你妈妈实在听不下去了？”
七号抬了抬眼皮，习以为常的说：“她一直都这样对我的事不闻不问。不过你的理由，呃……确实有点牵强。”
程昱本来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七号他是被自己喜欢的，不过经过这么一出也没有了干这个的兴致，想想觉得起码是对小孩第一次的正式告白，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也确实有些太过潦草了。正好今天是小孩的生日，要不回去给他买个礼物先？
“程昱，”七号也不吃饭了，起身走到门口穿上外套，换了双鞋，“你一会儿先回家吧，我想出去走走，跟着我妈看看她去哪儿了。”
程昱已经对这对母子叹为观止了——这是要上演谍战片么，有什么事不能语言沟通非得打游击？
“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陪你去？”
七号开门，笑：“当然行了，这儿可是我家，我对这儿挺熟的。你先回吧，我等会就坐地铁回去，很快的。”
路上程昱接到了祁天聚会的电话，以前这种事儿程昱是绝不会错过的，今天实在是没这个兴致，一边懒洋洋的打着方向盘，一边慢条斯理的说：“不去，着急回家呢。”
那边祁天笑了，声音有些猥琐：“就你那点事还着急回家，是着急折腾你家那位小情人吧？”
“滚一边去，老子有正事呢。”程昱心里惦记着七号的生日礼物，想象着小孩一会儿回来看到他精心准备的礼物惊喜的表情，再挑个合适的时间进行一番言辞恳切、情真意挚的表白……小孩差不多就是他的了。
生活真是无限美好啊！
程昱喜上眉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十分愉快的问，“正好你给我参谋参谋，你估计一下现在十八岁的小孩会喜欢点什么？”
“十八？卧槽你又啃了哪家的嫩草了？！”祁天在电话那边神经病一样的干嚎完，突然反应过来，“不会是七号吧？”
程昱一脸黑线：“是啊，我就啃他了怎么的吧。”
“还没腻啊够久的啊这次。”祁天阴阳怪气的说，“送礼物这事儿你不是挺拿手的吗，怎么这次还参谋上我了——不会是分手礼物吧？”
“别乱说啊，老子这次准备跟他好好过呢，过一辈子。”程昱提起七号心情好的不得了，虽然这会儿一直堵车但一点没有平时的烦躁，挽起袖子准备给他好好上上课，“一辈子你明白吗，就是……”
可是话还没说完，看到人行横道上一抹熟悉的背影。
虽然距离比较远，虽然两人只见过几面，但程昱敢肯定那就是七号的妈妈。
这个女人按说已经过了最美的年纪，但却依然十分的漂亮妩媚，眉眼里都透出一种精致来。举手投足十分端庄，一看就是受过良好家教的。程昱刚见她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这也该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吧，年轻的时候该有多少人追啊——可惜命不好，老公早早的就去了。
放在古代，又是一个红颜祸水的活生生例子啊。
所以说上帝就是这么公平，月都有阴晴圆缺，何况人的一生自古难全。
“喂喂！就是什么啊，编不下去了吧……”祁天在电话那边幸灾乐祸的叫嚷着。程昱没说话，直接“啪”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把车停在路边，静静的观察着，看着女人拐进大门，仔细一看，市一院！
她去医院干什么，难道是生病了？程昱回想起早上女人的样子，脸色确实不太好。于是连忙拿起手机给小白打电话。
“小白，”电话接通后程昱迫不及待的说，“刚刚有个女人进了你们医院……对……三四十岁穿的黑色大衣挺漂亮的……你帮我看看她挂的哪科，最好能给我整一份她的病历……”
程昱美滋滋的挂了电话，心想小孩一定没有料到他正好遇到了他妈妈，还给他弄了这么多“军事情报”回来。今天是小孩的生日，正好把这些告诉小家伙，再努努力帮他们母子改善一下感情……他一定特别高兴！
半个多小时以后，程昱坐在了小白的办公室。
小白把面前一沓子资料扔给程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很熟吗？”
程昱摇摇头：“没，不过以后可能会经常见面的——她是七号的妈妈。”
未来的丈母娘呢！
想起以后，程昱不由又笑了。随手翻了翻资料，一堆表格和数字指标什么的，程昱无语：“让你准备病历你还真让我自己看病历啊，有你这么省事的医生吗，好歹我也算病人家属你直接跟我说呗。”
小白叹了口气，无视他的玩笑，认真的说：“程昱，你做好准备——她是胃癌。晚期。她是我亲自接待的，病情我最清楚。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她最多还有半年，而且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胃癌？晚期？怎么可能？？
程昱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甘心相信，可是小白的样子看上去的确不像在开玩笑。
“她才三十多岁——你确定？”
“我从不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之前一直劝她住院的，但她一直不愿意，说还有人放不下，”小白说完，看到程昱盯着病历一直发呆，反应过来，“应该就是七号吧。怎么，七号还不知道这个事情？”
七号？对啊，我的七号。
——大概是不知道的吧。他和他妈妈的关系那么冷淡那么陌生，连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交流都没有，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而他作为知情人，应该告诉小孩吗？
如果这次没有跟七号一起回家，程昱的答案是肯定的。可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连自己都接受不了，怎么能够要求小孩心平气和的做好准备？
虽然七号在对他妈妈的态度上一直都表现的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冷漠，可是程昱能清楚的感觉到这是一种刻意的伪装。
他是那么的期望能得到妈妈的爱，期望得到来自妈妈的关心，哪怕只是多点的关注。这种愿望强烈到程昱都不忍心告诉他，它可能只会是一种幻想了。
程昱想起七号早上跟他说的话，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程昱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帮助他们修复关系。如果还有机会，如果还有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