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言不惭的陈飞惹的屋里笑声越发响亮,冲着陈飞伸出中指的石杨唾弃陈飞的厚脸皮,按下没吃饱又馋的够呛万小东,把放在中间的锅子收起来,“滚蛋滚蛋啊,吃饱喝足还不收拾,赶紧各回各屋,别耽误我收拾碗筷。”
笑骂的石杨惹的大家伙又是一阵大笑,晃晃悠悠站起身相携离开,再次关上房门,趴在门口听了一会的石杨突然贼兮兮的一笑,蹭蹭两步窜到窗口,把藏在外面的锅底拿进屋,又从床底下的纸箱子里掏出一袋羊肉,冲着嘟着嘴嘟囔着没吃饱的万小东一比划,眼睛锃亮锃亮的万小东顿时乐的一蹦多老高。
一把捂住万小东的嘴,嘘嘘了两声的石杨让万小东笑眯了眼,用力点点头,拉下石杨的大手,自己捂住嘴的万小东闷声大笑。
坐在一旁,事先被石杨悄悄踢了一脚而留下的陶惟冲着石杨翘了翘大拇指,“好样的。”
随即把凳子拽到桌子旁的陶惟笑眯眯的等着第二锅开始,这一次没有人打扰的三人总算吃个饱,一个小时的晚饭,要不是实在吃不下去,陶惟真舍不得放下筷子,仰着肚皮靠在凳子上看着战斗力强悍的万小东,陶惟吧嗒吧嗒嘴,“哥,照你这吃法,一般人是养活不起你。”
陶惟的调侃让万小东翻了个白眼,“好像你吃的少似的,你咋不说开始的时候马教练紧着给你抢。”
筷子甩的飞快的万小东边说边吃,鼻尖上全是汗的万小东欢实的吃法把石杨稀罕的够呛,伸出大手摸了把万小东顺着脸颊淌下的汗水,自然而然的举动让陶惟眼底闪烁了一下,看看完全没当回事的万小东,又看了看抬起眼帘扫了一眼的石杨。
低垂眼帘的陶惟收回目光半闭着眼靠在凳子上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石杨的心思陶惟明白,可怎么说?石杨只是默默的守着护着万小东,对于单细胞的万小东来说,身边有这样一个强悍又满身心眼的人不是坏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强力的遮风板,对于陶惟而言,自私也好,私欲重也罢,不管石杨的初衷是什么,只要能护住万小东就够了,毕竟重新走了一遍,竞技的残酷陶惟太过于明了,有的时候不是你肯吃苦就能出头。
苦苦挣扎的运动员有多少?可真正能出头的又有多少?万小东难道真的无可替代吗?短道速滑青少队足足七八十人,为什么站在赛场上的是万小东而不是别人,万小东固然有着属于自己的优势,可这一群人中难道真的没有比万小东还优秀的人吗?陶惟清楚并不是,可那又怎样,那些人于他而言只是外人而已,只是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太难太难了,不管是对默默守护的石杨还是懵懂的万小东。
揉了揉鼓起的肚子,陶惟懒洋洋的站起身抻了下懒腰,“走了,出去溜达溜达。”
边说边往外溜达的陶惟临走时看了一眼石杨,眼底闪烁了一下的石杨嘴角露出一丝淡笑,清澈见底的眼神里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冲着陶惟微微点头,示意陶惟放心后石杨收回目光,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头碰头的石杨、万小东,心情有些沉甸甸的陶惟离开了寝室离开了速滑队。
没有直接回到寝室的陶惟顺着小路慢慢走出大门,沿着公路数着步子慢慢往前走的陶惟一呼一吸间,穿透胸腔的凉气慢慢驱散了胸口的复杂,长长吐了一口气,看看四周,已经走出好远的陶惟转身准备往回走。
刚刚转身,陶惟脚下的步伐顿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荣博远让陶惟楞了一下,随即突然升起一丝无力感的陶惟看了一眼荣博远蹲在了马路边。
无力的冲着荣博远摆摆手,“蹲会儿。”
一天的工作忙完,如往日般顺着马路走到国家队大门的荣博远刚刚走到国家队大门口,就看到低着头从院里走出的陶惟,虽然看不清陶惟的脸,但陶惟略微有些沉重的心情荣博远却清楚的感觉到,不知道陶惟在想什么的荣博远沉默的跟在陶惟身后,看着陶惟低着头慢慢的往前走,有心上前,可却不想打扰此时平静的荣博远到底还是没有上前,只是默默的陪伴在身后的荣博远希望等到陶惟自己回头看到他的身影。
顺着陶惟的招呼蹲在陶惟身边的荣博远伸手拉住了陶惟裸露在外的手指,冰冷的指尖被温热的大手紧紧裹住,低着头看着被完全包裹的手,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的陶惟沉默着也无言着。
彼此沉默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荣博远起身,拉起了蹲的双腿发麻的陶惟,看着站起身却不动的陶惟,蹲下身的荣博远轻轻的揉着陶惟发麻的双腿,映入眼帘的发顶让陶惟闭了闭眼。
总是这样,一言不发的陪伴,伸出手蹭了把荣博远毛刺刺的发顶,“走吧。”
说完,拉起荣博远的陶惟越过荣博远率先走向驻地,站起身摸了下残留在头顶的微凉,眼底闪过一丝幽深的荣博远快步走到陶惟身边,拉住陶惟的手插进口袋,一路无言的回到国家队,站在院门口,抽出手仰起头看向荣博远,“回去吧。”
点点头,推了一把陶惟示意陶惟进去的荣博远看着陶惟头也不回的走进只开了小门的大院,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荣博远才转身离开。
第七十一章
时光荏苒,匆匆一年,空缺了1996-1997赛季的陶惟还有一年即将步入成年,因为陶惟空缺了整个一年的赛季,整个国家队参加长野冬奥会的队伍中,男子花样滑冰成为了唯一一支还没有门票的队伍。
不单单队友们心里压力剧增就是一力替陶惟承担的马德明也是背上了沉重的负担。总局一天一个电话不断的催促每每让急躁的马德明恨不得把叮铃铃作响的电话摔了。
1997年1月21日,拿着陶惟护照的马德明在挂断电话后,冲着坐在对面笑的满脸褶子的杨国成撇了下嘴,“我去送护照顺便谈下经费的问题。”
边说边收拾东西的马德明一脸的怨气把杨国成逗的哈哈大笑,外人都以为陶惟状态不佳,可杨国成却很清楚,陶惟根本不是,之所以空缺整个一年的赛季,固然有身体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马德明压下了陶惟的比赛,一年前,进入休整期的陶惟经过三个月的调整,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可看到身高窜了一大截的陶惟,马德明却皱起了眉头,经过仔细考虑,又询问了丁敏和专业医生,陶惟因为进入男孩子最后的生长期,此时无论对身体还是对心里都是双重的考验。
尤其是身体,如果一年中陶惟受伤,那么生长期留下的伤病将伴随陶惟一生,运动员最怕的伤病是马德明不希望看到的,尤其是对陶惟,透支生命的运动生涯已经让年少的陶惟承担了全部的重任。
如果可以,马德明不希望看到心爱的弟子后半生只能坐着轮椅,想了又想,马德明抗住了所有压力,压下了陶惟的比赛,经过足足一年的调整,可以说,此时的陶惟绝对到了巅峰状态。
不提看到拿着护照的马德明总局领导有着怎样的兴奋,离开办公室的杨国成在训练场找到了陶惟。
满是激赏的目光落在冰面上旋转舞动的陶惟,随着年纪的增长,无论是技术还是表现力都日趋成熟陶惟虽然一年没有参赛,但技术却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巅峰,单论四周跳,陶惟已经能够完成4t、4s、4f、4lo、4lz五种,就连陶惟曾经无法完成,如昙花一现的4a也就是四周半陶惟也已经完成。
连跳更是做出过最难的433,虽然433的成功几率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但毕竟成功过,而且陶惟还年轻,随着陶惟的年纪增长,经过淬炼后的陶惟会成长到什么程度,已经没有人可以预料。
但看着场中优雅灵动的陶惟,杨国成心中却隐隐有种感觉,陶惟的时代来临了。
这种势不可挡的来临不是任何人能够阻拦的,那怕有着悠久历史的欧洲大国,依然无法阻止陶惟前进的步伐。
1997年,三月,蚕伏一年的陶惟终于出现在世锦赛的会场,那一刻,不单单队友们眼睛蹭的一下变的锃亮锃亮,就连难得出现在赛场上的领导也随行赶往此次世锦赛的比赛城市瑞士洛桑。
纯东方人的面孔,透着精致也带着淡雅,身高一米七五的陶惟因为学习舞蹈的原因,体态修长身材挺拔,越发清澈的眼神和平和的气息使得陶惟很是吸引人。
出现会场的陶惟并没有急着赶到训练场去抢那极少的地方,而是默默的坐在后台,看着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那一张张会在今后十几年叱咤冰雪世界的面孔将是陶惟强劲的对手。
要说不激动是假的,但更多的却是高昂的战意,因为整个赛季的缺失,陶惟的出场顺序极度靠后,这也是陶惟并不急着去场上找感觉的原因。
第一天的短节目,倒数第三个出场的陶惟选用的曲目《再会诺尼诺》,前有俄罗斯名将傲人的成绩后有m国新锐小将紧迫逼人,已经做好热身的陶惟出场了。
稀稀落落的场上,饶舌的名字和陌生的国家让现场一片萧瑟,视觉的疲惫已经让很多特意赶来观看的观众离席,摆好姿势的陶惟示意音乐开始。
出场顺序已经没有任何优势的陶惟好像没有看到那一个个站起的身影,一张沉静的面孔在音乐响起的瞬间顿时变了,随着悠长的音乐伸臂的陶惟急速后滑的身影掀起了微长的头帘。
细软的发丝随着急速舞动的身影不断的飞扬,2分40秒的短节目中,按照规定做完所有动作的陶惟虽然零失误完成比赛,但也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只能说陶惟的动作很标准的裁判员们给出的分数很低,低的陶惟只能勉强挤进比赛。
并不意外的低分是陶惟和马德明预料之中的事情,好在短节目中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大,所有参加比赛的选手都清楚,真正决出胜负的是第二天的自由滑,那时候,是否真的能跻身顶尖运动员行列的选手们将会做出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
下场,回到后台,微微喘息的陶惟微微皱了下眉头,顺着落在身上久久没有离去的目光看去,温和的笑容出现在视线内。
微微楞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的陶惟虽然不解但还是笑了一下才收回了目光。
弯腰脱下冰鞋的陶惟套上运动服,把冰鞋装好,背着大大的背包跟着马德明离开了后台,不疾不徐的步伐让眼底闪过一丝兴趣的诺尔曼诺夫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嗨,诺尔曼你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的询问让诺尔曼诺夫收回目光,转身看向站在身后洋溢着自信的面孔,微微一笑,“看一个传奇。”
诺尔曼的回答惹来一阵诧异的呼声,纷纷围在身边洋溢着自信骄傲的面孔让诺尔曼只是淡笑不语,走出人群,慢慢往驻地行去的诺尔曼不知道那个有着一张清俊面孔的孩子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浓郁的好奇心却久久无法消去。
回到宾馆,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陶惟回想着今天的比赛,双剑合璧终于出现了,空缺了一年赛季陶惟并不后悔,虽然运动员需要大赛淬炼才能日趋成熟,但陶惟清楚,重任加身固然会得到很高的地位,可那种来自心里的压力也是极重的,否则当初陶惟不会欣然接受三个月的调整期。
而且身高、体重都有所改变,陶惟也需要时间去适应,与其去赛场上找感觉,不如慢慢的去找那份契合,好在一年的时间,终于重新找回感觉的陶惟已经重新调整好状态。
对于这场关系到奥运门票的比赛,陶惟势在必得,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身后那群努力付出的队友,世锦赛,分数越低,能够进场的人数越多,如果陶惟能够把分数压在2分,那么就意味着,花滑队将有三名选手参加长野冬奥会。
而就在陶惟闭目养神回想比赛进行最后总结的时候,隔壁的马德明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看着随行的领导眼神中盈满了不悦,“每个裁判员的喜好不同,陶惟会努力,但是不见得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满脸不悦沉声说道的马德明让黄忠一阵好笑,“我知道,我这不是说希望吗、希望陶惟能取得好成绩。”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马德明这幅模样的黄忠能够理解马德明的心情,只是希望陶惟取得好成绩的黄忠仅仅只是随口一句却惹来马德明满脸的不悦,失笑摇头的黄忠随即转移话题。
第二天上午九点比赛再次开始,这一次,陶惟选出的曲目是来自电影《宋氏三姐妹》的电影插曲。
悠扬的音乐经过交响乐团的改变越发的厚重,出场依然靠后的陶惟这一次没有避开人群,而是站在了人群中,透过直播电视观看者对手的比赛。
先后出场的普鲁申科、亚古丁掀起了一阵阵的高超,完美的四周跳,经典的贝尔曼旋转,年轻的普鲁申科虽然在年级上小于亚古丁但无论难度还是表演力都丝毫不逊,双保险的俄罗斯选手掀起的高超不单单带给自身荣耀也给后面的选手形成了巨大的压力。
紧随亚古丁出场的n国小将连续两次三周连跳失误更是让整个会场陷入一阵低迷,因为出场顺序的关系,排在后面的陶惟看着或是顶住压力正常发挥或是失去往日水平的选手,暗自摇头俄罗斯双剑合璧的威力的同时也长长吐出一口气。
紧张虽然不会有,但隐隐的驿动却很明显,看了看比赛,前面还有四名选手的陶惟收回了目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闭上双眼,靠在了杨国成肩膀上。
明显闭目养神的姿态顿时引来一阵侧目,就连一直悄悄关注陶惟的诺尔曼都露出一丝疑惑,难道这个来自东方的孩子放弃了?
无法定性的诺尔曼仔细观察着陶惟,舒展的眉心和沉静的外表,让对东方人面孔很是头疼的诺尔曼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
暗自摇头的诺尔曼只能收回目光等待着比赛快点进行,五分、十分,十五分钟,再次睁开双眼的陶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身,冲着眼底没有隐藏担忧的杨国成笑了一下。
缓步来到闸口前,默默等待的陶惟没有了上一刻的驿动,整颗心沉静下来的陶惟在身后教练的注视下,在不知名的关注中,终于上场。
黑衣黑裤,简洁而又带着一丝优雅,摆好姿势,示意音乐开始的陶惟在万众瞩目中伸出手臂,弯曲的右臂随着钟声的响起,而缓缓张开,脚下速度并不快的滑行中,双脚不断交错的陶惟随着厚重低沉的钢琴声不断的加快。
当第一声好像敲打在众人心间的琴音扬起时,急速后滑的陶惟刷的一下跳了起来,一圈、两圈、四圈、砰的一声闷响,完整的1440度后外点冰四周跳完成,干净利落的落冰,满目幽深的陶惟表情随着音乐慢慢的变了。
灯光下的冰面上,冰刀刻画出的纹路交织着,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巨大的网,越收越紧,光亮刺目,冰面上,表情肃穆的陶惟,随着悠长强劲的音乐不断的旋转、滑行、。
即普鲁申科之后,第二个做出贝尔曼旋转的陶惟以更加柔韧的肢体语言完美的诠释着厚重中的那份深沉,一个接一个三周不断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站在场边默默的数着跳跃次数的诺尔曼微微皱起了眉头。
五个吗,音乐过半,陶惟已经完成了一个四周、五个三周,那么接下来又会是什么?
双目闪烁了一下,站在场边的运动员越集越多,第一个33出现,衔接完美没有一丝瑕疵的陶惟飘逸的身影让在场的运动员倒抽一口冷气,33对于进入自由滑的选手而言并不难,但能够做到如陶惟一样飘逸却又不是阳刚之气的却很少。
无论从跳跃的角度还速度而言,陶惟的跳跃都已经达到了无可比拟的高度,慢慢随着音乐节拍而响起的巴掌从诺尔曼掌心下响起,站在诺尔曼身边的几名参加比赛的俄罗斯选手虽然眼中闪烁着耀眼的不服,但那份浓郁的体育精神却并没有失去。
整齐划一踩着节拍响起的掌声渐渐席卷整个会场,士别一年再次站在赛场的陶惟随着音乐的节拍不断的飞舞,灵动的身影,不断的随着音乐变化的面部表情,完全用在肢体语言去诠释乐曲的陶惟越来越灵动的身影深深的吸引了诺尔曼的目光。
大气磅礴充满了速度、力量甚至与柔美的舞动,完美的融合三种表演力的陶惟精彩演绎随着音乐声渐渐落下,而达到了顶点,当音乐声终于即将到达尾声时,急速向后滑行的陶惟用左足后外刃起跳,同时用右足刀齿点冰,低低的惊呼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