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切陶惟并不清楚,静心休养的陶惟在医院一待就是四个月,当陶惟终于能够出院时,已经是六月底。
第九十三章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春来时,修养了十四个月的陶惟终于结束了漫长的修养期回到了国家队。
再次走进国家队大门,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的陶惟让走在身边的马德明呵呵的笑了,“想家了?”
戏谑的调侃让陶惟呵呵的笑着点点头,“想了,老师,不一样。”
虽然陶惟没有明说,但马德明明白,这里,这个大院对陶惟这些待了十几年的老队员来说就是家。
回到寝室,放下行李,陶惟跟着马德明先找到冰上中心主任进行销假,年初刚刚调任的王建生看到陶惟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上下打量着完全没变样的陶惟,“身体恢复好了?检查报告哪?医生怎么说?……”
一连串的追问透着关心,笑呵呵的递上自己的检查报告,陶惟坐在了王建生对面沙发上,详细翻看了一遍的王建生直到看到最后的结果才彻底松口气。
“这就好、总算放心了。”
放下手中的报告,脸上挂着笑的王建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腰板溜直的陶惟犹豫了一下,“陶惟,有件事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微微扫了一眼马德明,同样有些不解的马德明让陶惟微微顿了一下,抬起眼帘看向脸上笑意已经消失的王建生,“主任,你说。”
“陶惟,想没想过当教练?”
迟疑了一下的王建生郑重的话语顿时让陶惟愣住了,这件事,陶惟想过,甚至不是想过一天,曾经的曾经,陶惟后悔自己的轻言放弃,回到最初拼到现在,了解实质情况的陶惟对花滑队的现状忧心不已,青黄不接是整个花样滑冰不得不面对的困境,一个运动员的运动生涯其实并不长,陶惟很清楚,最多在参加一届冬奥会,那时候,二十六整岁,二十七虚岁的自己即使想拼也没有实力。
但现在是不是早了点?想到这里,陶惟认真看向王建生,干脆的点点头,“想过,但主任,我想在参加一届冬奥会。”
陶惟肯定的回答让王建生乐了,“助教,陶惟,中心的意思是想让你接手助教,训练间隙帮帮马教练,一是,你的大赛经验比较丰富,可以给小队员传授一下经验,二是马教练也需要一个人帮他,咱们花滑队这些教练你也知道,专科的毕竟还在少数。”
看看满脸笑容的马德明又看看殷殷注视的王建生,想了一下的陶惟点点头,“行是行,但主任咱的把丑话说在前面,只能是训练间隙,我休息的时候。”
哈哈一笑的王建生随即点头,其实中心的意思并不是要耽误陶惟的训练,毕竟06年的冬奥会还等着陶惟出成绩,之所以提出让陶惟先行接手助教这个身份无非就是为了留住经验极其丰富的陶惟。
好的人才也不是想留就能留住的,尤其是国家队工作量大而且常年无休,工资虽然看似不少,但比起下面的各个训练中心还是差一截,何况,外人或许不知,但王建生可是很清楚,陶惟不缺钱,不说别的,就是陶惟手中的几块金牌,得到的奖励就足够陶惟悠闲的生活。尤其是冬奥会的金牌,国家、地方和各界爱国商人奖励给陶惟的金钱更是创了冰上中心的一个历史最高。
随着陶惟点头,一系列手续很快办完,哭笑不得的陶惟看着王建生随手拿出的各式需要签字的材料,失笑的摇摇头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到离开王建生办公室,陶惟除了国家运动员的身份外又多了一个助教的身份,而笑呵呵的马德明从看到陶惟签字的那一刻开始嘴就没合上,马德明惦记陶惟也不是一天两天,要说马德明执教这些年最喜欢谁,无疑是陶惟,不仅仅因为陶惟打破了男子花样滑冰没有奖牌的历史,也因为陶惟是个极其稳重的人,有本事又不自傲,这样的弟子谁不喜欢,就是走出去,马德明的腰板也是直直的。
短暂的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陶惟出现在训练场,看到重新回到队伍中的陶惟,杨向乐、高健这些老队员可是乐疯了,围着陶惟高一声低一声的追问,要不是马德明吆喝着赶紧训练,几个老队员还舍不得离开。
而陶惟的出现也让新进的几个小伙子兴奋不已,陶惟啊,世界冠军,闯进冬奥会男子花样滑冰的亚洲第一人。
几张陌生面孔也让陶惟有些感叹一浪推一浪,不过感叹也仅仅一下而已,重新开始基础训练的陶惟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关注新来的队员。
日复一日,足足用了一个月才重新把僵硬的身体抻开的陶惟在七月份正式上冰,依然是属于自己的冰场依然是属于自己的训练场,不过这一次,陶惟的身边多了两个人,杨向乐、高健。
除了陶惟,已经在办理退役手续的杨向乐、高健同样被中心留下,而杨向乐更是被杨国成相中,留在即将彻底休息的杨国成身边学习,而高健则会在退役后直接转到青少队接手青少队开始自己的执教生涯。
就连因为粉碎性骨折而离开国家队的姚家伟也被于成飞抢走,要到了h省冰上人才基地,三个好友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是陶惟喜闻乐见的,毕竟运动员如果离开了竞技场,能够从事的行业实在是太少太少。
外人怎样,陶惟管不了也没有能力去管,但身边这些陪伴在陶惟身边给出过陶惟关心的朋友陶惟却不能置之不理,好在三个人都有了各自奋斗的目标。
尤其是高健更是叫嚣着早晚培养出一个像陶惟似的世界冠军来,哈哈大笑的伙伴们熠熠发光的双眼有着深深的渴望,高健的目标何尝不是他们的目标。
2004年3月6日,随队出征的陶惟第一次以助理教练员的身份走出国门,恢复训练近十个月,陶惟的状态恢复的并不好,这让陶惟自己有些着急,缺席了一年的赛季,对于发展迅速新人辈出的花样滑冰而言,陶惟的影响力会直线下降,这也是陶惟有些着急的主要原因。
看着一日日泡在冰场的陶惟,马德明虽然同样有些着急但更多的却是无奈,陶惟急,马德明能够理解,但毕竟修养了十四个月,不是立马能追上的,而且状态的调整跟心情也有很大的关系,劝不住陶惟的马德明最后找到王建生,把陶惟从训练中抽出来,跟着带队参加世锦赛。好在陶惟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没有迟疑的点头同意。
可以说,此次的世锦赛中国花样滑冰男子队参加比赛的全部是新队员,一水的新人让杨向乐摸着下巴嘟囔着老了老了,哭笑不得陶惟扫了一眼杨向乐又看看马德明,来回扫动的眼神让杨向乐嘿嘿一笑。
安排队员、分配房间,一连串的忙碌,总算回到房间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使劲抻了抻腰的陶惟趴在床上舒服的哼哼两声。
重新回到世锦赛现场,陶惟焦躁的心情松缓了许多,尤其是在看到诺尔曼和亚古丁之后,见到好友的陶惟更是心情都轻快了许多。
其后的三天里,参赛的运动员开始进入调整训练,第四天早晨,站在马德明身边的陶惟以助教的身份出现在了赛场后台。
挑高眉梢的诺尔曼抬起手臂冲着陶惟挥挥手,笑了一下的陶惟走到了队员身边。
刚刚走到队员身边,陶惟就发现马德明的脸色有些难看,微微皱了下眉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魏晓伟,陶惟上前一步拉住了马德明,“老师?”
马德明狠狠瞪了一眼魏晓伟转头看向陶惟,“没带冰鞋。”
嗡的一下,陶惟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低着头蹭着地板的魏晓伟,半响,呵呵的笑声响起,“第一次都是这样的,老师你忘了,高健第一次参加比赛甚至把比赛服落在宾馆。”
劝着马德明的陶惟一脸的温和让悄悄抬头的魏晓伟松口气,瞪了一下陶惟,总算露出笑模样的马德明点了下陶惟,“向乐回去拿了,你先帮这几个没脑子的热身。”
笑着点点头的陶惟挂着淡笑转头看向队员们,或红或白,或激动或紧张的面孔中,陶惟脸上的笑意加深,“看看有没有没带比赛服的?要是有拉下的赶紧给你们杨教练打电话,不过最好等杨教练进屋再打,这样咱们就能让杨教练减减肥。”
微微调侃了一句的陶惟让队员不自觉露出了笑脸,拍拍手的陶惟,随即招呼几个小伙子准备热身。
时间缓缓流动,中国队第一个出场的就是魏晓伟,看着紧绷五官手脚有些发软的魏晓伟,陶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按住了魏晓伟的肩膀,“小伟,比赛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让裁判和观众记住你的脸,拿出你平日里训练时的状态就可以。”
盯着陶惟温和的双眼,微微有些颤抖的魏晓伟慢慢松缓下来,“陶教练,你说我能行吗?”
扯动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陶惟用力的点点头,“行、怎么不行?你忘了你的训练成绩是全队数一数二的,要不然,马教练咋能第一个点你的名。”
忍不住露出笑容的魏晓伟咧着嘴笑了,再次用力按了下魏晓伟的肩膀,“去吧!”
说完,陶惟松开魏晓伟看着魏晓伟冲出了后台冲进了比赛现场。
第九十四章
一身红色运动服,一张肃然的脸,这样姿态出现在教练席上的陶惟让远处的诺尔曼愣住了,短暂的停顿后,诺尔曼转身离开教练席回到后台,拉起了静静坐在角落的亚古丁。
不解的看向诺尔曼,亚古丁的眼中带着询问,摇摇头,一言不发的诺尔曼带着亚古丁再次回到教练席。
不解的亚古丁看看冰场又看看诺尔曼,“诺尔曼?”
带着一丝诧异的亚古丁让诺尔曼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向中国队的教练席,疑惑、不解的亚古丁顺着诺尔曼的目光看去,目不转睛盯住冰场的陶惟让亚古丁愣住了,“亚古丁,陶是个让人敬佩的运动员,我记得上次冬奥会,陶受伤了吧,可陶没有放弃过,亚古丁,你经历的一切或许比陶多的多,但哪不是离去的理由。”
轻声诉说的诺尔曼让亚古丁低垂下眼帘,眼前好像再次出现盐湖城冬奥会上那个奋力跳起的身影和扶着墙身体僵硬的动作。
真的错了吗?亚古丁不断的在心中询问着自己,无解的答案让亚古丁再次抬起头看向陶惟,此时,没有了那丝肃然的陶惟脸上又浮现了温和的笑容,淡淡的笑好像能够温暖人心一样让人想靠近。
抿了下双唇,亚古丁扭头看向身边的诺尔曼,“让我好好想一想。”
带着一丝恳求的亚古丁让诺尔曼露出笑容,轻轻碰了下亚古丁的手臂,“好,不过亚古丁,我希望你能知道,我需要你。”
带笑的诺尔曼让亚古丁扯动嘴角露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意。
当然这一切,陶惟并不知道,全神贯注观看比赛的陶惟走出教练席迎上走下冰场的魏晓伟,魏晓伟的表演谈不上惊艳,但也没有任何的失误,只能说无功无过的演绎缺少灵动,可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大赛,能够这样陶惟已经很满意。拍拍激动的满脸涨红的魏晓伟,陶惟带着人回到后台。
两天的比赛很快结束,代表中国队参加世锦赛的四名小将,成绩最好的魏晓伟排名十一,而剩下的三人全部在十五名之后,预料之中的成绩,一行人也谈不上失望,不过没有亮点也确实是真的。
这让比赛彻底结束后回到宾馆的陶惟心情有些沉重,没有亮点,就无法吸引观众无法让观众产生共鸣,这无疑是一种失败。
但怎么去做,陶惟心里一点底没有,不可否认陶惟是当今花样滑冰男子组顶尖选手,但作为教练,陶惟是一点经验没有,说是马德明栽培了陶惟,不如说陶惟自己在努力。
陶惟会训练,陶惟知道从那里开始,甚至可以说,陶惟对自己狠得下心,可真正站在教练席的那一刻,陶惟的心态变了,那是一种责任,一种承上启下的责任。
长长吐出一口气,陶惟打开电视,把四名小将的录影带放在了录影机里打开,坐在毛柔柔的地毯上,陶惟仔细看着。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陶惟一双略显秀气的眉头慢慢的锁紧,当再次观看魏晓伟的自由滑比赛镜头时,陶惟按住了暂停键,想了一下,再次动了动手指,开始,慢动作回放。
咚咚咚,还没等陶惟捕捉到脑海一闪而过的念头,一阵敲门声响起,皱了下眉头的陶惟按了按眉心,起身走到门口,打开的房门外站着杨向乐,笑眯眯的杨向乐手中还拿着一个带着红边的邀请帖。
“小陶子,你的邀请帖又来了。”
杨向乐的话证实了陶惟的猜测,眉头紧锁,陶惟接过递来的邀请函,送走了管理着队员们吃喝拉撒的杨向乐。
轻轻关上房门,迟疑了片刻的陶惟还是打开了邀请函的封面,当看到那封措辞华丽的邀请函,陶惟沉默了。
即冬奥会之后,两年没有出现在赛场没有出现在观众面前,陶惟不是不心动,但陶惟很清楚自己的状态,陶惟不怕即兴发挥,但是现阶段的陶惟四周跳的成功率极低,而且所谓的表演滑观众希望看到的是一场精彩表演而不是翻来覆去的摔跟头。
三周,陶惟有把握,可难道所有的即兴发挥中全部上三周吗?陶惟不甘心,确确实实不甘心,两年了,消失两年的自己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再次让世人记住的机会。
就这样拒绝?陶惟不自觉的摇摇头,而就在陶惟左右为难时,陶惟楼上九楼的亚古丁也接到了世锦赛发来的邀请函,与陶惟一样,同样缺席了一年赛季的亚古丁面临的困境要比陶惟难的多。
不同于陶惟虽然因伤而修养一年但还有重新回到赛场的那一天,2004年1月,亚古丁被确诊患有先天髋关节缺陷,这困扰他已久的严重伤病最终导致亚古丁不得不提前结束竞技生涯。
而这一次来到这里,即使亚古丁想向心爱的花滑做一个最后的告别,没有想到还能受到邀请函的亚古丁,手指微微颤抖了。
坚毅的亚古丁细细的抚摸着掌中的邀请函,眼角红了,而站在亚古丁对面的诺尔曼能够理解亚古丁不得不退役的遗憾,即奥运会之后,连续两年带伤取得世锦赛冠军的亚古丁对花滑的热爱让人为之心痛。
诺尔曼无法忘记看到检查报告那一刻,坚毅的亚古丁瞬间涌出的泪水,二十四岁,在最美好的年华退出花滑赛场,对于热爱花滑的亚古丁而言是残酷的,而亚古丁跟着俄罗斯国家队来到世锦赛的初衷诺尔曼也清楚。
可诺尔曼同样清楚亚古丁没有能力去完成这个邀请,不忍心让亚古丁遗憾的诺尔曼在屋内来回走着,时间缓缓流动,始终站在门口的亚古丁一动不动,而诺尔曼却一圈圈的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诺尔曼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一丝兴奋,咚咚咚几个大步走到亚古丁面前,拉着亚古丁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一路疾奔,跑到六楼的诺尔曼敲响了陶惟房间的房门,当当当的敲门声让满心纠结的陶惟一阵头疼,搓了搓脸回身打开房门。
站在门边喘着粗气的诺尔曼和亚古丁让陶惟愣住了,冲着还没回神的陶惟笑了一下,拉着亚古丁进屋的诺尔曼顺手关上房门并带着不明所以的陶惟一起走进房间。
很快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的陶惟看着对面有些激动的诺尔曼,“诺尔曼?”
扫了一眼陶惟手中来不及放下的邀请函,诺尔曼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郑重的看向陶惟,“陶,恳请你帮个忙?”
如此郑重的诺尔曼把让陶惟暗暗惊了一下,收起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认真的看向诺尔曼,“诺尔曼,我们是朋友,如果我能做到,我不会拒绝。”
虽然没有肯定的答复,但陶惟的回答还是让诺尔曼微微松了一口气,看了看亚古丁,诺尔曼重新看向陶惟,眼底渐渐露出一丝悲伤的诺尔曼拉住了亚古丁的手并拉住了陶惟的一只手,“陶,请你带着亚古丁一起进行表演滑。”
嗡的一下,目瞪口呆的陶惟完全让诺尔曼惊呆了,就连一直不知道诺尔曼跑来干什么的亚古丁都呆住了,“诺尔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