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过是个靠着溜须上位的佞臣罢了。”李侍尧提起和珅便无好声色，“还有其他消息吗？”
赵一恒说道：“钱沣远他们倒是向底下人询问过大人的事情，不过大家伙儿都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侍尧微微一笑，轻呷了一口茶，方道，“他们也只是例行公事，不必多加理会。”
“和珅那里还要不要加派人手？”
“不用，跳梁小丑而已。哪里值得我们多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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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的院落里，和珅练了一趟拳，接过贺五递来的布巾擦了擦脸，说道：“贺五，你去把十五叫过来。”
贺五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将贺十五带了过来。
贺十五对着和珅躬身行礼，“大人，您找我？”
“十五，最近咱们周围的探子还多吗？”
贺十五闻言敬佩的看了和珅一眼，说道：“大人料事如神，咱们的欲擒故纵之计已经起了效果，周围只剩下零星几个探子，不足为惧。”
和珅低头喝了口茶，笑道：“既然李侍尧已经失了防范，就该咱们动手了。“
“大人，不知应该如何动手？”
贺十五这些日子密切关注着总督府的一切，其他两位钦差那里毫无进展，不知道和大人会从何查起。
和珅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云南是李侍尧的地盘，若是没有确凿证据，是扳不倒他的。我思来想去，对李侍尧的事情知道最详细的莫过于他的管家。动李侍尧虽然不易，可是动他的管家却没什么大碍。”
“你们能将他悄悄抓过来吗？”
贺十五点头说道：“这是小事，不知大人何时要人。”
和珅笑了笑：“不急，三日后将人带过来便可。”
贺十五得了差事，立刻下去同其他人商议了。
刘全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这会子贺十五离开，他方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别的案子也就罢了，这李侍尧可是块硬骨头。抓了他的管家不动大刑，怕是难以撬开他的嘴。只是若是动了大刑，被李侍尧说成是屈打成招，怕是皇上那里不好交代吧。”
和珅微微一笑，手指对着刘全勾了勾，刘全听话的挨到了自家老爷身边，“其实，审案子不一定非要动刑。我有个法子，不用动大刑，就能知道想要的。”
刘全忙又问道：“老爷，什么法子？”
和珅下巴朝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全好奇心顿起，可惜自家老爷一定要吊人胃口，他也没办法，只得乖乖的等着。
这胃口吊得高高的，不只是刘全，就连贺五等人也心里痒痒的。
所以没用三天，不过两天时间，赵一恒便被抓过来了。
贺五等人都是刑讯逼供的高手，分经错骨手都使得不错。原来以为和珅会想用这样的方法，或者是配合针灸之类不易留下痕迹的方式，来撬开赵一恒的嘴。谁知道和珅却更加的技高一筹。
和珅手里端着一盏清茶，用碗盖拨了拨里面的茶叶，顿时袅袅水气氤氲着茶香扑鼻而入。抿了一口，随即便放到了身边的花梨木方桌上，几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优雅中透着贵气。
“赵一恒？赵管家？”和珅的声音听上去也是温文尔雅的，素白纤嫩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赵一恒身为李侍尧的心腹，对他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非常清楚。
不过他虽然落到了和珅的手里，心里却并不在意。为老爷做的事情多了，他对刑讯一套也是知之甚详。和珅这么个年轻小子，想要从他嘴里敲出东西，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手腕。
和珅的声音极为和气，可惜说的话就不怎么和气了。“要我说，赵管家你还是招了的好。我知道赵管家铁骨铮铮，不怕受刑。不过若是往赵管家的身上放上一百只跳蚤，不知道赵管家能否忍受？要不然放上一百只虱子？”
见赵一恒脸色一变，和珅端起茶呷一口，唇角一翘，带了几分挑衅，“要不然给赵管家来上一刀，让赵管家到宫里去伺候如何？”
赵一恒心中怒极，他年纪大了，在总督府中又掌权日久，如今被和珅如此侮辱，简直恨不得撕碎了他。
可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根本不能奈何和珅分毫。只得忍下怒火淡淡地道，“和大人，不论你怎么说，我都是不会背叛老爷的。还请您少浪费些口水。”
和珅叹道，“既然赵管家如此说，我也就不多言了。赵管家尽管在此多住几天，等想清楚了，再回家去。”
赵一恒瞪着和珅，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
和珅笑盈盈的接着说道：“当然了，赵管家，你虽然是李大人的奴才，不过这么多年跟着他，想必也是养尊处优，不比那些公子哥差吧。
到了我这里，住的肯定没有在总督府舒服。什么时候赵管家不想住了，便说一声，我会平平安安的将赵管家送回去的。
唉！就是不知道赵管家愿意在这里住几天了。”
说完，看赵一恒只是撇着嘴冷笑，和珅也不多说，直接招了招手。
刘全连忙挨到和珅身边，静静的听他吩咐。
和珅对着刘全悄声说了一些话，刘全一头雾水的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让两个人抬进来一只木箱子。
不只是刘全不解其意，就是贺五等人也呆愣愣的看着。
和珅还是那满不在乎的样子，轻声对赵一恒说道：“赵管家，我再问一遍，你愿不愿意将知道的告诉我？”
赵一恒冷冷一笑：“我劝你别白费心了，我对老爷忠心耿耿，是不会说的。你现在送我回去还来得及，否则一旦被老爷知道了，你们几个休想离开云南。”
和珅幽幽一叹，说道：“看来赵管家是真的不愿意说了，那好吧。”说到这里，和珅对贺五他们说道：“你们将赵管家的衣服全脱掉，然后让赵管家住到这个箱子里。看赵管家愿意住几天。”
贺五他们虽然不解其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执行和珅的命令。几个很快便脱下赵一恒的衣服，硬将他塞进了木箱子中。
木箱子极为狭窄，赵一恒在里面根本动不了。最多只能用手指头敲敲箱壁。
贺五等人对和珅这个法子有用与否十分好奇，只是他们当惯了暗卫，等闲不怎么愿意开口。
倒是刘全实在忍不住问道：“老爷，这能成吗？不痛不痒的，他肯招供？”
和珅一笑：“你就等好吧。”
第六十章
其实这个方法也是和珅突然想到的。记得有一次四爷晚上压在了和珅的半边身子上，和珅担心会弄醒他，便没敢动弹。谁知道半边身子开始是麻，接着是痒，下来便是说不出的难受。他自认意志力不错，可是依然只是坚持了半宿就坚持不住了。
蜷缩在一起不能动弹的感觉太差了。
他让刘全准备的这个箱子刚刚够将一个大男人装进去，一时片刻想必赵一恒还能坚持，可若是一两天呢？若是十天八天呢？赵一恒坚持的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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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引起李侍尧的怀疑，和珅接下来几天依然带着贺五他们游山玩水。
比和珅想象的还要快，没等两天，贺十五传来消息，赵一恒肯招了。
等到贺五等人将赵一恒从箱子里弄出来，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
赵一恒面容苍白到了极点，浑身根本就动弹不了。哪还有前几日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许是在箱子里关久了，赵一恒一出来便紧紧闭上了眼睛，一副害怕的样子。
和珅微微一笑道：“赵管家，你考虑清楚了吗？”
赵一恒现在对和珅是畏惧到了极点，此时睁开眼睛看着和珅俊逸的容颜，只觉得他比厉鬼还要可怖。
和珅此时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手指依然慢慢敲着桌面。
听了和珅刚刚的问话，赵一恒不敢迟疑的说道：“小人愿意说，什么都愿意说！”一边说，他的身子还在抖着，这几日的遭遇简直是不堪回首。
和珅听了赵一恒的话，心中暗喜，不过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地笑着，“赵总管早些认清形势，不就可以少吃些苦了？来人，给赵总管看座。”
赵一恒如今浑身麻痒，哪里坐得住，只得苦笑着道：“和大人，小人趴在这里就可以了。”
说完，便将他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其实刚刚被抓住时，赵一恒开始还想着死命抵抗，拒不承认，可后来实在受不了这种刑罚的折磨，太难受了，简直比刑部的酷刑还让人难以招架。
如今虽然被放出来，可他三五个时辰都动不了。浑身难受的厉害。为了不再受苦，他只能出卖自己的主子了。
看着赵一恒的供状，和珅笑了起来。不过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和珅当即便让刘全派人去将李侍尧手下的各个官员请过来。
刘全办事利落，还没过一个时辰，该过来的人便都到了。
和珅笑吟吟的说道：“李侍尧李大人的罪名，想必各位自己心里也清楚。收受贿赂，贪赃枉法，卖官鬻爵……真是数不胜数啊。”
李侍尧这些下属哪里肯说实话，纷纷低着头一声不吭。
和珅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笑着说道：“刘全，刚刚赵一恒总管不是给咱们讲了一些趣事吗？你捡几条念给在座的各位大人听听。
下面这些人，散在云南各处为官。官职不一定都是高的，却大都握有实权。
李侍尧这些年将亲近他的人都安排到了重要的位置，这些人自然对他感激涕零。
这些人分布在云南贵州各处，形成了一张大网。李侍尧这个云贵总督靠着这张网便可以在这里一手遮天。
和珅摩挲着手上的扳指，静静的听刘全开始念着赵一恒的供状。
“乾隆四十四年，李侍尧借办贡品和派人回京城修房屋之名，向下属勒索银两；将珍珠卖给下属，收取银两后，又索回珍珠，勒索下属银两共计3万余两。这是年前刚刚发生的事，赵总管记得最清楚，所以第一个交代了。下面便是多年的笼统详情了。
李侍尧数年间收取贿赂包括金银、珠宝、洋货、名画共901项，价值难以估量。
其中……”
刘全正要叙述详情，和珅摆摆手，说道：“给各位大人留点面子，下面的就不用念了。”
和珅看着下面众人脸上震惊之情，心里还真有些个小小的得意。
李侍尧就算是只手遮天又怎样？树倒猢狲散，他底下这些人只要开了口，就能将他打入尘埃。
这些原来忠于李侍尧的官员听了刘全的叙述，看着那长长的诉状，知道不能硬扛了。他们中很多人行贿的时候都是由赵一恒接收的，要说赵一恒不知道，那是自欺欺人。
如今，见和珅已然掌握了全部证据，知道自己顽抗下去也毫无意义，还不如从实招来，也许还能被从轻发落。
于是这些官员纷纷倒戈一击，出面指控李侍尧的种种罪行，就连那些曾向李侍尧行贿的官员，也哭诉自己是迫于李侍尧的氵壬1威，被迫行贿的。
和珅听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看来一切具备，只欠东风了。
第二天，和珅便在总督府的堂中央摆下公案，正式提审李侍尧。
和珅倒也没有疾言厉色，反而笑意莹然，“李大人，这几日可有认真思过？”
李侍尧瞧见审案的是和珅，倒是心神渐定。如今喀宁阿和钱沣远查案都毫无进展。凭着小小的和珅，还能扳倒自己不成？
眯了眯眼，李侍尧冷哼道：“本官何罪之有？我李侍尧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曾任两广、湖广、云贵三省总督，矜矜业业。本官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百姓！本官，何过之有？”
和珅摇了摇头，说道：“李大人，这有罪没罪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不过李大人的罪名，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贪污钱财，收受贿赂，勒索下属，贪墨贡品，可有此事？”
“没有！”李侍尧怒火朝天，“本官自为官以来一向清清白白，廉洁奉公，岂容你污蔑？”
和珅摇摇手，“李侍尧，清白与否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李大人嘴硬，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扛得住。知道你事情的可不止一二人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侍尧一副问心无愧的样。 “吾皇圣明，定能知道我的冤屈。你这等小人，诬陷朝廷命官，不怕遭报应吗？”
和珅长叹了一声，遗憾道：“看来李大人是不想招了，那只有找人和你对质了。”
“来人，宣赵一恒上堂。”
李侍尧顿时大惊。赵一恒是他的心腹，对他的事情知之甚详。若是赵一恒背叛了他，怕是今日真的难以翻身了。”
和珅察言观色，看着李侍尧的样子便知他在想什么。他说道：“李侍尧，你的罪证都已经收罗完全。只是想让你亲口说出来，好从轻发落。你若是一直这样拒不认罪，那本官也没法子轻饶你了。”
李侍尧本来还心存侥幸，想着赵一恒一向对自己忠心，应该不会背叛自己。
可谁知和珅每问一句，赵一恒就僵硬地回答一句，一桩桩一件件将他贪赃枉法的事情招了个全乎。
李侍尧顿时感到大势已去。他也是个汉子，到了这份上也不再负隅顽抗，直接认了罪。
不过在和珅将他收押前，他对着赵一恒喊道：“是不是他们严刑拷问你了？”
赵一恒苦笑道：“老爷，若是严刑逼供，奴才就是拼得一死也不敢背叛老爷。实在是，实在是比死还难受啊……”说道这里，赵一恒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低着头不再言语。
李侍尧本来打算着状告和珅屈打成招，谁知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和珅将审案经过快马加鞭送至京城，弘历的御旨下的很快“谕曰：‘侍尧身为大学士、历任总督，负思婪索，朕梦想不到。’夺官，逮诣京师。”
和珅向弘历的奏报中，还提及云南吏治废弛，府、州、县官库多亏空银两，亟宜清查、整顿。
弘历本拟委派和珅为云南总督，让他来解决云南的问题，不过一来考虑到前任云南总督李侍尧是和珅查办的，不宜由和珅接替李侍尧，二来他舍不得和珅继续留在外面，便改由福康安接任云贵总督。
弘历心里想的很好，致斋和瑶林（福康安的字）一向不对付，这回调出一个，应该能安稳些日子。
谁知道却是世事难料，和珅的心眼可是很小很小的，让他放过福康安，只能是弘历一厢情愿的想法。当然这是后话了。
和珅对福康安接替云贵总督毫无意见，他离京日久，对弘历思念异常。接到旨意便启程回京。
在回京的路上，和珅又接到旨意。他被任命为户部尚书、议政大臣、御前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四库全书》正总裁，兼理藩院尚书。和珅长子赐名丰绅殷德，并赏戴双眼花翎；指婚为和孝公主额驸。
第六十一章
回到京城，和珅向弘历汇报了云南的各项事务，包括云南食盐管理、钱币制度、边境事务。
和珅派出去的手下，在搜索药材期间，将云南的大部分地区都转悠了个遍，此时和珅说起来也是口若悬河，切中要点。
弘历看着在朝堂之上风姿绰约的和珅，只觉得心里满满的。
下朝后，吴书来宣和珅御书房见驾。
和珅早就想见弘历，毫不犹豫的跟着吴书来过去了。
请安后，和珅便接着将朝堂上不好说的话说了出来：“四爷，这次找寻药草一事极为顺利。我已经将药草交给了李太医，等他配置出成药，便知道效果如何了。”
“这药草果真有效？”弘历对此还是比较上心的。虽说他不会妄求长生，不过要是真有可以延年益寿的药物，他自然也乐意见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