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无数他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唯独不是这句。
“我认为,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清凌凌的嗓音如二月春风,说出的话却让他冻住了双脚,无法靠近他。
当时的他好不容易把因为看到思念的人而让眼眶涌起的热意忍下去,听到他的话,勉强勾起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问
他。
“是因为我去了国外,所以你才不准备留在游家了吗……”试探的问着。
“不是的。”
游以知从未像今天这样讨厌他的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他更不想眨眼睛,怕少看了每一秒的他,他的个子比以前高了
一些,虽然没自己高,依旧那么瘦,该死的,为什么他要这么对自己!
维持着忽然暴躁的心情,缓缓问着:“那为什么……”
“因为我想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游以知直直盯着对面的钟离,笑了:“所以,连我也不要了吗?”游以知在心里唾弃此刻的自己,低到尘埃里的姿态
,游以知,你看看你多么卑微的在哀求对方不要说你不想听到的答案。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游以知转身离开的时候,觉得整个脑子都是空的,漫无目的的走出校园,打车去机场,却发现身后的一辆车里下来的
人竟然是钟离,他欣喜若狂,希冀之前的话都是在骗他,他朝他狂奔而去。
“阿离。”他语气急促,想要伸手握住他,却拉了个空。
“你找的人是我,如果路上出了什么事,我会有责任,所以,我会看着你上飞机。”钟离说完话才看向对面逐渐褪去
青涩的少年,他越发的挺拔,面容俊朗,明亮的双眼因为他的话而渐渐灭了。
“老板?”游以知从回忆中抽离,看向他说:“不用了,回公司吧。”他估计并不想见到自己,游以知在心里告诫自
己要忍耐,忍了这么多年,还差这一时半刻吗?
从最初的无法接受钟离的态度转变而临近崩溃甚至梦中都能气得胸口生疼,到后来思量猜测,知悉一定有他不知道的
原因促使了钟离的改变,时间让他越发冷静自持,考虑的也更加全面,一点点关于钟离心意转变的蛛丝马迹都要牢牢
抓住,却也懂得了收敛自身,不轻举妄动。
可谁又知晓,他忍得有多辛苦。
游以知回国的第二天,游老爷子就亲自领着他去了游氏的总部,召开董事会任命游以知为副总经理,游老爷子的左手
边是游以知,右边坐着游沣,听到父亲的任命时,游沣还有些怔愣,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显然游老爷子的这项任命
很突然,并没有和他商量,所以显得有些诧异,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没有当场提出异议。
游老爷子作为幕后的掌权人,已经许多年没有进入过游氏的公司大楼,许多后来提拨上来的主管甚至是第一次瞻仰真
容,心情激动,但更多的新奇眼神落在了他旁边的游以知身上,而后便是游沣第一个带头鼓掌,随后是大家热烈的回
应。
游沣眼神复杂的看向一旁已经高过他的儿子,儿子神情沉着稳重,英俊不失硬朗,五官融合了他和前妻的一切优点,
站在老父身旁,气度自若而自信,应付旁人来游刃有余,印象里那个仰着头笑眯眯叫他爸爸的稚儿已经面目全非,游
沣忽然有点伤感,这让他又想起了死去的前妻,想要提出意见的想法忽然淡没了。
第一时间接到内部消息的箫落却愁云惨雾,他没有想到老爷子的动作这么快,已然是迫不及待的把游以知推到了前面
,且亲自保驾护航,不让人有任何意义就拍板决定,这份爱护和信任让箫落气得胸中烦闷,忍不住拿起电话拨了曾家
的电话,只是想再次确认对方的态度。
这几年在箫落的刻意接近和曾娴的默许中,两人来往频繁,已经熟稔,显然一副知己闺蜜的势头,当箫落提出请曾娴
来家里做客时,曾娴一口答应。
最后曾娴故作羞涩地问道:“可以带男伴吗?”
箫落一愣,因为和曾娴这几年的交往中,并未看到她和哪位异性走的近,所以愣了下,心道,可能是比较注重这方面
的隐私吧,随即很感兴趣的问道:“当然可以,不过作为好友,我能八卦的问一下,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啊?哈哈。”
“是家里安排的见面,觉得还可以,刚刚确认关系而已。”箫落听曾娴这么说,能够感觉到似乎应该是极满意了,笑
着道:“那我这个过来人,可得好好把把关了,可不能让你这总是马马虎虎的性子被人骗了才是。”
曾娴挂上电话,拿起手机给通讯录里备注为林霄的人发了个短信:七点半来我家接我,今晚带你去见见我的好朋友,
她说要替我把把关,你可要好好表现呀。
林霄:一定好好表现!
曾娴:穿我上次送你的那件衣服。
林霄:遵命。
七点五十左右,林霄的车驶入湖山别墅区,八点停在游沣的别墅前,他先下车,细心的绕过去打开曾娴的车门,拉着
她的手,牵她出来,动作温柔,犹如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曾娴冲他一笑,两人手牵着手向箫落和游沣站立的位置走
去。
因为夜色渐浓,虽然外面的灯光将来人映照的清晰可辨,但她还是觉得有些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她笑着先走下来去拉
曾娴,扭头打量曾娴旁边的人时,神情忽然紧绷,眼睛猛地睁大,她快速的看了眼游沣,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慌乱并没
有引起什么时,松了口气。
故作轻松地询问曾娴:“还不快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这位男伴?”
曾娴注意到林霄看到箫落的时候,身形一顿,虽然一闪而逝,很快就恢复,但她感觉到了他的异样,装作不知的模样
拉拉林霄对箫落和她身后的游沣道:“游大哥,嫂子,这是林霄,我男朋友。”
游沣笑着点头:“一表人才,和阿娴很配。”
箫落也笑着道:“是啊,我也觉得很配,快进屋吧,外面夜里特别凉,阿娴你身子弱,别着凉了。”
四人中,三人都各怀心事的踏入游宅,进入温暖的客厅,曾娴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这里,她现在已经可以视若无睹那
些刺眼的合照,林霄坐在他的旁边,对面的阿诃睁着大眼睛瞅着他,游嫣亭亭玉立在一旁,和两人打招呼,声音甜美
,眼神同样好奇的打量林霄。
林霄先看了对面的游诃,然后看向游嫣,身边的曾娴向他介绍他们,箫落从厨房出来,就招呼曾娴和林霄去餐厅入座
,热情又不失女主人的矜贵,曾娴觉得她今天格外的温柔,一言一行无不大方得体,衣着干净,色调轻暖,恰到好处
的突出了她柔美的个性,可她注意到她偶尔抖动的手,还有时不时注意游沣的神情,曾娴心内好笑,面上淡淡的和林
霄说着话。
宾主尽欢,转移到客厅,佣人将水果甜点等物端上桌面后离开,箫落笑着和曾娴说:“我去换件衣服,刚刚给阿诃剥
虾,溅到了一些汁水。”
箫落善解人意的催促她快去吧。
过了片刻,林霄手机响了,给箫落和游沣一个抱歉的眼神,去外面接电话。
曾娴看着对面揉着游诃脑袋的游沣,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曾经俊朗的男人,依旧俊朗,甚至因为时间的眷顾让
他的成熟越发有味道,估计喜欢大叔款的女孩一定会被迷得不知东南西北,曾娴看道他温柔宠溺的眼神落在游诃的身
上,呵,曾经他也是这样看着他和她之间的孩子,而现在两父子已成陌路,生分的连打个招呼都牵强。
曾娴让自己回神,然后问:“游大哥,我刚刚想起来,上次的手链掉在你家,嫂子在电话里说帮我收起来了,我上去
问问她。”
“我听她提过,因为价值不菲,所以收在她的首饰盒里,我让佣人告诉她一声,让她拿下来给你就是。”游沣抬头看
向曾娴,那个手链他记得,不仅仅因为价值不菲,而是曾经他送给过秋瑾一条一模一样的钻石手链,他看着曾娴,心
道,巧合吧。
曾娴不好意思道:“不用了,刚好我想参观一下你们的房间,不介意吧?”
游沣一笑:“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陪你上去吧。”
“好啊。”
“阿诃,别乱跑,一会儿爸爸陪你打游戏。”游沣嘱咐道,游嫣吃完饭已经上楼回自己的房间看书去了。
阿诃猛点头:“嗯啊。”
游沣看着肖似妻子箫落的儿子,心中柔软,把他的头发搞乱后和箫落向二楼的卧室走去。
两人路上没怎么说话,因为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柔软又稳当,所以两人几乎是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卧室门前,
游沣正准备敲门叫妻子箫落的名字,却听到房门似乎被猛烈的撞击了下,游沣以为箫落出了什么事,正准备开门,门
被里面的人打开。
箫落打开门看到曾娴和游沣站在外面,心里一惊,很快镇定下来,揉着肩膀道:“刚刚关了灯准备出来,忘记门还没
打开,撞到肩膀了。”
游沣松口气,无奈的拉过她,替她揉着肩膀:“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迷迷糊糊的。”
曾娴看着箫落潮红的脸,笑得意味不明,当箫落看向她时,换上了打趣的表情:“真羡慕你们的感情啊!”
箫落取笑她道:“你和林霄也不差啊。”
曾娴羞赧的转过脸,佯装生气。
游沣给她解围:“阿娴是来取她那条手链的,你陪她进去取吧,我下去和阿诃打游戏。”
箫落故意嫌弃的倪了他一眼:“去吧去吧。”
回去的路上,曾娴对一旁开车的林霄说:“咦,衣服怎么开线了。”
林霄扭头看向箫落看着的地方:“你不说,我还没发现。”
曾娴扬扬下巴道:“一会儿到家了,衣服给我。”
林霄看他一眼,好笑道:“不会是看衣服开线了,就不好意思的要把衣服收回去吧?我不介意的。”
“谁说要收回去了,我给你缝好了你再穿,你不穿我还不答应呢。”
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曾宅,林霄乖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曾娴:“那就谢谢曾小姐了!”语气欢快。
曾娴冲他摆摆手,听到车子驶离的声音后,把衣服袖口处的扣子揪了下来,而后放在眼前看了看,勾起嘴角。
第43章
箫落和曾娴的见面,自觉很顺利,至于公司,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晚上和游沣躺在床上,她搂过他的腰,试探的问
游沣:“以知进了公司,你是什么想法?”
“老爷子的决定,我没什么想法。”
箫落眼神暗了暗,声音低低道:“那你没有为阿诃想过吗?他比以知小那么多,等到能进入公司的年纪了,也不知道
还有没有他的位置。”
游沣不大想听这个话题,忍着不耐烦道:“我还没老到让你们娘几个吃不上饭的地步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天到晚
想些什么。”
箫落很少被游沣这么说过,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知道最近是关键时期,不好跟他顶嘴,只咬着嘴唇,背过身去,佯装
生气。
游沣看她这样子,心里一软,搂过她,拉进怀里:“你总担心这些干什么?该给阿诃和嫣儿准备的我都早早打算好了
,阿诃乖巧懂事,以后等他进了公司,只要能力不差,该有的他都有,以知那里,有老爷子操心,你就别多虑了。”
游沣这句话无疑是定心丸,箫落一开心,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又是一阵翻云覆雨。
钟离推开曾娴书房的门,看到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放在窗台上轻轻地敲着,看
着窗外的风景,她的手腕比之以前要纤细,本来就瘦,现在看上去更是皮包骨头似的,没有一丝人气。
曾娴听到动静,慢慢回头,笑着看了眼钟离:“你来了。”
钟离蹙起眉,看着她的发黑的眼窝:“你认为你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带着训斥,实则关心。
曾娴不在意,一脸认真的打量居高临下看着她的钟离,噗嗤笑道:“你这么古板的性子,难怪把我儿子带的那么冷淡
,明明他小时候可是很软萌的好吗?简直就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钟离没理会她,径自走上前,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吩咐道:“闭上眼。”曾娴乖乖闭上眼。
本来特别虚弱的身体,在钟离的手放在头顶后,只觉得一股难言的神秘力量让她不再那么疲惫,浑身舒坦的睁开眼,
伸伸臂,又左右摇摇头:“谢谢。”
钟离嗯了声。
曾娴继续道:“我前几天代表阿娴的父亲去参加了股东会议,见到了以知。”不过,看起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啧啧。
钟离顿了顿,眼神这才投向曾娴,而后又看向别处,漫不经心的的很。
“他现在变得一点都不可爱,冷冰冰的”曾娴摇摇头很苦恼的看着钟离,钟离没说话,她接着道:“你们这么久没见
面,他回国,你们就没聚一聚吗?好歹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情谊不可能说没就没。”说完看着钟离,打量他的眉
眼,想要看出他眼神中的波动,最终,什么也没看出来。
“有人应该不希望我去见他。”
对话就此结束,临走之前钟离对曾娴说:“为了以知,你也要多坚持一些时间。”要她注意自己的身体。
钟离能感觉到秋瑾的灵魂很不稳定,那是一种兴奋带来的颤栗,这种因为执念而产生的兴奋,最初会让她感觉到精力
充沛,但同时会让灵魂处在危险的地步,极不稳定。
下午没什么事的钟离接到了陈教授的电话,说是有人想要鉴定一幅徐邵之的水墨画,他推荐了他,问钟离有空没。
钟离在古画鉴定这方面隐隐已经是圈里的权威,不过是太年轻所以大家都没说透,陈教授因为相信钟离的能力,常常
把一些工作推荐给钟离,这对钟离说是一件很轻松的小事,往往不会拒绝。
答应下来的钟离则有些郁闷,什么时候收藏徐邵之的画成了圈里的流行了?最近这几茬全是在叫他鉴定徐邵之。既然
是陈教授打来的,钟离想了想今天也没什么事,就去了陈教授说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是一所保全森严的会所,因为提
前通知了门外的保安人员,所以钟离畅通无阻的进去了,推开包间门,里面坐了一溜年轻人,看外貌和衣着就知道不
是一般人,怀里各个抱着一个,除了游以知和钟离,陆凉看到是钟离进来,向坐在秋然左手边的游以知处,看了看,
眼神意味不明。
游以知看到来人是钟离,本来冷硬的面容有所动容,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秋然抽着烟看了眼推门进来的钟离,眼睛一亮,推开旁边依偎在他怀里的女人,笑着站起来说:“这就是陈叔介绍来
的鉴定师吧?”
钟离倒是没想到,会在这么个地方鉴定一幅古画,而且对方还这么年轻,一看就是一时兴趣而为之,不像是个醉心收
藏方面的主,没多说,他冲那人点点头。
秋然把桌子上的东西让人全撤了,然后把随手放在墙边柜台上的卷轴拿过来,让人轻轻打开,他把手里的烟按在烟灰
缸里,眼睛盯着钟离上下打量,真想把对方的白衬衫给撕了,从鼻子,嘴唇,颈脖,锁骨,还有骨节分明的手,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