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医院回来的游沣坐在办公椅上,看完林霄的资料后,扯开领带的游沣也记起了当年那个苦苦哀求的中年男人,再
被拒绝后,他愤怒充满绝望的眼神,而那双眼和林霄一模一样,游沣靠在椅背上,疲惫的闭眼睛。
林霄凭什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凭他干爹是云港最大黑-帮组织的头目,几年前开始了漂白的生涯,明面上林霄的干爹亲自坐镇,背地里却是林霄这个
军师出谋划策,雄厚的资金让他们迅速进驻市场,因为黑道背景,没有人不礼让三分,而对方也掌握着和气生财的准
则,没有搞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因为事业上并没有任何交界点,游氏集团从未和对方打过交道,也无需打交道。
从一开始游沣就没正眼瞧过林霄,就算当初爆出他和箫落的事情,游沣的怒气也全部是在箫落的身上,对于林霄这个
可有可无的存在,根本没有去注意过,只记得曾娴曾经说过,他是s大的教授,一个教授怎么和箫落这个家庭妇女勾搭
上的,游沣一点想要探究的心思都没有,而林霄就是掌握到他在这件事上的自大还有骄傲的自尊,没有去刻意的隐藏
自己。
晚上回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到在走廊抽烟的游以知,两人相顾无言,游沣的憔悴很明显,双眼布满血丝,正当壮年
,发丝竟然已经夹杂了一些白发,整个人无比苍老,从前的意气风发彷如昨日烟花。
游以知扫了一眼游沣收回目光,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烟,游沣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没说,推开门走进去。
游信仲的主治医生也在里面,游沣看到他,先是疑惑了下,看到神情平静正在给父亲压着被角的母亲,游沣目露心疼
,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每一次被送到医院,母亲都苍老几分,头发花白,现今连一个黑发都找不到,因为当年的糊
涂,早在母亲这里失了心,看到病床上的老父和病床前的母亲,游沣忽然悔恨,生出无限的愧疚和自责。
“有什么事,我们去外面说吧。”
王小蝶没有阻止,在所有人都出去,病房里只有滴滴滴的仪器声音后,她在露出一丝悲伤,执起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游
信仲的手,抚在自己的脸颊旁,声音荒凉的犹如孤身站在无人的沙发,满目的仓皇。
“老头子,你忍心吗?”忍心丢下我。
刚刚游沣没来,医生和王小蝶说的话,言犹在耳。
“老爷子身体各项机能均在衰歇,虚弱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持他做完任何一次手术,抱歉……”
游以知抽完烟进来,王小蝶已经再次恢复了平静,她对游以知说。
“我们回去吧。”
游以知看着她,她顺了顺游信仲的发说:“老头子不喜欢待在这里,我们回去,把你爷爷接回去。”
医生说话的时候,游以知也在,所以听到奶奶的话,游以知没有任何犹豫,嗯了声。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医生的话,游沣还是难以接受,游信仲可以说是手把手将他带进商场,熟悉游氏的每
一个流程,就算后面老爷子不再过问,将公司全权交给他决策,在他的心里,就算老爷子什么也不做,就是最好的定
心丸,而现在,医生说,老爷子随时可能离开。
大限将至。
不过是摘掉呼吸器和不摘的问题。
办理出院的手续异常的顺利,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反对,家里有全套的医用设备,专门的医生和护工,既然已经没有
任何的希望,都希望老爷子能舒坦一点,比起医院,老爷子当然会希望回到自己的地盘。
显然,有人很喜欢火上浇油,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在游氏的各方隐藏下,还是被爆出来,在游氏风雨飘摇的时刻,犹如
一颗重磅炸弹,将游氏内部炸得惶惶不安。
几次召开股东会议,游沣要安抚这些上蹿下跳的股东,还要坐镇最前方,解决这件事,不让它跌倒最深处不可挽回的
地步。
在与银行方面的接洽很不顺利,如果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良好的合作关系怎么可能会忽然之间走到这个境地。
游沣不是没想过找游以知帮忙,只是,想到游以知冷酷的样子,游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对方没有在这个时候添个柴
加把火,游沣已经很欣慰了。
外面动荡不安,虽然影响不到王小蝶什么,但不代表她不清楚,游以知这几日都住在老宅,除了上班,下班便回来陪
在王小蝶的身边,和她一起照顾游信仲,王小蝶给游信仲读报纸的时候,游以知就递个水,而报纸上接连几天都有关
游氏的新闻,游以知知道,王小蝶看到也没说什么。
只是游沣在一日一日的消瘦,自从箫落被他赶出去,他就没怎么在别墅那里住过,现在老爷子病危,他和游以知一样
,晚上住在老宅,白天各忙各的。
王小蝶可以做到对游沣的憔悴视若无睹,却无法做到对岌岌可危的游氏视若无睹。
那毕竟是老爷子的心血。
这天游沣早早出门,王小蝶和游以知坐在餐桌前,她用犹豫的语气对高大英俊的孙儿说:“以知,若是能帮上他点,
就帮帮他,并不是为了他。”
游以知并没有觉得为难,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打算,正如奶奶说的,不为他,单单是为了游氏,游氏是爷爷的心血和骄
傲,他不能看着它在某人的手里消亡,只是不会那么痛快的出手就是了。
现在连奶奶都开始担心,游以知拍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游氏会渡过难关。”
这样自信的孙儿,老头子看到一定欣慰无比,王小蝶安心不少。
游以知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利用政府这条关系,给银行了一些提点,本来因为某个和头目交好的某银行行长而联合起来
为难游氏的另外几家银行行长纷纷识趣的不再掺和进来,没有了银行方面的施压,游氏终于得到了喘息的空间。
而就在这时,钟离被劫持了。
事情发生在林霄得知银行方面不再为难游氏后的第二天,郑伟得到导师的通知,约钟离出来吃饭,地点是林霄说的,
郑伟没有任何怀疑的发给了钟离,钟离之前答应过郑伟,所以便也没有推拒,按时赴约,却没有见到郑伟。
自从身体出现问题后,钟离的修为早已退步,直至今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五感自然也没了之前的犀利,对于危
险的靠近便没有当初敏锐,昏过去之前,钟离还在想着交接工作的事情,他已经不再接新的工作,留校的事情也辞了
,导师劝阻也没能成功,身体情况让他更加珍惜不多的时间,他想给游以知和他留出更多的时间。
林霄绑架了钟离,却没有第一时间对游以知发出威胁,游以知虽然很久没和钟离见面,但日日都有通话,今天怎么打
都无人接听,最后直接关机了。
这不得不让他起疑,直至游沣打来电话,游以知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关于银行的事情,游沣已经知道是游以知的功劳,没有什么心理障碍的对他说了谢谢,虽然游以知一如既往表现的很
冷淡。
“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你,你也不用自作多情以为我们有机会像普通父子那般。”冷硬的语气,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劝他死了这条心。
虽然游以知猜出了他生出的那点奢望,游沣却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怒意飙升,他知道自己在儿子面前再生气都
没用,只是不得不让他提醒一下,关于林霄。
“你注意一下林霄,当初因为我的失误造成和游氏合作的一家公司出现了问题,根基不深却想托大,最终没有抽身,
公司破产后这家老板自杀了,林霄就是当年自杀之人的儿子,游氏如今的状况是他一手策划,他干爹有黑色背景,游
氏没能如他所愿倒下来,必定会想别的办法纠缠不休,你注意一点。”该说的都说了,游沣识趣的不再说别的,挂了
电话。
游以知给秋然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后,迅速开车去钟离的住所,这个时候钟离早该从学校回来,而屋子里却
没有任何人,去学校,依旧没有人,游以知的心越来越沉,关于林霄背景信息很快就发到了游以知的邮箱里,他用手
机打开,看到上面写着s大建筑系教授,上个月已离职后,眉头直接拧在了一起,正在他出神时,一个有点犹豫的声音
从身后响起:“游以知?”
游以知想不出会在这个地方碰到什么熟人,转身看去,似乎有些眼熟。
郑伟看到游以知回头,更加确信自己没认错人,笑着打趣道:“我是郑伟啊,想起来了吧?来找钟离?你们关系还是
那么铁,他不在学校,今天应该会很忙,哈。”
游以知敏锐捕捉到一丝线索,看着郑伟,想起来这是他和钟离曾经的舍友,压下急躁的情绪,面上平静,点点头:“
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我导师要给钟离介绍对象,他去赴约了。”
游以知冷声音问:“你导师是谁?”
“林霄,不过他上个月离职了。”郑伟语气可惜,不过一想到林霄走之前帮他推荐到新导师那里后,又高兴起来。
“他去赴约,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郑伟没听出来游以知语气的变化,笑着说:“是我告诉他的地址,不过我没去,导师说等见到钟离,会和他说的。”
“地址。”
“什么?”郑伟还没醒过神。
“钟离去赴约的地址。”
郑伟再后知后觉,终于发现了游以知语气的不对劲,迫人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游以知知道,就算现在他去了郑伟所说的那个地址,钟离也绝对被转移走了,但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线索,林霄是吧
?呵呵。
钟离在一张单人床上醒过来,屋子里没有开灯,他摸索着坐起来,定了定神,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开了灯,适应
了黑夜的眼睛对于光亮感到刺目,钟离用手臂挡住光,适应了之后,开灯的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林教授?
林霄看到钟离闪过疑惑眼睛,笑了笑。
“没想到吧?”
其实钟离还有些不明所以,林教授拘禁他?看看四周,一个很小的房间,只有这么一张床,连个窗户都没有。
“林先生这是?”
“请你过来帮个忙。”
“……”
“这个忙,只需要你在这里住几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不试着逃出去,我的人不会动你。”林霄伸出手,想去碰
钟离的脸,钟离撇过头,林霄看到钟离淡漠的眼神,升起了点兴趣。
“你不害怕?”
“你都说了不会动我,我还需要害怕吗?”钟离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吸入打量迷药,现在头还在疼,四肢酸软,没有
什么力气。
对于钟离的冷静自若,林霄心中十分诧异,早前接触的时候,虽然知道这人性子温和,待人接物保持着距离却也不显
冷淡,此时此刻,林霄发了另外一种性格的钟离,语气冷冽中透着淡然,平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早该崩溃了才对,就
算不害怕也会透出一些着急的情绪出来,而对方的镇定绝不仅仅是装出来的。
他根本不在意!
林霄所在的房子,是一座在山上的别墅,给钟离住的房间原本是储藏室,但里面除了一张床并没有别的东西,连个窗
户都没有,钟离身上的东西早被收起来,逃跑绝对不可能,林霄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游以知的人查到林霄干爹的几处房产后,迅速确定了位置,游以知让他们先待在山下,只身一人来到了这处别墅的外
墙,跳上旁边的大树,别墅外面有人守着,里面有大约八个人分别在前后左右巡视,如入无人之境的游以知趁着有人
去上厕所出现的空缺之时,从树梢上跳到房顶上,身轻如燕,竟一个人都没惊动,悄无声息的进入了房子里。
相比较外面的严防死守,屋内竟然没什么人,隐藏在暗处的游以知,看到了从拐角处出来的林霄,身后跟着个保镖,
待二人消失在楼梯口后,游以知来到拐角处,有一处房门外守着两个人,不等二人发出声音,快如闪电的游以知便一
人一个手刀,弄晕了他们。
门再次从外面被打开,钟离看到是游以知时,没有愣住,也没有惊讶,而是早就料到般的露出个笑,游以知看到钟离
毫发无损的冲着他笑,本来阴郁愤怒的心情在这一刻化作无限柔情,走过去牵起他的手,仔细查看。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对我怎么样了还怎么威胁你?”钟离反握住游以知的手,“比我现象中要慢上许多。”
“你没有收拾他们,是在等着我来救你?”游以知看到钟离没什么问题后,也生出了打趣的心,两人完全不在意还在
别人的地盘。
依照游以知对钟离身手的了解,其实从发现钟离被绑走后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他那么厉害,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却
还是怕生出什么错来,现在看到人毫发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冲自己笑,游以知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而游以知的无心之语却说到了点子上,他还并不知道,钟离的修为早已消失,徒手对付几个人没问题,但想要从这里
出去,就是冒险了,更别说对方准备的充分,再来几次迷药,钟离知道自己的身体,没逃出去在被抓到,肯定是要给
自己点苦头吃,没准现在连想要在这个房间活动活动的待遇都没了,直接捆住手脚,让你老实呆着。
闻言,钟离不自觉紧了紧手,道:“走吧,肚子饿了。”
游以知并未在意钟离的轻描淡写,点点头,比之进来时的谨慎,现在找到了人,完全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地方,大摇
大摆的走了出去。
“走之前,不得和主人打个招呼?”
钟离配合他:“来而不往非礼也。”
游以知赞同。
林霄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同样的普通人,而是一个身怀绝世神功却一直没无人知晓的高手,没了需要担心的地方
后,游以知以碾压性的手段将里里外外的人打的落花流水,林霄脸色铁青的看着拉着钟离从楼上下来的游以知。
他本来想等游以知着急个几天再去联系他,却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就找到了,还大摇大摆的从楼上走下来,那只有
在武侠剧里演员们吊着威压才能做到的高难度动作,竟然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林霄脸色铁青之于更多的是震惊。
一个动作就能让一个人晕过去,太诡异了……
直到对方走到眼前,林霄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嘴唇早已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气的,或许都有之,结结巴巴:“你
你你你你……你”结巴了好几个你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任谁看着周围的人被人轻轻碰一下就不知是死是活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会如林霄这样紧张害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
游以知对林霄就没那么好心肠了,一脚踹过去,直接把人踹到了对面的墙上,林霄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样
的对待,一口血喷出来,差点翻白眼,游以知走过去一只脚踩上去。
“你动谁都不应该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
林霄看向钟离,之前在他面前的高姿态荡然无存,胸口有一种马上会被踩穿的感觉,一口的血腥味让他意识到这已经
不仅仅是绑了个人被打一顿就能善了的事情,对方能这么快的出现在这里,若不是背后同样有了不得的背景,绝对做
不到,况且这个人还有犹如鬼魅般的身手,这种犹如蝼蚁被踩在脚下的无力感让林霄第一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