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男人啊。”“她”声音沙哑的说。
16、有点看不懂
卫瓜瓜伸头往外瞧,水滴子接连两滴砸着他的后脑勺。
对方无视墙上的禁烟标识,点燃一支烟。并不抽,把烟灰弹到窗外飞檐的灰瓦上。“到处是绝壁和迷雾织成的森林,一些桥横跨在虚空上,还有那阴郁的灰色大湖,悬在不可测度的深渊上,犹如雨天低覆的黑云。”
2瓜摸摸两腮上起的鸡皮疙瘩,往一边挪。瞥到对方说话间颤动的喉结,是男人无误。他只是漂亮,多一个形容词都是多余。上挑的浓眉和红唇,病态的苍白感。中性的美男子2瓜第一次见,不禁对季双辰的朋友圈多了一分好奇。对方眼睛带着异样的光彩,直直看向卫瓜瓜的眼底,以为他有话要说,他却抽了一大口烟喷到2瓜脸上。
“我见过你,”他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
怎么可能。要是见过这样脸,2瓜怎么也不会忘。
“很久以前。”
“什么?”哪里来的很久以前。偷摸瞟了对方几眼,才不上这神神叨叨家伙的当。
趁对方不备2瓜抽走他指间的烟弹出窗外,晃动着从对方兜里顺出来的烟盒,“别想了,我兄弟说这楼的看门大爷非常狂暴。”对方撩起滴水的头发,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打火机在手里旋转一圈,扔出去后惬意的拍拍手。
这人有点意思。四个G的打火机有点儿不菲啊。
楼下花园镂空长廊里的确有不寻常的动静,一个男的踉跄着跑出来,身子奇怪的往一侧歪斜跌下并不高的台阶。怀里的东西洒了一地,他趴在地上拼命往手里拢。
刚才那位30°的小哥?热闹不看白不看。
身旁家伙摘下长发露出挑染了酒红色的黑亮短毛,从卫瓜瓜搁在脚边的纸袋里拿出两只男士跑鞋换上,靴子一并扔到楼下。不知砸中了哪辆车的前盖,报警器响了一阵。卫瓜瓜装作没看见,一会儿功夫,他扔的东西够旁人买台差不多的电脑了。
警报声引出旁的动静,类似打草惊蛇的效果。“毒蛇”拖着猎物的腿往花园里藏,一边拖一边四处观察,抬头跟2瓜的视线对个正着。像被大马蜂蜇了一下,卫瓜瓜浑身一颤。
“卧槽你大爷。”2瓜脑袋里的弦断的彻底,只剩血糊糊的声音和不断翻滚的愤怒。“我只是喜欢他……谁来……”印象中录音里的雨声跟窗外的混成一团,不过一晚上的功夫,那种憎恶竟可以在心中扎下如此深的根。他本不挑事,也不寻仇,可对方偏偏撞到他眼皮子底下。卫瓜瓜放开脚步狂奔到楼梯口,顺着扶手快速下行。
“余响天你住手!会有人来……我求你……”
“ 有人来好啊,我又没干什么怕人看见的事,你们这种人,怎么不死干净。”
卫瓜瓜赶到的时候手里紧攥路边用来垫车的砖头块。透过漏窗他看见叫余响天的家伙正压着瘦弱男的脖子往莲花池里按,那男的额头上已经沾满绿萍。想到余响天以前怎样对待的“自己”,2瓜微微眯了眼,抡圆胳膊打算给他来个狠的,膝盖窝一软趴草窝里按的两手泥。
又来!
公子哥闪身到2瓜跟前,食指放在唇边,拿出手机“咔咔”连照几张。
“谁在那儿!”余响天察觉后警戒的起身。卫瓜瓜把公子哥往后推开,活动两圈脖子,“你爹我!”大喊一声扑过去跟对方滚作一团。
“让你欺负他,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他,让你欺负我……”2瓜打红了眼,砖头“砰砰”磕在地上就是揍不着人。见余响天冰凉着一双眸子,2瓜眼睛瞪的更是发烧,狠狠啐了一口,索性扔掉砖头里用力掐住对方的脖子。
就算打不赢也要弄的这混蛋一身泥。
“松开!”
“不松!”
余响天双手青筋暴起用力钳住2瓜的手腕往外掰,可2瓜这厢有备而来,关节“咔吃咔吃”的响也不打算让对方轻易挣脱。见他脸渐渐憋红,卫瓜瓜吃力的凑到他耳边说,“虽说有点突然,你是不是欠我点什么,让你偿命怎么样?”见余响天眼光一沉,卫瓜瓜越发确定寻对了人。咬牙切齿,手指深深嵌进对方肉里。凉飕飕的雨顺着脖子往下淌,指头缝的泥被冲的泛上来。
“是你吧,就是你吧。你特么看着我的眼说!我卫瓜瓜一直以来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能!27号晚上你干了什么!”余响天一瞬间面如死灰。丑陋的东西任谁都无法遮掩,纵使以前的卫瓜瓜在短暂的一生中心甘情愿一直紧闭着嘴巴,纵使他自己装作不以为意维持表面的光鲜。该存在的一直存在,像一根针扎进人的眼睛,反复反复的折磨。
“余响天你逃不掉了。”因为我不可能是卫瓜瓜,我乐意看你被折磨到没气儿。
2瓜眼中被他紧紧按在草地上青筋暴露涨紫的面孔突然扭曲了,生出一丝疑惑,却看见对方的笑容。那是笑容没错,阴沉雨色中余响天双眸中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温柔,然后些许不易察觉的狠戾忽的爆开。
“小心——”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卫瓜瓜听到“嘭”的撞击声从极近的地方传来,身子跟着抖动两下,热乎乎的东西顺着脸滴下来掉到余响天的脑门上。对方竟然也很吃惊。
“卧槽,鸟蛋还是陨石啊?”2瓜摸了一把后脑勺,反正都湿透了也分不出被砸的是哪儿。30°瘦弱小哥抱着他刚扔的石头块瑟缩到柱子后一脸惶恐。“别,别伤他。”
“啊?”
公子哥二话不说上前把瘦弱男踹倒,扶起卫瓜瓜,脸比刚才又白几分。
“莫凡你想干什么——”余响天抓起对方手里的石头扔进水池,对方爬过去抱住余响天的腿。卫瓜瓜有点看不懂。
“什么意思?”
公子哥根本不看卫瓜瓜,按住他的后脑勺扯着他胳膊往前走,“别说话,血流的有点多,我们去医院。”
卫瓜瓜趴门上听见抽水马桶的声音响了好几次。“你行不行啊哥们儿。”后脑勺被剔秃两块,脑袋缠的像个粽子,他试着对镜子里的自己笑笑,调侃道,“不许笑!真难看。”
“谁跟你哥们儿,我叫时易雨。”公子哥眼泪汪汪的推门出来,到洗手池那儿漱了两三分钟的口。
“你晕血?”
呜哩哇啦把嘴里的水吐干净,“没有,只是一天没吃饭。”
尴尬的沉默一会儿。卫瓜瓜心虚的说,“今天的事别告诉他,他本来让我带你出去玩来着,没想到弄成这样。”
时易雨黑亮的眼珠斜瞥他一眼,笑道,“那我也不好意思了。”他伸手往2瓜身后指指。
17、人呢?
季双辰走过来,头发和衣料上依附着浓郁的雨味儿。
“那什么……”卫瓜瓜支吾着。对方经过他,几乎未做停留。伞塞进2瓜手里,“外面等着。”2瓜怔了一刻,低头出门。
时易雨漫不经心的调笑道,“唉,你这么凶干嘛?”洗手池的水管哗啦啦一直没关。合上门的时候,卫瓜瓜听见季双辰压抑的低吼,回头瞥见时易雨单手倚着洗手台拍开季双辰的手。
走廊上空荡荡的很冷清,长椅空着他不坐,蹲墙根踏实。衣服口袋摸了个遍没找到一根烟,铁定是打架打飞了,对余响天的仇恨值上升5%。消毒水味儿让浑身活力四射的细胞一个个僵死,卫瓜瓜摊开双手,指头尖哆嗦个没完。左手把右手包住,右手再把左手包住,卫瓜瓜叹口气,手深深揣进兜里。他猛的拍一下脑门。
我怎么那么听话,爷又不欠谁。
想了想,他把伞支门边。那公子哥看起来身体不怎么样,刚来的时候就陪他淋了一通雨,生个病闹个灾什么的又是他的罪过。2瓜弓腰晃荡着穿过长长的走廊,和刚才给自己包扎的大夫碰个正着。
“小伙子还没走啊。”
“嗯嗯,去洗了把脸。”
“赶快回家休息,口子别淋雨,感染了得发炎。”
“嗯,谢谢大夫,皮糙肉厚的哪儿那么娇贵,我这就回家。”2瓜走了两步,叫住那中年男医生,“您是要去厕所?”
医生愣了一下,“对呀,怎么。”
“我劝您换个地方上,刚才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坑堵了,脏水流的哪儿都是。”他说着笑出一口白牙。
医院大厅房檐上的雨流成水帘,没有小的意思。卫瓜瓜脚步不带犹豫的踏出去,又退回来了。兜里的手机震的腿发麻。
“哪位。”
“你手机怎么一直关机,你在哪儿。”余响天。
“关机了你是在跟鬼说话?”身后一股小风吹过来“咣咣铛铛”一阵响,卫瓜瓜瑟缩起脖子往后瞧瞧。医院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怪渗的慌。
“以前那个手机你扔哪儿了,我告诉你扔了也没用……”
卫瓜瓜笑了笑,踢踢脚边的一盆铁树,“你以前就这么跟我说话的?”
“什么意思。”
“以后你得改改,我也告诉你,别以为咱们俩的事儿今天就完了。想跟我玩威胁屈服你追我赶的游戏得看看我有没有心情,早就说了,胖爷我今天不接*客。”“卫瓜瓜你——”他挂断电话把对方名字拉黑,长长吐出口气。
2瓜坐台阶上等雨停,半湿的鞋子搁一边。人一胖连脚丫子也肉乎乎的,看着怪好玩。想来从日记上看,真的卫瓜瓜胖了也没几年。以前究竟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好好的日子竟乱成了这个样子。他王二是个知恩图报的好青年,占用人家的生活难免觉得有所亏欠。看完那几篇支离破碎的日记时就想好了,他要打足精神开始新的生活。接收卫瓜瓜的一切,高兴的和不高兴的,活成个更好的样儿。毕竟在别人眼中卫瓜瓜还是卫瓜瓜。
“兄弟你就感谢我吧,遇到我你啥也不干,光占便宜就够了。”2瓜说着双手合掌朝天作了几个揖。想到王二身死街头后未必有人给他收尸,说不定连块遮脸的布都没有,卫瓜瓜突然就伤感了。撇着嘴,忍不住泪湿眼眶,低头悄悄抹了抹眼泪。
2瓜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领子被人揪住忽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衣服撕裂的声音格外刺耳。卫瓜瓜猛的挣开。“季双辰你撕上瘾了是吧,刚在家撕烂我条裤衩又来撕我上衣,撕撕撕,都给你……”
“人呢。”季双辰黑着脸,难得一见的满目焦急。
“什么人?”
“时易雨人呢?”
“我没看见有人过来。”
季双辰不掩焦躁的问道,“他今天跟你在一起时有没有什么异样。”
2瓜愣了一下,“你怎么能逼我说人坏话呢,你怎么他了,刚才好好的。”再说你们看起来这么铁的关系我说多错多啊。
季双辰看着卫瓜瓜脑袋顶上的伤口皱起眉,抬起手又收了回去,他转身垂下视线,“得去找他。他又骗我。家里说他根本没好。”
卫瓜瓜一听觉得不对,忙弯腰把鞋穿起来,“生病了?那我们赶快去找,一会儿功夫肯定跑不远。他怎么了,我看他气色的确不好。”
季双辰没吭声。
被淋了个透湿的2瓜撩开雨衣的帽子擦擦脸。天虽然已经黑透,好歹他找着了人。时易雨惬意的打着2瓜的小红伞趴天桥栏杆上往下看,湿哒哒的长裙垂到脚踝,背影侧脸带着女孩子没有的独特气质。有种植物,在雨中不开花却很好看。
卫瓜瓜赶快给季双辰发信息。“人在银丰商场这边的天桥上。”那边几乎立刻回复,“看住别让他乱来,我十分钟就到。”
2瓜有点纳闷,生病就赶快去医院,让我看住是什么意思。这么一来他犹豫了,是躲起来看着呢还是上前把人捉住往医院里拖?手机屏刚闪他赶忙接起来,家里电话必须接。
“喂?”他扭过身悄声说。那头“哇”的一声就哭了,“瓜瓜你在哪儿,我害怕。”2瓜的小心肝跟着他果弟的哭声一抽一抽的。“我在外面啊,怎么了你,你妈骂你了?”
“你妈是谁,不就只有一个妈妈么?”
“是是是,咱妈骂你了?”
“我睡醒了谁都不在,你快回来我害怕,再晚一会儿你就找不着我了。”
“啥叫我找不着你了,屋子里待着别乱跑知道吗,你等我一会,送你的那套积木你搭个塔,搭完我就到家了。”卫瓜瓜一扭身吓的气都不会喘了。时易雨一手高高举着伞另一只胳膊伸长了往天桥外面探。
“我们都在下沉。这只手下垂。你瞧瞧周围:万物皆沉坠……”嘴里念念有词。
2瓜两大步不知跨了多少米的距离,冲上前紧紧搂住他已经掠过栏杆的腰际,心脏砰砰直跳全身有点哆嗦。时易雨扭头扫了他一眼,不以为意的说“是你啊,我说怎么这么软。”卫瓜瓜不吭声把他往后拽,嗓子眼儿里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与和季双辰第一次见面那天不同,卫瓜瓜那天半真半假的求死,现在却害怕死。不想别人死,更不想自己死。
“你老实别动,让我缓缓。”他靠着栏杆坐在地上,牢牢抱住时易雨的腿。手脚奇怪的发软。
“行,没问题,我数十声数。”时易雨低头拨弄着伞柄,水滴子甩的哪儿都是。
“别,二十,二十声。”
“十,九,八,七……”
卫瓜瓜没等到一从地上爬起来,拉住时易雨的手腕,“跟我回家。雨这么大,我家就在附近。果果正愁没人跟他玩。”
时易雨歪头看着他,2瓜猛然想起,“对了,你是不是得先去……”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见三个不认识的家伙。其中一个走到时易雨身边笑眯眯的凑近了说,“美女我观察很久了,你是不是被这个胖子缠上了,要我帮忙么?”像与自己无关时易雨漠然着不置可否。卫瓜瓜又看不懂了。
“不劳几位英雄好汉见义勇为出手相救,我们熟人闹着玩,下这么大的雨别耽误了你们的要紧事。”2瓜客气笑笑不想多惹麻烦。时易雨手伸过来挽住二瓜的胳膊,“走吧。”话音未落搭讪的人无赖似的揽住时易雨的肩膀,“既然下这么大的雨不如到我的酒吧坐坐,对美女我一切服务免费怎么样。”说着手不老实的往下摸索。卫瓜瓜心里正纳闷公子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脖子上鸡皮疙瘩忽的起来一片。他紧紧捉住不知道从哪儿伸出来“跑偏”到自己胸前的手。
“卧槽你耍流*氓还不长眼啊。”一脚踹出去,对方坐地上半天没起来。2瓜听见身后呼呼带风,警觉的躲开后大眼一扫精神为之一震。
真正的狠角色打起人来一声不吭。时易雨冷着一张脸攥住另一人的领口按到栏杆上,下手又快又准拳拳到肉。他脸色苍白却一身凛冽之气,像听不到对方求饶,打的越狠眼睛越黑。2瓜察觉出不对,他上前拉住时易雨的胳膊,“够了。”
时易雨看了会儿自己拳头上的血,往对方身上蹭干净,三两下扒掉裙子甩到地上。“让你摸个够。”
地上的两个人均是一愣,慢慢往一处爬。卫瓜瓜心说不对,什么时候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