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地下城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确定了清楚丧尸的方案后，很快就组织好了人马，整装待发了。临分离前，俞穆不忘提醒：“大家要注意，有的丧尸进化了，智商和灵活度都有了提高，大家不可轻敌。”
程时和俞穆选择的是东区。
如俞穆所说，闯入安定区的丧尸真的不少，而区主的兵力大多集中在城墙和区主住宅，于是普通居民区便成了重灾区。程时他们去的地方便是居民区。
他们这支武装队伍有近百人，每进一个居民区，除了少数折殒人员，还需要匀出几个人护送居民去地下城暂时安定下来，如此下来，等到了天亮，他们这支队伍只剩下不到十人。
俞穆决定，在所有人员归队之前再营救最后一个居民区。
此时天已大亮，程时见每个人浑身都脏乱不堪，衣服上甚至头发上都粘着些丧尸的粘液，所有人都面色凝。俞穆也不例外，作为领队，他付出的比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多。在与丧尸作战时，他认真专注的模样……程时不得不承认，还真挺帅的！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居民区里的丧尸并不多。他们很快便带着里面的居民出来，因为受丧尸侵扰，这些人倒是十分配合他们，得知是去地下城，纷纷从屋子里出来，和他们汇合。
就这样，由他们护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小区大门走。大家都以为任务快要结束了，虽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可是心里多少有些高兴。可是就在他们往小区门口走的时候，一声呼救声从一幢高楼里传来。
“救命！”
最先发现的是五感最灵敏的俞穆，他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见一对母女正站在5楼的窗户前看着他们，神色哀婉。在她们身后，时不时会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看那动作，应该是在和一个丧尸打斗中。
俞穆沉思了片刻，回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回地下城去。”
众人不解。
俞穆指了指5楼的地方。众人这才发现那被困在楼里的母女，被解救出来的居民见此，看向他的目光感激中多了几分赞叹。
“好人呐。”有人感叹，有人附和。
队伍里的人对俞穆的实力还是很清楚的，加上涉及到救人，也就没有人反对，于是大伙儿带着居民先行离开。程时没有走，他留了下来。
俞穆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拒绝的话，只说了句“跟上”就往楼上跑。
程时眸光闪烁，他勾了勾嘴角，跟在他身后。
等上了楼，进了屋，程时才发现除了母女外还有其他人。那人正和一只丧尸战斗着，见他们进来，身形顿了顿差点被丧尸的指甲划到，还好她反应及时躲开了。
程时看到她不禁挑了挑眉，再看那丧尸更觉诧异。
“救救我们。”母女中的母亲见两人进来却没有帮忙只是站在一边，有点慌了。她缩在墙角，双手护着小姑娘，满脸哀求。
程时只是看着和丧尸决斗的女子，后者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身形越发僵硬。一个跳跃远离丧尸后，趁着这空当回视他，她抿了抿唇，有些懊恼有些无奈有些挣扎，最后还是开了口。
“救我们。”她说。
“真巧啊。”程时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
“救我们。”严妍看着他，声音提高了些。在她不远处，原本自己最亲密的队友正朝着她展露渴望的目光。那凶狠的模样，哪里还记得昔日的情分！
“噗。”
程时觉得他不应该笑的，但他确实笑了。好吧，他承认他不是一个好人，更没有一颗圣母的心。早在对方将他捆绑着丢在沦落区，他就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都不能“友好”了。
可是，他也做不到冷血。
“你不去救她吗？”程时碰了碰俞穆的胳膊。
俞穆斜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想要亲自动手。”
“我身娇体弱，哪里干得了这样的事。”
俞穆不想和他胡扯，在丧尸靠近严妍时，利落地解决掉了它。
“一如既往地帅啊！”程时赞叹。他走到窗户边，原本想安慰一下窝在墙角的母女，没想余光扫到了窗户外的景象，立马顿住了脚步。
“天！”他眨着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区里，丧尸如同潮水般向这幢楼涌来……
程时的惊叹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几人扑到窗口，都被窗外的景象惊呆了。
密密麻麻的丧尸已经涌入了大楼，嘶吼声踩踏声碰撞声不绝于耳。
俞穆勉强稳住心绪，不至于慌了阵脚，但也仅此而已了，要他在四面围堵的情况下找到突破的方法，他做不到，至少在丧尸涌上来的短暂时间内他不能。
“上楼顶。”他这么说，但他心里明白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只是从一个绝境跑到另一个绝境。
情况危急，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迟疑，几人往楼顶跑，期间那攻个小女孩因太慌乱跌倒了，膝盖磕碰到楼梯疼得眼都红了，但她没有哭。
程时因为她的坚强心软了。
“我来背她吧。”
小孩的母亲感激地看着他。
短暂的停顿后，几个人再次往楼顶跑，十来分钟后，终于到了。
这幢楼四十几层，楼顶的风很大。程时不理会吹乱的发，抬眸看向俞穆，见他神色肃穆。这一眼让程时想要询问的话咽了回去。
丧尸来得比想象中的快。当楼顶的铁门被蛮力撞开，几人还反应不及，俞穆已经冲了上去，程时比他慢了一步，抽出俞穆给他的匕首也进入了战圈。严妍眸光闪了闪，脚抬起又落下，最终选择了留在原地。
“小妍，你不去帮忙吗？”那位母亲问，她是刚才攻击她们的那只丧尸的妻子，与严妍关系不错，见她没去帮忙，便问了几句。
严妍垂下眼，遮住了眼里的情绪：“我上去也帮不上忙。”
“这……”那位母亲看着战斗中的两人有些愧疚，但她也不能反驳严妍的话，因为她说的事实，以她的战斗力，她确实帮不上大忙。
另一边，在程时与俞穆的配合下，丧尸一只只倒下，但涌上来的越发多，两人一步步被逼退，战线慢慢往天楼边缘蔓延！
“嘿，说不定咱们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程时朝俞穆笑，“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俞穆顿了顿：“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就如程时所说，以现在的情况来估量，他们安全逃离的几率跌破一成。但是，程时不同，他无惧丧尸，完全可以离开。
只是，程时可不这么想——
“离开？你让我怎么离开？”程时扫了眼挤得连丝缝儿都不剩的丧尸群，“它们虽然不会攻击我，但是谁能保证不会‘一不小心’踩到我？”安全地下楼，那是一项技术活！
俞穆沉默。
程时转身看向严妍，笑：“介意过来运动一下么？风大，站着很冷吧！”
严妍错开与他的对视。
程时笑得有点冷。他正准备说点什么，这时，一坨软绵绵的东西猛地砸到了他的头顶！
程时：“……”
他目光往上瞟，对上一双银色的眼。他嘴角一抽，将刺团儿捞下来。
与此同时，一头眼熟的白虎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它的到来使得所有的丧尸仿佛按下了暂停键，纷纷不动了。
是变异白虎！
程时眼睛唰地亮了！明白了白虎是刺团儿请来的救兵，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口亲在刺团儿绵软的脑门上。
刺团儿突然安静了。
程时没注意到它的变化，看向白虎。看向它的不止他，事实上，白虎的魅力非凡，它的到来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俞穆松了口气。但他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便发现了一个问题——以白虎的体型似乎并不能带走所有人！
变异兽体型较普通兽类要大一些，不过载大小五个人也勉强了电，俞穆估量，白虎最多只能带走四人。也就是说，他们五个人里要有一个人留下来。
程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低头思考了会儿，再抬头时换上了一张笑脸：“你们先走，我不怕丧尸。”
俞穆嘴唇抿成一条线。
“时间紧迫，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思考上。”程时笑，“我缺个去一区的同伴，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但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也许我们不能前行，可是……我很高兴认识你，也一直觉得也能幸运和你做了这么久的朋友。”
俞穆身子一僵。
程时道：“快走吧，丧尸来的这么汹涌，还不是你身上的血吸引来的！”
俞穆还是没有应下他的“建议”。白虎受不了他们的唧唧歪歪，朝着丧尸群的方向咧嘴，吐气，瞬间，空气冷却，水分子凝聚成尖锥形的冰凌，而后冰凌落下，丧尸灭了一片！
程时：“……”
俞穆：“……”
静默。
俞穆首先回过神来，他推了推程时：“快走，剩下的我能解决。”
程时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一句：“……辛苦了。”
程时和严妍等人乘坐白虎离开，顺利到了地下城。白虎送他们到达后，再一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解决了剩下的丧尸后，程时准备收拾收拾回地下城，但是，他没有如愿，他刚靠近铁门，就受到了来自门后的攻击，更强劲的攻击！
是进化丧尸！而且不止一只！
这运气，简直……绝了！
三只进化丧尸夹击，再加上长时间的精力损耗，战斗一开场，他就处在下风。
刺啦——
衣服被划破，碎屑嵌入皮肉，俞穆看也不看，任由血液染红后背。血腥味刺激了三只丧尸，眼睛红得仿佛渗进了血，它们兴奋了。
……
俞穆靠着铁门坐着，浓稠的血从他的眉骨滑落，划过侧脸聚集在下颌，滴落。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遮挡不住伤口，渗出的血液化开了已干涸的血迹，层层堆积。
细微的声音传来，他抬头，见一头白虎朝他走来。
他笑了，不知原因地。
白虎看着他，踏过无数普通丧尸的尸体，踏过变异丧尸的尸体，走到了他的面前。
“真美。”他说，说话间触动了额上的伤口，血液渗了出来。
白虎直直地看着他，良久，它凑近他，用舌头舔去了他额上的血。
16、攻心（一）
挤进地下城的“难民”很多，程时等人也在其中，在这种嘈杂的地方，刚失去家园的人们对外界的反应很是敏感，一个人的目光太过专注了很容易被辨认出来，被人注视了很久的严妍表示确实如此。
“你看着我做什么？”严妍不自在地往一边挪了挪，试图错开那束快把自己盯出鸡皮疙瘩来的目光。
程时一副无辜的模样：“我想仔细看看你，然后纠正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没办法，要知道上次见面，你还是头脚颠倒呢。”他的话在暗示他没有忘记被她倒吊在树上的事。
不算迂回的暗示，严妍能明白过来，只是她无话可说，于是她沉默了。
程时的目光在她脸上溜了一圈，笑：“我不怪你，真的。”
严妍抿唇。从他的话中，她只能听出相反的意思。她现在没了队友，不仅如此，她还多了两个拖油瓶，哦，虽然这么说显得有点无情了，但事实确实如此。末世里，这样的组合注定炮灰，想要活下去，她只能依附于别人，现在看来地下城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没有别人的阻碍的话。
从一开始就一直唱着独角戏，但程时丝毫不介意，他的兴致不减：“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咱们以前的恩恩怨怨都可以一笔购销。”
严妍一潭死水的眼里起了波澜，她看着他的眼睛，几经思索后终于开口了：“你想我做什么？”
程时没有立刻回她，他凑近她，在她耳边低语：“刺杀俞穆。”
严妍猛地瞪大眼。她推开他，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你疯啦！”
程时只是看着她笑而不语。
这时，苏唐带着救回的群众回来，由于惊动不小，严妍也随着一众人看过去，而后目光在那打头的人的脸上顿了顿。
“他是苏唐，是个异者。”程时再次凑到她的耳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某人，带有几分调侃的意味，“如果事成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反而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朝着远处的苏唐摇手，“糖糖！”
原本低头和身边人说着什么的苏唐闻声抬头，在看到某张灿烂的笑脸后愣了一愣，随后咧嘴笑了。
“有没有受伤？”程时问。
苏唐摇头，笑得有点傻：“没有！”他说完正想走过来，被身边的人拉走了。
苏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程时才看向严妍，接着刚才未说完的话：“我可以帮你搭线。”
严妍沉默了会儿，她握紧的拳又松开，脸上带了几分疲倦：“他是异者，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尽管身边的人都没有向她透露过俞穆是异者的事，但在她的观察下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看到她的松动，程时笑了：“我知道。所以最重要的是你想要杀他的心，而不是结果。唔，得创造一个你恨他恨不得杀了他的理由。”
严妍有点茫然。
……
俞穆回来的时候比苏唐回来时还要轰动，这源于他没有放弃一个生命，在撤离时毅然决定回去救人的壮举深深打动了这些人，在一传十十传百的情况下，很快成了群众心中的英雄。
安顿好这些救回来的人，好不容易才从热情的人们中逃脱出来的他揉着额角走向自己在地下城分到的房间。他的房间在酒馆，地下城所有的异者都住在这儿，为了更好地安排后面的救助事件。
他回到酒馆的时候，莫碐正坐在吧台前饮酒，见他回来，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猩红的液体漾起细纹。
“英雄呢……”莫碐朝他举了举杯，“庆贺这么快就得了人心。”
俞穆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往楼上的房间走去。走到自己的房间，他正准备打开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受伤了么？”门内的人担忧地看着他。
俞穆顿了顿，淡淡道：“没有。”
程时侧了侧身，让他进来，关上了门，这才道：“你换了件衣服。”这种情况下还记得换衣服，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衣服坏得不成样了，至于为什么会坏……
俞穆沉默。
程时咂舌：“啧，英雄的代价有点大啊，我会心疼的。”
俞穆脸色有点怪异。他和程时相处不久，远没有达到交心的地步，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两人也都互有隐瞒。但是……怎么说呢？程时似乎在刻意地拉近两人的关系。
——我缺个去一区的同伴，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但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也许我们不能同行，可是……我很高兴认识你，也一直觉得也能幸运和你做了这么久的朋友。
这是在楼顶时，程时所说的话，他每个字都记得，这原本是很令人感动的一席话，但是出自程时之口，让他觉得有点怪怪的。
程时道：“你是想独自舔伤呢，还是坦诚点让我看看？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说着，他去脱他的衣服。不知怎么的，俞穆竟也没有拒绝。
衣服下的肌肉线条完美，没有伤痕……程时脸上闪过惊讶之色，他虽然早猜到这种情况，但还是讶异于异者的恢复能力，这简直要逆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