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高睿现在很危险。
在他对高睿做了那样一件事情之后,在高睿还来不及调节自己的心情状态的时候,在虫子还在纠结人类的情感是如此复杂的时候。
他却把高睿就那样莫名其妙的置于危险之中了。
可是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要让他该怎样去面对高睿。
要怎样对高睿说。
虫子心底那个想要平静安宁生活的愿望呢?
那一天,我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
在所有一切开始的时刻,对我说,你脑袋里面有虫子的那个人!
可是人群穿梭而过,那个人也没了踪影。
一切的一切似乎再次的串了起来,我用我仅剩的思维用力的思考着,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还没有发觉的时候,似乎所有的一切全部逃离出了我的掌控。
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外了。
我曾经无数次警戒过自己,我高睿,说穿了,仅仅只是个普通人,做不成什么大事,如果我被迷了心窍,想要干一票大的,那么最后,也只会无疾而终。
而这一切,这被我曾经用来伪装自己懦弱的理由,竟然真的就要成为了真实。
我站在这片废墟上,开始迷茫,到底是为什么呢?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前阵子自信满满的我这一刻却无法确定虫子到底还活不活着。
因为失控了,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
说到底,我高睿也不过仅仅只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家伙罢了,哪怕想要拥有很多,却还是弥补不了自己内心的空虚。
我低着头,捂着自己的脸,难过的笑了起来,也许在我志得意满要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不过仅仅是别人眼中的一只跳梁小丑罢了。
可是偏偏,偏偏要在我正在做着最美妙的梦的时候,在我最开心,最轻松的时候,那个叫做现实的家伙拿着一把大锤,一个一个的把我的梦敲碎了。
该死的,也许我先前根本就是中了对方的圈套,那些被杀死的所谓的高层,也许仅仅只是被抛弃的诱饵,接下来,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在等待着我?!
我抬起头,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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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叫做高睿的男人倒下,他明明只是稍微的软弱了一下,只是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和高睿解释。
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和高睿见面,只是……还没有想好而已,并不代表他就不打算说出来的啊!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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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吴轩的男人知道他还是被高睿盯上了,叫做戊方的青年没有说错,高睿没有心情陪他玩高智商的游戏,不过没有关系,至少趁着高睿把注意力放在他这边的时候,他的计划也在他争取的这段时间成功完成了。
想要捉住高睿,首先就要避免不被高睿所控制,高睿的精神控制电波非常奇异,也是费了一些功夫才成功收集到的,然后再有一个专攻脑电波方面的小组成功研发出来了隔离器,隔离器的使用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远在南阳市的教授在这方面的研究也很有些进展,通过戊方提供的联系方式,双方进行非常深刻的沟通,并且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但这一切都是在与时间赛跑。
原本还比较担心那只异常可怕的虫子,事实上就连教授和戊方都没有见过虫子的可怕,但是幸运的是,那只虫子似乎并不在高睿身边,哪怕是微博说什么找到了虫子,可是也没有传来任何虫子的消息。
于是这些就这样紧张但是却没有任何纰漏的进行下去了,在高睿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不给他眼色看的高层的时候,在高睿知道其他高层似乎已经知道他的秘密的时候,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冷静,并且开始精心计划谋杀高层的计划的时候。
并不知道,已经有一些家伙在他身边已经观察了好些天了。
可是高睿却一直没有心力来关注周围的环境了,在他站在废墟上,心神受到巨大波动的时候,那支队伍就在他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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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轩的死对于伊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所以他偷偷的把麻醉用的弹药换成了实弹并上了镗交给了负责狙击的士兵。
那声枪响之后,士兵发现了不对劲,打开枪身之后,抖落出的实弹在地上发出了哐当哐当的声音。
已经商量好准备捕捉的队伍领队无法冷静的抓住士兵的脖子:“这他妈是谁干的!”他的眼睛通红,落在了伊方的身上。
伊方摊了摊肩膀:“这一切不是很好嘛?那个怪物死掉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你他妈去死!”领队是个年纪三十的中年人,他是吴轩私人保安队的队长,叫做刘杰,刘杰狠狠的拎起伊方扔在地上。
他颤抖的手捂上了自己的脸:“你这样做……让吴轩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让远在南阳市还在等着我们结果的教授怎么办!你真是个自私的人!只顾着自己的一切!”
“吴轩怎么会相信你这样的混账!”
伊方通红着脸,他似乎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高睿已经死了,刘杰再怎么样生气,也不会杀了他,他还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给吴轩报了那个仇怨,哪怕也许吴轩并不会接受。
等待捕捉的队伍没有收到来自领队的指令于是发来了询问的消息。
刘杰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终于还是准备把高睿的尸体带走,总不能白来一趟。
就在他下达这个指令的同时。
有个年轻的长得异常俊俏的人却一步一步缓慢的向着高睿躺下的尸体走去。
他于是立马换成静观其变,看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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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子在旁边愣愣的站了一会儿,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它本身就是从寄生者的身上出生的,两者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联系。
比如说它在寄生者身边,可以很大程度的增幅寄生者的精神控制能力,并且有时候还是可以感受到寄生者的喜怒哀乐。
当然那些情绪之间的影响在他变成人类的时候,已经不存在了,事实上,在它成为人类的时候,已经不能再用寄生者来称呼高睿,他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存在。
可是即便如此,如果寄生者死掉的话,从他身上出生的虫子还是会受到一些冲击,只是没有虫子身体那般剧烈而已。
于是,呆立在一旁的虫子忽然就像被重新焕发了生机一般。
他清楚的意识到,高睿没有死。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伊方捡起刚刚被扔在一边的望远镜,他喃喃自语:“这又是什么人,真是麻烦,等等……”
忽然他停住了话语,旁边的刘杰奇怪的看着他,只听见伊方说道。
“这……这里好像……是……戊方的家……怎么会这样?戊方……戊方他还活着吗?”
“怎么回事?!”刘杰也拿着望远镜,他当然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他也意识到,事情开始变化,有些事情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出现了变故。
而旁边的伊方却清楚的明白,戊方死了,知道所有的一切,把所有的事实都告诉他们的戊方死了,那个似乎被他们枪杀的高睿好像并不是一无所知,否则,戊方怎么会突然死掉,还有,那个陌生的年轻人是谁?
是他杀死的戊方吗?他是高睿秘密的手下吗?
这些会对吴轩的计划产生什么样的变故?还有高睿,突然出现在这里,是知道了戊方所有的讯息吗?伊方突然明白。
吴轩的计划没有出纰漏,而是他,是他和刘杰太草率了,他不应该那样急切的要为吴轩报仇,他应该做得更隐秘,更万无一失一点,而不是现在这样,出现了一点不在计划之内的事情就开始惊慌失措。
但是一切都晚了不是吗?
刘杰的手下不会坐视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带着高睿的尸体离开,狙击手并没有再开枪,他在等待伊方的指令,而伊方此刻却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一般。
刘杰坐不住了,哪怕意识到不对劲,但还是下达了捕捉那个年轻人的指令,而一切都无法阻挡的向着一个结果奔去。
他们将会真正的意识到虫子的可怕,那种可怕深深的刻在他们懦弱的内心上,让他们每一个夜晚都无法安宁的入睡。
因为那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杀戮,而是毁灭生命一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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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再一次慎入到焦黑的土地里,这一次,那种奇怪的罪孽感不再有,反而是一种仇恨的宣泄,报复的快感。
虫子他紧了紧抱住高睿的手臂。
这就是愤怒吗?
来源于人类愤怒的情感之一。
那些丑陋的人类想要向他伸出挑衅的爪牙吗?
那么就泯灭成土地的肥料吧。
鲜血染红大地之时,就是虫子最愤怒的时刻。但是这一切,虫子并不希望看到,它更想看到的是一个美好的不存在争斗的种族。
可惜,事与愿违。
在他看到其美好的时候,往往会看到更加黑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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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以前,我一直想要回忆起那个人的相貌。可是却不得法。
我看不到,回忆不起,我想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人的一句话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变的奇怪起来。超市爆炸了,我也被当做试验的小白鼠,我的脑内长出一只虫子,我的父母也不再记得我。
我一直很奇怪那个人为什么会知道,在那个时刻我的脑内会长了一条虫子,我曾以为那个人是实验室中的一员,可是我错了,没有一个人拥有着那个奇怪的人给我的感觉。
我曾得出这样的一条结论,也许那个莫名出现的人仅仅只是我一时的幻觉,就好像那仅仅只是因为我被超市爆炸带来的疼痛给困扰从而产生的幻觉。
可是这一次,我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人”带给我的奇妙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出现在一个有着异常俊俏的年轻人身上。
我的意识告诉我,那个人再一次的站在我的面前了,这一次他会告诉我什么?
在我奇异的明明被枪支击中还活着的时候,他会告诉我,我脑袋里面还存在一只虫子吗?还是说我的虫子回到我的脑内,要再一次孵出来吗?
说实话,无论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我是说,我毕竟是大风大浪闯了过来,一切惊奇玄妙的事情都在我身上发生过,我不能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精彩的人,但我也确实是过的并不单调。
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
要把那个“人”和虫子划上等号。
那个带给我一切,预示我所经历的一切的“人”,怎么会是陪伴我走过风雨的虫子。
又或者,虫子和那个“人”的存在有着什么样的联系,我忽然间才明悟过来,明明是一只在我脑内生长出来的虫子竟然能够在物种之间进化成人类,这种事情似乎只有在传说中的妖怪身上才会体现,难道那个“人”也是妖怪?事情似乎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但是,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的虫子,无论怎样,都让我觉得陌生起来,似乎只能算是曾经是虫子的陌生人,就好像抛弃了过去的一切,然后我也被抛弃了一样。
然后,他又是怎样把我从“死”的状态转化成“活”,又或者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他变成这样的模样?还有我,到底在他的眼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出口,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说。
也不知道是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根本就无力说起。
我好像突然间就懦弱了起来,我的确是活了,可是又好像已经死去,我的野心,我的挣扎似乎都变的没有意义,因为我最担心的虫子已经成功变成了一个可以独立生活的人类。
我想要让世界都惧怕我,可是我却畏缩的不敢再看向世界,我曾经向往的普通平凡的世界竟然让我产生了恐惧,我曾经觉得最可怕的我已经经历过了,我曾经以为我已经不会再对任何事情感到畏惧了。
那仅仅是因为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也不会害怕失去,但是我也没有想过,原来,我还会害怕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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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虫子向高睿说着他内心那个简单的愿望的时候……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可是高睿却沉默了……
有时候,你还站在原地,对方却已经走了很远,他回过头,想要伸出手拉住你,你也伸出手,却发现够不着了……
有时候,风平浪静,你却觉得内心无法抑制的空虚,总想着要干点什么,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那么,这难道就是生活的意义吗?
我站起来,从这间普通的医院的病床上站起来,俯视着坐在床边的虫子,用着一种平淡而温和的语气说道:“真好啊,一些日子不见,你也变化了很多了,那么……”
“就是该说分别的时候了。”
那语气冷淡且随意好像不过是在说一件小事情,可是我的表情却难看到极点,当然,我并不想这样说,事实上,我很想说的话与我正在说的一切完全相反。
但是,人类不就是一种矛盾的动物吗?
光从病房的窗外洒进来,因为逆光的角度,所以虫子完全看不到我的脸。只能听到我那完全没有理由的理由不断地回荡。
“怎么说,感谢前些日子的陪伴,我也不知道,原来你可以变成一个人类,早知道,我就不一门心思的反抗世界了!但是,我是一个守信的人,既然已经拒绝了世界,怎么可以那样轻易的和世界握手和谈!”
“既然如此!总要有人来反抗世界,报复社会的任务看来只能寄托在我的身上了,这种大事情看来也不适合你这样弱小的人类,所以,你就去追求你自己和平的幸福去吧!”
“我也绝对不会像一个懦弱无能的人躲在一边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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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在高睿丧失知觉的躺在虫子的怀里的时候,虫子曾想过,如果高睿真的救不回来的话,那么要杀死多少人才能算是完成高睿的心愿呢?
一百万?一千万?一亿?还是全世界的所有人,但是毁灭世界又怎样,如果不能救回高睿,那么这样做除了泄愤以外到底有什么意义?
而先前,虫子的害怕,虫子的犹豫也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虫子想,哪怕高睿不能谅解,哪怕高睿觉得难过,他还是会把他所有的想法说给高睿听。
高睿的孤独,他不是很理解,可是他的渴望,却希望高睿能够明白。
所以他没有在那一刻继续制造杀戮,而是把高睿送去了当地的医院急救,在这途中,虫子已经设想了接下来一切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但是他却选择了最蠢最笨的方式。
无非就是,想把那颗诚挚的心展现在高睿的面前,仅此而已。
所以当高睿开始用着这样的方式伪装的时候,虫子是一眼就看了出来,但是,他并没有揭发出来,他总觉的,在某一方面,他确实欠了高睿很多很多。
以前,高睿无条件的纵容着他,那么现在,他无条件的纵容着高睿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高睿想要报复社会,他会用实际告诉高睿,这些完全都是没有意义的,总有一天高睿会厌倦,他本身就并不是有着很大野心的人类,事到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被环境所迫。
高睿想要权利,他会让高睿接触整个宇宙的规则,所有一切,包括时间都可以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样他也会慢慢的厌倦吧。
最后,高睿什么都不想要,在他身边对他最重要的也就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虫子了。
虫子是这样幻想的,大概它从出生到成人,拥有很多很多别人无法想象的所有的一切,可是它所想要的却只有一样东西。
它也会像一个普通人一般,对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展开无法抑制的幻想,哪怕那在别人的眼中仅仅只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