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两位探员先生只是来例行问话而已。”亨特略微紧张起来。
“那我需不需要去冲杯咖啡什么的?回避一下?”谢默盯着伊恩,他还记得上一次伊恩将他按在车窗上的事情。
“事实上谢默,我们想要询问的对象是你。”伊恩在沙发上坐下。
亨特无助地看向他们两人,海利则朝亨特眨了眨眼睛,“亨特,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和我的搭档煮一些咖啡?”
“啊,好的!”亨特走向厨房,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谢默。
谢默笑了起来,“被联邦探员询问,我可以到学校里好好炫耀一番了。”
“也许吧,我们知道你送给了亨特的妹妹一只发卡。那只发卡是哪里来的?”
“那就是一只发卡而已!”谢默露出好笑的表情,但是他看着伊恩的目光却很冷漠。
“可惜它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发卡。在我们为什么说出它不普通之前,你最好告诉我们你从哪里得来的。”
伊恩盯着谢默,仿佛要看穿他强装镇定的外表之下所有的惶恐。
“得到它的过程可并不怎么光彩。它并不是我花钱买来的。”
“我知道。”
亨特端着咖啡走来,将杯子递给了海利与伊恩,“这是今天早上煮的咖啡,我只是将它再加热了一下。如果临时煮新的,我估计煮好的时候,你们俩都要离开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海利笑了,端着咖啡杯在鼻间闻了闻,“嗯,虽然不是最好的咖啡,但烹煮的时间恰到好处,口感应该不错。”
“谢谢……我是留在这里,还是应该回到我的房间里去?”亨特不是很确定地问。
“这些联邦探员在问我,送给你妹妹的发卡是怎么回事,我想你有权利知道答案。”
谢默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亨特坐下。
但亨特还是选择坐在了伊恩的身边。
“嗯……咖啡的口感果然不错,伊恩你觉得呢?”海利的舌尖滑过自己的唇线。
伊恩早就对他可以做出的性感动作毫无感觉了,但一旁的亨特还是忍不住被吸引。
果然太年轻了,就是看不透海利的本质。
“我对咖啡没有研究。我只想知道发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谢默,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发卡是我从门德博士的房间里顺手拿走的。你们该不会要起诉我偷窃吧。”谢默耸了耸肩膀。
“是什么驱使你取走那个发卡?”
谢默笑了笑,“探员先生,没有什么是一定有原因的。我只是临时起意而已。我想要和亨特在一起,所以我得和他的家人打好关系。刚好他的妹妹对我很有好感,而那个发卡看起来做工很精致,应该不是便宜货。我估计那个发卡应该是某个女学生留在那里的。我不确定那个发卡的价值是多少钱,如果你们要抓我走,那就抓我走吧!”
谢默伸出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着伊恩将他铐起来。
“我很想相信你,但事实是我无法相信你。”伊恩坐在原处,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短信,“刚才我实验室里的朋友告诉我,就在你送给高登小姐的发卡上,发现了少量属于我们所调查系列案件受害者之一乔安娜的DNA。这只发卡,是属于乔安娜的。”
伊恩看着谢默,他的眼睛里仍旧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笑容。这种笑容里,是对生命的漠视,对社会道德的漠然。伊恩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门德博士的助手。
“所以这只能证明门德博士与那位乔安娜的谋杀案有关,而不是我。而且你们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从他那里将受害者的发卡偷出来戴在亨特妹妹的头发上,让你们看到,你们至今还找不到门德博士与谋杀案相关的直接证据,不是吗?”谢默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所以我应该是证人,而不是你们的嫌疑犯。”
这家伙只是想要将全部的嫌疑都转嫁到门德博士身上而已。这一切都是都是谢默的计划。
也许他感觉到联邦调查局距离真相越来越接近,又或者他已经玩腻了这种游戏,现在他只需要将门德博士推出去承担这一切了。
就在这个时候,伊恩缓缓开口,“亨特,你的反应也让我吃惊。现在你知道了谢默很有可能参与了意图谋杀你父亲和妹妹的案子,可你却还能如此平静地坐在这里?”
亨特低下头,耸着肩膀笑了起来。他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海利。
“拉塞尔探员,你不是一直很擅长了解他人的想法吗?那么现在,你能读懂我的吗?”
伊恩将手覆上自己腰间的配枪,而他身旁的亨特却按住了他的手,“别那么激动,康纳探员。你是个好人,所以我决定给你一点作为好人的奖励,让你有机会了解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海利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淡然地看着亨特。一切仿佛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
“十五年前的梅根博士是为了研究,所以创造了一套独特的‘谋杀方式’。而门德博士作为他的学生以及副手,将这一切都延续了下来。他们都是为了‘研究’,甚至于对于人类在危及生命情况下的反应很痴迷,他们上瘾了。但是你不同,亨特。明明知道门德博士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之一,你仍旧不可自已地加入了他的研究计划,你是为了证明。”
“证明什么?”亨特架起了腿,一只手仍旧死死扣着伊恩的手腕。
通常情况下,伊恩能够很轻松地挣脱亨特,可是此刻……他发觉自己的脑袋在发昏,身体竟然无法用力,对于事物无法判断正常的距离。好比他腰间的配枪,虽然亨特握住了他的右手,但他明明可以用左手把枪拔出,可是他始终碰不到枪柄。
“亨特……你在咖啡里放了什么……”
“别担心,康纳探员。比起用电击这种激烈的方式,我更倾向于让你好好地睡一觉,享受什么都不思考的感觉。你一直将自己绷得太紧,到了该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了。”亨特笑着看向海利,“拉塞尔探员,请继续你对我的分析。你说我加入门德的‘研究计划’,是为了证明。那么我想证明的到底是什么?”
“证明在那样的情况下,是不是真的会有人选择杀了自己将生存的机会留给别人。”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仍旧在怀疑是我的父亲杀了我的母亲,却要伪装成是我的母亲自杀吗?”
“不,你只是对过去的案子感到厌烦和逆反。因为从小到大就不断有人告诉你,你的母亲多么伟大。她多么地爱着你的父亲所以才会选择杀了自己将活着的机会留给你父亲。而你的父亲也终日活在对你母亲的内疚之中。你的邻居你的同学甚至于你的妹妹都将你的母亲看做圣人一般。你觉得很奇怪,一个抛弃自己儿女寻死的女人为什么被这么多人所称颂?每当你看见或者听见有人谈论她的时候,你就想撕烂他们的脸堵住他们的嘴。正是因为父亲的内疚逼迫你在这么多年以来的成长中也被迫承受着他的内疚。其实你早就想忘掉这一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像正常人一样过你自己的人生。但你母亲在十五年前做下的选择毁掉了你所有的人生。对吗,亨特?”
第46章:我和你的世界(11)
海利的声音越来越遥远,伊恩费尽力气保持清醒,但是他还是无法克制地向一旁倒去。
就在那最后的一刻,海利忽然向前倾去,一把将伊恩抱住。
伊恩的脑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额头触上海利的侧颈。
温暖的,以及血液流动的澎湃声响。
“没关系的伊恩,睡吧。”让人安心的声音响起,卸下所有的负担与重量。
伊恩觉得自己轻松了起来,他了解海利的能力,他知道这家伙会揭开真相,于是终于闭上了眼睛。
“真有意思,你喝下了半杯咖啡,却没有睡意吗?”亨特低下头来看着海利。
海利搂着伊恩,手掌轻轻覆在他的后脑,“大概我从小我就经常睡不着,吃的安眠药太多了,所以你下的剂量还不足以让我犯困。”
“那么我们可以继续愉快地聊天了。”亨特的手中握着一把枪,是他刚才从伊恩的腰间取出来的。
而谢默,也从身后的沙发靠垫里摸出了一把枪,枪口也指着海利。看来这两人早有准备。
海利并没有恐惧,仿佛只是坐在家里听着歌剧喝着红酒,享受他的奢侈人生。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镇定到让亨特与谢默警惕了起来。
“好吧,我们就将这次谈话进行完毕吧。你与谢默还有门德博士设计的三个案子,都无法证明你想证明的东西。所有的受害人里,没有一个像你的母亲一样为了让另一个人活着而自杀。你觉得很失望,很苦恼,再这么继续下去到底能不能证明到你想要证明的东西呢?然后你意识到,你真正需要的是解脱。所以你设计了最后一个圈套,而对象是你的亲生父亲和妹妹。你心里很明白,如果十五年前你的母亲真的是自杀的,那么你的父亲一定会做和她一样的选择,保护自己的女儿。只要他开枪杀死了自己,这世上最内疚的人将会是你的妹妹。她成为了那个父亲舍弃生命来拯救的人,她将终生背负着负罪感而活着。你将痛苦的接力棒传递到了她的手上。你以为你会就此轻松吗?你以为这十五年以来她内心深处的痛苦以及压力一定会比你少吗?还是你天真地认为当她比你痛苦的时候,你的压力以及埋在你心底的一切都会结束?”
“但是值得一试,不是吗?”亨特耸了耸肩膀。
“除此之外,你还想试一试,你的父亲是不是真的会为了救你妹妹而自杀。他的死对于你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这么多年,他就是埋伏在你头顶的乌云,让你看不到一丝光线。你想要他死,已经很久了。”海利轻笑了一声,“为什么不干脆一点,在他睡觉的时候,用枕头捂住他的脑袋,只要一枪,一切都结束了。你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到底是你懦弱到不敢杀了他,还是你其实下不了决心?”
亨特唇上的笑容隐没,他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一旁谢默喊出声来,“嘿兄弟!别那么心急!我们说好的计划呢?”
亨特歪了歪脑袋,“对了,还有谢默在这里呢。拉塞尔探员,你不妨说说看,他又是为什么加入到这个计划中来呢?”
“啊……谢默……谢默才是梅根博士真正的‘继承者’。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梅根博士与门德博士一起登山的时候,他们带上了你,对吧。从那张照片上投影的长度来看,举着照相机的应该是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你,谢默。你是梅根博士的私生子,我没猜错吧?你的五官你的发色都很好地继承了梅根博士的遗传特征。包括你现在所做的一切。表面上看,你在搜集‘实验数据’帮助门德博士完成你父亲的研究。只是越到最后,你变得越享受这一切。你享受受害者在封闭货箱里的惶恐,无助、哀求,你第一次发觉掌控一切的感觉竟然这么好。于是你越来越无法停手了。”
“啧啧啧啧,听起来你真的很了解我们,只是了解的晚了一点。我们试过了兄妹、夫妻甚至于儿女,他们都或多或少有血缘以及所谓的感情纽带。但是同事搭档之间呢?我们还没有试过。扶起你的搭档,是时候验证一下了!”
谢默指着海利,亨特上前从海利的腰间取走了他的配枪,海利举起手臂,凉凉地说:“嘿,小心别走火了!这把枪可是我的独家珍藏!”
就在那一刻,亨特电击了海利的背部。瞬间的疼痛之后,海利倒了下去。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伊恩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昏暗的灯光,狭窄的空间,浑浊的空气。
伊恩霎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坐起身来。而海利就靠在一边,还未醒来。
伊恩一阵心惊,他失去意识之前海利还是好好的。伊恩甚至怀疑海利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亨特所以根本没有喝咖啡,所以才能一直保持清醒。但毫无疑问,伊恩只抿了几口,可海利的那杯咖啡几乎见了底。到底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了?
海利低垂着脑袋,发丝随着伊恩的摇晃而摆动,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产生一种别致的美感。
伊恩扶起他的脸颊,用力地拍了拍他,“海利!醒醒!到底怎么回事?”
海利的睫毛颤了颤,皱着眉头,抬手按住自己的后背,“哦……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电晕!果然还是被药迷昏的比较幸福……”
“他们电晕了你?”伊恩吸一口气,他起身拍打着四面铁壁,发出的声音告诉他,他们和之前所有受害者一样,被埋在地下。
“啊,是啊,你想要体验一下吗?”海利缓缓站起身来,仰着头。
那姿势,伊恩看着觉得很眼熟。
啊,对了,当时在卡尔与乔安娜的车厢里,这家伙也是这样。
“你在看什么?”伊恩解开领口,扯松了领带,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空气只会越来越浑浊,他不需要再为自己的呼吸增加负担了。
“你真性感,特别是扯领带的动作。”海利笑着靠近。
伊恩挥了挥手,“我没心情陪你开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如果是我扯下你的领带,我会更心潮澎湃。”海利的声音缓慢而悠长,像是被储存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会消失,不会褪色。
这时候,货仓角落的一个广播器发出了声音。
“嘿,亲爱的联邦探员先生们,我们听见你们在聊天了。看来你们已经醒了,对吗?”谢默的声音传来。
“所以到了show time了。你们应该知道,在这个货箱的某个角落里有一把枪。谁先找到,结果了对方,谁就能最后活下来。”
是亨特在说话。
伊恩发出一声冷笑,“我们知道你们是谁,就算我们中的一个杀死了另一个,也只会窒息在这里而已。”
“别这么悲观,探员先生。很多东西都值得一试。况且我和亨特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了,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票。如果不让你们其中一人活着回去,我们怎么嘲笑联邦调查局的伪善呢?是杀了自己?还是杀了对方?这是个好问题。”谢默的声音就似高高在上的神明,操控着凡人的生死。
“哦,那么你认为我和康纳探员之间,到底谁会活下来呢?”海利饶有兴趣地问。
“当然是你。”亨特的声音传来,“因为康纳探员是个很有道德标准以及责任感的人,而你……拉塞尔探员,我们是同一种人。”
海利侧目望向伊恩,眨了眨眼睛,“嘿,亲爱的伊恩叔叔,他们认为我会杀了你呢!”
伊恩沉默着四下观察。
每个角落里都放着一个盒子。蓦地,伊恩两步跨到其中一个角落,蹲下身去翻找盒子。
海利则露出失望的表情,“伊恩,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去找枪。”
“如果你打算找,我也没意见。”伊恩凉凉地回答。
三个盒子都被打开,里面空无一物。伊恩背对着海利,打开了最后一个盒子,将枪取了出来,然后转身。
“伊恩,你拿着枪打算干什么?杀了我?还是你打算自杀救我?”海利站在车厢的正中央,笑着看向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