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其实是来这里过家家的?凯尔扶额。
被吴缘拉着折腾了一夜,虽然魔法天赋很高,但真的只才免费拆毁过建筑从未建造过建筑的前教皇凯尔·希伯来陛下,陪着吴缘纠结了一天,最后也没弄出个像样的屋子里,于是只能临时弄了个帐篷,将就着过夜,其他的明日再想了。
第108章:最后的路(十一)
躺在狭窄的帐篷里,凯尔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毫无睡意,就这样,他就离开了他一直以来居住的地方,放弃了他至今为止的生活。
他没有办法回去,但要他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接受,却也很难做到。
吴缘偏着脑袋看着他“睡不着?”
“还好。”凯尔道。
吴缘蹭了过去,抱住凯尔,低笑着用哄孩子的语气道“乖,别怕,没事的。”
凯尔哭笑不得。
吴缘翻过身去“晚安。”
凯尔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眼前没有丝毫光亮“晚安。”
第二日的清澈,吴缘打着哈欠坐起来时,就见凯尔已经弄好了一个木屋。
吴缘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整个表情都梦幻掉了。
凯尔有点无奈“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啊!只是用了些魔法勉强做出了个简单的屋子摸样而已。”
吴缘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我就说嘛!我的学生不可能这么万能!”
凯尔“……”
绝望森林中的日子很平静,没了神殿里的勾心斗角,也没有城市中的繁忙嘈杂,这里美好得宛若童话故事。
生活中得细小繁琐也显得可爱了起来,凯尔一直不是什么娇气的人,身旁没了伺候的人也不过是让他更加能享受生活的乐趣了而已。
他会将吴缘捡回来的各种植物分类放好,将可以食用的拿出来研究各种食材。
他会每天撒上不少谷物在窗台上,看着鸟儿叽叽喳喳的落下。
他会在午后安静的阅读喜欢的书本,练习感兴趣的魔法,只是因为喜欢,不带任何功利因素。
而吴缘,比起安静的凯尔,他总是静不下来的。
他会在凯尔研究食物的时候去帮忙,然后把厨房烧了让凯尔多了个再造厨房的工作。
他会在凯尔喂食鸟儿的时候,拿起网子去抓鸟儿,惊得鸟儿们四散飞起,然后他又会笑嘻嘻的把吓得够呛的小可怜放走。
他会在凯尔阅读书籍时突然扑上去调戏胡闹,一定要弄得他没法继续看才罢休。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
凯尔似乎已经把在教廷中的事情全部忘记了,即使偶尔得到消息,巫妖们已经攻下大半城市,也不过微微撇开了视线,不再去管。
所有的一切都很平静。
但却注定无法持久。
那天的清晨,阳光正好,微风拂过时,很是温暖舒适。
黑发金眸的少年和银发紫眸的少年来到了凯尔的面前。
静止的湖面被扔下了一颗石子,泛起的波纹扩散到整个湖面。
几日后的正午。
凯尔做好了午饭摆上了桌。
吴缘环视了桌面一圈,眼睛几乎在放光“好多甜的!”
凯尔轻笑“只这一次而已啊!别想我顿顿给你上甜食!”
吴缘没理他在说什么,立刻就开吃了。
凯尔摇了摇头“你到底有多喜欢吃甜的啊!我的老师。”
吴缘像只小仓鼠一般,嘴巴包得鼓鼓的,压根找不到空闲说话。
凯尔失笑不已。
吃饱喝足后,吴缘懒懒散散的摊在椅子上道“小凯尔,我们下午去玩吧!”
“去玩?去哪儿玩?”凯尔一边用水系魔法洗着碗筷一边问道。
吴缘偏着头眨巴眨巴,笑嘻嘻的说“极静谷怎么样,来这里这么久了,也该去隔壁家看看了。”
凯尔手上动作顿了顿,轻笑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回来后,不是还要去巫妖战场上逛一圈吧!”
吴缘笑看着他“有什么不可以吗?”
凯尔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安分点吗?吴缘。”
“你又不叫我老师!”吴缘控诉道。
凯尔无奈。
极静谷很漂亮,但漂亮得不真实,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不会动的。
没有风,阳光不会移动,草木不会摇晃,如同一幅被画好的画作,安静的立在那里,无比的美丽,但再美也是个死物。
吴缘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魔法完全被抑制了呢!不愧是极静谷!”
凯尔走到吴缘身旁“去那边看看吧!”
吴缘点头,跟了过去,艳丽的花海远远的看不到尽头,花朵上不少蜻蜓蝴蝶停在其中,但它们或吸食花蜜或正要起飞,都维持着那一个动作,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吴缘伸手拿了一只蜻蜓在手上把玩。
凯尔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凯尔还记得,在教廷中的童年。
传闻中光辉神圣的教廷,内部肮脏污秽至极,他们这些被收养的孤儿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天赋过硬实力够强能够获得正紧职位,要么成为那些祭祀主教们的玩物,用身体来侍奉神的忠实仆人们。
而前者到底是少数,后者才是大多数孩子们的下场。
凯尔长得很好看,打他主意的人不少,要不是他天赋确实够强,天生自带高阶光系魔法的话,早就被拉到不知多少人的床上去了。
但这样的自保,太过艰难。
人类是排外的,小孩子尤其如此,当大部分孩子都受到过侵犯玩弄,唯独他没有后,他就注定成为了那个被嫉恨嘲弄的人。
凯尔当时还太过幼小,这样的艰难和孤独,几乎将他彻底摧毁。
然后他遇见了吴缘。
拥有强大的魔法能力,神出鬼没,喜欢逗他玩,会指导他魔法,喜欢吃甜食的吴缘。
那是他整个童年中,唯一的支柱。
然后,就在他即将彻底的依赖上吴缘时,对方突然就不再出现了。
四年的时光中,他慢慢明白了,其实吴缘跟教廷里那些主教祭师们也没多大差别。
只是那些人是把他当做发泄性欲的宠物,而吴缘是把他当做了打发时间的玩具。
但即便如此,吴缘仍旧是非常特别的存在。
四年后,他再遇了吴缘。
那时候他几乎无法维持一贯的冷静,大脑空白的就冲了上去。
第109章:最后的路(十二)
而现在,显然那方人已经发现了宝石被藏在眼睛里的事情,所以开始抓捕那些唯这样的宠物,但他们眼中的绿宝石不是真的,对那些人没用,因此他们被杀了。
纲必须把唯藏起来,而最好的地方是,彭格列首领房间通向外面房间的暗道中的房间,那里是纲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他不会去求助于里包恩等人,因为如果追捕唯的人,势力过大,为了现在这个正处于恢复期的彭格列着想,里包恩有很大可能不会管唯,甚至会将唯送出去。
把唯带到暗室,拿了些必须用品过来后,纲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要怎么查这件事,最重要的是,他要怎么保住唯?
之后的半个月里,这个暗室被纲布置得相当温馨,唯也很乖的一直呆在这里,从来没问过,为什么纲突然将他从医院带来这里。
唯乖巧得真的有点太过了,让人忍不住心疼!纲叹息着想,然后他感觉到衣袖被扯了扯,低头看去,唯毫无焦距的双眸清晰的折射出他的身影,小巧精致的脸庞上,带着轻微的不安。
纲立刻勾出微笑来,安抚的揉了揉唯那绒绒的金发“没事的,放心。”
唯歪歪脑袋,给了纲一个大大的笑容“嗯。”
“对了,唯,你会不会无聊?想要玩点什么吗?”纲轻声道。
唯眨巴眨巴眼睛,小小声“什么都可以?”
纲点头“嗯,有什么想要玩的?”
唯声音更小了“讲童话故事……”
“哈?”纲傻住,唯虽然因为身体瘦弱的原因,看上去顶多14岁,但实际已经17岁了,讲故事,还是童话故事,这种要求,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
唯肤色本就苍白,泛起红色,也就越加明显了,往被子里缩了缩“算了,当我没说。”
“别别别,童话故事是吧!”纲尽量消去声音里的笑意“什么童话故事?”
“什么都行,只要结局是幸福的,什么童话故事都行!”唯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结局是幸福的就可以……吗?纲怔然了一下,神色里不自觉的带上怜惜,于是,接下来,对童话并不怎么感兴趣的纲,开始努力思索童话故事,笨拙的讲给唯听。
唯趴在纲的腿上,睁着无神的双眸,神色带着些许放松愉悦,等纲讲完好几个后,唯可爱的弯着嘴角说“纲,你真不适合说故事。”
纲嘴角一抽,好心没好报!
“不过,你是第一个会给我讲故事的人。”唯弯着眼睛,显得很是满足。
“诶?”纲愣住“你母亲不会给你讲故事吗?”
唯云淡风轻的说“她只会把我丢给男人玩,然后拿钱去吸毒,吸高了就揍我玩。”
纲心里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唯的过去就是一道道伤疤,怎么自己就白痴到总是要去揭呢!
“主人,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唯的神色变得很认真。
“这就叫对你好?”那他对太多人都太好了。
“你给我食物和住的地方,你让我就医并照顾我。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本可以完全不管我。而且我不能带给你任何利益,甚至你都没碰我。我毫无价值,但你却对我一直温柔得像我是什么珍宝。”唯毫无焦距的双眸,却让纲生出一种,他在紧紧盯着自己的感觉,唯认真的问“为什么?”然后他又抚上自己的右眼“是因为这颗宝石吗?想要的话,你可以直接拿走!”
“你什么意思?”纲觉得有点火了,他只是单纯的怜惜这个男孩而已,却被认为是别有心机。
以往的话,他会不舒服,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情绪失控。
但是,莫名的,想到唯是这样看他的,就让他觉得实在难以忍受。
明明彭格列里再歧视侮辱的,他都见识过了,可唯这样说的时候,纲却无法当做没听见。
“我如果只是想要你眼里的宝石的话,直接挖走就可以了,没有任何人会帮你不是吗?”纲至遇见唯后,第一用冷冷的嘲弄声音,对唯说话。
唯咬住下唇,神色闪过不安,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
纲冷冷的看着他,没说话。
唯什么也看不到,这加重了他的不安感,伸手去胡乱摸索,却什么也没抓住,主人,走了吗?他愣愣的,眼里开始泛起薄雾,用手摸索着就要下床,然后身体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下去了。
纲赶紧伸手抱住他,看着唯失神的样子和滑下的泪水,立刻什么火都没了,话说,他该死的跟唯生什么气啊!
感觉到被小心的抱住了,唯紧张的伸手抓住纲的衣服,纤细瘦弱的手指用力过大而开始泛白,急忙的解释道“我只是,害怕而已,你可以对我好,也可以随时收回你的好,我没有任何价值也没有任何筹码……”
如果他信了你,如果他在乎了,如果他觉得这是真的,然后你收回了,他要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他就好像被丢弃的小狗,有个很好的主人捡到了他,带他回家了,他不想被这个主人丢掉,可他除了乞怜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他也不想总是提醒主人他有多可怜,每次谈到过去,他都痛得近乎窒息,可是如果没有怜悯和同情,主人绝对会丢掉他吧!
因为,他只是个双眸失明的废物。
可是,只是同情的话,又能维持多久?
真是好笑,明明被扔在街道上的时候毫无所谓。
知道自己存活可能极低,也没有丝毫恐惧。
看不见还用拐子摸索着走的时候,一点也不怕。
决定就这么走下去,如果走到马路上被汽车撞死了,就算提早解脱了,如果撞到人,就把自己卖给那人,然后就生死有命吧!要是之后的日子实在受不了,就去死好了!
决定这些的时候,他那么淡然,可在真的被人温柔对待了后,不过才半个月多的时间,他就开始畏惧被丢弃了!
第一次被人安抚,第一次有人真的对他温柔,无法自制的产生依恋,明知道爱上主人这种事情,简直蠢得不可救药,却还是一点一点试图抓紧。
明明,肮脏的他,没有任何抓住这人的资格。
纲感觉心脏猛地被揪了一下,抱住唯“抱歉,是我不该乱生气的,你别哭啊!”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纲,很笨拙的试图安抚唯。
第110章:最后的路(十三)
颜色鬼魅的灵核浮在纤细白皙的手掌上旋转着,少女坐在天台的围墙上,脚下是偶有车子飞速跑过的街道,黄昏时分昏暗的光线下,街道显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恍然间宛若深渊地狱。
少女将手握成拳,灵核被彻底包裹在手心里,长长的黑发被冰凉的风轻轻撩起,她的神色冷漠,似乎已与空中鲜血般猩红的残阳融为一体,过往的一幕幕不停的在脑海中闪过,全是些悲伤绝望的场景。
场景里出现最多的,是一名粉发的女孩。
女孩战死时的画面,女孩化作魔女时的画面,她在女孩的拜托下,亲手杀死女孩的画面……不!
少女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那双带着愤怒和绝望的眸子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那些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少女抬起头,望向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天空,她将已经该是神明般的存在的女孩生生扯回了人间,夺取了圆环之理的一部分,堕落成甚至连魔女也不再是的恶魔,她做好为此受到任何惩罚,承担所有后果的觉悟,就算她会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解脱也绝不后悔。
只要……
天台的门被推开,粉色头发的女孩走了进来“你怎么坐在这里啊!焰,很危险的,快点下来吧!而且这里这么冷,会感冒的!我们快点回去吧!”
晓美焰冷漠的神色柔和了些许,从天台上轻盈的站到了地上“嗯,回去吧!圆。”
“今天仍旧去我家吧!爸爸做了寿司哦!我记得焰喜欢吃寿司的吧!”鹿目圆一边快乐的说着,一边和晓美焰一起下楼梯。
“我几天都是在你家度过的,不会很给叔叔和阿姨添麻烦吗?”晓美焰低声道。
“才不会呢!爸爸和妈妈还有达也都很喜欢焰的,妈妈昨天还跟我说,如果焰也是她的女儿就好了!”鹿目圆笑嘻嘻的说道。
就这样,一路上,两人都在交谈,大部分时间是鹿目圆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快乐得像只活泼的小麻雀似的,晓美焰虽然话比较少,但很明显在认真倾听,一贯冷漠的神色也变得很是温柔。
粉发少女与黑发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两人身后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就像她们始终纠缠在一起的命运一般。
黑发的少女看着对她笑着说话的女孩,神色柔和。
是的,无论她会因此承受怎样的后果也绝不会后悔,因为,只要这个人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对她微笑,那么就算她堕入地狱,也会觉得幸福。
坐在鹿目家的饭桌旁,晓美焰咬了口寿司,就见鹿目圆有些紧张的盯着她问“好吃吗?”
晓美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嗯,很好吃!”就是好像味道跟这几天鹿目知久做出来的饭菜有点不一样,手艺也明显有所降低。
鹿目圆开心的弯起了眼睛“那就好。”
看见鹿目圆露出那样开心满足的笑容,晓美焰想,这就是幸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