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鉴于周岭轲和馅饼已经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能把馅饼的情绪略微拟人化一点,那应该是类似这样的:“不许喜欢它!不许喜欢它!只能喜欢我!”
好吧,周岭轲觉得自己严重忽略了猫咪的独占欲问题,尤其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馅饼一直是家里的“独生子”,于是情况貌似就更难处理了。不过现在还是先让这位家族的新成员出来的好,另外他们离开的时间也太长了,该回去了。
周岭轲摸着馅饼的小背脊,让它放松下来,虽然还是被小小的咬了两口,挠了两下,但最终他还是成功的把馅饼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周岭轲亲着馅饼因为挠雪染上雪花而变得凉冰冰的小额头:“我最爱你,馅饼,不要担心。”
“喵~~~~”猫咪拉长了腔调的撒娇叫声,让人一直酥到心口。
“嘭!”周岭轲正在和馅饼亲昵的时候,一个“东西”从他们背后的雪地里被甩了出来,还温热的液体和分不出原本位置的零碎落了周岭轲一身,他扭头看了一眼,很明显那是之前那个意图袭击他的士兵的尸体,不过只有胸口以下的半截……
呕吐感刚刚涌上来,他所在的位置就开始震动了起来,周岭轲一个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而他所坐的地面,却不再是雪花,有暗红色的“地面”暴露了出来,并且越露越多。
“喵!”“龙虾?!”
周岭轲是召唤过蜈蚣,那让他做好了以后召唤出的可能也会是有外骨骼的物种的准备,但是,现在他坐在龙虾脑袋稍后一点的位置,按照他自己的身材比例来计算,这个巨无霸从头到尾(不算触须)大概有二十米长?周岭轲还以为馅饼巨大化之后就是哥斯拉了,但是事实证明,他还是少见多怪了。另外,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走到河面上来了,在龙虾现身之后,大块的冰被他挤碎,河水也汹涌了那么一会。
但这不是一条大河,龙虾的巨大体型更是让它巍然不动。但是,这么一个大家伙,是怎么跑到一条(相对它的体型来说)小水沟里,又死在这里的?这大概会是个永远的谜团了。
“馅饼,下来。”周岭轲拽了一下馅饼的小身体,它明明是只猫,但却相知壁虎一样扒在龙虾一条粗壮务必的腿上,用它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小牙疯狂的啃咬着,“我觉得……我们该回去了,但是龙虾能上岸吗?哦——!”周岭轲的那句疑问是多余的,因为他的话音刚落,这头大龙虾就猛然间跳上了岸,它的腿陷进了雪地里,但是对于人类来说严重阻挠了行动的积雪,对它来说却只是小意思。它翘起尾巴,四对前腿开动了起来!明明它是如此的巨大,但行动起来却快速又平稳,而在它背上的周岭轲,感觉自己体会到了乘坐没有安全带的磁悬浮列车的感觉……唯一还算幸运的是他没有被甩出去,只是被挤压在了龙虾的背上,连动动手指都有些困难。
慢下来!慢下来!慢下来!
周岭轲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传递着命令,龙虾反馈过来的情绪是它有点伤心,因为自己跑得这么快竟然没有得到主人的称赞。
跑得快确实很不错……慢下来!但是如果继续跑这么快,那么我就要做好摔成无数碎片的准备了。
龙虾终于采纳了周岭轲的建议,把速度一点点放慢了下来,至少让周岭轲能够在他背上好好的坐着。周岭轲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按住自己的胃部,顺便看了一眼依旧扒在刚才的位置磨自己小牙的馅饼——他暂时放弃了把这只猫弄下来的想法。他看了看四周,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不过有个问题,原来在西南方向还是能看见一个小黑点的,那是镇长宅仅剩的残骸,也是周岭轲唯一认识的路标。
“大个子,你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龙虾把它的两个大螯对撞了两下,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老约翰给我的智慧传承离,既没有猫语,也没有虾语,他这个老师太不负责任了。不过,我们还是有法子回去的。”他站起来,叉着腰向后看,龙虾并不是平推着前进,它的整个身体都是悬空的,行进方式和蝎子有点类似,所以它走过的地方,留下的只有它的四对错和放下的痕迹,但这足够了,他拍着龙虾的脑袋,“大个子,咱们转身走回头路吧。”
又是咔哒咔哒两声,龙虾原地转身。
“还是刚才的速度,别走太快了。”周岭轲不忘嘱咐一声,他突然觉得脸颊上一冷,抬头看时,更多的雪花正从天上落下来,“大个子,走吧。”白茫茫的世界里,有雪花从天上坠落,这是很美的场景,但周岭轲却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半分钟之后就成了真,因为同样是半分钟之后,雪变大了,风也起来了,卷起了地上的和天上的雪,遮挡住了刚刚还晴朗着的天空,让四周变得一片漆黑,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龙虾的体型让这种环境对它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风雪也快速的掩盖了地面上它曾经走过的痕迹。当半个小时之后,风雪停息,周岭轲发现周围的一切更陌生了,而且他们好像无意中走进了森林里,现在他的三面是森林,一面是大山。
“……”周岭轲看了看四周,眨了两下眼睛,疯狂扑向了那只壁虎猫,“馅饼!馅饼!别啃了!我知道你方向感最好了!快带我们回家吧!”
同一时间,夏恩也在寻找着周岭轲。
以人的概念,周岭轲走出的距离不算远,但并不表示他闹出的动静,尤其是巨型龙虾上岸,镇子里的人就感觉不到了。实际上,周岭轲当时是骑着龙虾擦着镇子的边沿而过。只是因为速度太快,他死死的贴着,周围除了那个小黑点之外几乎没什么区别,因此周岭轲根本没注意到。
但是对夏恩和其他人来说,那却是不可能忽略的。于是夏恩带上了一个向导,现在就追在周岭轲的后边。不过,他的速度当让无法赶上龙虾的。
夏恩猜出了那只龙虾应该是周岭轲新的召唤物,他不明白的是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一种情况,新的召唤物无法被控制吗?他也同样遇到了风雪,但是和周岭轲相比,夏恩还有一个向导与他嗅觉极端灵敏的鼻子。
“那大家显然从这里原地绕了好几圈?”风雪停息后,夏恩站在一片倾倒的树木中间,不久前,这里还是茂盛的森林,现在几乎变成了平地。
“应该是。”向导回答的时候表情有些发木,夏恩知道那绝对不只是因为寒冷。
“我想……我们距离他们不算太远了。”
“大人!”向导忽然拉住了要继续前进的夏恩,“我们不能继续向了。”
“为什么?”
“那里边,那些山的方向,已经不是人类能够进入的领域了,那里居住的是极端危险和巨大的野兽。可能镇长可以进去,但是我们……我们不行。”向导这么说的时候很惭愧,他不是军方的人,就只是镇子里一个普通的猎人,莽坦人从小到大的训练让他习惯于遵从权威。可是现在他出于畏惧,而向领导者提出反对意见,从莽坦的道德上来说,他做的是错误的。
“那么你先回去吧。”
“不,您误会了我的意思。”
“?”
“请您先回去吧,我会在这里继续寻找镇长。不找到他,绝对不会回去。”向导害怕自己丢掉性命,但更害怕的是家人有个万一。所以他不能自己回去,否则夏恩和周岭轲出了好歹,不止他要死,他家里人也不好受。可是如果夏恩回去,不管他找没找到周岭轲,是死还是说,他的家里人至少不会受到惩罚。
“那为什么我们不继续两个人。”
“因为得有一个人回去传信,至少给后续寻找的人指明一个方向,大人。”
“……”夏恩少有的犹豫了,因为他知道这位陌生向导说的并没有错。
有的人在冰天雪地里不知所措,还有的人在温暖如春的室内,喝着美酒品尝着美食,不过后者也不一定有什么好心情。
这是法兰克人生中过得最好的一个冬天,一切都是那么明亮而温暖,但那只是身体上的。精神上的法拉克,一直有一种自己仿佛在飘的感觉,他的母亲被烧死、被一群陌生人带到更陌生的地方、被一群老师围着学这个学那个、他被告知父亲就是莽坦的国王……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必定是有些身份和地位的,否则不可能把他们母子弄到人人都想去住的魔法塔范围内,可是国王?这有些太超过想象了。
接着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位王后,带着浓郁的香水味和高高在上的眼神,法兰克很确定那对看着他的蓝眼睛里充满了抵触和厌恶。可是偏偏王后还要表现出亲近和友善,真是难为这个实际上并不怎么会演戏的女人了。
再加上那些大臣,来来去去,男女老少,法兰克被教导着必须记住他们的名字,然而实际上,他记住的十不足一。同时他感到失落,因为法兰克还以为周岭轲也会是呐众多大臣中的一位。可是他一直没能见到他……
然后就是册封典礼,他正式成为了王太子,也第一次见到了他的父亲——因为过度风流罹患X病,而要在床上腐烂致死的男人。虽然他们说他是被诅咒了,但法兰克还是相信前一种,所谓的诅咒只是那些大臣们在绞尽脑汁后,给国王选择的一个体面的死因而已。
当法兰克的脑袋上戴上了那个小王冠,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虚弱的国王赶走了其他人,只留下他们父子二人。国王还是在一步步的走向死亡,但是因为诅咒已经去除,所以实际上他也在同时略有好转,在治疗室和牧师的帮助下,至少他现在能够用自己的嘴巴说话了,虽然那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我的儿子。”国王这么称呼着法兰克。
“……”法兰克的嘴唇抿紧,犹豫了很久才做出回答,“陛下。”却不是父亲。
“你爱我吗?”
“不!”这回答快得九成会让一个父亲伤心了,但是国王并没有难过,反而笑了起来,虽然笑声难听。
“爱你的母亲吗?”国王继续问。
“比恨少一点。”
“有谁是你爱的人吗?比如那个救了你的魔法师?”
“如果我有父亲,我希望会是像他那样的。”
“他的年纪可并不比你相差太多。”
法兰克耸耸肩:“年纪并不说明一切。”其实说起来也是一个讽刺,给予他是生命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极端风流的人物,可是让他第一次产生亲切感的,反而是一个对异性完全不感兴趣,并且对同性伴侣极端忠贞的年轻人,这也算是某种类型下的物极必反了。
“在你还不够强壮的时候,不要表现出你的爱和憎。”希尔六世没有做过一天的父亲,他自己也承认自己的不负责任,但是现在,他觉得需要给这个即将接替他承担责任的孩子,一些该有的嘱托和教导,“也不要因别人对你表现出的爱或者憎,而衡量他们对你的是否有用。还有……恨我好了,别恨这个国家。”
“你不用担心。”法兰克歪着头,“我会做个好国王的,至少我不愿后代记住我,是因为我有一个因X病而死的生父。”
“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好了,让我休息吧。”
这就是法兰克的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他生父的交谈,他确实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想要刺伤那个人的心,他不知道做到没有,因为在他离开之后,只过了十七个小时,莽坦全境就敲响了丧钟。
065斗嘴
国王?
法兰克在第一次被人那么称呼的时候,依旧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是做梦也不是美梦,就是梦——虚幻,而不真实……
谁能想象得到,作为一个曾经被称为免费女娼女支的女性的儿子,有一天会成为所有那些曾经辱骂他的人的君主?他又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君主?连法兰克自己也毫不清楚。
当法兰克走向王座,拉住他手的是先王的王后苏菲亚,在前边举着王冠等待他的是大主教坎狄博雅,走在他身后的是佐伊亲王,与首相谢尔普·曼德瑞,全都是些身份高贵的陌生人。法兰克不认识,也不信任任何一个。
戴上王冠,坐上王座,身着华丽沉重的衣袍,法兰克却觉得此刻比曾经的家园给他的感觉更加的寒冷。
波立维*师是在莽坦的国境上得知希尔六世去世的消息的,他叹了一声,同时惊讶的发现自己首先感觉到的不是难过,反而是松了一口气,那个孩子终于不用在继续承受那种痛苦的折磨了。应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到那个孩子最后一面吧?不过另外一个更年轻的孩子坐上了王位,还是个从来没有接受过君王教育的普通男孩。波立维不知道那对于莽坦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而且,他在国境上,并不是因为要离开莽坦,而是已经完成了任务,正要回到莽坦。在波立维离开莽坦之前,谁都以为他承担着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艰难任务。因为谁都不认为被重重打了一个嘴巴的琦卡帝国,会愿意吃下这个苦果,并且还和莽坦进行贸易。实际上,到现在黑石堡保卫战的相应军功奖惩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只是因为希尔六世的病情,同样也是高层动荡的表现。
莽坦在逆境中挣扎了五百多年,最近几十年国家的情况确实好转了很多,而且莽坦四周的糟糕地形反而成为了保护莽坦,阻挡来敌的最强屏障,几乎只要守住黑石堡,莽坦就是安全的。这造成的后果就是,一种不思进取的思潮开始在莽坦的上层里滋长。现在还不明显,但是如果不想办法改善,大概用不了几十年,莽坦会死于自己的安逸。
就在这个时候,旧王去世新王登基,虽然魔法师们并不相信神的存在,但是此时的波立维看着天空,真的有一种命运暗示的感觉,只是这个暗示到底对莽坦是好还是坏,现在还说不清楚。
不过,波立维带回来的消息绝对是最好的。
琦卡同意了和莽坦的魔晶石贸易,甚至同意不经过卡多斯公国或者任何的哪个邻国,直接和莽坦交易。虽然没亲眼见到,但是波立维能够想象得到正在琦卡哭诉的卡多斯公国的使者,会是怎样的一张惊愕的脸。一切都要感谢那位联军的指挥官,托德。这个最后一刻都在梦想着胜利,可却做了俘虏的家伙,现在应该还在琦卡举行着他的胜利——琦卡也有好多年没有打过大仗了,有一个战争英雄他们会很高兴。
至于为什么败的成为了胜的?反正死的都是联军,托德加上他的护卫队总共不到五千人,还有三千四百多都做了俘虏,莽坦很高兴释放这些人。而托德和他的家族也很高兴用托德是生命,再加一场可以获得名誉与声望的胜利,交换在琦卡上层为莽坦说两句话。至于联军两万多的死者三万多的战俘?那些人是谁?至少托德的家族和他们没有什么联系。
至于卡多斯公国和琦卡的姻亲关系……娶了公爵女儿的是皇帝的儿子,大领主们和卡多斯这个乡下公国并没什么联系,甚至以为内国王的儿子没有选择琦卡本地大领主的女儿,甚至许多领主还对卡多斯公国颇有敌意。这就是政治,只要看得清形势找得准机会,就有能力在鸡蛋上跳舞,而通过跳舞得到的报酬,甚至比战争还要丰厚。不过这毕竟只是一种手段,如果自己没有底气,总有一天也要面临鸡飞蛋打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