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从来都是在送给别人死亡的同时,你也在和死亡擦身而过。
而既然他已经被包扎好了,那就要重新回到他的小队,然后重新开始听命令工作——手脚完好的人,即使是伤员也没不可能享受休假,所有人都在忙碌,除了魔法师们。
这天晚上,当他们终于能休息的时候,传令兵给夏恩送来了一个沉甸甸的大篮子,掀开包裹皮,浓郁的香味冒了出来,是牛肉馅饼。但不是西式的那种派,而是中式的。不过这个世界上,能做中式食物的也只有两个人了……
一天之后,当所有人都还忙碌在战后的各项事务的时候,一道命令传达到了黑石堡要塞指挥官的手中,但不是奖励,更不是惩罚,而是一份调令,关于周岭轲的调令。但这并不令人惊讶,毕竟军队的奖惩一般都是统一的全体的,而魔法师,尤其是出色的魔法师,总会有单独接见的。指挥官在思考之后,决定给这位周岭轲一个礼物,当做是他私人的利用职权之便所做的感谢。
他在护卫的队伍里,加入了一个小队。但他不知道的是,当周岭轲发现在护卫的士兵里有一个夏恩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的复杂。因为作为一个穿越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表现才是恰当的,才是不会伤害到夏恩和他自己的。私人来讲,那是他的伴侣,而且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他真的真的非常希望能够和他拥抱、亲吻,甚至……甚至做点更深层的事情。
可是现在,夏恩是他护卫中的一员,周围都是夏恩的战友,他就把他这么叫过来,必定会让别人想到不好的方面去,甚至可能做一些亲密的举动,也会让人想歪?但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个赛伦,他们的小队长也在这。是不是同样会被人想歪,就是会歪到另外一个方向去。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车子上套的是硕果仅存的骑兽的其中之二,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可是周岭轲站在那皱着脸发呆,在场的都是些专注于战斗,习惯听命行事的士兵,甚至没人上去问一声。还是夏恩不断地“眼神交流”提醒了周岭轲,他深深的看了夏恩一眼,老老实实的上了车。
“你的小法师很有趣。”跟在车子后边出发时,赛伦悄悄说。
夏恩耸耸肩,决定把这个当做是称赞。
看得到吃不到是什么样的?满肚子的心事,能说话的人就近在咫尺,但是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是什么样的?
周岭轲觉得,他被逼疯倒是不至于,但是神经衰弱确实是快了。
他们在路上经过第一个驿站,补充了骑兽之后,行进的速度立刻加快了很多。周岭轲干脆和带队的军官商量,每天二十个小时赶路?反正他大多数时间是坐在车上,虽然颠簸得有点难受,但那也比停下来后眼巴巴的看着夏恩还多了。他已经开始嫉妒大猫了,因为这个毛球能够走到夏恩身边去,对他喵喵叫两声,并且用爪子摸摸他。
在周岭轲真的忍不住对大猫“行凶”,把它最爱吃的鱼当着它的面吃掉,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所以莽坦确实是个很小的国家,从最北边的边界到首都,坐马车只要不到十四天的时间。而且,这座首都有一个很可笑的名字,艾尔辛德拉,翻译过来就是狭窄的小路。哪个国家会给自己的首都起这么一个……贫瘠的名字?说这是个小村庄的名字还更合理一些。
055艾尔辛德拉
但这里确实是莽坦的首都,高大的城墙,不过却已经不是黑石堡那种黑色的砖石,而是灰色的石头墙,并且比黑石堡的城墙更加的高大,不过还并不到雄伟的地步——这里会比一个镇子大吗?
“艾尔辛德拉,二十万人口的庞大都市!莽坦的骄傲!”
周岭轲和夏恩虽然一个在马车上,一个站在马车旁边,但这个时候的表情和心情都是差不多的:“……”
二十万人口?大城?虽然知道不能用现代国际大读书的标准衡量这个世界,但是,相差的也实在是太大的。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到了。
按照这个国家的制度,在进入艾尔辛德拉后,周岭轲和夏恩他们就要分开了,夏恩算是外地驻军,还不能进城门,而是要由城防卫兵带着到艾尔辛德拉的治安官那里报备,然后到军部完成一系列手续,最后才能在这里的兵营得到一个位置。周岭轲作为被调到这里的人,则是要直接去艾尔辛德拉的官方驿馆,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
不过,他们首先要做的是在城门处排队,进城的人分成三种:本城的人回城、商人、公事,回城人的通道是最快速也最宽松,但前提是你得有一份身份证明(具有魔力的),带着货物的商人队伍是最长的,无论进出排查也最为严格。因为公事进出的人所排的队伍是最安静的也是最整齐的,爵位更高的人又要排在爵位更低的人前面。而周岭轲坐着一辆驿站提供的最普通的车子,骑兽也是驿站的寻常骑兽,随车的人从徽记上看只是从北部边境过来的士兵,他本人也没有任何的爵位,虽然他是个魔法师,所以,他很倒霉的排在了最后。
就算是一些后来者,在看到他的情况后,也无比干脆的插队在他前面,甚至还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眼神。插队也就算了,那是法律规定,谁让周岭轲没爵位,但是为什么还要给他白眼?难道艾尔辛德拉也歧视外地人?可是看看其他人,一些周岭轲看着也明显是外地客的人,却并没有“享受”到和他一样的待遇啊……
“他们大概误会了。”周岭轲正在拿东看西看呢,要塞指挥官亲自派来的护卫队的领队看出了他的不解,他知道这位法师的强大,不希望他对莽坦产生任何不好的想法。
“误会?”
“误会您是某个乡下贵族的儿子,被老爸滥用职权送到首都来享福。”
“呃……”周岭轲看了看护卫们——都是有一定爵位的士兵,可能比不了首都的近卫军精锐,但也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比的;再看看他自己——没有任何爵位、官职,就是光杆一根,而且看起来年纪不大,说不好听的甚至是细皮嫩肉的;马车——风尘仆仆的马车,和地球上的公共汽车差不多。还真挺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贵族少爷,这么一想,周岭轲忍不住笑了。
“莽坦那种情况并不多。”领队依旧在解释。
“什么?”
“滥用职权。只是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尤其是那些小地方。”
看着领队甚至解释得额头都冒汗了,周岭轲赶紧点头把话接过来:“我明白,我明白。不可能有完全彻底的廉洁,什么样的制度什么样的国家都会有公器私用的人,只是多少和严重程度不同而已。对了,这里有没有什么……”
“尼克法师!”周岭轲正想向对方询问一下关于进城之后的事宜,忽然听见有人喊。
叫尼克的人其实不少,但如果加上法师,那周岭轲就确定那必定是在叫自己了。果然,城楼下面有一个少年人,一路大喊着正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尼克……呃……您是尼克法师对吗?”
“是的。”
“我叫博达尔,是波立维管家的侍从。”少年行个礼,拿出了一片大概三寸长半寸宽的金色纸片,他是递给周岭轲的,但是伸手过来的是卫队长(他知道周岭轲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卫队长接过那条纸片,看了两眼,确定了什么的对周岭轲点点头,并且随着纸片也把周岭轲的调令拿给了少年看,“太好了!您终于来了!我们快进城吧!”少年说着,把调令还给卫队长之后,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银色的上面有巨龙图案的小旗子,插在了周岭轲那辆“公共汽车”的车顶上。
而周岭轲发现,在少年插上小旗子之前,其实在他前面的人就都已经让开了路,他们大多用好奇并且带着热切的眼光看着这边。
纨绔子弟和魔法师,在人们的严重差别是如此的巨大。对了,龙是这里最高等武职的标志,波立维大师难道是最高等的武职?
——不只是波利维大师,克鲁达大师也一样,即使他在要塞的时候并不出面指挥,反而同从要塞指挥官的命令,应该说他们的情况是虚职高外加爵位高。
车子一路进城很顺利,当然,还是被守门的士卒看了一下证件并做了记录,这点博达尔也并没有任何要仗势欺人的表示。这点周岭轲习惯,因为这说明他们拥有特权但又遵守规则。
进城之后,这里有一队波利维大师家的侍卫,还有同是大师家的车子,之所以停在这边是因为城门那边有可能堵塞道路,有人接手,卫队长更放心了。他告辞之后,带着自己的士兵离开了。周岭轲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的难受劲无法形容。当然,主要是夏恩离开的背影……他们俩一路上说的话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但至少还能看见,但现在到了目的地了,反而直接拜拜了?
但是刚才他还在为别人的遵守规则而高兴,现在轮到自己,就立刻改变态度了?周岭轲摇摇头,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双面标准。
“请问,尼克法师有什么让您觉得不快吗?”博达尔立刻紧张了起来,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或者有什么东西触犯到了周岭轲。虽然他的主人是一位和善的法师,但正因为如此,那位老法师才总是告诫他们不要心生轻慢,因为大多数魔法师都有着自己的习惯甚至于是怪癖,他们必修极小心和恭敬的去对待每一位法师,否则一旦触怒了他们,后果难料。
“不,我只是……只是脖子有点酸。”周岭轲又扭了扭脖子,“我这是在做运动呢。”
少年眨了眨他的大眼睛,更加确定波立维*师的话都是真的,因为眼前的这个法师就确实很怪。
周岭轲上了波立维大师家的车,确实更加的宽敞,车跑起来也更平稳,车子里大概还熏着香。他之前的马车里,总有一股长期使用而渗到皮子和木头里的人类的体臭味,还有皮革的臭味,即使整天敞开窗户通风也不管用。
“那里是胜利之门。”当周岭轲的视线转移向了窗外,古尔丹立刻抬起手指向了外边,“士兵出征的时候从那道门下走过,预示着胜利。”
“它很漂亮。”周岭轲下意识看向了那道胜利之门,不过他在咱们的时候,表情几乎可以说是诡异,“那是木头的?”
“卡拉贡尼木,它已经矗立了五百年,但是即使五千年后,它也不会腐烂。”古尔丹正眼睛闪亮的看着胜利之门,并没注意到周岭轲的表情。
“它的造型很奇怪。”
“嗯!听说是五百多年前建国的时候,贤者莱尔克·扎西达建立的,从设计到施工,甚至上面的很多花纹是他亲自画上去的!”
“那可真是……太棒了。”棒到怎么看怎么像是牌坊,周岭轲小时候家里住在一条小巷子里,巷子口就有一座牌坊,听说是明代的时候建立的嘉奖某个孝子的功德牌坊,虽然十岁的时候就拆迁搬走了,但小时候天天在牌坊下面打转,绝对不会认错。眼前的这个牌坊虽然有点走形,柱子太粗上面门楼歪歪扭扭,整体的比例怪怪的,但绝对是中式牌坊!
等到离得近了,看见了上面被门檐阴影遮挡住的题字,周岭轲更确定了建造这个东西的,是他和夏恩的前辈。因为上面是两个汉字——望乡。回头看一看,正好他们是从北门进的,这个牌坊坐北朝南。
“看见上面的那两个符号没有?!”
“啊?啊!看见了!”
“是胜利的意思!从下面走过的士兵会被胜利所祝福!”古尔丹兴奋的解释着。
“是啊,真好。”无论五百年前的老乡到底是怎么对这个国家的人们解释的,现在他的真意早已经消失在了这里的历史中。他和夏恩是不是最终也会这样?顶着一个用怪异符号组成的名字死去,百年之后,他墓碑上写的字其实和他本人根本没多大联系。亲朋好友即使伤心流泪,也永远不知道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岭轲深吸一口气,把那些糟糕的情绪驱赶走,他开始更多的观察起四周,于是在这里发现了更多的东方的痕迹。
东方和西方的建筑特点是不同的,它们各自都有各自的美感,而中式建筑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上翘大飞檐,这点就算没学过建筑的普通人也知道。那么在西式建筑上看见飞檐,不,那不是飞檐,那就是……用泥砖硬生生磊出来的一截怪异的屋顶,并没有中式该有的那种飞扬与悠然的感觉,更像是给房顶扣上了一顶可笑的帽子。
还有旗幡,就像电视里中国古代小酒馆或者客栈挂出来的那种长方形的旗子,上面有个酒字,或者有个悦来客栈之类的。西方应该是没有的吧?但是这里却能看见很多那样的旗子,迎风招展。
对了,还有衣服。这里有很多男性穿交领、大袖的衣服,但左祍右衽的都有,而且……腰带还是西式的,而下摆要么非常短,到大腿以上,要么就没有下摆,就是穿着裤子(还是紧身裤)的两条腿。这些男性的身上一般都有文官的禽鸟徽章,而且制作这些服装的布料显然比其他人更高级。另外有极少数的人留着长发,把长发盘起来,用花扎住(男人)。
如果细找,能够在这里找到恨过形似中式的痕迹,但也只是形似,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为什么那些人要那么扎起头发?”
“那表示他们有王室血统,只有王族才用那样的发型。”
古尔丹回答的时候一脸敬仰,但周岭轲只能“……”了。不是他有容貌歧视,但一个漂亮的少年用那样的发型勉强还能看,刚才一个又黑又胖的中年大叔,头发盘着还扎着一圈小百花,那真是……让周岭轲看着心情复杂。不过五百年的血脉延续,首都里有王室血统的人还真不少。
但是,这一切说明来的人是个古人?而并不是和他们一样的现代人。还是说明来的人是个有恶趣味的家伙,一定要把中西合璧弄得这么……他都找不到词语来解释了。
“尼克!尼克?!”车子的另外一扇门突然打开了,波立维大师突然窜进了车里,吓了周岭轲一跳,“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波立维大师,您瘦了很多。”周岭轲被他拉着,他和这位老人见面的次数实际上并不多,但依然能明显的感觉到老人的消瘦和疲惫。
波立维大师笑了笑,他已经平静了一些,但先是对着少年侍从摆了摆手:“古尔丹,去前面坐着,告诉他直接去王宫。”
“是的,主人。”古尔丹行礼,快速的出了车厢,翻上了前面与车夫坐在了一丝。
“王宫?”
“……”波立维大师从随身的小口袋里抓出两枚银球,随着他诵念咒语,银球化作了银丝,包裹住了车厢,“我需要你看一个病人,我的朋友。”
“病人?可我并不是医师,而且我对于瘟疫和病毒也没有太大的了解。”建魔力塔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他在作弊,因为他的脑袋里有两个作弊器。但是治病?那就是奇迹了。
“我知道,只是他希望你能看看他,他……就是莽坦的国王……”
“我能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吗?”
波立维大师深吸一口气:“X病。”
“!!!!”
056诅咒
我了个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