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你妻子与被害人有这层关系的？”王景枫想起那晚那女孩对自己说的话，单凭女孩知道的和对母亲那番话的推测，是不可能让叶雄作出这样的判断的。
“其实回来之前，我也以为妻子是自杀。直到有一天萧儿给我说起妻子临死前说了很奇怪的话。”
“嗯，这个我知道，内容你无需在叙述了。”
“我觉得这其中不太对，我又突然想起出事前不久，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问我要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会怎样？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又笑了。然后说就是问问我，逗逗我，考验一下我对她的感情。我当时以为她闹着玩，加上我工作也忙，也就没认真想。可是，谁知道……”
“后来呢？你怎么会知道是被害人做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甚至也不确定是他，他亲口承认时我才确定的。我去找他，也是因为要肯定这件事。因为我觉得我自己胡乱猜测搞得心神不宁，倒不如找人说清楚。”
“那怀疑理由呢？”王景枫的脸色越发不好。
“那天我问玲儿有没有觉得妈妈那段时间和谁走得比较近，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但是他说她有次看到有个叔叔跟着妈妈回来。她以为是送妈妈回家的，但是她妈妈回家后并没有提起那个叔叔，而且那个叔叔也没到家门口，在远处就停下了。我问她是谁，她说不认识。我去问过村子里的人，也没有发现。可是后来妻子入殓时，她拉着我说她看到了那个叔叔。”
王景枫并没有再提问，叶雄缓了缓，便继续说道：“我当时只是怀疑，我也不敢贸然前去找人家，但是我又毫无头绪，越想越不甘，在这样的无头绪的猜疑中，每天对我来说都是折磨。我才下定决心找上门去的。我想的是，不管是不是，总比这样胡乱猜想好。”
“我知道了，我还需要回去调查了解一些事，我会再来找你的。”王景枫起身，看着同样站起来的叶雄，她这才打量了一下叶雄，这个男人和女孩长得倒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间没有女孩那种清秀。不知为何，王景枫此刻脑子里竟弹出这样的念头，只是想到那个女孩，她心里又软了下来。
“我会照顾好她们的。”这句话，是说给叶雄听的，但是王景枫心里知道，这也是说给自己的。
“谢谢你。”叶雄微微鞠了一躬，这个男人，并不像粗鲁之人，倒是显得很有礼貌。王景枫对这家人的看法与以前不太一样，原因，或许是他们真的不太一样，又或许只仅仅是因为那个人吧。
王景枫转身，大步离开了。因为外面还有人在等她们。
第 10 章
一出来，王景枫便注意到那个正在安抚着妹妹的女孩，她仍旧是那么淡定自若，似乎一切对她而言无非是云淡风轻。若不是先前在里面目睹了女孩的悲伤与眼泪，她真会以为这个人似乎并不那么在乎。只是昨晚的相处和今天的事情让她相信，这个女孩身上背负了太多重量，心里压抑了太多痛苦。越是伪装得漂亮，内心越是千疮百孔。王景枫突然觉得这个人似乎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同时善于以外表的平静来掩饰内心的情绪。
见王景枫和李彦出来了，老刘和顾青连忙迎了过去，老刘着急地问着王景枫情况，王景枫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放心。顾青，如果叶雄有想到新的细节我让他联系你，你能搞定吧？”
“放心，没问题。”
说完王景枫交代了李彦几句，让他简单给两人说说情况，便朝女孩走了过去。女孩见王景枫出来，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去，一是考虑到妹妹的情绪，二是她不想打扰王景枫工作，毕竟她应该和顾叔叔还有话说。只是，见着女人简单一句话后就径直过来，叶萧猜想是不是父亲那边出事了，还是……她不敢想下去，因为她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你父亲的事，也许还有转机。”王景枫立在叶萧面前，从容地说道。叶萧悬着的心也沉了下去，只是在她心里，相信的是“一定会有转机”，因为面前这个女人总是能给人强大的力量，让一切都平安落地。
叶萧还在走神，叶玲听了显然更加激动，“王律师你说真的吗？父亲会被放出来吗？”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美好的，王景枫很清楚，转机只是意味着能保住叶雄这条命，无罪释放，那根本是天方夜谭。可是她并不想打破孩子美丽的梦，有时候有希望总归是比绝望要好。王景枫看了眼叶萧。女孩仍是那样的表情，看不出波澜，王景枫不知道她是否也和叶玲有着相同的想法呢？想到这，王景枫的心紧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她希望自己能达到这个女孩儿的想要的标准，她不想另她失望。
王景枫顿了顿，才对上叶玲那双清澈的眸子：“嗯，总有一天会在家见到父亲的。”
叶玲似乎还想问什么，却被姐姐打住了：“别说了，别打扰王律师，他们接下来还有其他工作。”叶萧说完冲王景枫笑着点点头。
这个笑深深刺痛了王景枫，这个孩子太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这个女孩总是能懂自己在想什么，或许她是明白自己话中的含义吧。只是没想到她也需要这女孩来为她解围，王景枫无奈地笑笑，转身走向车子。
王景枫把车开过来，顾青并不会跟他们回村子，因此就此道别了。车上两个孩子显得很安静，许是叶萧跟妹妹说了什么，叶玲也没再问王景枫什么。
“枫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李彦看王景枫半天也没发话，还是沉不住气只好开口问了。
王景枫继续开着车，好像无视掉自己似的。李彦狠狠地甩了她一个白眼准备自己再看看资料时，耳边又飘来那招魂一样的声音：“你说说你的想法。”
王景枫对这个助手基本还是满意的，也是时候让她该自己学着拿主意，构思一个案子的思路了。
李彦显然没先到王景枫会问自己的看法，“啊，枫姐你说什么？”
“你在走什么神？还没睡醒吗？”
这句话无疑对李彦是平地一声雷，这死面瘫居然还没忘记早上自己多睡了一会儿那档子破事儿。还走神，明明是你不理姐姐，姐姐才转移注意力的，还说我走神，姐姐祝你吃泡面没面！
王景枫要是听到李彦此时内心的“毒咒”，一定会会很淡定地甩她几个字：“我不吃泡面，没营养。”
当然吐槽归吐槽，老大发问了，李彦也只能想答案啊。“那个，我认为应该我们应该想法去证明当时叶雄是激愤杀人。”
“嗯，还有呢？”
“还有？”李彦疑惑了一下，她一时半会哪去想还有什么。
“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改怎么做？“
李彦真想咆哮，到底你是辩护人还是我是啊，我说了你也不会听我的，还问！
“证明的话，当时没有人证，而且，”李彦说道这里看了眼坐在后座的两个孩子，“而且，他妻子的事我们现在也证实不了。”
“你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叶雄会去刻意注意有什么人在附近吗？”
“不会。”
“那我们就不能排除。”
“但是警察也调查过，结果显示也是没有人证啊。”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调查力度不会比排查时大。所以也许有漏网之鱼。”王景枫顿顿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警察为什么这么快就能锁定叶雄？”
“记录上说是死者妻子说有，案发前见到过叶雄来找过他丈夫。警方怀疑存在仇杀的可能才去调查的。”
“可是叶雄说那之前他并没有去找过死者。那死者的妻子又是怎么看到的？”
李彦好像明白了什么：“所以你认为她在说谎？”
“嗯哼。今晚回去也应该比较晚了。就先休息吧，明天我们在开始。你去调查一下其他村民，看看有没有警方没有排查到的。我去死者家看看。”王景枫认真地安排着接下来的工作，“我还有其他要去联络的，你暂时负责这个，随时和我联系。”
“好的，走访调查什么的我最在行了。”李彦这是说的实话，王景枫可不是最喜欢安排她干这些么，美其名曰：搞好群众基础。
王景枫大概也猜到这厮在想什么了，也笑了笑。只是她自己没在意，这个笑却被后座那双一直关注着自己的眼睛收入其中。
车子总算在晚上颠簸回到了村口。由于太晚，不放心两个孩子走夜路回去，因此一行人便都在老刘家住下了。
老刘的妻子显然在家里等得很焦急了，老刘也第一时间去卧室跟妻子交代了些什么。因为手伤不方便下床，王景枫他们也很礼貌地亲自去给主人打了招呼。
休息下来，王景枫见李彦坐在台阶上揉着脚，才想起自己一直忘了的一件事。她去车上取了东西回来，扔下一双运动鞋在李彦面前，“明天一定会走很多路，拿去穿吧。应该合脚的。”
李彦是很想好好表示感激的，可是她现在是愤怒多过感激：你个死冰块，早有鞋不早拿出来！让姐姐受这么苦才拿来！
“谢了。”李彦压住火气丢下一句，好吧，有总比没有好，她也知足了。
王景枫转身进屋，“早点休息。”
她去房间看了眼女孩，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或许只是无意识地飘到这房间门口，然后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吧。王景枫这样告诉自己。
此时女孩正靠在床边，叶玲已经睡着了。显然这个温柔的姐姐，应该又是哄着妹妹睡过去。然后一个人在这样寂寞的夜里发呆，去面对内心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吧。
第 11 章
女孩似乎也发现了门口这个意外的来客，抬头诧异地望着王景枫。
王景枫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是有些失礼和唐突了，她不好意思地朝女孩笑笑，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只是她还没坐下，就被敲门声叫回了门口。
王景枫打开门，就看见女孩踌躇不安地立在门口。她看着王景枫，想说什么却又似乎开不了口。其实王景枫能够猜到，这女孩大概还是为父亲的事来的吧。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很安静，即使内心再强大，她也毕竟只是个孩子，应该还是会不懂，还是会担心的吧。
“别站着，进来吧。”王景枫微微让出了一个身位，对女孩笑笑。
是的，就是这样的笑容，王景枫总会不经意间对自己露出这样温柔的笑，她平时是很严肃的吧。所以，在她心中，我也是特别的吗。女孩这样想着，慢慢走进了房间。
“随便坐吧。”见女孩还是很拘谨，王景枫很希望她能放松下来。看女孩的样子，内心应该是犹豫的吧，王景枫决定自己来打破这个僵局。
“你是想问你父亲的事吧？”
女孩点点头，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对方那温柔安定的笑容，又觉得没什么好掩饰的了。“王律师，听你之前的意思，是父亲的事有转机的对吗？”
王景枫点点头，只是笑容去退了下去。
这样的变化显然还是没有逃过那双聪明的眼睛。“但是，不是一定可以是吗？”这一刻，叶萧很怕听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她更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看着对方脸上写满的忧虑和悲伤，王景枫只觉得心又被抽痛了一下。“这个我还不确定。这得看接下来我们能不能有收获了。”王景枫并不想骗这个孩子，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可是看见对方听到这句话后，明显黯淡下去的神色，她却总不是滋味。
“我是有信心的，相信你也是的，对吗？”王景枫温柔地安慰着女孩，虽然她给不了承诺，但她至少能给她一点温暖吧。
女孩郑重地点点头，那模样，让王景枫觉得真是可爱极了。虽然她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是有些奇怪了。不过她也并未去深究，因为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
“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别想太多了，多笑笑，你笑起来应该是很好看的。”王景枫宠溺地摸着女孩的头，后者显然是被这样的温柔吸引住了，这只手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吸住自己，本该是离开了，却怎么也卖不出脚步。
“你也是。”女孩怔怔地回答到，是的，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美，多温柔。叶萧这样想着，只是后面的话，她并没有勇气说出来。
王景枫听了这句话也是一愣，是吗？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短短一天多的时间里，她对女孩露出的笑容，比李彦这一年见到的还多。
第二天一大早，王景枫就在院子里看见了活蹦乱跳的李彦，这丫的显然是被自己吓怕了，今天设置了十几个闹钟，总算在第十一个的时候坚强地爬了起来。大清早就出来蹦跶了，不然李彦觉得，自己做着或躺着的话，准是会再睡过去的。
“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嘛，祝你今天顺利。”王景枫打趣到，可是在李彦听来，这死冰块就是再明嘲明讽。
“一起嘛。”李彦冲王景枫露出一个极其“无邪”的笑容，让王景枫很想一巴掌拍上去。“no zuo no die.”
两人收拾了一下，吃过早餐就匆匆出发了。李彦跟老刘一起，因为她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加上山路也不好行，总是需要照应的。王景枫跟她们到了被害人家便独自行动了。
被害人的家看上去要比叶萧家好多了，这家人家境应该还算这个村子里不错的吧。王景枫这样想着，环视了院子一周，并没有人。她轻轻敲了下门，开门的是个小女孩，看上去应该和叶玲差不多吧。
“你好，请问你家还有其他长辈在家吗？”
小女孩看了下眼前这个陌生的，看上去很严肃的大姐姐，转身跑进了屋子。王景枫扶额，我有这么吓人吗，回想起来，叶玲见她的时候也是躲在她姐姐的身后的。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世事岁的女人走了出来。“请问你找人？”
如果这是被害人的妻子的话，显然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很多案子背后，其实伤害的远远不是当事人，更是几个家庭吧。
“你好，我叫王景枫，想来了解一下关于你丈夫的案子。”
对方听到这句话，显然是有一丝不耐烦了。“你们来来回回都问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来，有完没完？”
“你知道这个案子三天后就要开庭审理了吗？”
“那又怎样。”女人显得更加不耐烦了。
“所以在这之前，需要让大家看到真正的真相！”王景枫也步步紧逼，“其实你之前说的并不是真话吧。”这似问非问的语气，显然让对方有些意外，王景枫也很准确地捕捉到了那女人露出的慌乱。看来她的猜测并没有错。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不过也可以告诉你，我是叶雄的辩护律师，我肯定在案发之前你并没有见过我的当事人，但是你却能准确地给警方提供消息，只能说明你目击了案发经过，是吗？”王景枫并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时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人显然已经受不了对方这样的强势和逼迫，伸手准备关门谢客了。
王景枫一把将门撑住，她的身高比对方高了一截，这样居高临下的压迫着，更让人感到她身上的寒气。“你不觉得你有义务将真相说出来吗？是你丈夫说了什么激怒了叶雄吧？”
“我不想回答你的话，你有什么问警察去吧。”女人用力推着门，王景枫也死死地撑住。“你在这样，我告你威胁我，我不想跟你说。请你离开。”女人显然也动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