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在那之后,便是初坛传戒。重复着回答“是”或者“否”,长时间的跪拜令清嚣有些吃不消,可他又不好表现在脸上。
十诫宣毕,师傅无根示意清嚣起身,清嚣应了一声“是”,想要站起来,却怎知自己的双腿已经跪到了麻痹,一个不稳,清嚣的人便向后面倒去。
“清嚣!”
站在外头的涯行暮见状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进来,在清嚣快要倒下之际伸手搀扶住了清嚣的身子。
“哎?行暮,你怎可唤他俗名?”听得涯行暮唤清嚣的称呼,无根微微皱眉说道,“世间应是再无名为清嚣之人,有的,只有虚浮才是。”
“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命令我?于我而言清嚣就是清嚣,再非别人。”以着一副我就要这么喊的样子瞪着无根的涯行暮应道。
无根再次皱了皱眉头,而后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淡笑,他说道,“看来你现在还不知道。我……不仅仅是虚浮的师傅,亦是你的师傅。师傅说的话,你自该听从了吧?”
“哎?”这次涯行暮愣住了。他呆呆的望着无根,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你是我师傅?”
能够同清嚣一个师傅涯行暮自然是求之不得,只不过……
涯行暮以着他那有些失礼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无根,总觉着这和尚无比女干诈的涯行暮总觉得自己没法对这个师傅产生好感。
“听着,只要虚浮一日还是我佛门弟子,那世间便不存在名为清嚣之人。即便你是俗家弟子,但只要你在这寺中一日,你便该遵从寺内规矩。如若不然,即便你可以靠着你父亲方面在这寺内混下去,虚浮却是不可能的。你可知道?”
涯行暮闻言身子不由得一震。
自己会怎么样他自然不担心,但若是事关清嚣,那他便不得不顾虑着一些了。至少,在自己还不能回无涯山庄之前,他要确保清嚣可以呆在这里,好让彼此不分开。
“嘁。”涯行暮的气势一下子便弱了下来,他似是不满的轻轻地撇了撇嘴巴,而后不甘愿的应道,“是,我知道便是了。”
“你知道那便好。按入少林寺的时间算来,你同虚浮之间应该是你为长,那日后,你便是虚浮的师兄。你们二人一同修行,务求互帮互助,知道了没?”
无音所说的话一下子又令涯行暮的心情不由得大好。
“我是师兄?”听得这话,涯行暮满意的勾起了唇角而后紧紧地搂住了自己怀中的人儿说道,“哈哈哈,这下可好了,你说是吧,师弟?”
特地加重了声音的最后二字听得清嚣不禁轻皱眉头,趁着无根不曾注意,清嚣在涯行暮那紧抱着自己的手上用力的掐了一把,一阵吃痛之下,涯行暮虽不情愿,但也只好无奈的收手。
“总之日后……还请多关照啊,小师弟。”瞧着清嚣别过了头,涯行暮满意的笑了。
瞧着涯行暮和清嚣那样子,不知为何,无音和无根都纷纷无奈的轻摇了两下头。
“当真……是孽啊……”
隐约的,不知是谁轻语,只是那该听到的两个人却不曾听到。
第6章
“你在看什么?”拿着包袱紧跟着前面走着的小僧,清嚣斜眼瞥了一下那站在自己身侧的涯行暮,总觉着涯行暮一直都在看自己的他觉得这应该不是他自己的错觉。
涯行暮轻笑了一声,然后他说道,“我只是在想……”他拉长了声音,俨然一副要吊人胃口的模样,“我只是在想一个人若是长得真的美的话,原来即便是被剃去了头发,换上了这难看的灰色僧衣,也是会依旧如此美的。”
“你这是何意?”听了那话,清嚣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初次见面的时候我便说过了吧?你长得很美呀。”见清嚣脸色难看的要伸手打来,涯行暮猛地一把抓住了清嚣的手,他轻笑着看了看那前头头也不回的小僧而后说道,“师弟,若是要私底下打情骂俏我是不介意,只不过现在我们前头可是有人的。”
“谁与你打情骂俏了。”闻言,颊上微红的清嚣用力的抽手,可依旧无法收回的他也只好半不情愿的任由涯行暮牵着自己的手。涯行暮指尖的热意传给了清嚣那微凉的手。
“这里便是你们日后要住的地方了。里头有几个床铺还是空着的,你们瞧着哪个合心意便睡哪张。待你们决定好了,收拾好了床铺,我便会带你们去你们之后该去的地方做事儿。”
朝着小僧道了声谢,而后涯行暮便与清嚣一同走进了那已经没有人了的屋子内。
“那些放置着被子的便是有人睡的床铺,你们挑没被子的睡便好。”小僧补充说道。
“多谢师兄。”道了谢,涯行暮环视着周围一圈,瞧着那些并排着的床,最终他终于决定好了要哪张床。他猛地抓过了清嚣的手,然后指着那角落处并排着的两张空着的床位说道,“清嚣,我们便睡这两张床。”
“师傅不是说过你该唤我法号么?再说……谁让你为我决定床位的?”清嚣轻轻的蹙了蹙眉头。
将自己的包袱还有适才领到了的床褥扔到了自己看上的那张床,涯行暮笑道,“在别人面前,你是我的师弟虚浮,可只有你我二人的话,你便只是我的清嚣。再说,难道说你不愿意与我睡一块儿?”
最后那几个字听得这脸皮薄的清嚣红透了脸颊,他不由得轻声咕哝道,“谁要与你睡一块儿。”他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却还是将自己的包袱放到了那最靠角落位置的床铺上,那是涯行暮所说的另一张床。
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轻笑,涯行暮不曾多说什么,却又老实不客气的勾上了清嚣的脖子。
“清嚣,你好可爱。”凑在清嚣耳侧特意降低了音调因而令其声音听上去显得少许低沉的这声音听得清嚣的耳垂微微的发红。
这如涯行暮所说的可爱反应引得涯行暮唇角的笑扩得更大,他笑得开心,笑声甚至引得门外的师兄不由得回头望了望他们二人。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耳垂热得发烫,而那虽不成熟但却很是好听的嗓音还在那儿不断地为清嚣的耳朵升温。
总觉得莫名的羞涩,可是清嚣又不愿在涯行暮面前表现得过于明显。
趁着涯行暮笑得开心而没怎么用力勾住自己的当口,清嚣猛地将涯行暮的手自自己的脖颈处挪开。
清嚣的行为明显来得突然,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的涯行暮身子微微不稳的似是要朝着一边儿倒去。但庆幸的是就在他要倒下的时候,涯行暮及时稳住了自个儿的身子。
“你这可是犯规的!”这番狼狈的模样教涯行暮反倒是自在不起来了。
因为自己所做的事儿险些害得涯行暮摔倒这件事虽教清嚣心中有些不安,可是和涯行暮相处的这几日,清嚣却更清楚涯行暮是个给几分颜色便会擅自的开起染坊的人,这种时候不去理会他才是最好的法子。
“比起这些,我们还是快些虽师兄去我们日后要去的地方会更好些吧。”说罢,清嚣倒也不去顾及涯行暮是否会跟上来便脚步微有匆忙的朝着那门口处站着的小师兄走去。“师兄久等了。”
“无妨。不过要说的是,闲暇时小打小闹是无妨的,可若是做事的时候可不能如此。若是被师傅瞧见了可是要受罚的。”师兄的提醒是瞧他们那样子而放心不下后的善意告诫。
“是,虚浮知道了。”轻轻的点了点头,清嚣应道。
带着涯行暮还有清嚣走了一会儿后,那小师兄便带着他们到了一块有着好几个大水缸摆放着的地方,他说道,“如你们所见,这几个大水缸皆是满的,除了这当中的一个水缸。你们今日剩下半日所要做的,便是打满一缸水。至于水嘛,自然便是要从少室山山下的溪流处汲取的。”
那小师兄说着的同时,涯行暮微微侧目看了看那水缸,那里头塞他和清嚣还嫌大呢,而如今这帮和尚竟要他们在半日内打满一缸水?而且还是从那半山腰处的小溪处来汲水?
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你在说什么笑话?这一缸水要今日一天时间来打满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是要半日之内便打满?”
涯行暮分明就满是挑衅的声音并没有教那师兄气恼,他只是朝着涯行暮淡笑,而后微微躬身说道,“这几个水缸之中,除却那当中的水缸之外,其余几个皆该是由各房师兄弟每日轮着下山汲水的。所花费时间不过是片刻而已。中间水缸乃是为初入我门的人所备着的,每个入少林寺的人早晚都会面临这一件事儿一段时间,其差别不过是时间迟早罢了。”
“这分明便是无事可做来自寻麻烦的,这种事情我可不做。”冷哼一声,涯行暮说道。
“师傅说了,你若是不愿做也无妨。这件事儿只是要你同虚浮一块儿完成的,只要事情完成了,不管是一人还是二人齐心所做,那都无妨。这也就是说你们之中只要有一人可以将这件事情彻底完成那便无事了。若是你不做,那便只能叫虚浮一人完成,若是你觉得这样也无妨,那你便可回房休息了。”师兄平静的说道,可说出的话却惊得那将身子靠在了水缸壁上的涯行暮整个人站直了。
那该死的老狐狸,当真是如他所想,竟将清嚣当做是自己的弱点来使用了!真不愧是当了这么些年的臭和尚!
“啧!”
涯行暮转头看了看那已经走向一边打算拿桶提水去了的清嚣,他的眉头更是不由得皱紧。
“算这臭和尚厉害!”
说罢,涯行暮便朝着清嚣走去。
瞧着清嚣手中提着的两个大水桶,他再瞧了瞧清嚣那瘦弱的身板,他二话不说的抢过了清嚣手中的水桶放到了一边儿,再拿过了角落处那里的两个小水桶递给了清嚣说道,“你还是用这两个。既然我算得上是你师兄,自然不可能让你这个师弟拿大的。”
涯行暮不敢将心中所想的话照实说出口。和清嚣相处的时日虽少,但是他自信自己已经很了解清嚣的性格了。
虽说长了一张成熟后会是连女子都自叹不如的美丽脸蛋,身子也瘦弱得不象是个男孩子,但是清嚣的性格却很犟。有些别扭,而且他很是好强,且不愿被人轻视,象是清嚣这样的性格,若是他听到涯行暮心中真正所想的东西的话,想必清嚣是断不会接受涯行暮的好意的。
清嚣提着手上那明显体积比涯行暮手中的小了不少的水桶,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但很快却又舒展开而不曾说过什么。
“那我们便去汲水了。”这下看来似乎连这师兄都一并被涯行暮给敌视了,因为涯行暮对待这师兄的态度明显不如先前的那么好了。
总觉着涯行暮这样的态度似乎不是太好,清嚣连忙朝着师兄微微点头以示歉意,师兄似乎也不曾介意,他只是淡笑,便示意清嚣快些跟上涯行暮的脚步。
“涯行暮,你刚才对待师兄的态度,实在不好。”清嚣嗓音平淡的说道。
“他那分明是同那臭和尚串通着来欺负人的。你我若是早已成年倒还别说,可如今毕竟是个身子骨都没长全的娃子,他们那帮秃驴竟要我们二人去弄那么一大缸的水。且不说我身上还有些武功底子倒还不要紧,可你……毕竟是没有什么武功底子的,若是做完了这些事情反倒是累坏了,难不成那个臭和尚会负责?”说着,涯行暮想起了昨夜瞧见的清嚣身上未曾褪去的伤痕,他心中的不快更是只多不少。
涯行暮光顾着生气、咒骂着那些人是秃驴,可明显涯行暮并不曾考虑到如今站于自己身侧的清嚣也可说是那帮秃驴中的一人。
清嚣虽不满涯行暮将自己看得如此弱,但是他终究也听得出涯行暮的关怀之意。
“师傅要我们那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不管怎么样,我们终究只能照师傅说的做,既然如此,何必迁怒于他人?”
“你是觉着我不对?”涯行暮隐约觉得有些憋屈了。
“我只是担心你为我而到处树敌对你不利罢了。即便是和尚,也各有性子,怎会一味忍你?”本该是隐藏在心中的话,却似乎因清嚣的一个失神而不禁流出了嘴,意识到这点,清嚣羞红了脸。
不曾想清嚣竟也会如此为自己着想,想着自己竟能够知道这点,涯行暮不禁觉着今日即便是开罪了那位师兄似乎也是值得的。
这般想着,他不由得笑出了声,自然的,这得意开心的笑声随即便因为清嚣那不满的目光而立马停下了。
第7章
将手中木桶浸入溪水之中而后用力的提起,微微有些重的水桶教涯行暮没法那么自在,但所幸是他在家中之时因师傅也有注意训练他的臂力,因此也算不上吃力。
倒是反观那清嚣,虽然拿着的是比涯行暮小的木桶,但是拎着那两桶水,瞧他那样子似乎也稍嫌吃力。
“清嚣,你提那两桶水没事吧?”涯行暮担心的瞧着清嚣,虽想去将清嚣的水提来,但是相比清嚣的自尊心也容不得自己这么做。
想着这个,涯行暮便也只是担心的问了问却并不曾有表现出要为清嚣提水的打算。
清嚣眉头微皱,似是有些勉强,但他却依旧逞强的说道,“我无事。不过是两桶水罢了。”
可看你那样子却并不象是嘴上说的那般轻巧。
不免觉着清嚣逞强得有些有趣,可涯行暮未曾说破这点,他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而后便快步向山上走去。
并非是他不想顾及到清嚣的脚程,只是提水这事儿,时间拖得越长越觉得吃力,倒不如赶快完成一个往返,清嚣反而可以稍微轻松一些。
将水倒入了大缸之中,涯行暮看了看那脸上已经有了些绯红的清嚣,有些担心的他接过了清嚣手中的桶而后将里头的水全都倒进了缸里头。他瞧着水缸里头的水,他不免有些烦躁。
他们所汲取的那些水,伸手探去的话兴许也就只有一根手指,这也已是涯行暮能估量的最大程度了。
“清嚣,你要不歇息一会儿?”或许他们不得不完成那名唤无根的臭和尚所要求的事情,但是相较于不得不完成的这件事情而言,涯行暮在意的倒是清嚣会不会因这样的事情而累坏了。
“我没那么瘦弱。”逞强的说着,清嚣拿过了一边儿涯行暮之前拿的大水桶,他说道,“第一轮是你拿大的,这一轮便是我拿。”
涯行暮不由得后悔起了自个儿刚才何必多嘴,为了显示自己并非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的清嚣,现在反倒是做了一件涯行暮最不想让他做的事儿。
连忙的,涯行暮一把抓住了清嚣的手说道,“哎,清嚣!谁跟你说过这要互相轮换的?我虽还是一个孩子,不过我也是习过武的人,再加上我是你师兄,我自该拿大的。让你拿了大的,我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这借口听上去是不错,可是清嚣却清楚涯行暮心中所打的算盘。
“我瞧着就非得靠着你,要不然便什么都做不成么?”清嚣清朗的嗓音之中似乎带着些许的不快。
涯行暮并非是不会察言观色之人,虽说他爱逗弄清嚣,可是他却也知道不该去踩踏清嚣的底线。
“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清嚣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一些。”涯行暮伸手勾上了清嚣的脖子,而另一只手则是偷偷的朝着清嚣手中拎着的木桶游去,自然,这动作必定是要被发现的。
“那你照顾我照顾得那般明显又是何意思!我是男子而非女子!”微微有些气恼的清嚣很是认真的瞧着涯行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