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医生拿来了一个锥子和小锤,将锥子一点一点的钉进了林登的肩膀。
“骨头的坚固性比之常人要稍好一些,但还是会被尖锐的东西刺穿。”
林登绷紧了身体,使劲了全力想要挣脱束缚,伤口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绽开的状态,白森森的骨头清晰可见。
只是这次,林登并没有如愿的挣开,那东西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反而越收越紧。
“各方面身体机能都要强于普通人。”其中一个白大褂扯下了口罩,清俊的脸庞,再配上亚麻色的短发,不是葛南又是谁?!
“我要他的双腿。”葛南面无表情的对身旁的人说道。
“拿电锯来。”
几乎是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电锯声音,林登的心里一沉,汗水越流越多,他几乎脱力的摊在了实验台上,任由这些人用冰冷的刀具一点一点的切割他的身体。
剧痛铺天盖地的袭来,林登张大了嘴巴拼命的呼吸,他能感觉到皮肤被拉扯的慢慢分开,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一块肉被生生的剜了走。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血腥的味道,间或还伴随着肌肉被拉扯时所发出的粘腻声音。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那是一种从心底滋生出来的惧意。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握住了持刀人的手臂,“别用小刀了,用电锯,效率高些。”说这话时,葛南眼中的快意甚至是不加任何掩饰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当电锯的声音已经近在耳旁的时候,林登闭紧了眼睛,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
“葛南,你等着,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因为没了舌头,林登只能在心里怒吼出了这句话。
“好啊,那也得等你变成鬼。”葛南凑近了林登的耳朵轻声的说道。
然后,电锯切入皮肉的声音,骨头被锯得裂开,细小的肉末从电锯切入的地方飞溅出来,落到了葛南的脸上,衬着他阴冷的脸色,就像一个来索命的恶鬼。
林登已经痛的麻木了,他渐渐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还没结束。”葛南扒开林登的眼皮,突然举起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对准了林登的眼球就狠狠的扎了下来。
锋利的刀尖在白炽的灯光下反射出了夺目的光芒,被牢牢束缚住的林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尖在视野中越放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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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登满头大汗的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掌心下柔软的触感让他愣了一下。
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在看到自己的两条腿都还健在时,他才呼出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脸,全是冷汗,动了动身体,没有一丝的疼痛感,身上也没有任何的新伤口。
原来是梦——幸好是梦……
只是头微微有些晕痛,林登曲起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却越按越晕,这让他有些烦躁,重重的倒在了床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脑子里一片的空白,前路茫茫啊。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林登警惕地抬头看去,同时右手伸进了裤兜里,悄悄地从仓库里取出了那把爆破沙鹰。
“默默?”林登有些讶异的看着来人。
耿默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床头柜前,将手上的托盘放到了矮柜上后,就拉过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热腾腾的食物香气成功的引得林登吞了吞口水,泛着油光的红烧肉和炒得脆嫩可口的小青菜无不让人食欲大增。
林登迫不及待的伸手过去,却被耿默给拦住了。
“怎么了?”林登皱眉看向耿默,“你这家伙不会真生了整整一年的气吧,还没消吗?算哥错了行不,真的,我那话其实没其他意思,我只是……啧,算了,我说不清。”
耿默把头转了过去,红润的嘴唇抿得死死的,他刷得一下站了起来,背过了身大步往门口走去,可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背对着林登站着,大概因为身量的拔高,他的身材显得单薄清瘦了些,看起来也更加的惹人怜了。
看着耿默的后背,林登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感觉心里堵得慌,似乎不说出什么话,就会一直这么难受下去。
“默默,我来这就是专程来找你的!”林登大声得对着耿默喊出了这句话,说完了,心里果然舒畅了很多。
耿默的身体一颤,慢吞吞的转过了身,又回到了床边的那把椅子上。
眼前的人虽然坐了回来,却依然低着头,林登捂着眼睛笑了起来,一股酸涩感充盈了整个眼眶,“可是我又想离开了,默默。”
耿默抬起了头,乌黑的眼睛清澈见底,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满的快溢出来的不舍之情。
“舍不得吗?”林登笑着摸了摸耿默的头发,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默默,我以为你变了……其实你没变。”
耿默的眼圈微微发红,他颤了颤眼睫,视线渐渐移到了虚空处,原本清澈的眼睛渐渐被黑雾笼罩,就像一层厚实的挡板遮住了那两天窗,让人再也窥不见他心里的所想。
“默默,”林登叫了他一声,没等到反应,他又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那个世界真的很精彩吗?”
耿默的眼睫颤了颤,浓密的小刷子似的睫毛挠得林登的手心发痒。
林登把手放了下来,看着耿默恢复清澈的眼睛,他笑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耿默接下来的动作给惊住了。
耿默突然靠近他,将手探进了衣服慢慢的摸索着。
沿着后腰一路朝上面抚触过去,坑坑洼洼大大小小的伤疤遍布了整个后背。
这之后耿默一言不发的将手抽了出来,然后从床头柜中拿出了一盒浅绿色的药膏。
林登咧了咧嘴巴,自觉的解开了马甲,背过了身体趴在床上,准备享受耿小弟的再次贴心服务、
冰凉的药膏慢慢被涂抹在旧患处,细软的手指按触皮肤的力道恰到好处,林登眯了眯眼睛,舒服的问道,“这药原本是什么用途?”
耿默挖了药膏再次堆到了林登的伤疤处,半是按摩,半是涂抹的干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林登的问话,总之他当初虚订的东西,在现在也没了有什么大事记。
“舒筋活血?”见耿默没说话,林登就自顾自的猜测了起来。
“……”
“延年益寿?”
耿默的手指顿了顿,慢慢抚摸着林登肩膀上的枪伤,终于回了两字,“祛疤。”
“好吧,”林登动了动身体,“其实伤疤是男人荣耀的象征……诶,你别老摸那啊,痒死我了。”
“好了。”耿默却收回了手,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枪疤上。
林登翻转了身体坐了起来,盯着食盘看了一会儿,手犹犹豫豫的伸过去,在碰到菜盘的时候突然狐疑的问道,“你做的?”
“不是。”耿默摇了摇头,也跟着看向食盘。
“那就好。”林登彻底放心了,一把端起红烧肉,把香喷喷的米饭倒到上面后,又把小青菜给扣了上去。
然后拿了双筷子,直接端着菜盘子开吃。
不知道林登哪句话又惹到耿默了,他坐在那里,眼睛一刻也不放松的盯着林登吃,最后把林登看得实在是不好意思,忍着心痛用夹了一块肥肉递到了耿默的嘴边,“张嘴,默默。”
耿默把头一扭,压根就不配合。
林登讪讪的笑了一下,收回了筷子,把这最后一块肉塞到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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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后,林登摸了摸肚子,觉得是时候谈论正事了。
“一年前,为什么连招呼也不打一下就走了?”林登绷着张脸,语气很冷。
耿默的视线转了回来,却也只是无言的跟他对视着,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意思。
“说话。”林登皱了皱眉头,伸手用力地握住了耿默的手,修长细软的手指,手感倒是不错,林登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我不需要你施舍的东西,”耿默把手抽了出来,用力地咬了一下唇角,“只要我想,我可以拥有比你更好的,我讨厌你说得那些话,很讨厌。”
耿默突然说了这么一大串话,林登却傻了,他把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房间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怪异。
耿默微微侧过身,抬头看着天花板正中央那颗大大的五芒星图案,嘴里幽幽地吐出了一句话,“爸爸说,真正的朋友之间是相互信任的。”
第44章:潜伏的危险
“信任?”林登扬了扬眉毛,轻笑了一声,“对的,信任。”
耿默埋下了头,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林登皱紧了眉头,顿了顿,还是追出去抓住了耿默的手腕,“默默,你是目前为止,我最信任的人。”
耿默抬起了头,瞳仁黑沉黑沉的,像一潭死湖,“你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人。”
“这需要时间来磨合,”林登双手环胸的站在他面前,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讽刺,“你不懂,你不懂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曾经最信赖的,最尊敬的——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告诉我如何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处事做人,他说,一个人,如果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了,那就不配称为人,人与丧尸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热的心肠,人有强烈的感情,人有喜怒哀乐,人有在乎的东西,而丧尸是冰冷的,没有思想,毫无感情而言,它们不在乎生死,有的只是杀戮……但是呢,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是他让我明白了,这世上,谁也不能相信,你能信的只有你自己,所谓的人性都是狗屁,人才是这世上最恐怖,最莫测的物种!”
耿默的眼睛重新恢复了清澈,只是眼圈却微微红了起来,有晶莹的水光闪烁其间,他喃喃的重复着林登的最后一句话,“最恐怖,最莫测的,是人。”
“别哭,就算你曾经经历了什么,也别为过去哭,不值得。”林登伸出手指轻轻的揩掉了对方眼角的泪水。
耿默吸了吸鼻子,眼神飘忽地移到旁边,“登登。”
林登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从耿默的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轻轻浅浅的声音,就像一阵淸风拂过面颊,又如一泓凉泉淌过心坎,一直沁到心底的最深处。
“恩。”林登轻应了一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爪子给挠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
“他曾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有一天他把我最爱的人给杀了,我想报仇,可他对我一直都很好,跟以前一样好,从来没有改变过,可我依然想杀了他,是我疯了吗?”说这话时,耿默的手指带着些微的颤抖。
耿默的话,林登懂了一大半,稍微细想一下,就能明白他指的前者是谁,只是后面那个‘最爱的人’,一听到这四个字,林登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从他的思路联想到的是,他的默默早恋了……但是很不幸的,两人没有修成正果,那个人被他亲哥杀害了,现在默默要为那个人向他亲哥寻仇去。
林登停顿了一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耿默的话后,给出了一个很残忍的判定,“你没有错,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往往到最后也是变得最快最狠的人,今日他杀了你最爱的人,你却不杀了他,明日他就能杀了你,因为你的存在已经碍到他了,你现在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早日拔除,他就别想睡一天的安稳觉。”
“这句话,我问过四个人,”耿默走上前来,轻轻拥抱住了林登,“只有你是支持我的。”
这是默默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林登嘴角微翘,眼中带笑地顺势搂住了耿默,手掌下的躯体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触手之处,骨架分明,薄薄的肌肉柔韧异常,林登能感受到那层看似脆弱的皮肤下所包裹的强大力量。
真正厉害的人,不需要强悍夸张的肌肉来装裱自己,有些人本身就是天然的伪装,柔弱?不,他们强悍的令人瞠目结舌。
“需要我帮忙吗?”林登偏过头,对着他的耳朵小声问道。
耿默摇了摇头,松手退开了几步,他看向林登的眼睛黑沉的可怕,“我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
林登眯起了眼睛,呵呵笑道,“你比我狠多了,孩子。”
耿默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张金卡,然后递给了林登。
但是林登却没有接,笑着伸出手掐了下他的脸蛋,然后越过他径直朝楼梯走去。
“登登,”耿默站在原地,又叫了他一声,等林登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了头,他才抿了抿唇角,轻声地说道,“不要走。”
林登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不走,我只是去领任务,跟你一样,我享受拿到金卡的过程。”
“恩。”耿默点了点头。
“有困难来找我啊,哥永远帮你的,这期间我们各忙各的事情,我反正没地方去,就在天明玩玩好了。”林登挠了挠鼻梁,冲耿默挥了挥手,然后撑着扶手直接滑了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登喜欢上了刺激。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都不会怎么珍惜,只有经过努力,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得到的,你才会捧若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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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会儿,葛南终于忍无可忍地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有些痛苦的扯着头发,“小默,小默……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许许多多的念头从脑海一闪而逝,惊慌,不甘,害怕,徒然冒出的种种情绪在这瞬间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啊——”
葛南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了起来,就跟疯子一样大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更是痛苦又绝望。
失去双腿的他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
“怎么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我的轮椅呢?你把我的轮椅藏到哪里去了!!”葛南愣了一下,放下了扯着头发的手,指着男人怒吼道。
男人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的说道,“还在修。”
葛南已经完全进入了疯人模式,他不顾形象的粗着嗓子喊道,“我现在就要,你给我去拿来!”
“没时间。”
“你!”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葛南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着面部的表情,好一会儿,气得发抖的嘴唇才平复了下来,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斯文模样,他变脸的速度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男人面无表情的转了个身,他不想跟这个表里不一的疯子呆在一起,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阿蒙,对不起,我……因为腿的事情,心情不好。”
他和关蒙都是孤儿,从七岁起两人拜耿岸为师,之后就一直住在耿家,一直到了十四岁,葛南被耿岸推荐去了外国深造,而关蒙因为资质没有他好,依然留在耿家。
葛南比耿默大八岁,他离开的那年,耿默正好六岁,当时很粘他,他走了以后,小默默还大哭了一场。
耿岸对他的大儿子一直都很冷淡,唯独对耿默这个小儿子却是宠到了天上,除了限制他每天进食的巧克力量以外,几乎没有拒绝过小儿子的一切要求。
耿默也很争气,从小就对科研天分极高,一直都是神童一样的存在,而耿煜却一直对科研领域不怎么感冒,反而对商业领域兴趣颇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