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今朝头也不抬的回答：“我不回许家，我去文化研究所。”
愣了一会，叶长空轻声应了一下。
“不用送了，等会章教授会派人来接我的。”许今朝说着，原本落在叶长空身上的视线却别扭的移开。他突然有点不敢直视叶长空的眼睛。
叶长空没有说话，看着许今朝拖着不大的行李箱下了楼，在大门那等了一会，然后就上了一辆车。
叶长空什么都没有做，挽留或者送行，他没有资格。
叶长清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那无所不能的大哥竟然站在客厅发呆。
发呆？还是站着的？
叶长清啧啧称奇，在叶长空身边绕了几圈，说：“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叶长空收回目光，落在叶长清身上，想到她之前似乎特别不待见许今朝，于是说道：“许今朝已经离开叶家了。”
“离开？”叶长清一愣，“什么意思？”
“和我离婚，再也不会回到叶家。”叶长空解释。
“啊！”叶长清张大了嘴，有点不敢相信，“怎么突然离婚了？你们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叶长空闻言眼神微黯，却问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吗？”
叶长清有些尴尬地笑笑：“以前听沫琪姐，啊不，是万沫琪说许今朝用了坏手段才缠上你的，我当然不喜欢他啊！后来，发现他这人其实吧也还不错，而且……”叶长清抬眼看了一下叶长空坏笑道：“而且你又不讨厌他，我再讨厌他也没意思啊。”
叶长空垂下眼。
看着有些消沉的大哥，叶长清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怎么他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啊！大哥，你现在可是少将咧，怎么能太由着他呢？你要不想离婚的话，你就不离啊！”
叶长空没有回应，似乎没把叶长清的话听进去。
叶长清恨恨地一跺脚，拉着叶长空就往许今朝住的房间跑。
“你在找什么？”叶长空看着自己的妹妹在许今朝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啊！找到了！”叶长清惊喜的从许今朝床边的柜子上翻出一个香包，献宝似的拿给叶长空看。
叶长空接过香包，只见正面绣着“叶长空”三个字，手指不由屈动了一下。
叶长清笑道：“其实许今朝说离婚肯定是口是心非，不信你看背面。”
“喜欢你”三个字被认认真真地绣在背面。
叶长空有瞬间的愣神，瞳孔微微收缩。
“我看电视剧里有一些女人经常说要分手离婚什么的，其实她们都不想离婚的，只是她们的老公冷落她们太久了，她们想引起老公关注求安慰而已。我估计，许今朝也是这样。”叶长清极不负责任地说道，“你看你，在他昏迷的时候居然出任务去了，虽然这是荣耀的事情，但身为你的伴侣在最脆弱的时候得不到你的安慰，生气也很正常啊。而且你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回来后肯定也不知道哄哄他，他就一气之下要离婚咯。对了，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离开叶家后去哪儿？”
还有些愣神的叶长空点点头。
“这不就对了！”叶长清打了个响指，“他其实是在暗示你，希望你把他哄回来，要不然他一走了之就好了，干嘛还告诉你他去哪儿？”
“这样吗……”一向果断的叶长空竟难得的犹疑着。
“就是这样！”叶长清很肯定地说道，推了推叶长空，“你还不快去把他哄回来，拖得时间越长他可就越生气哦！”
叶长空抬头看了眼信誓旦旦的叶长清，又低头看了看绣着他自己名字的香包，忽然握紧了手，香包被他紧紧地握在手心。
叶长清露出一个十分欣慰的笑容。
许今朝和章教授讨论完有关修订史书的具体事项后，回到文化研究所为自己准备的房间，照明装置一如既往的开着，有了光芒，房间里也影影绰绰的。
哎，不对，怎么还有个人的影子？
“你怎么在这？”许今朝惊讶。
叶长空缓缓转身，看着许今朝，说：“文化研究所也不安全，我来保护你。”
许今朝：……
第99章：万家
“明天一起去万家吧。”叶长空说道。
许今朝放下书，不解地看向叶长空。
叶长空解释：“万家摆宴向你道歉。”
许今朝愣了一下，要知道现在的礼仪都尽量往古代靠近，摆宴可算是道歉的最高礼仪规模了，更何况是万家以家族的名义向他一个人道歉。许今朝自问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面子，这肯定是叶长空安排的。
许今朝的心情有些复杂，说实话他对万沫琪是怨恨的，但他也知道在现在的情形下他不可能让万沫琪以命相偿，万家摆宴道歉可能是叶长空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他不应该再迁怒于叶长空。况且这几天叶长空总是赖在他身边，怎么说也赶不走，他明白叶长空对于他是认真的。
但是，他无法接受叶长空，无论是对以前那个世界的怀念，还是现在这个世界他们中间隔了一条人命，都像巨大的鸿沟将他们隔开。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去就去吧。”许今朝低头说。
“嗯。”叶长空应道。
此时的万家，万家大小姐万沫琪却在房间里大发脾气。
万戈站在一旁无奈地摇着头。
“爸！”万沫琪喊道，“您真要摆宴邀请许今朝？还要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他道歉？这让我的尊严往哪里放？这是在羞辱万家！”
万戈沉着脸说：“这是你自己闯下来的祸。”
“可是我已经道过歉了！”
“还不够。”万戈说，“这是长空的原话。”
万沫琪冷笑，“叶长空？他当真要把我的尊严放在脚底下践踏吗？”
万戈叹一口气，“琪儿，我也不想这样，可终归还是你不对，身为许今朝的伴侣，叶长空为他讨回公道是应该的。更何况，叶家不比从前，叶长空荣升少将，叶将军现在几乎掌握了军部所有武力，在现在这个关口，我们还是退让的好。”
“为什么要我们退让？”万沫琪反驳，“没有万家提供的武器，叶家拿什么去对抗赵匀青，马上要成功了就打算翻脸不认人了吗？”
万戈闻言摇摇头，十分失望地说道：“你怎么连当前时局都看不清楚呢？四大家族是同气连枝的，没有谁会翻脸不认人，但总要有一个在主导地位才能保持住合作关系，而叶家现在就处于这样的地位。现在联盟不仅有赵匀青这个内害在，外面还有西方联盟和兀族在觊觎着，四大家族不能不团结。”
万沫琪冷冷说道：“所以用我的牺牲来换取联盟的团结吗？”
“你只看得到你自己！”万戈被万沫琪的话气到，忍不住骂道：“谁没有牺牲过？叶长空之前为了联盟已经向你退让过一次，结果你倒好，没想着弥补与他的关系，还想着绑架许今朝，如今你在这里哭着闹着说什么尊严，叶长空会理你吗？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私自利？”
万沫琪看着自己父亲一脸痛心的表情，似乎在因为有这样的女儿而失望，她的心渐渐沉下去，冷漠地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万戈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我辛辛苦苦把你培养成才，在你选择格斗系的时候我还很激动以为你要为联盟效力，结果你却说什么人不为己！你太令我失望了！如果你明天不向许今朝道歉的话，就一辈子待在这个房间别想出去了！”
万沫琪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父亲又气愤又心痛地摔门而出，精致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
万家大厅，一张精致的木制餐桌上摆着价格昂贵、品种珍贵的各式菜肴，许今朝坐在右上方，这是餐桌礼仪中最高贵的位置，一般是德高望重身份尊贵的人才能坐在这里。万戈把他安排在这个位置，足以见他道歉的诚心，毕竟叶长空也只坐在许今朝下首，当然这也是叶长空不介意的缘故。
许今朝是相信万戈的诚意的，也许他对叶长空落万家脸面一事心中有气，但至少他有作为家主的气量，屈伸有度。再反观坐在左下方较为低卑位置的万沫琪，一脸冷漠，从许今朝来到万家就没给过他一个正眼，恐怕她内心极不情愿向许今朝道歉。
许今朝不由讽刺一笑。不过让他好奇的是万沫琪旁边还坐着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人，他记得万家就只有万沫琪一个女儿，所以这个人应该不是万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有资格参加这个宴席。
席间，万戈竟亲自为许今朝斟酒，让许今朝受宠若惊。
万戈说了几番客套话以后就开始把话题转向万沫琪之前做的事身上，他叹一口气十分痛心地说道：“子不教父之过，我不想约束琪儿太多，反倒让她做了这么多荒唐的错事，我有很大责任。今天摆宴邀请许大师，是想郑重地向许大师道歉，希望许大师能够见谅。”
说着，万戈频频向万沫琪使眼色，终于在万戈快要发火的时候，万沫琪才慢悠悠的起身，端起面前的一杯酒，朝许今朝举了举，就当做敬酒了，语含讽刺地说道：“希望许大师大人不记小人过，以联盟为重，好好研究文化，万家和叶家也会站在同一阵线支持许大师的。”
此话一出，万戈脸色一变，叶长空也是皱眉，反倒是当事人许今朝没什么反应，似乎是没听出万沫琪在讽刺他在叶长空面前装委屈故意挑拨叶家和万家的关系。
至于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估计是什么也没听懂，有些木讷的坐在那里。
见许今朝没有回应，万沫琪挑衅地抬抬手，酒杯举得高了一些，“怎么许大师不屑于万家的酒？”
许今朝这才抬眼，瞥了一眼万沫琪，说：“不好意思，我不接受。”
万沫琪脸色一凛，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许今朝不屑地一笑，“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不会原谅你。”他原本想看在万戈的面子上将这件事揭过去的，但万沫琪的态度让他十分厌恶，想到已经死亡的那个许今朝，就更加气愤了。
万戈面色难看，狠狠地瞪了一眼万沫琪，示意她赶快软化态度。万沫琪对父亲的暗示视而不见，冷笑道：“别不识好歹！”
“他有资格不接受你的道歉。”叶长空冷着脸说道。
万沫琪看向叶长空，爱恨交织的眼神让她看上去有些疯狂，“叶长空，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很好玩吗？”
叶长空不动声色，说出来的话却让万沫琪心底发凉，“我的信任，许今朝的尊严哪一个不是被你踩过的？”
许今朝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感觉到疲倦，万沫琪踩的何止是他的尊严，还有一条人命！他猛的站起来，胸口起伏了几下，生硬地说道：“研究所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先走了，谢谢万家主的款待。”
万戈还来不及挽留，许今朝已经离开了大厅，叶长空扫了一眼万沫琪便急忙追上去了。
万沫琪勾起嘴角，眼神淡漠，将酒杯扔在餐桌上，顿时杯盘狼藉，她没理会万戈愤怒的责骂，就转身上了楼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万戈气愤地一拍桌子，对那个年轻男人说道：“小凯，上去把这个不肖女给我叫下来！”
“哦。”年轻男人应了一声，去找万沫琪了。
“万小姐。”周凯礼貌地敲敲门，没想到门却自动开了，原来万戈早给了他进出万家的权限。
显然万沫琪也不知道这点，见周凯居然打开了门，质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周凯有些拘束，“门他自己就开了。”
万沫琪想了想便明白了自己父亲打的算盘，嗤笑一声：“父亲还真是一个好父亲啊！”
周凯听不明白万沫琪的意思，只好转达万戈的话，“老板叫万小姐下去呢。”
万沫琪冷冷地瞥了一眼，说：“我不下去，你给他带一句话，就问问他还到底想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
许今朝疾走在马路上，叶长空一把拽住他，“你要去哪？”
许今朝看了眼叶长空，试着平复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说道：“我只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叶长空闻言放开许今朝，陪他一起走在路边。
“你注意到万沫琪身旁的男人了吗？”叶长空问许今朝。
许今朝点头，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叶长空怎么会突然提到那个人。
叶长空继续解释道：“那人名叫周凯，是万家科研部的翘楚，为人……老实。万戈安排他出宴，应该是告诉我们他要把万沫琪嫁给他。”
“他？”许今朝再次回想了一下那个男人，确实……老实，也许搞科研的都这样。许今朝忽然明白了叶长空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件事了，是要告诉他万家道歉的诚意。
把万沫琪许配给一个科研技术厉害但是绝不会有太大前途的人，等于是限定了万沫琪的未来，没有丈夫和父亲的支持，万沫琪不会在政坛或者商业上有太大的作为，也就是说不会给许今朝造成困扰了。万戈能做到这种程度，胸襟和眼界不可谓不开阔，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以万沫琪的性子在其他竞争激烈的行业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
但不管如何，那只是万家道歉的诚意，不是万沫琪的。
想到这里，许今朝只觉得有口气闷在心里，堵得他难受，万沫琪害死了原先的许今朝，而他接替了身体却对凶手无能为力，甚至不能对人说出万沫琪真正的罪行，他对不起死去的那个人。
叶长空敏锐的察觉到了许今朝情绪的变化，说：“万家做到如此程度……”
“我只想要万沫琪的命可以吗？”许今朝打断他。
叶长空顿了顿，低声说道：“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那么其他所有的道歉对我来说都是多余的。”
叶长空沉默着，无言以对。
许今朝加快了脚步，将叶长空扔在了身后。
当你的伴侣不高兴的时候，你要哄着他，给他讲讲开心的事——来自叶长清千叮咛万嘱咐的爱情守则第五条。
叶长空想了想，迈了几步就将许今朝费尽力气拉开的距离缩短了，和他并肩而行，状似无意间想起来随口那么一说：“那次许务并没有下杀手。”
“什么？”许今朝看向他。
“即使那天我没有拉开你，许务那一枪也不会击中你的要害。”
“哦。”许今朝应了一声。
叶长空看了两眼许今朝，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背叛的人还念旧情而觉得开心，眼神不由暗下来。
第100章：入侵
笔直的路，车很少，人也很少。两个人静静的走着，路两旁的树偶尔飘下几片叶子，旋转着落下来，没有声音。
“过两天我有事会离开一段时间。”叶长空说。
“嗯。”许今朝应道。
“是军队的任务。”叶长空又说。
“哦。”许今朝应道。
时时刻刻要让你的伴侣有安全感，尤其是像你这么优秀还经常不回家的男人很容易让伴侣觉得不放心——来自叶长清版爱情守则第八条。
“行动里没有女人。”叶长空说道，想了想又补充：“长得好看的男人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