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们都能够坚持下去,最终得到幸福。”田又田赞叹,美好的爱情背后都要有不变的坚持,梁霂的义父和师父都做到了。
“我师父曾是个将军,驰骋战场,抗敌无数,字却不识几个,但他是个实在的人,第一眼就看上了我义父,对我义父也是一心一意,不然我义父也不会被他打动。”梁霂道。
田又田恍然大悟:“怪不得梁暗他们都是战士的遗孤。”
“他收留的都是以前在战场上牺牲的手下的孩子,靠着自己打仗得来的战利品和赏赐把他们养大,他后半生辞了官,都在做这些事,他说不能让以前的兄弟白白牺牲了,黄泉之下还惦记着儿孙不得安宁。”
“他是个好人,你义父也是个好人,所以他们能够幸福美满的过一辈子。”田又田看着他说道。
他衷心的希望他和梁霂,也能够幸福,他要求的不多,就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在一起说话拌嘴,嬉笑玩闹,相濡以沫,度过一生。
第二天田又田和梁霂一起带着郭氏准备好的礼物,梁霂这几天一直陪着田又田在郭氏家里,现在和田又田一起回去。
经过昨天梁霂的开导和讲解,田又田的紧张感已经消除了很多,他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是第一次去拜访恋人的家长,这种感觉太奇妙,就连上辈子去同学朋友家拜访的机会都不多,这对田又田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件事。
梁府位于清远县城很是低调清净的一个地方,今天是大年初二,原本是有很多人上门的,都被梁大人挡了回去。一来今天有“儿媳妇”上门拜访,梁大人自然要珍重相待,怎么能让其他人打扰?二来梁大人告老还乡、不问世事,并不想掺杂到一个小县城的庶务中。
梁霂和田又田刚走到府门前,就见梁暗迎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对着他俩说:“梁大人让我出来接你们。”
梁霂和田又田在一起之后已经大有改变,不再如过去那般视人如无物,与田又田之间也经常说笑,面目生动了很多。梁暗却依然故我。
梁府很大,田又田曲曲折折穿过几个门才走到正厅,就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梁大人和另一个身材魁梧却年逾半百的人坐在上首,田又田心想另一位就是梁霂的师父石勇了。
据说石勇当年也是一位颇受人推崇的将军,只怪先帝昏庸无能,嫉贤妒能,石勇在一次大败敌军后被人参奏说他拥兵自重,恐怕有不臣之心,先帝将信将疑,收了他的兵权,把他召回京城。
石勇就是在回到京城之后遇到梁大人的,他虽然是个实在人,却不傻,察觉到先帝的心思,索性上奏,自称最后一次上战场时腿部受了伤,从此以后再也不能领兵,并自动辞官。
先帝看他表现好,反倒赐了他一座宅子和一堆金银珠宝,让他留在京城。原本是有人上奏请求赐他爵位的,可惜先帝心眼儿小,装作没看到,这事就不了了之。石勇自己也受不了爵位的束缚,还是当个自由自在的人好,能够一直陪在梁大人身边。
田又田看到石勇悄悄拉了拉梁大人的袖子,梁大人拍掉他的手,不理他,石勇一脸委屈的继续拉他的手,梁大人恼了:“没看见儿媳妇在呢,你好意思动手动脚?”
“儿媳妇”田又田大窘,这个词在心里想一想就算了,您老还当面说出来,就算说的是事实,那也怪难为情的。
田又田不知道别人家如何,但是他第一次上门就看到打情骂俏的未来“公婆”,真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
梁大人兴许和石勇闹够了,索性站起来,走到田又田面前笑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有缘,现在果然成了一家人,其实说起来我还是你和梁霂的媒人呢。”
可不是么,当初还是多亏了梁大人让梁霂照顾田又田,才让他们之间有了更多了解,不然以他们二人的脾气,只怕会越来越看对方不顺眼。
“所以还要感谢您,帮了我那么多。”田又田真诚的道谢。
“还有我呢,梁霂受伤时要不是我拦着梁暗去带他回来,你们俩能这么快在一起?”石勇也不甘示弱,跑到田又田面前邀功。
田又田不好意思的在心底偷笑,面上一本正经的说:“没错,也要谢谢您,幸好您没让梁暗去找他,不然我们俩得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在一起。”
石勇得意的向梁大人笑了笑,梁大人看不得他这幅样子,一巴掌拍向他:“还不回去练字,你今天要是练不够十篇字就别想吃饭。”
回头和蔼的对田又田笑了笑:“别理他,他就是个人来疯。”
石勇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不要啊,你陪我一起练。”他嘟起嘴。
田又田被石勇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能做出这种表情给震惊了。
梁霂偷偷地告诉田又田:“我义父规定我师父每天都要练十篇字,平时师父也就糊弄过去了,不过今天就难说了,义父看来一定要整一整师父。”
田又田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练字?”
梁霂道:“因为师父遇到义父之前也就认得几个字,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比你的稍微好看一些。遇到义父后就逼着他每天读书练字,可是过了几十年师父也没练好,义父常常拿这事来威胁他。”
田又田瞪他:“什么叫比我的字稍微好看一些,我写的有那么难看吗?”他坚决不能承认自己的字很难看,被两个小破孩比过去也就算了,又被传说中没什么文化的梁霂师父也比过去了,难道他就是个垫底的?
“没有,没有那么难看。”是非常难看,这话梁霂当然不能说出来,只好在心底默念。
在他们说悄悄话的这段时间,梁大人一个不慎已经被石勇拉走了,等梁霂和田又田抬起头的时候,正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田又田纳闷的看着梁霂,梁霂见怪不怪道:“他们就是这样,自从义父辞官之后就跟着师父一起胡闹,爱怎样就怎样,现在你不用紧张了吧。”
田又田松了口气:“还好,这样挺好的。”
梁大人和石勇虽然去“练字”了,但是梁府还是有靠谱的人,管家亲自给他们送上点心水果,慈爱的看着梁霂和田又田,感叹道:“这么多年,总算能够看到少爷要成家立业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有了盼头。”
然后对田又田说:“小田哪,我们家少爷以前都不爱跟人说话,脾气也怪怪的,自从遇上你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那么冷冰冰的,我们全府上下都盼着你来呢。”
田又田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寄予了这么大希望,谦虚道:“梁霂他本来就挺好的,一直很照顾我,只是在陌生人面前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罢了。”
管家看田又田越看越好,一点都不像那种涂脂抹粉的少年,上次京城送来的那个人,走路没个正经模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孩子。
而面前的少年虽然年纪小,却自有一番事业,即便他所做的在梁府人的眼里算不了什么,但也代表着这孩子是个有想法有做为的,很有理智,不惧大风大浪。最重要的是自家少爷和他在一起后明显有了很大变化,开心很多。
管家知道梁霂自从十岁那年家中出事后就一直过的很苦,不喜欢与人交流,所有的事情闷在心里,他都担心梁霂以后一直那样过下去,现在好容易有了个知心人,管家很为他高兴。
等到管家走了之后,田又田悄悄对梁霂说:“看,这么多人关心你呢。”
梁霂微微一笑:“是啊,还好有他们在,能够遇到他们也是我的幸运。”
“那我呢?”田又田意有所指的看着梁霂。
“啊,遇上你当然是我最大的幸运。”以前的梁霂不爱说话,现在的梁霂说起甜言蜜语腻死人。
田又田抖了抖肩膀:“你说话太肉麻了。”心里十分得意。
“什么太肉麻了?”走进正厅的梁大人随口问道。
田又田捂住嘴,没想到梁大人又回来了,他不是“练字”去了吗,不是要陪石勇吗,怎么突然出现了。
今天是田又田第一次上门,梁大人就算和石勇胡闹也不能真的抛下田又田在这里,所以很快石勇也出现了:“你们小年轻就是爱说这些肉麻的话,让我们这些老人家怎么听得下去啊,你说对不对,夫君?”
田又田一块梅花糕呛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捂着嘴一动不敢动。
还是梁霂看出了他的异常:“怎么了?”
田又田摇摇头,也不知是示意他别说话还是没事,梁霂看出他的情况,拿着一杯茶给他喂下去,田又田在梁大人和石勇的关怀的目光中喝下茶水,憋得脸色通红,石勇还一脸懂行的解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呛住了,以后吃东西小心点,不要这么大意,梁霂你要多注意,好好照顾小田。”
田又田被他一席话说得欲哭无泪,造成这种情况到底怪谁啊。
梁大人倒是看出了田又田的尴尬,拉着石勇不让他说话,给田又田解围:“我们府里的花园有一棵很大的松树,据说有五百年的树龄,两个人都抱不过来,让梁霂带你去看看。”
“是啊,我们去看看吧。”解决了田又田的问题,梁霂也顺着梁大人的话,把他拉去了花园。
田又田一路低着头,士气低落,梁霂安慰他:“他们平时不太注意,我们习惯了,你第一次遇上,不要在意。”
田又田撇撇嘴:“如果是你你还能这么说吗?”
“我……大概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梁霂实诚的打击田又田,被田又田按着暴打一顿,当然是避过了梁府的下人偷偷打的,田又田打的不轻不重,梁霂由着他出了口气也就好了。
那棵五百年的树果然名不虚传。
“我有个问题。”田又田托着下巴道。
“什么问题?”梁霂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棵树长了五百年的?”田又田说出自己的疑问,“难道这棵树栽种的时候有过记录,专门有人记下来了?”
梁霂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这棵树经过很多年的洗礼,改朝换代,这里过去也不是很重要的地方,具体没有人记得它有多少年,说五百年也只是个大概,是别人根据一代代的口耳相传猜测的年龄。
“它的具体树龄是算不得准的,只是大家都传言说它有五百年,久而久之,也就演变成真相了。”梁霂也是按照传闻和自己的推测说的。
田又田得意道:“终于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了。”
看着这棵古老的树,经历几百年的岁月不倒,田又田有些莫名的伤感,他不知道当他前世周围的同事、朋友发现他不在的时候会作何感想,而此刻他却站在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时空,占用着别人的身体,他到底是谁?谁又是他?
突然就有一种想要把一切都说出来的感觉。
“我有话要跟你说。”田又田对梁霂说。
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吵闹声,田又田和梁霂对视一眼,快速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
到了正厅,梁霂和田又田就看到几个年龄不一作农夫农妇打扮的人在大吵大闹,石勇在和他们对战,梁大人坐在一边看热闹。
“好你个梁有光,当年我和你哥对你百般照顾,现在连这么点小事你都不答应,你还有没有良心!”
其中一位画着浓妆的姑娘看到梁霂,飞一般跑过来:“霂哥哥,你去哪里了,人家都在这里等你好半天了。”
田又田今天第二次被呛到,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莫非他今天不宜出门,否则怎么遇到这么多怪人怪事。
梁霂连忙拍他的背,给他顺气,没有理会那个姑娘,然后扶着田又田坐到梁大人身边:“义父,这是怎么回事?”
梁大人苦着一张脸道:“都是旧事了。”
今天上门的这一家子是梁大人的堂哥堂嫂,当年梁大人和母亲在家里受尽排挤,无奈之下只好独自搬出来,这堂哥堂嫂在里面出力可不少。
梁大人是梁家子孙,他的堂哥堂嫂怕他分到家产,不但平时排挤他们母子,还想方设法的在梁家老太太那里告他们的状,对着老太太污蔑梁大人有可能不是梁家子孙,果不其然,老人家最怕听到这种话,没过多久,梁大人母子就被赶了出去。
梁大人告老还乡后当年苛待过他的梁家人心虚,并不敢上门找他,等他们发现过了半年也不见梁大人去找他们麻烦之后,就以为梁大人早已忘记了当初的事,到底是都姓梁,一家人哪能记仇呢,于是梁家人愉快的算计起梁大人来。
堂嫂认为,他们不能只着眼于金钱这些小事上,要从大局出发,要让他们家攀上一些富贵亲戚,这样才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不得不说堂嫂还是很有远见的,因此他们盯上了梁霂。
堂哥堂嫂有个年仅十五岁的孙女,正是好年华,打听到梁霂并非梁大人亲生后就琢磨着要是梁霂能娶了他们的亲孙女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吗?此时他们已经忽略了辈分伦理的问题,一心只想着攀上富贵。
后来知道梁霂喜欢上同村的田又田之后心里更是不屑,田又田是他们很熟悉的人,这种榆木疙瘩都能被梁霂看上,那他们孙女不是更有希望了,况且田又田能生孩子吗?能光明正大的娶进门吗?只要他们孙女生下了梁霂的孩子,地位稳固,管他在外面有几个田又田还是酸又酸,都见鬼去吧。
堂哥堂嫂的孙女叫梁芬芬,处在爱幻想的年纪,见过梁霂之后惊为天人,村里的那些大小伙子算什么,梁霂才是配得上她的人。
有了奶奶的支持后,梁芬芬更有自信了,即使按照辈分她应该叫梁霂一声堂叔她也不在乎,梁霂那么酷那么好看,又没有血缘关系,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想到田又田,梁芬芬就觉得恶心,原本老老实实的人竟然喜欢男人,一定是他勾引的梁霂。
在梁芬芬无数次的幻想中,她一定是那个打败田又田,拯救梁霂于水火之中的盖世美人,最后只有她才配和梁霂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于是今天大年初二他们一家就上门拜访来了,指望着在这个好日子能和梁大人好好拉扯拉扯关系,毕竟梁大人也只剩下他们这些血缘上的亲人了。
第五十四章
听了梁大人的解释,梁霂的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经历过自家和田又田家的事,他现在最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了。
田又田听到梁大人说堂嫂要把梁芬芬介绍给梁霂,还吆喝着“反正梁霂喜欢男人,正经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嫁给他,娶了梁芬芬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当时就火冒三丈,想到刚才梁芬芬像是没看到他一样直接扑向梁霂,就恶狠狠的瞪了梁霂一眼,要不是梁霂躲过了她,田又田一定要找她理论,他这个大活人还站在这里呢。
梁霂无辜的看着田又田说:“我都不认识她。”
话音刚落梁芬芬却又粘了过来:“霂哥哥,你怎么不理人家呢,人家今天可是特意来看你的。”
梁霂小心的看了眼田又田,田又田神色危险,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不是不认识她么,都叫上霂哥哥了,这么酸的称呼你也能接受”。
梁霂回他一个眼神“我哪知道会突然出现这么奇葩的人物,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她,我也被她说的话给震住了”。
过去二十年梁霂的确见过自恋的人,但那些绝非良家女子,反倒是往他身边凑的男子居多,比如上次梁家家主送来的花蝴蝶。但是人家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起码外表貌美如花,穿衣精致,梳妆精细,不过梁霂眼里从来没有那些人,在他心里当然只有田又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