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时候特别想念梁霂,如果有他在身边那就好了。
知县大人审理梁家族人的案子很快开始了,这件事已经成为清远县最热闹的新闻之一,不少群众发现这半年里清远县发生的大事一个接着一个,而且这些事情中都有田又田的身影,于是就有人心生怀疑“无风不起浪,那田又田必然不是什么好人,都则怎么会每件事里都有他掺合”。
然而这些言论刚一出现就被另一波言论盖过去了。
“我今天听了个大新闻!据说那天在梁府门前上吊的梁芬芬其实没有被梁公子调戏过,当时她的话被戳穿后就心生歹念,想要置田老板于死地呢。”
“哎呦,我也听说了,那姑娘外表看上去敦厚,其实内心可恶毒了,她如果真想上吊怎么不找个夜深人静的时间呢,何必非要在大白天人最多的时候凑热闹。而且她进了梁府后差点把田老板给掐死呢,没见田老板的脖子现在还包扎着呢,听说被梁芬芬用指甲生生刮下来一层肉啊,可怜田老板那个小身板怎么扛得住壮实的梁芬芬呢。”
“是啊,我原本想着一个小姑娘不可能不顾名誉,差点就信了她,谁知道她自己看梁公子长得好家世好,就不顾廉耻追着梁公子不放,还编瞎话说是梁公子调戏她,梁公子那样高贵的人物岂能看得上他,就算要调戏只怕我们清远县第一美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那可不,要我说这梁家人真是恬不知耻,梁芬芬按照辈分可是要叫梁公子一声叔叔的,他们为了套上梁大人的关系居然不顾人伦,若是真的如了他们的愿,以后梁家可不就乱套了嘛。”
何管家听到这些言论暗自得意,梁家人不是想毁了梁霂和田又田的名誉吗,他就让他们看看怎么才能彻底的毁掉一个人。
因此在审理梁家族人一案中清远县百姓的热情高度膨胀,这天一大早县衙门口就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田又田作为当事人兼受害者也来到了县衙,梁芬芬和梁家族人跪在公堂之上,得知田又田到来之后梁芬芬怨恨的瞪了他一眼,这一眼恰好被坐在上方的知县大人看到,知县大人本就偏向梁大人一方,看到梁芬芬这样的举动就怒了:“你这刁民居然藐视公堂,大堂之上就对田老板如此怨恨,可见其心恶毒!”
梁家族人这几天在牢里很是吃了些苦头,包括堂哥堂嫂在内都有些后悔,当初好端端的日子不过,为何要去招惹梁大人呢。他们本就是欺软怕硬之人,都指望这次在公堂上好好认错能够回家,梁芬芬这般表现实在可恨,堂嫂忍不住掐了她一下。
梁芬芬在牢里非但没有悔改之心,反而愈加怨恨田又田和梁大人,甚至连她的爷爷奶奶的族人都怨恨上了,要不是他们在梁府门前吵吵闹闹使得梁大人丢了面子,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说不定多磨些时日就能被梁大人认作儿媳了呢。
想到这里她也恨恨的瞪了奶奶一眼,堂嫂看到自己的孙女如此不知好歹,忍不住出声道:“大人,都是这死丫头做的孽,是她不顾廉耻一心想嫁给梁公子,污蔑梁公子的主意也是她出的,我们一时糊涂就跟着她瞎胡闹,还请大人饶恕我们这一次吧。”
说罢不住的在地上磕头,梁家族人很会审时度势,顺着她的话一起磕头,只有梁芬芬跪得直直的,在一众不停磕头的人中格外惹眼。
其实她是被奶奶的话吓傻了,她以为自己没有错,追求梁霂没有错,爷爷奶奶不是都很支持她么,梁家族人不是也站在她这一方吗?她以为即使在公堂之上梁家人也会团结一致的坚定自己的立场,可是没想到第一个出卖自己的就是她的亲奶奶。
梁芬芬即使再恶毒也只有十五岁,面对亲人的倒戈她只有不知所措的份,傻愣愣的连为自己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其他人看到这个场面都忍不住唾弃梁家人的无耻,只有更无耻,没有最无耻,此时此刻想想自家那些糟心事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比起随意出卖自己亲孙女的奶奶来说他们遇到的亲人实在太好了。
知县大人惊堂木一敲:“梁芬芬,你可有话说?”
梁芬芬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说着快要哭出来了。
人心都是很容易软的,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公堂之上被亲人污蔑却说不出话来,人们纷纷对她抱以同情,就连立在公堂两边的衙差心里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知县大人道:“既然梁家族人都认为是梁芬芬主使他们做出有损梁公子名誉的事,那就把梁芬芬杖责五十,留在牢里,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话音刚落却有一个妇人在公堂之外哭喊着:“冤枉啊大人,小女只有十五岁,如何指使得了他们,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民妇出的主意,小女是被民妇蒙骗了的。”
这妇人正是梁芬芬的母亲,从一开始她和丈夫就不赞同公婆带着女儿胡闹,可是女儿已经被蒙蔽了心神,哪里听的进去她的劝说,结果就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第六十六章
梁芬芬见到自己的母亲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刚才她被孤立的时候才感到这个世界的可怕,即使是最亲的爷爷奶奶,即使是亲近的叔伯,在生死关头选择的也是自己的利益,他们齐心协力要把推作替罪羊,梁芬芬百口莫辩。
梁芬芬的母亲见状跪行到她身边,母女抱头痛哭:“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呢,娘早早的给你看好了一门亲事,只要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可你……。”说到这里想起刚才自己的话,改口道,“都怪娘一时间迷了心窍,非要让你嫁什么梁公子,你是个孝顺孩子只能听娘的,现在出了祸事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毁了,所有的罪都是娘一个人做下的。”
梁芬芬的父母早就知道闺女跟着爷爷奶奶是个不靠谱的,可是他们多次阻拦也不见成效,现在出了事上有老下有小的总不能让他们坐牢,只好自己站出来顶罪。梁芬芬的母亲十分怨恨公婆,如果不是他们整天在女儿耳边鼓吹,也不会酿成大祸,整个梁家一族都要惹上祸事,他们居然把罪名都推给自己的女儿,可是她若是敢说半点公婆的不是,不论公婆有没有做错都是她不孝。
梁芬芬有些害怕,她做错了那么多事也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出来顶罪,可是想想牢里的生活,她退缩了,她才只有十五岁,如果住牢的话她的一辈子都会毁掉的。此时的梁芬芬还不知道即使她这次全身而退,她也没有名声这个东西了。
知县大人看着他们在堂下的闹剧摇摇头,这件事实情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说实在的,一个小毛丫头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突然跳出来说梁公子调戏她,这种话能信的人都是傻子,如果人家真要调戏她,还能容得她出来胡言乱语?
“这么说幕后主使是梁芬芬的母亲了?”知县大人拉长嗓音问道。
“没错没错,就是她。”刚刚还一口咬定是梁芬芬出主意的梁家人现在立刻改了口风,把矛头都指向梁芬芬的母亲。
“是啊,我这儿媳平日子最是不孝,整天妄图让自己闺女麻雀变凤凰,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堂嫂不屑的说。
“娘!”公堂外是梁芬芬的父亲,他和妻子商量好的,作为儿子既不能指责父母,还要保护儿女,更要撑起一家人的担子,所以妻子主动提出去替女儿顶罪,他还要支撑起整个家。可是听到母亲这样污蔑妻子他忍不住喊了出来,他没想到从前一直孝顺的母亲竟然是这个样子,在牵扯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六亲不认,脏水一盆又一盆的往儿媳和孙女身上泼。
堂嫂看到儿子站在公堂外,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立刻高声道:“儿子,你这媳妇忒不孝顺,不守妇道,等她被知县老爷抓进牢里,回家娘再给你娶个漂亮懂事的媳妇。”以此堵上儿子的嘴。
梁芬芬的母亲不可置信的看着婆婆:“娘,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样对我?”
“你跟你闺女到处乱说梁公子的坏话差点毁了我老梁家,这还不是错事!”堂嫂恶狠狠的说。
“不!这不是真的!”梁芬芬的父亲实在不能忍受母亲对妻子的污蔑,冲进了公堂,“知县老爷,草民可以作证,我母亲说的话不是真的,是她为了钱财一门心思要攀上梁大人,让梁芬芬做出,做出那种事,然后到处乱说梁公子的坏话,草民和拙荆怎么劝她都不听。今天拙荆为了保护女儿才说一切都是自己指使的,可是草民不能忍受母亲对拙荆的污蔑,草民不想像本村的田大郎那样把妻儿气的全部离开他,如果草民连最基本的是非都不分,以后还有何脸面教育儿女,今天就算是草民因为对父母不孝而被关进牢里,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并且草民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责。”
梁芬芬的母亲被丈夫的一席话说得潸然泪下,心里既担心又高兴,幸好丈夫没有选择抛弃她,那么即使一起坐牢又怎样呢。
而堂嫂却被儿子的话气的七窍生烟:“你个小兔崽子,老娘养了你几十年养出了个白眼狼啊,你竟然被这女人迷得颠三倒四出来陷害老娘,看老娘不打死你以后有什么脸面去见梁家祖宗!”说着起身对着儿子拳打脚踢,梁芬芬的父亲一动不动任她打,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不孝了,没脸面对父母,挨打或许心里能好受一些。
他的妻子也站出来:“娘,对不起,是我的错,您要打就打我吧。”
“肃静!”知县大人等他们闹完一场后才让人把他们拉开,这样一来大家看的清清楚楚,尽管这时人们对孝道还很重视,梁芬芬父亲指责自己母亲的话简直大逆不道,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同情他们,摊上这样的父母也真是人生无望了。
“看在梁家竟有如此孝义两全之人的份上,且梁家两位老人都已年迈,若能诚心在家悔过就不再追究其责任”这是知县大人早先就和梁大人以及田又田商量过的决定,毕竟梁家人虽然无理,却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那些流言蜚语对梁霂和田又田来说也无所谓。
这个决定一方面是给围观的民众一个交代,让他们不至于认为梁大人不仁不义,欺压族人,另一方面早先把他们送进牢里到底是一时气愤,梁家族人说到底也不过是在凑热闹,堂哥堂嫂他们也年纪大了,给个警示就好,以后让他们长点心。
“草民多谢大人开恩。”梁芬芬的父亲欢天喜地的说。
梁家人也高兴地磕头谢恩。
“可是还有一点,梁芬芬在梁府当众袭击田又田,给田又田造成伤害,还口出狂言,念在她年纪小的份上本官就让她去附近的尼姑庵里待上半年,可有不服?”知县大人说道。
这个尼姑庵里管教很严,大部分都是犯了错而又不至于判她住牢的年轻女子监禁地,里面管束严格,基本上进去的姑娘出来之后很难再嫁到好人家。
不过以梁芬芬的情况,出嫁之前就主动勾引男人,还做出这么多恶毒的事,她也没有名声可言了,清远县的正常人家也绝对不会娶这样的媳妇。
梁芬芬和父母听到这一句傻了眼,他们没想到还有这件事,可是这确确实实是梁芬芬主动出手袭击田又田的,现在田又田的脖子上还有包扎呢。
“田老板,对不起,我替我女儿向您道歉,只要您饶过我女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了。”梁芬芬的母亲边说边对田又田磕头。
田又田最受不了这种事情了,他一向对爱护儿女的父母都很尊敬,更不忍心让人家给他磕头,就扶她起来:“我能体会您的心情,但是她做错了事情这就是她要承担的后果,您这样维护她非但帮不了她,反而让她以为闯出再大的祸都有人替她背黑锅,对她来说不是件好事。”
如果梁芬芬只是天真的喜欢幻想,田又田和梁大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她心思歹毒,这种人还真的不能安全的放出来祸害别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芬芬抢道:“我没有做错,错的是你,你和梁公子在一起本来就是天理不容,我是为了梁公子好,假如你也是为梁公子好的话还不离开他!”
田又田不想理她,知县大人已经宣判完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县衙。
就在梁家族人终于被释放回到家的时候,他们生活却不再像过去那样平静,因为家里人不断告诉他们祖宗来惩罚他们了。
“都怪你,去跟着他们凑什么热闹,那梁大人是好惹的吗?梁大人可是梁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你得罪了他现在连祖宗都都看不下去了,天天晚上祠堂和祖坟灯火通明,还断断续续的有人说话,昨天咱家的鸡好端端吃只虫子都被噎死了,这不是老祖宗的惩罚是什么?”
梁家叔爷的妻子埋怨道,现在村里人人都在传言说梁家人做的缺德事要把祖宗给气活了,这时候人们最重孝道,以前田大郎为了父母赶走妻儿的事虽然私下里沦为笑柄,表面上却也没人说他有大错。现在倒好,梁家人惹怒祖宗的事已经传了出去,以前和梁家有过订婚的人家都借机退了婚,刚成亲的也在后悔自己怎么嫁(娶)了梁家人。
现在堂哥堂嫂成了众矢之的,受到损失的梁家人纷纷把矛头对准他们,如果不是这两个老家伙贪图富贵,他们也不会跟着遭殃,可是这些人也不想想,如果自己不是想跟着捞点好处,事情也不会越闹越大,最终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就在此时梁家人正在种的地也改了主人,他们原本拥有的土地种出的作物不够生活,还要另外租地主家的一部分地来种,现在被告知他们租来的地的主人成了梁大人,分明是拿捏住了他们的命脉,并且被告知如果不能老老实实种地,那就别再想着续租了。
这下梁家族人更是恨透了堂哥堂嫂一家,因为去梁府凑热闹的各家都受到了损失,所以他们合谋起来一窝蜂闯进堂哥堂嫂家里,把他们家的鸡羊或是铁锅、饭碗什么的都抢走了,因为不敢把事情闹大惊动梁大人,大件的东西没敢拿。
堂哥堂嫂失去了这么些东西,抱头痛哭。梁芬芬的父母虽然和他们住在一个院子,却是分开的,此时虽然很想说一句活该,但作为儿子媳妇还是上前去安慰父母。他们失去了梁芬芬这个女儿虽然很难过,但是还有其他的孩子需要他们认真教导。
对堂哥堂嫂来说钱财是最重要的,这次的事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原本就不怎么好听的名声也更差了,给整个梁家都带来一场灾难,他们无比后悔当初的做法。
这次的事情之后,梁家继田家沦为虻山村的新笑话。他们当年不是看不起梁大人母子吗?不是还造谣怀疑梁大人是不是梁家人吗?现在倒是想求着梁大人回到梁家人家也不乐意呢。
邻村的王芸芸得知此事颓废的一下子坐倒在床上,没想到田又田还真是厉害,这样也不能破坏他,纵然不甘她也没有办法,她现在和过去是云泥之别,已经很久被困在王安平家院子的她对人生已经不再抱有希望,过去在孟家她是被人为的约束着不能随便出去,现在则是自己不愿出去面对流言蜚语。
每每想到在孟家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就有些后悔,自己不顾一切的追求和王安平在一起简直是最大的错误,王安平对她是好,可是他对自己的妻子也好,而王芸芸只能顶着妾的身份,大概这就是她的一辈子了,谁让她不珍惜曾经的生活呢。
“喂,别躲在屋里偷懒,猪还没喂呢!”
“马上就去!”王芸芸定了定心神走出去,去的晚了婆婆会骂她。
第六十七章
尽管为自己和梁霂出了一口气,田又田却高兴不起来,他已经很多天没见到梁霂了,上一次和梁霂分开许久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那时自己忙东忙西,只有晚上睡觉前脑海中才会浮现出梁霂的身影,而这次即使何老爷让他五天之内设计好菜单,田又田仍然忙里偷闲的想念梁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