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雨轩就飘了进去,顺着他看过去,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他穿着普通的囚服,被剃得光溜溜的脑袋反射着头顶的光,脸却是方方正正,很是有男人味。
我顿时也想飘过去,像雨轩一样扑进他的怀里。
中学时眷恋着那个嫩嫩的,漂亮得不像男孩子的颜叶却不得,后来好不容易想开了,放弃了,结果被我带上床的也都是那样的水嫩美少年,如果不是这两年缠着我不肯放的老妈子年润生还算长得有那么man,我迟早要被逼成个纯1。
其实事实上我比较喜欢做个纯被压的,不费力还特有成就感。
我就是那扰人心智,让人欲罢不能的南美花蛇啊哈哈哈。
这话是年老妈子说的,听上去倒是很受用,不过我知道自己其实是很缺爱的。
呃,又扯远了,最近老是想起年老妈子说的话来,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
我看着雨轩,他是扑进他爸爸怀里了,但是接触到他爸爸的地方立马变成了烟雾状,他睁着大大的眼睛难以置信,良久才悻悻地放开双手,飘到我身边吊在我的脖子上。
我只能摸摸他的头,跟他说不要在意,等他还阳了爱抱他爸爸多久就抱多久。
颜石看了我们一眼,满脸肃穆地走到里面,对着一脸不爽的木老大叫了声木叔。
木老大的回应是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我看向颜石身后的颜叶,这哥哥的脸果然立马就沉了下来。
还挺护犊子的,我暗想。
颜石被打了也无动于衷,转身对着迅速涌进来“救驾”的狱警说了什么,那些狱警便退了出去,剩颜家两兄弟站在木老大面前。
当然还有木老大完全看不见的雨轩和我。
人一走,门一关,颜石突然噗通一声就朝着木老大跪了下来。
不仅是我,连雨轩都傻眼了。颜叶更是难得地暴走,上前一步拽住颜石就要拉他起来。
颜石一甩手将他哥哥甩开,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略黑却线条坚毅的侧脸上,混合着稚气和成熟,就像粉色桃花落尽,枝桠上出现的第一颗果实一样触动人心。
34、夺魂爆炸
再烦躁的心此刻都要被拉进沉静里去,我看向雨轩,他也瞟了颜石一眼,悄悄向木老大飘近了些,又转头不去看颜石的脸。
木老大却似乎一点不惊讶,他在那张简陋的小床上坐了下来,抱着手臂说:“不错啊小子,以前让你向我下跪认老大你死都不肯,现在好了,该我跪你的时候了,你倒是先向我下跪了。怎么的?想威胁我?”
“木叔,请您让雨轩跟我在一起。”颜石看着木老大,全身僵硬,仿佛一块等着承受雷劈的顽石。
木老大听完,长腿一扫,将颜石踩在了地上。
他从床板下拎出了一包皱巴巴的烟,弯腰伸手去颜石口袋掏出了一个打火机将烟点上,眯着眼睛狠劲抽了一口。
“跟你在一起?你是女人?告诉你,就算你真是女人我也不会让我儿子跟你在一起。我千瞒万护了半辈子,总算把他弄成了现在这样一个纯白善良的性格,要是跟你在一起,我这小白羊儿子不是跳到泥潭给染黑就是跟他老子一样被你送进这里再染黑,你以为老子傻的?!”
我听完这番话,鬼使神差地点点头,立马收到身边颜叶飞来的一个眼刀,这个眼刀下一秒又被雨轩的眼刀给挡了回去。我很是得意地摸了摸雨轩的头,然而他的表情却更加阴沉了。
“木叔,您凭良心说,您真的是被我送来这里的吗?”颜石双手撑地,却并不起身,任由木老大将他踩在脚下。
“如果不是您那么多年的案底,就算是进了我这样的卧底,谁又有那么大本事能将您抓到这里来?而且在这件事情里面我完全没有为警方提供任何证据,事实上这件事真的不能怪我您应该知道的,请您给石头一个清白。”颜石继续说着,小脸一片镇静,虽然放在地上的手在轻微地颤抖着。
木老大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弯腰缓缓地将烟喷在了颜石的脸上,说:“啊,爽!真他妈爽!石头啊,你知道老子有多少年没将烟吐在别人脸上了吗?二十年啊!整整二十年!从轩儿刚出生那年老子就开始逼着自己改习惯。打人之后要洗很多遍手,杀人之后要洗很多遍澡,还要喷很多层香水,老子强迫症都要出来了,就是为了不让轩儿闻到那血腥味。老婆子她年纪轻轻就死了,老子连找女人都是偷偷摸摸在公司,晚上必定回家,从来不带女人回家,就是不想让轩儿看到我龌龊的一面。老子一个初中毕业生,混到当老大了还要逼着自己学文学,学英语,学艺术,就是为了不让轩儿学到我哪怕一点痞气,希望他能像所有普通的,家教良好的孩子一样,成为女孩子们心中的优雅王子。到后来,老子连毐品生意都不做了,你知道老子放弃的是什么吗?是支票后面那一连串的零啊!就连当年道上的人因为老子的反悔而派人来杀我,老子都没敢在轩儿面前拿出枪来,愣是将他哄回房间,白白挨了人家枪子儿!”
他厚实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隔间,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强壮的男人,心中波涛汹涌。
雨轩更是满脸泪水,双手抓着我的手臂,全身发抖,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我的皮肉里。
颜石依然沉静地看着吞云吐雾的木老大,说:“木叔,雨轩不会成为女孩子们的王子的,他是我的。”
我顿时无语,恨不得上去给这个顽石一拳,什么场合了他还惦记着这个?果然一窑不出二货,跟他那不会看空气的哥哥一个样。
木老大听完笑了一声说:“也是,我那儿子骨子里还是留着我们木家的血的,一心想要混黑道做老大,明明安静的时候看着也挺有气质的,却老是喜欢到处乱蹦。不过颜石老子告诉你,就算他喜欢打打闹闹,他还是清白的,没杀过人犯过法,你们别打他注意。我是无所谓了,反正罪证确凿,判么也只判了三年,至于你想和我儿子在一起,本来我是死都不同意的,但是轩儿那孩子是真的喜欢你,我也不是瞎子。这次只判三年,我估计也是你从中做了点手脚,还算是有情有义,不过轩儿那纯白的孩子,又总爱将自己全部沉到那情啊爱啊里面去,我不帮他把把关,估计他以后得恨我。这样吧,你现在答应我几个条件,办到了我就不干涉你跟轩儿的事情。”说完,木老大将腿放开,眯着眼睛又抽了一口烟。
“木叔,您说。”颜石挺起上身,保持着直挺挺的跪姿,脸上一片安静虔诚,倒像是人家拜佛一般。
但我身边的雨轩就不干了,飘过去双手搭在他爸爸身上吼:“爸爸!你老糊涂了吗?!把我给他你就是送羊入虎口你知道吗?!小爷我现在就去地狱跟妈妈告状!你等着!”
我看着他急吼吼的表情和哗啦啦掉着的泪珠子,一把将他拉了回来说:“别闹,恼羞成怒也不是这个时候。”
雨轩悻悻地退了回来,看着自己模糊的雾状双手,再次泣不成声。
我看向颜叶,他明显心不在焉,一双晶亮的眸子到处环视着,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
我暗骂了一声,继续听木老大给颜石上紧箍咒。
“第一,帮我家洗白,我要轩儿清清白白安安静静地在N市有一个安心的落脚之地,就算后面去了外面也有一个回来休息的地方,你懂?”
“嗯,木叔您放心。”
“第二,给我家那帮兄弟找到好的下家,想继续混的就不管了,如果有想过清白安稳生活的,帮他们某个长久一点的好饭碗。”
“是,木叔您放心。”
“第三,如果轩儿决定不跟你在一起,你不能逼他。”木老大吐着烟圈,对着我这边轻笑。
我顿时觉得一片阴凉,迷惑地看看雨轩又看看颜叶。雨轩还埋在我肩膀上痛哭,颜叶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木叔,求您别为难石头,看在那几个月石头帮你做了不少事的份上,请您收回这个条件。”颜石抬起头,眼里精光闪烁。
木老大又吐了他一脸烟,将未抽完的烟屁股放在颜石唇上说:“小样儿,你爸妈这名字取得真绝了,还真是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死都不开窍。行,这个我收回,不过,如果他不愿意,你缠着归缠着,要是敢伤害他,老子越狱的手段多得是,只要老子出去,你和你全家便死无葬身之地之地。懂吗?!”
“是!木叔您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雨轩。”
“好,那就这样吧。站在那里的那个小伙子是谁?一表人才啊,如果轩儿真的不喜欢女人,把这家伙弄来当半个儿子也不错,哈哈哈。”
“木叔,他是我哥,有未婚妻了,您别开玩笑,雨轩是我的。”
“擦!轩儿是老子的!你小子凑什么热闹。行,不说这个了,你告诉木叔怎么将老子这个无期徒刑弄成三年的?哦,还有我家轩儿现在在哪?他可是看着我被抓进来的,估计哭得不行了吧?什么时候动用你的能力将轩儿带来看看我?”
这话一说完,雨轩刚刚才便小点的哭声立马又拔高了好几个八度。
颜石依然跪着,面色沉静地说:“就是用了那个能力跟他们做了下交换,没什么。雨轩他最近身体有点虚,我过两天带他来看您。”
木老大又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摸摸颜石的头说:“身体虚啊,虚点好,虚了没力气出去干架,但是也不能太虚,生病就不好了。轩儿啊,爸爸没给你留下什么好东西,就是希望你向其他孩子一样有个稳定的生活,有爱你的伴侣,当然也希望晚年能喝上你用正当工资买来的老酒,看看你画的画,就够啦。”
雨轩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看向木老大,木老大不知什么时候也把视线转向了我们,嘴角噙着颐养天年般温煦的笑。
雨轩突然飞了过去,一把环住了他那亲爱的黑道老爸。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突然想起噪杂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磁性有诱惑,仿佛正在拨动着人的神经。
“呆在这里一辈子还不如死了好啊,哥们,辛辛苦苦来到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是为了让别人决定你的生死的吗?他们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
“我们去死吧,为什么要像狗一样在这里苟延残喘呢?男子汉死也该死得豪爽。”
“想当年N市吴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哪像现在一样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要过一辈子,一辈子有多长你知道吗?一辈子长得可怕啊,可以生很多病,挨很多打,被人欺侮很多很多次,就像那奔海河流,一路上任污秽渗体,毫无办法躲藏。”
“一起死吧,这里冬冷夏热,老鼠跳蚤吃你的肉,啃你的心,撕你的尊严,不如一起死了,一个人带上几百号人上路,看着欺侮过你的那些狗东西都变成血肉模糊的碎片,啊,多么舒爽!”
我摇摇头,想摆脱这些禁忌一般的语言,然而脑中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疲惫的,疯狂的!
“哈哈哈,你说得对,凭什么让别人决定我的生活?!我要杀人,杀!杀!杀!死一个算一个,哈哈哈!”
那疯狂笑声在我脑中旋转,我觉得头很痛,本能地将视线投向颜叶,他紧绷着脸,叫颜石过来说了些什么。
门外来了两个狱警,跟颜石交头接耳后就将木老大带了出去。雨轩边哭边骂娘要去追却被颜叶拉住了。
他走出门外,对雨轩说:“你爸爸呆在这里会有危险,小石头让他们带你爸爸去了安全的地方,你不要担心。”
我疑惑颜叶居然能够用这么关心的语气和雨轩说话,但是注意力立马被脑中那疯狂的笑声拉了过去。
我捶着头,雨轩过来问我怎么了,颜叶却将我拉了过去,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嗯”,我勉强看着他说:“好像是有人撺掇别人杀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糟了!”他急切地叫了一声,几乎与此同时,监狱里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