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晨霭听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还是不解的问道:“你说的这些跟大骨头有什么关系?”
罗定闻言拍了他一下说道:“小笨蛋,这毕竟是在学子们的身上赚钱,府衙里的那些老爷们是不屑去干的。会去做这些的,只有那些个差役们。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赚钱,当然要怎么合适怎么来,所以带肉又可以熬汤的大骨头当然就回事他们的首选。炖出来的大骨头,肉可以撕下来夹进炊饼里,骨头可以接着熬汤,话一份钱卖两份食物,还有比这更赚的吗所以每到县试的前几天,各大肉铺的大骨头都会被衙役给包元的。”
沈晨霭闻言恍然大悟,心说这些个衙役们下手果然是黑,就这么个赚法,一次县试下来,他们哪怕平分,都够每个人发一笔小财了。
见沈晨霭听懂了,罗定便又说道:“你那个姓徐的朋友几年不是也要下场吗?要不要我提前给他存一些铜板出来?县试的时候银票是肯定不许带进去的,银子又太多了,弄不好就会让人给密下,所以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带铜板进去。现在要是不攒上一些,等到过几天银子对铜板的数量就要降下来了。”
还有这说道?沈晨霭瞪大了眼睛看着罗定。
罗定见状笑着说道:“兑换的人多了,钱庄那边肯定就要控制一下,赚上一些的。现在一两银子就已经只能够兑换950枚铜板了,我估计再过几天,还要再降的。”
既然是这样,那还等什么呀。于是沈晨霭毫不犹疑的就拜托罗定开始给他攒铜板。
而事实也证明罗定说的没有错,随着县试的日子越来越近,银子对铜板的兑换数也越来越小,临近考试的前三天,甚至已经降到了一两银子只能够换得800文的铜钱。
辛亏沈晨霭这边是提前攒的,要不然他们就亏大了。罗定给沈晨霭攒了好几天,沈晨霭才凑够了2000枚铜板,他急急忙忙的就给小老板送了过去。
第61章
沈晨霭带着一大堆的铜板来到集贤斋的时候,徐简正在后屋温习功课。沈晨霭避过院子里摇摇摆摆冲着他伸头的大白,捧着装着铜板的钱袋,进了徐简家的后屋。
徐简听到大白的动静,早就知道进来的是沈晨霭,要不然以他们家大白鹅的小爆脾气,要是有人敢不经邀请就进后屋,它早就已经炸着翅膀大叫着主动开始攻击了。
沈晨霭刚进屋里,徐简就招呼他赶紧上炕暖一暖,给他倒上一杯热茶捂着手,徐简有些意外的对着沈晨霭问道:“这么冷的天,难得看见你出门,怎么就想着往我这边来了?”
沈晨霭怕冷,这一点他身边的一众人是都知道的。所以自打从进了冬月开始,没事那是别想要让他跨出家里大门一步的。
沈晨霭缩着身子在炕头取暖,一边喝着自己手上的热茶,一边将自己带过来的钱袋子递给了徐简。
徐简接过钱袋子,用手颠了颠,觉得挺沉的,打开袋子口往里面一看,顿时被里面密密麻麻的铜板给惊住了,好半晌之后,他才开口问道:“我是知道你不喜欢铜板的,但是这么多的铜板你给我干嘛?”
沈晨霭闻言捧着热茶说道:“罗定说你们进考场考试的时候会用到的,所以我就让他给我留出来一些,攒好了就给你送过来了。”
徐简闻言觉得心里面暖暖的,自从养父过世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当然岳九那家伙是不能算进去的。
而且他一想就明白沈晨霭话中的意思了,于是徐简笑了笑开口说道:“用不上这么多的,县试一共只有两场,每一场只考一天,就算是都加起来200文也能够用了,多出来的那些你拿回去吧。”
沈晨霭闻言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说道:“别介,你知道我有多么的不喜欢带着铜板到处走。这一次好不容易才将它们拿过来的,你可别想让我在带回去。”
徐简闻言回到:“那好,我去给你拿银子。”
沈晨霭闻言有些生气的说道:“东西我给你送过来了,你要是这么计较,那就我走了。”
说着他就要下地去穿鞋。
徐简见他是真的生气了,赶忙去拦着口中说着:“我不去拿银子了,你别走呀,我下地是想把这几天你寄卖的钱款找给你的。”
沈晨霭闻言这才重新回到火炕上去缩着了。
徐简下地到钱匣子里翻找了一会,手里拿着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就过来了,往沈晨霭那边一递说道:“正月的时候逛街的人多,你送过来的那几幅画已经都卖掉了。书法墨宝倒是还剩下两幅,你过几天最好在送过来几幅。”
沈晨霭一边给自己在到了一杯热茶,一边表示没问题。等到身体终于暖和了之后,他才开口冲着徐简问道:“还有几天就要县试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徐简闻言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籍,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温习的很用工了,但是事到临头也还是觉得心里面没底。”
沈晨霭闻言想了想自己参加高考之前几天的心情,颇有同感的拍了拍徐简的肩膀。
徐简被他一脸的同情给逗乐了,心情顿时就好了不少。沈晨霭见他笑了,自己也开心,不过总归他还记得这一位是是考生,所以没待一会,沈晨霭便起身冲着徐简说道:“我就不再打扰你温习功课了,等到你考完的那一天,我请你出来吃大餐。”
徐简闻言笑眯眯的应下了,一路把沈晨霭送出了大门。
作为准考生的徐简心里面没底,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作为陪考人的岳九,他最近的脾气也已经开始暴躁起来了。
岳九的暴躁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准考生,他手底下全是一群糙老爷们,能识字看懂账本就算是有学问的,至于功名那种东西,是完全不敢去想象的。
所以对于应该怎么照顾考生,一向叱咤风云的岳九爷,第一次有了头疼的感觉。
怕他吃不好,怕他睡不香,怕自己买回来的东西他用着不习惯。自从把徐简接回家的那天起,每一天里,岳九爷都在是担心与忧虑当中度过的。
这要是搁到现代,九爷他还能够发一条微博,上面写着家有考生应该如何照顾,很急在线等。
可是现在,除了摸着石头过河之外,岳九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他还不是岳府当中最难做的那一个,因为最难做的那一位是岳府里面岳九的心腹管家。
最近这半个多月,岳管家的日子是相当的难熬,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他的主家总是在不停的抽风。
自从把徐小先生接过来开始,自己的主家就在不停的挑剔各种的东西。饭菜不新鲜不行,衣服不合适不行,鞋子不舒服不行,文房四宝不名贵不行,总之就是什么在他眼里都都不行。
岳管家已经做了多年的管家了,自问是经验丰富,对管家的各种工作也是颇有心得。可是主家抽风这种事情他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哪路神仙可怜可怜他吧,在这么下去,他已经少的可怜的头发,就全部都要消失不见了。
岳管家现在是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欲哭无泪了,想他的主家,原本是一个多么冷静睿智的人,泰山崩于前,都不曾变色过。可是现在那,虽然依旧很冷静,但前提是别挨着小徐先生,只要是沾到一点小徐先生的事情,他主家的脑子便立即会随风而去,在也找寻不到了。
就在这种鸡飞狗跳的环境之中,徐简度过了他备考的最后几天。二月初十的一大早,岳府的马车就带着徐简和岳九出发了。
事到临头徐简反而是平静多了,他这一次去参加考试,身上除了200个铜板,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带。
出发之前岳九表示不带铜板也没有关系,考场里面的人他都已经提前找好了,保证不管徐简在那个考号里,都能够把他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但是徐简没同意,这些铜板是他朋友的心意,也是对他的祝福,他希望可以带着这些美好的东西,去赶赴他人生第一场重要的考试。
大乾王朝的县试分为府试与院试两场,都在当地举行。府试由当地的知县主持,题目也由知县出,一般上午为四书五经,下午为诗词和典法分析。学子们考中府试之后,便被称为童生,就有资格参加随后的院试。
院试由州府指派的学官主持,当地的官员负责从旁辅助,考试的题目会由主考官从州府直接带过来。院试的顺序与府试基本一致,这一次学子们考过之后,才会有正是的功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秀才。
历朝历代的科举考试都是一件大事,虽然秀才只是科举最低一个层次的考试,但是朝廷依然重视,每到县试的年线,都会有或明或暗的巡查组巡游各个县市,以便最大程度的杜绝科举舞弊案的发生。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徐简就被送到了考院的门口,凤城里每一次的县试都是在这里举行的,马车夫是绝对不会找错地方的。
此时考院的门口,已经聚集了大批的人潮,这些人潮里有提前过来的学子和他们的亲属,也有一些趁着人多过来贩售东西的小商小贩。
此时就在他们马车的旁边,就有一位挑着摊子贩卖热豆浆的,岳九挑开车窗的帘子往外面看了看,然后对着真在闭目养神的徐简问道:“你一早就只吃了两个鸡蛋,要不要喝一碗豆浆解解渴?”
徐简闻言睁开眼睛回道:“阿父尚在时曾经说过,进了考院之后每个人都有单独的隔间,这个小隔间除非是交卷,否则进去了就是不能够出来的。虽然里面也会给预备恭桶之类的东西,但是未免麻烦,还是不要太多吃喝才好。”
岳九闻言有些急了说道:“那也不能饿着渴着就进去呀,这都是谁定下来的破规矩?”
徐简闻言看了看外面的人潮,神色淡淡的说道:“科举历来都是鱼跃龙门的事情,若是一招得中,他日便有机会锦袍加身。如此的诱惑难免一些人会有歪想法,会管理的严格一些也是为了大家好。”
岳九闻言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是却也不在说些什么了,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坐在马车上,静静的等着考院打开大门的时候。
某时三刻,考院准时的打开了大门,有小吏簇拥着本县的主簿走了出来,那位主簿看了看围在考院四周的人群,冲着他们高声的喊道:“甲寅年二月初十,凤城县府试即将开始,各位学子请上前一步,闲杂人等现在就请移步离开。”
随着主播的话语,来应考的学子们纷纷走上前去,而过来送考和做小买卖的人却纷纷的往后退让。
人群很快便被分为了上下两拨,考前的那一拨很快就有衙役找过去,一边查实那些学子的身份,一边给学子们简单的搜身,,在确定他们的衣服和鞋袜里都没有任何的夹带之后,才会放那个人进门。
徐简也在学子那边排着,就在他将要进门的时候,一回头却发现沈晨霭正混在外围与他挥手,见他看过来了,沈晨霭用口型对他说道:“你加油,等出来给你摆庆功宴。”
徐简见状轻轻的抿嘴一笑,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迈入了考院的大门。
过来查验身份和简单搜身的差役们的手脚都很麻利,不过一会的功夫,前来参考的学子们就都进入考院了,主簿在外面又高声的喊了一会,见没有人出来应答了,他才转身走入了考院,吩咐衙役关上的那座朱红色的大门。
第62章
进了考院的学子们按着顺序前后站好,不一会就有衙役带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单独进了小屋,不要以为在考院外面搜一次身就算是结束了,那不过是开胃的小菜而已。
衙役们的手脚很麻利,人们只看见那间小屋里的人进进出出的,很快就轮到徐简了。
徐简小时候经常听着养父将他参加科考的事情,所以对着里面的程序他也算是耳熟能详了。考院里面的第二次搜身是很严格的,除了随身的衣物和鞋袜之外,包括头发在内的七窍都是检查的重点。
虽然想一想就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但是不检查就不能够参加考试,所以徐简还是硬着头皮跟着那两名差役走了。
进了小屋之后,差役先是检查了一下徐简的耳朵和口腔,然后又让他散开了头发,最后趁着徐简没在意的时候,伸手在他的屁股上抓了一把。
徐简被人从后面偷袭,本能的绷紧了肌肉回头去看,就在他回头的时候,在徐简身前的那一位又伸手在他的小腹上面拍了拍,听见回声没有任何的异常,便开口说道:“你别误会,上峰交代我们要照顾你一下,所以肯定不能让你和别人一样脱了裤子让我们检查。不过不查验一下我们也不好交代,你毕竟是第一次过来考试,什么都不懂,万一带进来什么东西,那掉脑袋的就是我们俩,所以请你不要见怪。”
徐简闻言没说什么,整理了一下散开的头发就往屋子外面走去了,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先前进来的那些人,在出去的时候会是两种走路的姿势了。原来这搜身的方法还分了这么多种,没给钱打点的就只能受罪了。
不过这些爹爹为什么没有跟他提起过徐简有些疑惑的想着,但是随即他便想起了当时自己家里面十分拮据的经济条件,顿时就沉默了。
重新搜过身,没有问题的那些人,就会被差役们领到主簿那里,主簿面前的桌子上面摆着三个开口的竹筒,里面插着一根一根的竹签子,被带过来的学子们一次到竹筒里去抽抽一根竹签子出来,那下面有考房的号码。
徐简抽到的是地字第六号房,位置还算不错,采光良好通风也不错,在这么多的房间里算是抽了一个上签。
等到学子们都抽完了考房之后,衙役们带着他们一批一批的过去,就在此时凤城的县令大人也带着考卷过来了,在确定了一下时间之后,县令让学子们进了考房,用封条将一间一间的考房的大门给封了起来。
封条贴上之后,除非是考试结束了,否则是绝对不会开启的。
徐简进了考房之后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套已经摆好的文房四宝,和一只还没有用过的蜡烛。狭小的空间里摆上这些东西之后,就连个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
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圆筒,徐简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靠门的墙壁上留了一面小窗户,只有人的脑袋大小,那里即是中午递饭的窗口,也是巡查的大人用来观察考房里面学子状况的监视口。
随着各个考房的大门陆续的被封条封上,今年县试的考题也由那个小窗户,从外面被人给递了进来。
徐简接过考题拆封一看,四书题出的是《中庸》里面的,而五经的题目则是选自《春秋》里面的。
看到这里,徐简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的宝是押对了。
原来在考试之前,徐简特意的打探了一下县令的情况,得知他乡试的时候是举《春秋》中的举人,想必这位在五经之中是最擅的便是长此书,所以他才会在接下来复习的时候,将《春秋》作为重点着重的复习。
如今一看县令出的题目,果然他这些日子的功夫都没有白费。
想到这里,徐简一边用力的研墨,一边在心里面打着腹稿,等到自己觉得差不多了,就展开宣纸,提笔沾墨在上面挥写了起来。
人在安心做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的。什么时候到的中午,徐简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交了卷子之后,实在是口渴,吃饭的时候忍不住要了一碗热汤。然后下午考试的时候又太过全神贯注,所以等到他答完了下午考卷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都快要憋爆了。
所以后来的糟心就实在不用提了,反正等到他走出考院的时候,脸色看起来肯定是很不好的,要不然岳九接他的时候,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一起跟岳九等在外面的沈晨霭本来想要问一下徐简考的怎么样,顺便在请他一起出去吃一顿,可是他在看见徐简那脸色之后,也就不出声了。但是天知道,徐简他脸色不好,根本就不是因为考的太差。
这个问题一直到几天之后府试出榜,大家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