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没有被人这么夸过的沈晨霭闻言还有些不好意思了,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他颇为自嘲的说道:“我是真的谢谢你的赞美,但凡我将来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大伙今天对我的帮助。只不过我是一直都很想要视金钱如粪土的,也很努力的再向那反面去发展,可惜的是完全都没有那个机会,到目前为止还一直都是金钱视我如粪土的。”
徐简听了沈晨霭的话哈哈大笑着说道:“你还能有这份心思拿自己开玩笑,想来是没事的。这样我便也能够放心了。”
就在他们两个人开心的说笑的时候,书店里突然进来了一位个头矮小,穿戴却又很讲究,身材看起来有些干瘦的小老头。
那位小老头看起来大约有六十出头,人是又黑又瘦,偏偏两个眼睛还在不停滴溜溜的乱转,时不时的还能看到其中有精光闪过。
那副样子,要是不看他的穿戴只看脸,沈晨霭还以为是那里的猴子成精了,然后穿上人的衣服跑出来了。
那个小老头进屋之后也不说要买什么,两个眼睛只是不断的在扫视挂在墙上的那些字画。要是看到哪一幅让他满意的了,便会止不住的透漏出窃喜的表情,看的沈晨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对于这位行动有些可疑的客人,徐简与沈晨霭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在想看这位的穿戴,也不像是位缺钱的主呀?可是为什么他的神情就是那么的猥琐,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在怎么怀疑这位的身份,但毕竟来者是客,身为书店东家和伙计的两个人不可能就这么放着客人一个人在店里面晃荡。
于是沈晨霭放下自己手里的碗筷,起身冲着那位老者招呼着说道:“这位先生,您需要什么东西吗?小店这里各种书籍都有的,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
小老头闻言转过头看了看沈晨霭,然后将他一直都握在手中的一把折扇打开,把扇面对着沈晨霭说道:“这幅扇面是你们这里卖出去的东西吗?”
沈晨霭闻言低头看了看,见那个小老头拿在手中的那把折扇,上面附着的扇面正好是他最先卖出去那两幅扇面的其中一幅,就是欧体书法的那幅《咏梅》。
为了怕认错了,沈晨霭还特意的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和落款。确定都没有什么问题了,他才开口说道:“这幅扇面的确是我们店里卖出去的东西,客人您今天把它拿回来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小老头闻言很是激动,但他还是尽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这位小哥你不要误会,我今天过来这里不是因为贵店所出售的东西有什么问题。这幅欧体的《咏梅》,老夫对它真可谓是一见倾心,所以才会花高价从别人的手中将它给盘过来。我与那人打听,说是这幅作品是从贵店这里留传出去的,所以小老儿今天才会找过来的。”
沈晨霭闻言挑了挑眉毛,心说这难不成这一位便是传说中的粉丝?那为什么别人的粉丝都是小鲜肉,到他这里就变成了猴子精的小老头了?
被人欣赏和肯定了自己的作品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什么面对这位老者,沈晨霭的心里却没有半分的愉悦那?
直觉告诉他这位拿着他扇面找过来的老者,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所以沈晨霭很明智的选择了暂时隐藏自己的身份,不向这位老者公开。
这么想着沈晨霭便将话题转移着说道:“这位云雾散人在我们这里还留有很多其它的作品,老先生您既然寻着他找过来了,就再来看看这位其它的一些作品吧。”
老者闻言连连点头,然后便顺着沈晨霭的指引,来到了那面挂着长幅的作品墙旁。
由于最近几天沈晨霭的时间都比较宽裕,所以他这些天接连不断的创造出了许多的作品,这些作品中,有临摹先人的知名作品的,也有他自己一时之间的兴起之作。
总之他这些天所创作出来的作品不下十几幅,再加上原来就挂在墙上的那些,现在那面作品墙上,光是沈晨霭一个人的作品就能有二十几幅。
那些作品上都留有云雾散人的名号,所以十分的好找。那位老者在看到那些字画之后,表现的就如同真的粉丝一样,如痴如醉的看着那些挂在墙上的画作。
见那位老者的形态状似痴迷,沈晨霭便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虽说老者现在的样子是画痴们看到自家喜欢的作品时,常常都会发生的一种状态,但是沈晨霭就是觉得这里面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半晌过后,沉浸在画作之中的那位老者终于回了神,他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沈晨霭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夫刚才观看这些作品看的有些入神了。”
沈晨霭闻言笑眯眯的回答道:“老先生不用客气,作品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给大家欣赏的。一件作品能够遇到一个赏识它的人,是这件作品的幸运。老先生能够看的如此的入神,想必也一定是一位性情中人,能够得到您的赞同,是这些个画作的荣幸。”
小老头闻言嘿嘿直笑,他踮起脚拍了拍沈晨霭的肩膀说道:“小哥儿你可真是会说话,不过有一点你确实说对了的,老夫的确是十分的欣赏这些画作,对能够创作出这些画作的人也相当的有兴趣,不知道小哥儿你愿不愿意与这些作品的主人说上一声,就说有一位老客想要见见他。”
沈晨霭闻言面上笑的更灿烂了,但是嘴上却回道:“这位先生真不巧,云雾散人他最近出游去了没在家里,等到他回来了,我一定会将您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他的。”
老者闻言面上虽然有些不愉但还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小哥你了,为了表示对这位云雾散人的喜爱,你们店里只要是这位散人的作品,不论是书法字画还是那些个扇面,通通给我包起来,老夫都要带走。”
沈晨霭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客人,云雾散人留在我们店里的作品着实不少,您不用挑一挑吗?”
老人闻言毫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道:“还挑什么呀,云雾散人的每一件作品我都喜欢。有一件是一件,通通包起来给我带走。”
沈晨霭闻言赶紧回头看了一下徐简,此时的徐简也早已顾不得什么午饭,甩着袍袖走过来说道:“这位客人不要急,云雾散人留在本店的作品实在是有些多。我是这家书店的东家,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与我到一边去喝口茶歇一歇,我叫店里的伙计好好的给您查找一番,免得万一漏下了哪一件,那对我们来说都是损失。”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不再搭理沈晨霭了,而是转过身跟着过来招呼客人的徐简到柜台那里喝茶去了。
徐简在临走的时候给了沈晨霭一个眼色,那意思是你去把书画都摘下来给他带走,我趁着这段时间与他套套话。
徐简的眼色沈晨霭看懂了,于是他默不作声的搬着凳子垫脚,将挂在那些挂在墙上落款是云雾散人的作品全部都取下来,一件一件的卷号之后,单独的将它们放进了长方形的立体纸盒里。
扇面需要平铺不能卷曲,所以沈晨霭便将它们一张一张的重叠着码放好,一起放进了一个大纸盒里。
为了不弄皱作品,也为了给徐简争取一下时间,沈晨霭在做这些的时候故意的放慢了手脚,磨蹭了一会才将东西都给收拾好。
看到沈晨霭抱着高高的一摞长纸盒过来,徐简便知道他今天是从这位老者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他对着坐在对面,慢悠悠喝茶的老者说道:“老先生,您要的东西都已经装好了。”
老者闻言抬头看了看那些快要把沈晨霭给埋掉的盒子,对着徐简说道:“既然都装好了,那就请东家您给老夫报个价吧。”
徐简闻言沉思了一下,沈晨霭的这些作品基本都是他看着画写出来的,所以那些盒子里都装着什么徐简的心里相当的清楚。
他默默的在心中计算了一下那些作品的价格,然后很快就冲着那位老者说道:“这位先生,我们店里现在有云雾散人的画作7幅,书法长篇12幅,扇面27面。加起来您一共要付纹银45两。”
徐简说完便死死的盯着那位老者,只见他面不改色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一张一张的给徐简数出了他要的那个价格。
付了钱的老者没在多说什么,只是让沈晨霭举着那些字画跟在他后面出了书店的大门。
此时书店的大门外面正停着一架马车,上面有一个车夫和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正等在那里。他们见那位老者出来了,赶忙跳下马车,将那位老者扶了上去。
老者上车之后,示意沈晨霭将他买下的那些字画都放进马车里,临行之前老者挑着马车的门帘对着沈晨霭说道:“在下一定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就要麻烦东家与这位小兄弟帮忙介绍在下与那位云雾散人相识了。”
说完那位老者也没有等待沈晨霭的回话,放下车帘就让马车行驶起来了。
沈晨霭一路无语的回到了书店,里面的徐简正在等着他回来。虽然今天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但是店铺里的两个人却并没有多么的开心。
徐简一边清洗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一边对着沈晨霭说道:“那个人太过圆滑,我试探了好几次也没有问出什么。但是我觉得他今天过来的目的肯定不是只是想买几幅字画那么简单。”
沈晨霭闻言冷哼了一声回道:“他当然不全是为了我的那些字画过来的。长幅的字画和书法还好说,总归算是他欣赏过了。可是那些个扇面,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让我全部给包起来了,你见过哪位买字画的人是这么挑东西的?”
徐简闻言更加的忧心了,他走过来对着眉头紧锁的沈晨霭说道:“这个人心思不明,又难分好坏,幸好他还不知道你就云雾散人。不过我想这件事情也瞒不了多久的,所以这些天你最好还是多一些小心吧。”
第34章
虽然两个人的心里面满是疑惑,但是已经到手的钱是不能不分的。徐简从那小老头给他的银票里挑出了31两,然后又从柜台里给沈晨霭数出了500枚大钱。
一枚铜板的数量其实并不重,与咱们现在使用的1毛硬币的重量差不多。但是在小的东西也架不住它多呀,沈晨霭拎着那半吊大钱,都不知道该把他们往那里放了。
提着那半串大钱,沈晨霭想着这要是把他它们给放在怀里,衣服还不得让它们给抻坏了,在想想自己那一个月800文的工资,沈晨霭便感觉脑袋有些疼了。
正在柜台里核算今天钱账的徐简,抬头便看见沈晨霭不断的站在那里甩着脑袋,他见状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沈晨霭闻言赶紧停下了动作回道:“没事儿,就是脖子有些僵了,活动活动就好。”
徐简闻言便没再多问,低下头继续拨弄起自己柜台上的算盘。
沈晨霭看见徐简一边在那里数铜板,一边在账本上面写写画画的,突然脑子里就有了一个主意,于是他走到徐简的身边说道:“小老板,我想跟你商量事,你看行不行?”
徐简闻言抬头回道:“行呀,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沈晨霭闻言拎起那半串大钱在徐简的面前晃晃了说道:“这些钱太沉了,我也不想把它们全带回去。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留下400文,你下两个月给我发薪金的时候就直接给我一张1两的银票就行了。”
徐简闻言笑着说道:“你要是嫌铜板放在怀里坠的慌,那可以去买个搭兜呀,你看外面做生意的那些商贩们,哪一个肩上没有搭一个的。”
沈晨霭闻言连连摇头说道:“那些人都是出门做生意的,他们哪个不是三五成群的一起出来走动的。我一个卖字画的跟着揍什么热闹,带着那东西出门,弄不好那位爷以为我的身上带了多少钱,在过来打劫我,那多犯不上。”
徐简闻言继续说道:“那行吧,我少你400文你可要记住了,到给你发薪的时候我要是忘了,你得记得提醒我。”
沈晨霭解决了大部分笨重的铜钱,将剩下的银票和铜板往自己的怀里一放,心里开始琢磨着要用这些钱买些什么了。
今天的客人不算多,徐简的账目没一会便盘算完了,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人流,见问话街上已经没有什么客流了便进屋对着沈晨霭说道:“我看着今天也不会再有什么人要过来了,不如咱们现在就打烊吧。”
沈晨霭闻言惊讶的说道:“才吃过午饭就要打烊,小老板你这是要变相放我半天的假吗?”
徐简闻言伸了伸懒腰说道:“今天做成的这笔生意,顶得上我这间小店两三个月的纯利了。我开店只是为了生活,既然今天都已经赚到不少了,为什么咱们不能休息一下那?”
沈晨霭闻言挑着大拇指说道:“不愧是小老板,果然觉悟高。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在多说什么了,俺今天也要享受一下生活。”
沈晨霭话说的一快,里面的乡音都带出来了。徐简被他逗的一直乐,抱着肚子挥着手让他快走。
白得了半天休假的沈晨霭出了集贤斋之后,就直奔昨天他买帽子的那间成衣铺子。把里面那件昨天让他垂涎三尺的纯羊皮半臂给买了下来。
那间店的掌柜的见他是位回头客,还十分热情的给他免了那件半臂的零头,只收了他一个600文的整数。
那件半臂是由整块的羊皮裁剪而成的,掌柜的说材料用的是当年的小母羊,保证又柔软又暖和。
拿着那件让自己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半臂,沈晨霭的心情大好,他决定要在集市上面在逛一会,把自己怀里那些个沉甸甸的铜板都给花掉。
兴冲冲的沈晨霭在集市上逛了一个下午,大包小裹的买了不少的东西,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小食和果脯,还有一些能够引起他兴趣的小东西。
满载而归的沈晨霭将怀里的铜板花的只剩下十几个,但是他的心情却变得格外的舒爽。
昂首挺胸走在街上的沈晨霭,现在终于理解那些为什么女人那么爱逛街买东西了。这的确是一种缓解心中压力与焦躁的好办法,没看他大半条街的买下来,心中的那股因为那个小老头而带来的焦虑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心满意足的沈晨霭带着自己一个下午的战利品来到了罗家肉铺,每次都是罗定等他下工,这一次换他来接罗定下班。
沈晨霭走进肉铺的时候,罗定正在忙着与工人们一起,把半扇猪肉给抬到案板上面去。
凤城这边每到冬天,各种肉食的销量都会格外的好。一个原因是因为天冷,人们都需要热量,所以来购买的人自然就会多一些。
而另外一个原因便是秋收之后,各家各户的粮食都已收完,有果树的人家,果子也已经卖干净了。每个人的手里都能余出来不少的零钱,手头上宽裕了,即便是平常的百姓人家,也会想要吃一些有油水的东西。
罗定家的两个肉铺,最近每天都能够销售掉八、九头的大肥猪,这个销售量比夏天的时候最少要高出一倍。
肉铺里的工人们,除了基本的工资之外还有绩效的奖金,肉铺的销售额提高了,他们的奖金自然也就不会少了。所以虽然现在要比夏天的时候累上不少,但是工人们也还是干劲十足的。
见所有的人都在忙,沈晨霭便很自觉的将手中拎着的那些东西都放在了茶桌上,自己则坐在了茶桌旁边的椅子上。
罗定虽然在忙着他手上的伙计,但是沈晨霭走进来的时候他还是看到了,虽然他很纳闷为什么沈晨霭今天会这么早就下工了,但他还是笑着示意沈晨霭坐在那里等他一会。
越等越无聊的沈晨霭整个人趴在了茶桌上,手里面不断的把玩着自己仅剩的那几枚铜板,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推动下滚来滚去,他还得时不时的用手去拦一下,防止那几个四处乱滚的铜板跑到桌子外面去。
一屋子的人都满头黑线的看着沈晨霭在那里犯傻,然后又集体的转过头去望向罗定,眼神中所表达的意思都十分的明显,那就是东家,你屋里的人在那里犯傻,你不过去管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