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织!你为何诬告我!”娟意如今就算入了牢依旧是一席红裙如火,如同她的性格一样。
“就是想让你受几天苦。”遥织也不隐瞒直言相告。
“你抽什么疯!”娟意被她的话气的七窍生烟,要不是被关在里面,她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
“叛国罪成立不了,可你这些年搜刮金银也不少,多多少少能定下一两个罪,你放心,最多是流放,不会让你死的。”遥织冷漠的看着她,吐出恶毒的话。
“你又发什么疯!”娟意瞪着她,这朝中有那个是干净的?她怎么就抓着自己不放?
“凌末呢?”她话一出,娟意立刻就闭了嘴,眼睛垂下,不说话,“我问你话呢!我的凌末呢!”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娟意!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护他的!你说你会让他没事的!可是呢!现在他人呢!死了!他死了!”
听到她喊人死了的时候,娟意猛的抬起头,“怎么会?我只是,只是,只是把他送进了宫,怎么会死?”
隔着栅栏遥织猛的抓住她的衣领,“只是送进宫!凌娟意!女皇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凌末是不是你亲弟!你送他进宫!你不疼他!你让给我啊!我娶他!明媒正娶!做我唯一的夫君!”
“你放手!我不知道他会死!”娟意徒劳的挣扎,说出的话也没了底气。
“你是不知道!你用他换了爵位!”遥织狠推她一把,她跌坐在地上,遥织转过身,眼泪落了下来,流满面,“你知道么?凌末是被打死的,被活活打死的!只因打翻了一杯酒!他就被活活打死了!”
娟意愣愣的坐在地上,她知道女皇喜怒无常,却也没想到竟然会为了一杯打翻的酒就打死她唯一的弟弟,她以为已凌末的才华相貌,女皇会喜欢,却不想会是这样的结果!
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将他嫁给遥织,至少,至少,至少不会这么早早的亡去。
只可惜,这天底下,没有早知道……
(玖)
太阳西斜,遥织被传召入宫。
夕阳下,御花园中,小桥之上,今日的女皇依旧是一身素衣,依旧未绑未束,依旧未上妆,依旧眉心点了一点朱砂,她手中拿的还是那白瓷的小钵,手指未染丹蔻,指尖轻拈一点小钵中的鱼食轻撒入池中,引来锦鲤争相来食,一身的闲散。
遥织跪下行礼,“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宣臣来是何事?”
“起来吧。”女皇眼都没抬,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喂着鱼,“你参娟意的事,有几分真?”
“无论有几分,陛下还不是将人打入天牢。”遥织站起身淡言。
女皇侧目看了她一眼,“孤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陛下不是一向只喜欢听话的,不喜欢不听话的么?”她反问。
“遥织,过了这么多年,你果然还这么胆大。”女皇似笑非笑的说,听不出喜怒。
“因为臣知道,陛下不会杀臣。”她垂下眼,然而,她没说的是,你只会拿我在乎的人开刀!
凌末入宫不是偶然,死也不是偶然,这都是女皇对她的不满,她如今什么都失去了,就更不怕女皇了,因为她知道女皇不会杀她,至少现在不会!
“凌末的骨灰,你要么?”女皇淡问,那口气很是无关紧要。
“陛下,凌末的骨灰不是撒入这池中喂了鱼了么?陛下难道要把这一池子的鱼赏臣么?”她唇上勾起冷笑。
女皇的手一顿,侧头看她,“你果然是知道了。”
“陛下这习惯,臣想不知道都难。”她垂下眼,挡住眼中的恨意。
“遥织,你可后悔?”女皇淡漠的看着她。
“陛下,你可知情爱的味道?”她抬起头,眼中含笑,“可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恋,可有谁真心实意愿意为你而死,不是因为你是女皇,只因为你是女人?可有过?”
女皇沉默了,有过三个丈夫,活了数百年的她,早已忘记了情爱的味道。
见她不语,遥织的心里格外的痛快,“既然如此,我也不悔!”
女皇看向她,她腰背挺直,目光炯炯,亦如当年,女皇皱起眉,却什么也没话,只是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遥知行礼退下,临走前,看了池中的鱼一眼。
喂了那么多死人的骨灰,怎么还不撑死?
遥知走后,女皇把手中的小钵丢到池中,池中的鱼群翻涌,她冷冷的看着池中。
‘陛下,你不懂情爱,不懂,这里有谁是真心爱着你的?无非为权为利,陛下心中可爱过谁?陛下最爱的不过是你自己罢了!’
不好的记忆袭上女皇心头,“凌末,你就那么想死么?”
凌末并非只是简单的打翻了一杯酒而被杖毙,而是因为他出的这翻话戳中了女皇的痛脚,女皇当时没控制住,就让人打凌末打死了,凌末死时唇上的那抹笑,让她心头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掌控,而她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来人,宣众仙师入宫。”她这些年聚集了很多奇人异士,等到那人真的她履行承诺之时,这些人可以帮她对付那人,也许还能控制住那人!
但,最好的结果是那人永远都不出现!
“陛下,娟意大人在牢中畏罪自杀了!”
听侍从来报时,女皇明显诧异了,要说这换成别人到有可能受不住,但这娟意,说好听了是惜命,说难听了就是贪生怕死,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把唯一的亲人送入宫中!
自然也不可能是遥织下的手,遥织这人和女皇骨子里很像,只有人活着才能折磨,死了一了百了了,若是遥织恐怕会从娟意的家人身上下手!
说到头到底是谁杀了娟意?
女皇心中浮现出一个名字,脸上却勾出了冷笑。
他活着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对他那么好?
很快的娟意爵通敌卖国在牢中畏罪自杀之事传遍了全国,女人们极为愤恨,不少官员上书请女皇严惩娟意的族人,各种流言蜚语四起,而女皇却一直不表明态度,让下面的人乱猜测。
一夜之间,很多人家被抄,不少人惶恐不安起来,愠水巷这样的地方更是被人三天两头的找上门,日子完全没法正常过,巷子中的人是怨声载道,巷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们聚在一起商量后决定搬离,往宣茹和时丘的边境迁移。
老人的感觉总是敏锐的,这三天两头的出现,说不准那天就要对巷了下杀手,不如早早的离开,虽说故土难离,那也没有命和家人重要!
巷子中的几家族之间虽说没血缘关系,却也是一路扶持过来的,族谱上的儿子孙儿那是从小养的,比外面那些亲的还亲,更加难得是,他们决定将善堂中的孩子们也带走,先问谁家要养谁,小子们从来都是巷子里跑,但也有和谁家有眼缘的,那个亲那疏,还是有的,若是剩下的没有人收养,就几个家族一起养着好了!
所幸几个小子平日里跑来跑去,让很多家都有了要收养的收思,只是不好开口,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水到渠成,唯有高小子那熊孩子非要给王有福做儿子,但王有福没成亲这条件不够,他就闹着让王有福去娶李哥儿,李哥儿听了差点没抄擀面杖,但,高小子真不愧是熊孩子,在李哥儿的包子铺是一哭二闹,边哭边说,自己没人要,没人疼,好不容易有个人对他好,又不够条件收养他,他不要做天煞孤星!(= =熊孩子!你知道什么天煞孤星啊!)
李哥儿是被他哭的没办法了,又加上王有福的猛烈追求,一个不留神,同意了,结果,这要搬走的加了一家!
然而,李哥儿是非常的郁闷,原因无他,只因龙玉没打算搬走,他觉得他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朋友,就这么分开了,更重要的是再也喝不到那么美味的酒了!(这才是重点吧!)
“掌柜小哥儿,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就算到现在李哥儿也不知道龙玉的名字,却不妨碍他把龙玉当朋友,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啊,就像他,别人一直叫他李哥儿,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本名叫李来顺了。
“我们还有事没办完呢,等办完了就会离开。”龙玉给他打了一坛小烧,又装了一坛甜米酒,“你可省着点喝。”
“呜!以后就喝不到了!”李哥儿沮丧的垂下头。
“我把酒引的方子写给你,以后让你男人酿给你吧。”龙玉大方的开口。
“这,这不好吧?”李哥儿也知道这酒最重要的就是酒引或都叫酒曲,这配方非常的重要,直接决定了酒的好坏。
“没什么,只给你小烧和甜米酒这两样,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要是想要碎金和一梦千年的,我可是不会给的,不说一梦千年是我多少的心血,就说这碎金我可是用亲手雕的玉桃换的,可是不给的。”龙玉笑道,取了纸笔开始写配方,毕竟这两样的酒曲很常见,唯有用心酿,加上摸索才能酿好,他到不担心。
“那我就收下了。”李哥儿没推拖反而大方的收下了,这要迁移了,多掌握一样本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他见龙玉写的到是随性,也就明白了,这东西不是很贵重,假客气,到不如大大方方的收下!
“你我有缘,这算是分别礼吧。”龙玉写完吹干墨迹,递给了他。
“掌柜小哥儿,我冒昧的问下。”他不好意思的挠头,“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问问。”他说着脸不好意思的红了。
龙玉笑眼看他,开口道,“我叫龙玉,龙吟虎啸的龙,金玉良缘的玉。
“
“龙玉。”李哥儿默念一声,“好名字。”不像他,李来顺,好土啊!
“我娘找高人给我起的,我五行缺金,玉属金。”龙玉淡言,他还记得娘亲说过的话,一个玉字保你一生富贵!不可以改!
他到真是一生富贵,但,磨难相对的也不少!
几日之后,愠水巷中的几大家族陆续的离开了,巷中立刻冷清了不少。
“我以为你会送他一块玉。”雅亦从身后抱住龙玉,头在他的肩上蹭。
“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之缘,告知名字已经到头了,他还够不上我的有缘人。”龙玉笑道,侧头在他脸上亲了口。
“原来亲亲的有缘人还分三六九等啊。”他半真半假的说。
龙玉笑而不语。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不是分三六九等,而是缘分够不够深,明显,李哥儿和龙玉的缘分不够深。
愠水巷几日来越发的萧条,几乎可以说没有生意上门,不少店铺关了张,也有一些人离开了愠水巷,唯有龙玉的酒肆一直开着,却已经不见什么人来买酒了,然而他似乎不在乎有没有生意,依旧整日坐在柜台前端正着小酒盏品着酒,雅亦在他的身边端着茶杯喝茶,两人有时一句话不说,一坐就是一天,有时两不知在说什么,笑闹在一起,别提多让人羡慕了,只可惜没人看到,也没人关心。
外面已经快乱翻天了,被抓的,被抄的,越来越多,大家都不知道女皇到底想干什么!
“白玉酒盏,好东西。”淡淡的声音没有起伏,飘进龙玉的酒肆,龙玉头都没有抬嗅着酒香,半歪在雅亦的怀中。
雅亦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素衣的女子站在门口,素颜的脸上,只有眉心点了一点红,看起来十分的圣洁,他勾起唇露出了冷笑,她的身上缠绕满了黑雾,那是怨气,非常的重,可见这个人杀了不少无辜!
好久没见过样的东西了!
“有意思。”雅亦唇上冷笑更盛。
(拾)
“什么有意思?”龙玉侧头看雅亦,“你又看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被称为奇奇怪怪的东西的郦鸢脸上明显一变,很快又收敛了回来,脸上还带着笑,“流霞酒有么?”
龙玉侧头看她,上下打量着她,“真奇怪,宣茹的女人怎么都那么喜欢喝流霞酒呢?”
“亲亲,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流霞斜音留下,是想要留下谁吧?”雅亦笑言,抱着龙玉左右轻晃了两下。
“留下人又如何?”龙玉笑容冷傲,“留不住心,得到的不过是一具空壳,到真是留下了。”
“留不下心,留下人也不错。”郦鸢看着龙玉,在他和雅亦的身上打了个来回,“果然是出色,也难怪我家傻丫头迷的不行。”她的话中有着三分冷意。
龙玉皱着眉看着她,感觉有点熟悉,又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你来是买酒,还是来找麻烦?”他脾气向来就说不上好,有人在他面前充大就更加的不好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两位入宫坐坐。”她话音刚落众侍从侍卫带着大匹人马包裹了酒肆,“两位请吧。”她左手轻轻一扬,露出手腕,手腕内侧一点深红,红的发黑,龙玉眼睛一眯,头靠在雅亦的肩上,手按住他的手臂,眼睛一抬,眨了下,雅亦眼睛闪过诧异,随后亲了亲他的额头。
“亲亲说了算。”一点都没主见的开口。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去坐坐好了。”龙玉无所谓的说,拉着雅亦的手往外走,半抬着头看着为首伶官,“本少不骑马,你家陛下的准备的马车不够好的话,也别污了本少的眼。”
伶官下意识的去看郦鸢,郦鸢没开口,算是默许她去准备了。
“公子要什么样的马车?”伶官开口问道。
“本少跟雅亦之前,用的都是金丝楠木的马车,四匹枣红马拉车。”龙玉淡淡的开口。
伶官心下冷笑,你跟了他之后,是连马车都没有了!
她并不知道,龙玉跟了雅亦之后,马车材料选的是紫极阴沉木,造的车厢如同一座会移动的宫殿,拉车是七十五只两层楼高的冥兽,一百一十道冥火开道,数千的幽冥蝶护航,这是冥后出巡,相当的威风!
有幸见到的凡人已经在轮回路上了,其他几界的人见到了第一反应是逃,第二反应还是逃!
伶官找来的马车别说金丝楠木了,只是普通的楠木,车厢非常的狭小,两匹马拉着,这规格是宣茹官子的规格,龙玉眉头一挑,冷眼看着伶官,伶官看着他不说话,那意思是你不坐就走着!
但她还真没想到,龙玉还真走着,牵着雅亦的手,走在大街上,众侍从侍卫带着人马跟在后面,而郦鸢早早的就被请回宫了,那车厢上镶着各色翎羽的马车,让龙玉暗暗道了一声,造孽!
伶官本来冷眼看着前面的两人,心中嘲讽,但,当龙玉在一家车马行停下时,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掌柜的在不在!”龙玉也不进去,站在门口喊,不多时胖胖的掌柜就跑出来了,难得是个男人。
“两位有什么事?”这但凡当掌柜的,眼睛都毒辣,龙玉雅亦这两人一身的富贵是挡也挡不住,这可是大客户!
“我们要马车。”龙玉开口。
“两位要什么样的马车?”掌柜开口询问。
龙玉看向雅亦,眼睛笑的弯弯的,却不开口。
雅亦宠溺一笑,缓缓开口说道:“四匹枣红马拉车,金丝楠木马车,车身要有翎羽装饰,镶嵌拇指大小宝珠三百六十颗,车帘为紫色水晶。内垫锦被三十六张,黄花梨小几一张,玉器茶具一套。唔……暂时就先这样。”
“哦,对了,她付钱。”雅亦不紧不慢的指向伶官,那人的脸直接绿了。
这样的规格,就是女皇出巡,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