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些丢人了。
霍安狂好歹也算是炼天宗年轻一代的头面人物,这么上赶着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也是让人说不出话了。
毕竟那个任歌语除了脸长得还能看,那身修为简直……
还有那个性子,又不是个姑娘家,娇娇弱弱的哪有那点男儿的热血样子,整天怯怯的,知道的他是性格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兔族妖兽化成人形了。从炼天宗这个名字就能看出他们宗门的风格,本身就是很强硬的,而且炼天宗势大,能进来的弟子那在别的小门派那里被人赞一句天之骄子绝不为过,他们本身也都很是骄傲的,对于这种扭扭捏捏的性格,他们最不喜欢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霍安狂正是因为在这种氛围里呆的太久了,以至于第一次见到任歌语的时候,立刻就被他身上惹人怜爱的气质吸引,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讨那个整天神情恹恹就好像被人欺负了似的任歌语开心,霍安狂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一旦他流露出对什么感兴趣的样子,霍安狂都会不计代价的为他抢回来,只为了讨他开心,虽然最后这些东西的下场都是被放在库房里静静的等着落满灰尘。
为了让任歌语感受到自己对他的重视,霍安狂还硬生生的改变了自己留恋花丛的习惯,基本上就是守着任歌语一个人。
渐渐地,炼天宗的上上下下就都传出不少的传闻,以至于后来甚至都传出宗门传到外边去了。
调侃什么的都有,什么不靠谱的猜测也都私下有流传。
这也是修真界平静无波的大环境下难得的一点花边新闻了。
炼天宗的高层们不是没有腹诽过,但是他们终究还是要看霍钦明的面子的,谁都在等着霍钦明亲自出手来好好教育一下这个被美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嫡孙子。最后霍钦明倒是出来了,但是结果却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他把霍安狂拎过来谈了一次话,然后一切就结束了。他没有把任歌语给赶出去,也没有对霍安狂采取什么惩罚,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那些流言渐渐的熄灭了,至少在明面上是没有人传了。
谁也不知道霍钦明和霍安狂谈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霍钦明对这件事情是个什么想法。传闻是停下了,不过任歌语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却是抹不掉了,那可是个狐狸精。霍安狂的形象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也是个为了美人一笑什么都能做的家伙。
玄德掌门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些。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八卦的性子,会去注意这些东西还是因为当时下落不明的凌风起。如果不是如此,让他去关心任歌语的动态,那简直是个笑话。
然而就是这些,那也比凌风起用东西零碎的消息拼凑出来的过程要清晰的多了。凌风起点了点头,他明白玄德掌门是希望自己注意霍钦明对霍安狂的态度。这么轻拿轻放,看起来好像霍钦明很重视霍安狂,所以无限制的偏袒,但是这说不通,修真界不同于俗世,或许俗世可以因为宠溺子孙纵容他们荒唐,但是修真界是一个一切看修为的地方,真的要对自己的后辈好,那必然是要督促他们勤于修炼的,绝不会对他们的态度这么宽容,要不然荒废了资质就算是留下了好东西后辈们也守不住。
霍钦明对待霍安狂的态度有些奇怪,这或许在将来可以利用起来。
师徒两个又谈了一些这二十年里自己的情况,两个人好一阵唏嘘。
最后虽然是恋恋不舍,但是凌风起还是不得不在门人早起前来拜见前离开。如果被人发现了,不说后面他要做的事情会不会牵扯到正清教,就是现在他周旋在各个门派之间的依仗:没有归属这点,也会被人怀疑的。
这边凌风起按照自己的部署一步一步的走着,炼天宗那边也没有闲着。
在回宗门的路上,三长老就已经强行勒令霍安狂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了。他摆出长老的姿态来,霍安狂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不能拒绝他的要求,最后只能蔫蔫的将当年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三长老听了霍安狂的讲诉,只觉得头疼。霍安狂这个家伙简直糊涂,就为了儿女私情,招惹了这么一个人。
要是一个普通的修士,那灭了也就灭了。好死不死的,也不知道该说是霍安狂独具眼光还是什么的,居然随便碰上结仇的,都是这样一个潜力超群的修士。
他没有在弱小的时候被霍安狂杀死,那么现在强大起来的他霍安狂更是已经不能招架了。显而易见,之前霍安狂还是自己打着炼天宗的幌子行事,现如今却已经是炼天宗冲着大长老的面子不得不插手这件事了。
本来这么一个有潜力的修士,他们可以选择招安,但是现在却只能注定成为敌人。
这个任歌语,他们以前可真的都是小瞧了他。以前以为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虽然说起来荒唐了一点,但是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现如今看来,这分明是一个祸水啊,随随便便有纠葛的两个男人,一个有背景,一个有实力,这个本事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霍安狂回教后因为心虚,他没敢像以前那样,第一时间去拜见自家祖父。说起来往常就算是没有做错事的时候,他也并不喜欢往祖父的跟前凑。虽然平时行动举止间他处处以自己是祖父的嫡孙而自豪,大家也都因为这个原因对他高看一头,但是实际上只有霍安狂自己才知道,他跟祖父一点也不亲近。
不是他不想亲近,祖父是就摆在手边的一棵大树,他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去攀附,而是他实在是无处下手。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祖父就没有抱过他,更别说什么爷孙俩会有的亲近的举动了,霍钦明的眼里有霍家,有炼天宗,就是没有他。
他是霍钦明的孙子,然而也就是孙子而已。
可是如果说祖父对他不好的话,那也并不是,从小到大,霍安狂在物质上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亏待,他享受的是修真界最好的资源。而且如果不从感情这么虚幻的方面上说的话,霍钦明对他也是宽容非常了,从小到大他闯祸无数,然而没有一次祖父会真的惩罚他,责备会有,但是责备完那个烂摊子祖父还是会直接下令让人帮他收拾好。
霍安狂一直搞不清自己祖父对自己的态度,但是这不妨碍他不喜欢呆在祖父面前,尤其是在现在闯了祸的时候,那就更不会主动出现了,现如今那个三长老还不知道在对祖父说他什么坏话呢,他现在过去那就是主动找罪受,毕竟这次他闯的祸比以前都大,真的是惹毛了祖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心烦意乱的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然后就看见原本微笑着看书的任歌语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突然变了脸色,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犹豫慌乱与不知所措。
这样子的任歌语他已经看了有好一段时间了,从一开始对他是满满的抵抗,到现在的犹豫态度软化,这已经是很大的一种进步了。然而还不够,远远不够,尤其是在现在心烦意乱的霍安狂看来,他的这副姿态就更是不顺眼了。
想想自己之前的狼狈到底是从何而来,还不是因为那个凌风起,而说到底,自己之所以会招惹上那个该死的家伙,还不是因为眼前的任歌语?
自己因为他多生了多少事端,尤其是这次在妙心洞探险中,被那个凌风起耍弄的丢了多少面子,然而现如今任歌语还在因为那个“凌风起”的死在跟自己使性子。
可不是嘛,二十多年了,他不是一直对“凌风起”的死耿耿于怀嘛!
现在好了,知道自己的好师兄没死,他可不是要高兴坏了?在凌风起面前,他可不会是对待自己的那个态度吧?就算当初对自己哭诉着他被凌风起欺负的那么惨,他最后不还是想要维护凌风起吗?
霍安狂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任歌语亏欠自己。
装心如死灰原本是任歌语使出来拿捏霍安狂,吊着他征服的胃口,利用他的怜惜来加深自己在霍安狂心中地位的小手段,此时此刻却不合时宜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引起了霍安狂的怒火。
第58章:黑莲花受的世界(20)
霍安狂这次可没有往常怜香惜玉的做派,反而是冷着脸,直接走上前去,从任歌语的手里将那本书夺了下来,直接摔在了桌子上,他这一动作既用力又灌注了真气,愣是让上好木质所做的桌子被书劈出了一条巨大的缝。
任歌语正被霍安狂从未有过的举动震惊着呢,霍安狂那边却已经开了口:“不用在我面前装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不就是一直在怪我害死了你的好师兄凌风起了吗,现在可好了,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凌风起那个混账根本就没死,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资格拿这个乔。”
这下子任歌语顾不上去计较霍安狂的语气问题了,他已经被霍安狂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吸引了所有心神。
凌风起居然没有死?这怎么可能,当时自己不是亲眼看见他被霍安狂逼下悬崖的吗?那个悬崖往下不仅深不见底,甚至还有瘴气,凌风起是怎么活下来的?
任歌语心中慌乱,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是霍安狂为了扭转自己对他的态度而使用的手段,但是很快,任歌语就反应过来,霍安狂不可能有这个头脑。
……那也就是说,这个事情其实是真的?
任歌语虽然一直生活在炼天宗里面,但是他和除了霍安狂以外的人相处的并不好,以往在正清教无往不利的把戏在炼天宗他施展出来总是不吃香,甚至起到反效果,久而久之,任歌语也发现了,炼天宗的整个宗门的人都不太欣赏自己的这个风格。比起自己这种清纯小白花型的,他们更喜欢强势雍容的牡丹。对此任歌语也只能苦笑,他倒是也想向那些天之骄子那样一身傲骨啊,关键是几乎可以说是废资质的他完全没有人家的傲的底气和资格,更不用说此时此刻他就是靠这种气质吸引霍安狂好有存身之地的,已经披上了这层皮,那就想扒也扒不掉了。
可以说炼天宗的日子并不像曾经他想的那么美好,虽然锦衣玉食富贵无双,甚至可以说是他终于享受到了梦寐以求的修真界最好的资源,但是他的地位提不起来。明明他吊着霍安狂吊的很成功,霍安狂也为他做了很多,但是那些人并不把他当做霍安狂的正室看待。虽然任歌语一直安慰自己没关系,二十年他们可以如此,那要是三十年,四十年呢?他们迟早要认清现实,明白自己对于霍安狂的不同。但是这改变不了现在他在炼天宗基本上没有自己人,消息并不灵通的现状。
所以虽然整个修真界关于妙心洞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任歌语却至今还是一无所知。
“你说的是真的吗?”
然而尽管心中惶恐不安,任歌语还是不得不在脸上装出欣喜又愧疚的样子。虽然他知道这样会进一步惹怒原本就心情不好的霍安狂,然而此刻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他在霍安狂面前一直是那样纯良的性子,就算此时此刻他不作出这种表情出来,霍安狂也只会以为他是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心情而已。或者情况更坏一点,霍安狂会对他的本性起疑心。打着善良的幌子这么久,任歌语还是第一次尝到恶果。
这个时候,他也已经发现,自己之前对着霍安狂摆姿态的举动有多么愚蠢了,虽然他原本是计划从这次霍安狂远行归来开始,让自己的态度进一步软化的,毕竟吊了这么多年,也该给他一点甜头尝尝了。但是谁想到正是这样转折的关键时候,他琢磨了多日的演技还没有发挥出来,就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好一个凌风起,要是当年入土,那现在也该是一堆白骨了,却偏偏还要出来挡他的路!
“真的?当然是真的!你的好师兄如今在修真界可是大出风头,现如今修为比我还要高上很多呢。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要欣喜若狂了?”霍安狂阴阳怪气的回答道,他心中从妙心洞出来就一直压着一口气,现如今自然是要在任歌语身上好好发泄一下的。
任歌语却只能垂首不语,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回答说是的,那必然是要激怒霍安狂的,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凌风起没有真的死,他这样做不仅激不起霍安狂的怜惜,反而会让他的情绪进一步恶化。而如果回答说不是的话,那又和他平时塑造的形象不符,一个因为师兄的死自责的二十多年的人听到师兄最后没死的消息以后,流露出来的居然不是欣喜?这根本说不通。
不过是两难的局面罢了。
任歌语这边沉默着,而在炼天宗的另外一边,炼天宗大长老霍钦明的房间里,此刻也是沉默着。
霍安狂所料不错,三长老一回到炼天宗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大长老。
他在把苍冥血送上的时候,同时将这次探险的过程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包括霍安狂在妙心洞的表现和他与凌风起之间的恩怨。他尽量使用平淡的语气,不带个人的想法和评论,只是尽可能地把这些事情都还原。
然而说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藏在他心里多年的疑问。
“大长老,有关您的家事容我冒犯一句:您对于霍安狂到底是怎么想的?恕我直言,如此心性,恐怕难成大事……”这么多年下来,看着大长老和霍安狂的相处,他本就一直不解。现如今亲自带队近距离感受了一下霍安狂的性格以后,他就更不解了。
霍钦明沉默了好一会,再开口的时候先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安狂是遗腹子。他的父亲,我的儿子霍华汶,当年才是真的聪慧异常,天赋奇才,是整个霍家乃至炼天宗的希望。我对他也是悉心教导,倾注全部心血。只可惜,慧极必伤啊……最后他还是陨落在了兽潮的意外里。幸而那个时候,安狂的母亲已经怀上了安狂,却没想到最后生产的时候,她也去了。”
“从命理上来说,安狂这孩子绝对是克父克母,我心中难免有所芥蒂。毕竟,华汶啊,那可是我儿华汶。本来应该在修真界一展宏图的华汶……”说到这里,即便是一向不动声色的大长老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波动,可见他对爱子倾注的感情之深切,“然而到我们这个境界,我们也知道,气运这种东西不能太当真。我又有些怜惜安狂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就是无父无母,而且看他又好像从华汶那里继承了一部分天赋,所以才对他格外的骄纵。然而现在看来……这孩子是被我养的从根子上就烂了。”
“说句真心话,我对安狂这孩子的感情并不深。他父母的死是一个方面,我所有对于后辈的呵护之情已经全部在华汶身上用尽了也是一个方面。但是作为祖父该给他的我自认一项也没有少。现如今他这样不成器,甚至有可能招惹祸患……我有心放弃他了。”
一直沉默着听着大长老说话的三长老一惊,想要开口却被大长老拦下了。
“你不必自责,就算你不问我这个问题,知道了这些情况,我也依旧会下这个决定的。安狂不够优秀,堕了华汶的名声,我只希望他身上继承自华汶的优秀天赋能够继续传承下去。接下来我会下令让人快速给安狂物色妻子人选,容貌气质不重要,重要的是资质和出身,我看重的是他们未来结合生出的孩子。婚期越近越好。”
“这……他可能并不会接受。”三长老现在也算是摸清了霍安狂的本性了。
“他不接受也要接受,这件事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他妻子身上没有的,他大可从那个他金屋藏娇的什么任歌语身上找补回来。当初他把那个玩意带回来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可以不干涉他的个人生活,只要不对霍家和炼天宗造成实质危害,那些传言我先不计较,但是没有下次。如今他既然不听,甚至二十多年前就敢随便树敌,那么自然没有自由的权利。”
“当然,他依旧是我霍钦明唯一的嫡孙,我也不会短了他什么该有的东西。只是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对他寄予任何希望罢了。”
“至于那个凌风起。你先试试看能不能化解他心中的仇怨,许以重利,许以高位,不要吝啬。他天赋出众,甚至比起当年我儿还要高上一些,如果能够让他为我炼天宗所用再好不过。如果他执意不肯的话,那也没有办法,我会出手击杀他。亲手扼杀一个天才非我所愿,但是比起将来成为我们的心头大患,我更宁愿在他羽毛未丰的时候直接击落他,不再给他成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