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电影拼的就是演技，表演不好，说不定后期剪辑之后，连几个镜头都捞不着。我虽然不担心没镜头，但作为主要角色，我在戏中的每一个表情、动作、神态、反应都会一一放大出来。好的地方会放大，差的地方更会看的一清二楚，这就是为什么导演会无数次喊卡的原因。
我必须要表现出最完美的一面，把自己的感情思想和角色真正的结合起来，不然……就像闵子顺说的一样，我会丢掉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别紧张，你如果实在想不出怎么演，那就想想我。”这个时候，严祁陪我参加试镜时的话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严祁无疑是个成功的商人，可在脱去西装之后，他完全不会把公司那一套带回家。
他看起来并不像那种贴心的朋友，他也很少主动参与到别人的谈话之中，但只要他开口，几乎每次都直指重心，可以说是个全局观把控很厉害的人。他脑筋很好，算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聪明的那个，这么一个冷静聪颖的人，心中却只关心着一个人。他对待别人可以不假辞色，唯独面对我，脾气好的出奇，并且他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我。
这么想来，他和剧本里我要出演的那个角色，简直太像了！我有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因为我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演了。
场上对戏的部分没必要多加赘述，我只知道我拍的很顺畅，这一回董飞导演并没有打断我，我也没在意剧组众人对我的看法是怎样。总之……把我面前的这两人，当成是多年的同学，其中一位还是我一直放在心里的人，跟他们相处起来只会让我分外高兴，哪里还会注意到别人。
我甚至差点忘了我在演戏，对着闵子顺那张脸不大开心，那也只是因为我放在心里的那个人对他太关注了，这种略微嫉妒又真心将他当做朋友的感情，还挺蛋疼。
等到一幕戏结束，其中被喊停的部分也不是因我造成，而是除我和闵子顺之外的另一个演员，也就是片中前期死于车祸，后期主要活在回忆中的人造成的，那个岁数和我相差不大的年轻演员叫甘筠，长得挺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像个文艺青年。
在他被导演训斥的时候，我想起就在不久之前我同样遭到真·高冷导演的叱骂待遇，不由抬起手放在甘筠的肩膀上轻拍了拍，感同身受的说道：“你没事吧？导演他真是太严厉了。”
哪想到被我这么一拍，甘筠立刻像是要甩掉什么东西一样，一蹦几尺远远离了我，等我僵着一张脸看向他时，他又像个扭捏的女孩子一样，脸上竟然有了几分红晕，看得我是嘴角直抽抽。
“抱、抱歉。”这个除我之外，剧组第二的新人一脸尴尬的看着我，对我说道：“我有点太紧张了。”
喂！这种理由谁信啊！前面跟我对戏的时候怎么没这么紧张？我难道这么不招人待见？
想是这么想，为了保障和演员之间的和睦关系，我还是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没事，在这个剧组里，就我和你算是最没经验的新人演员了。所以我们一起加油，你的演技在我看来比我好多了！”
我还是难得这么夸人，本以为这能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和缓一些，哪想到听了我这句话，这个文艺青年脸上又泛起白来，那表情仿佛是我欺负了他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这里忍不住嘀咕起来，闵子顺却走到我旁边笑声爽朗地说道，“你就别刺激他了。”
我不明所以的皱起眉，“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刺激他了？”
“噗。”不知道我是哪方面娱乐到了这位，闵子顺这回跟我说话没了前面的盛气凌人，整个人就像个知心大哥哥，解答了我的疑惑，“你自己不知道你刚刚在演戏时看他的表情，那神态，活像是痴情不已在犯单相思的人。把他看的浑身别扭，连带着演戏都僵硬了起来。”
“啊？”我声调上提，瞪着闵子顺，“你说什么呢！什么叫痴情、单相思，你的意思是我让甘筠没演好？”
我知道自己的态度不大好，但我绝对不接受莫须有的事情，把别人演不好的责任推到我身上，我怎么可能接受？何况要是我演的不对，导演早就拿我开骂了，既然导演觉得我演的没问题，那怎么能说是我的错？
“你这脾气……”闵子顺摇了摇头，好像对我很无奈，“真搞不懂你这人为什么这么奇怪。”
在我差点忍不住对他翻白眼的时候，闵子顺又说道，“说真话，我没想到你调整的这么快，刚刚还演戏僵硬，现在就可以融入到了角色之中。看到你的表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导演会选你，你还挺有天分。”
哦哦哦，这是开始和我套近乎了？
“就是你这态度太差，到底还是个新人，如果不是我，是演艺界的那些个心气高的老戏骨，绝对有你苦吃的。”我想闵子顺一定是深谙打一棒给个甜枣的做法，这句话一说完就道：“当然了，你有底子心高气傲也是人之常情。我刚刚的意思是，甘筠没演好确实与你有关，你的演技无意识的压制住了他，让他没法按照原来预想的做出反应。”
……也有这种说法？我纳闷的问道：“我的演技还能压制人？”这真是太玄幻的说法了！
闵子顺点头，眼神有点复杂，“一般只有经验丰富的老戏骨才能做到的事，被你做到了。你用你的演技甚至影响到了别人，这挺难得，说不定你以后真能火。”
“其实我还有点小名气。”我忍不住跟了一句，“前阵子我演的电视剧挺火的。”
“电视剧？”闵子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这种火根本算不了什么，就像我，我连你演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望着我，一字一句道：“你觉得，这样也算火？”
我还有点不服气，“那你觉得什么才叫火？看不上电视剧的闵哥。”
“我并不是看不上电视剧。”闵子顺先是这么解释了一句，接着道，“而是电视剧周期长质量低，很少能让人铭记在心。”
“火，用另一个词可以替换，那就是——影响力。”
“你数数看，你从小到大看了多少部电视剧，又有几部你可以说的出来？至于你说的出来的电视剧，拿到现在来看，是不是还能那么让你记忆犹新？”
“同样的，我们看看享誉国际的是什么？——是电影，一部好的电影，能翻译成不同国家的语言，传递到各国。它传递快、范围广，荣誉影响力极高，多少演员盼望能拿个小金人回家？我想这远非电视剧能够给予的。”
我知道他说的没什么错，但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说的这些，好的电视剧也能传递到各国，你不能否认电视剧的影响力。”
“那是两个方面。”闵子顺抬起两只手，做出一高一低的姿势，“一个是民众，一个是国际，经过今天的拍摄，你应该知道，哪个含金量更高。”
嗯，就拿要求来说，电影非常考验演技。
“回到原来的话题，甘筠刚才对你那么别扭，我想是因为你在演戏时对他的感情太浓烈，所以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或者还有点……不甘心。”
我顺着闵子顺的视线看向甘筠，这时的甘筠似乎心态恢复了不少，重新走到我身边，对我表达歉意。
“不好意思，刚才反应太大。”甘筠脸色微红，轻咳了两声，“那个，导演说让我揣摩一下角色，齐彦，你有没有时间和我对个戏？”
这还是别人在剧组第一次找我帮忙呢！我当即应了下来，“没问题啊。”
这一天不管是场上还是场下，休息还是表演，我几乎就没停过。这种能表现自己的兴奋劲，直到严祁来接我还没消停下来。
我把剧组的事一股脑儿的向严祁说了，两只眼睛就这么盯着他问，“严祁，你觉得我表现的好不好？”
严祁练练点头，还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你做的很好。”
“好敷衍……”这么说着的我，自己却止不住笑了开来。
“是真的，你做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严祁这么说着，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亲了亲我的嘴角，甜腻的呼吸就围绕在我的脸颊边，“我听孟斌说了，你在场上表演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你。我知道，没人比你做的更好。”
第四十八章
严祁的夸奖可比别人的话要有用多了，至少我听得很是受用，只是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这股兴奋劲也渐渐收敛了下来。没办法，任谁持续高强度工作后都没法保持最先的冲劲。董飞导演会那么受人推崇不是没有原因，他于己于人都很严苛，这一点在拍戏时尤其严重。我听过一句话，天才与疯子往往只有一线之隔。我想董飞这种‘艺术家’恐怕既是天才也是疯子。
“怎么拍戏都要这么赶啊？”甘筠站在我身边，嘴里小声嘟囔着，他时不时瞥瞥场边的导演，还时不时看看我，“齐彦，我觉得你和闵哥的表演都挺完美的了，为什么还要重复拍摄？”
“我们看的角度和导演看的角度不同，不然怎么他们当了导演而我们还在做演员？”我反问道，并且让造型师抓紧时间帮我补妆，趁着这个时间，我还喝水润了润喉咙。我的经纪人管谦这两天不知道是闲下来了还是想要看看我的情况，有时会特地来剧组帮我端杯水或者放个椅子，这算是难得的出力了。
此时管谦正站在我的斜后方，见我喝完水就上前把杯子接了过去，顺带着肯定了我这一番努力，“嗯，既然做了演员，你的重心就该放在表演上。能发现自己欠缺的部分并加以完善，这会是个不错的经历。”
甘筠对管谦的这种‘心灵鸡汤’有点不以为然，我虽然也是个喜欢偷懒的人，但是这一次是打定主意要奋斗出来，自然要比所有人都更加努力。这时看到甘筠在我面前磨磨蹭蹭，面色有些疲倦的模样，我不由安慰道：“你是被董飞导演训的没力气了？你可要比我们更早脱离苦海呢，等演完今天这一场，你的戏份杀青后，你就可以好好的放松了。”
听到我这句话，甘筠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反而垂下眼睑，唉声叹气道：“我倒宁愿自己不要这么早演完……”
见他这么说，我立刻打趣道：“怎么？看样子你还没被‘折磨’够？这些天谁在我面前说希望早点演完回家休息的？”
“这不一样！”甘筠声音略微提高了点，在我奇怪的看着他时，他又赶紧放低了声音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觉得能认识你还有闵哥是我的运气，一想到自己成了最早离开剧组的人，有点失落。”
我明白甘筠的意思了，低下头想了想，干脆说道：“嗯……咱们也算是朋友了，那么今天演完戏后，我们一起约着出去吃一顿，我来请客，就当是你单人的杀青宴怎么样？”
甘筠眼睛一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满面惊喜，“就你和我？”
“……”我眼皮一跳，我的意思是叫上剧组的人一起来，还有闵子顺也能喊上。这段时间我和他们都算相处的不错，原先对我挑衅的闵子顺其实人并不坏，可以说要不是他，我还不会那么快融入到剧组里。
看我没答话，甘筠又说道：“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好朋友，不会连这个要求都不能答应吧？”
我想到这些天剧组里就他和我相处的最好，不由顺着他的意思点头，“那好吧，今天我就请你一个人。”
得到我答复的甘筠，这回也不长吁短叹了，他镜框后面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细缝，对我更加亲热了起来。
“今天需要我送你么？”站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管谦这时候向我问道，他看了眼甘筠，“你们两个都是艺人，出去吃饭也要选对地方才好。”
甘筠对管谦这句话有点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这点不用担心，我还是知道该在哪里放松，齐彦跟我在一起绝对不会误事。”
管谦显然不满意甘筠这种敷衍的态度，但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这些天应该是看在我认真拍戏的份上才来看看我的情况，见我不反对，没过多久也自己走了。今天甘筠的戏份不多，他拍完之后就在场边等我，我拍完后向严祁发了个短信，说今晚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家，没多久他就回了信息，说让我吃完后早点回家。这种有家人在关心我的感觉，让我心底有些发热。
在我发信息的时候，甘筠走在我旁边还够着脑袋看了我手中的手机一眼，他嘴里啧啧有声，好奇心颇重的询问，“你给谁发信息呢？看你的样子，是女朋友？”
哈哈，要是严祁知道有人把他称作是我的女朋友，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我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收起了手机，“嗯，你可别把这个消息透出去。”
甘筠拍着胸脯回道：“齐彦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么时候弟妹来了，我给她送份大礼。”
我差点笑喷，“谁是你弟弟！别乱叫。”我以前可想不到这个初见时很敏感害羞的人，会在熟了之后有这么一面，该说人的性格很奇妙么。
甘筠这个文艺青年的确比我大个几岁，他进这个圈子比我早，也算是在业内混过几年的人。他的经历可比我要曲折的多，之前一直在跑龙套演配角，董飞导演的这部电影是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虽然同样还是演配角，至少比以前饰演的角色要重要得多。用他的话说，他是拼了命都想要红的人。当时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有一簇火苗在他的眼底燃烧着。
我和他的年龄差不了多少，加上和他还有同样的目标和理想，自然而然把他当成是圈内的好友。这回想着好好请他吃一顿，我都打定主意一定要选个特别上档次的地方请他吃饭，结果他开着车载着我到了一家挺偏僻的巷子，说里面有家味道特别正宗的面馆，要带我来尝尝。
“面馆？”我对甘筠这种选择很纳闷，看他下了车，没办法还是解开安全带跟了过去，“我是准备去请你吃大餐来着，你就选面馆？这是给我省钱？”
走在我前头的甘筠听到这句话，回过头看了看我，嘴角一扯，露出个奇怪的笑容，“当然了，少花点钱还能吃到好东西不好吗？”
我打量四周，对这种黑不溜秋的地方从心底就有些不大好的感觉，“这里也太偏了……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好了，我总觉得这里没什么好东西。”
“话不能这么说。”甘筠的声音有些低沉，喉咙里还发出低笑，“你都没往里面走，怎么知道没有好东西？”
说真的，我浑身都感觉不舒服，尤其是甘筠给我的感觉……有点发寒。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所以在甘筠继续带我往里面走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并且决定往回走。
只是我刚转过身，原先空无一人的巷子口已经站了一人，黑色的影子在月光下蔓延拉长，那身形特别眼熟。
我心脏突的一跳，手赶紧伸进衣兜准备给严祁打电话。可是还没等我动手，甘筠却已经来到我身边，双手钳制住我。我看到他脸色微微发白，嘴角却是上扬着，在我瞪向他的时候，他一眼都没有看我，而是对巷子口的人喊道，“我按照你说的，把他带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