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钟亦文早不像是三年前那种漂亮的美少年的感觉,稍稍带上了那么一点硬朗气息。但是他的底子在那里,再怎么变化,也没办法变成什么型男。
“你是那一日在围场的刺客?”秦非看着张昭丰,神来了一句。
嗯?钟亦文瞬间清醒,眼神锐利的盯着张昭丰。这刺客也太胆大了吧,居然敢直接站在他们面前,真当他们认不出来他吗?
张昭丰看着秦非,又看了看一脸戒备的钟亦文,突然笑了起来,带着一种危险的味道:“原来,那天在围场内三箭齐发的人真的是你。秦家祖传的霸王弓果然名不虚传,可让我们直接丧失了一个好手!”
秦非不语,只是看着张昭丰。他至今都没有想起来,这张昭丰是何来历,秦山阿爷怎么会打小帮他订了这么一门亲事,却又没有告诉任何人。还有张昭丰居然知道秦家祖传的这黑色硬弓就是传说中的霸王弓,说明张昭丰对秦家很熟悉。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和南蛮地区搭上关系。
这个人实在是很危险,钟亦文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安。这张昭丰就像一匹狼,而且还是一匹狼王,狡猾又危险。
“哈哈哈……秦非,我发现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我不嫌弃你的以前,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张昭丰这句话说的,到底有几分真意估计只有他自己清楚。
居然当着他的面挖墙角,钟亦文整个人都暴躁无比:“张昭丰,我不管你是何来历,又拥有什么样的身份,但是,以后都给我离秦非远一点,他是我的夫郎!惹毛了我,你那南蛮地区就永远别想太平下去!”
秦非移动两步,直接走到了钟亦文的身边。他是以行动告知张昭丰,谁才是他秦非的不变选择。
张昭丰嘴角上扬,似乎刚刚只是一个玩笑一般,一点也不在意秦非的选择:“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谈一谈正事吧?两位,请坐!”
钟亦文心中很想拉着秦非直接走人,跟着张昭丰同桌吃饭,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咽得下去。但是他们已经等了那么多天,才等到张昭丰这次的邀请,怎么样,钟亦文都得将这口气先忍着。所以,他压着火气,直接和秦非一起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钟亦文真没兴趣吃吃喝喝。
张昭丰像是没有看到钟亦文的火气,直接拿起酒壶,亲自给钟亦文和秦非倒了一杯酒,起码这表面上的宾客之礼没有差,也不算怠慢他们:“怎么样,我们前几日给准备大礼不错吧?难道就没有想要感谢我一声?”
钟亦文知道他说的是王氏白岌他们,这事还真的多谢张昭丰他们的帮忙,否则让他们自己去查证,还不知道能不能有结果:“多谢!比起让我帮你遮掩刺杀皇上的罪名,以及差点一箭杀了我,这点小恩小惠完全不够。”
张昭丰没有想到钟亦文这么厚脸皮,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张家人?二十多年前因卷入皇位之争被判流放的张家人?”钟亦文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瞬间有了猜测。
张昭丰似乎也没打算隐瞒,大方的点头:“是!”
钟亦文只想骂天,这张家是小强吧!出了一个安乐王妃还不够,居然还有后人存在。估计当年张家被流放就是南蛮地区,就是不知道这二十多年下来,张家在南蛮地区的影响力到底如何。看张昭丰的这个样子,也应该不会太差。钟亦文将那南蛮地区的几大势力全部排了一遍,最后有了猜测,试探道:“你就是扬州南边那块南蛮地区的领头人?”
张昭丰笑了起来:“哈哈哈……外面的传言果然不假,你果然很聪明!”张昭丰这算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那一片地方原本地广人稀,还时不时的会有倭寇上岸骚扰,生活条件并不好。只是近几年才出了一个领头人,将所有势力整合了起来,有了抵制倭寇的力量,而且这两年发展的势头是越来越好。张昭丰绝对算的上是一个人才,几年前,他估计也就二十上下,能够有此成就,也算是少年英雄也不为过。
“虽然我们和你张家也算关系不远,但是你我两家早有几十年未亲近,如今你来找我们,是不是太舍近取远了。”钟亦文一脸我为你好的模样建议道,“或许,你们应该去找安乐王或者安乐王妃更加好吧!”
张昭丰听完这话,直接冷哼了一声,显然并不待见这安乐王和安乐王妃。
“钟家小子,皇室严家的这水可深着呢!忠诚的告诫你,没事别把自己早早给惹进去,否则,你会连怎么死的都知道!我张家的结局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张昭丰一口喝完自己杯中的酒,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要回味良久。
第97章: 刺客(四)
一更
皇家的水深谁不知道,自古皇家就没有干干净净坐上皇位的人。
钟亦文直接白了张昭丰一眼:“我的意思是让你去找安乐王和安乐王妃谈正事,我一个小小的从五品翰林,有什么资格和你这南蛮地区四大首领之一的人谈正事,你说对吧?”
张昭丰似惋惜一般的摇摇头:“看来你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哎,长辈们可把你保护的真好!”
这个事情似乎有点大条啊,钟亦文不知道张昭丰是不是知晓一些他不清楚的内幕。钟亦文有点怀疑,先前是关于安乐王妃以及先皇后林氏的事情,他一直被逼到了门上,才搞清楚关系。如今又是这秦非的这个谁都没有提过的订亲者张昭丰突然出现,还说着一些钟亦文不太明白的暗示,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钟亦文感觉自己被人小看了,他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又怎么样,有必要这样看着他吗?
“我想长辈们也是不希望当家的再扯进那些陈年旧事,想让当家的简简单单的过完这一生,所以才没有告知这些事情。”秦非难得口齿伶俐,帮了钟亦文回答。
钟亦文乐了,秦非这个样子,根本就是在维护他嘛,干脆的附和:“就是,那些陈年旧事,我才没有兴趣知道。你看看你,了解那些又怎么样,暂时偏安于一隅不说,还要日夜担心被人讨伐。来个燕国还要藏头躲尾,有什么好得意的?”
张昭丰被钟亦文和秦非的话气的真的是哭笑不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呵……你们两个有必要这么同仇敌忾的针对我吗?我可以告诉你们,若说真的和你们有嫌隙的,绝对不可能是我!”
你送了那订婚书上门,是觉得好玩的吗?
这或许就是他们两人的差别。钟亦文永远将家人放在第一位,谁想来破坏他和秦非,那就是他们的敌人。而张昭丰的重点却是在那些大事上,否则面对已经嫁人的订亲对象秦非,他也不应该如此态度。
“啊,对了!”张昭丰不知道想到什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接到扬州那边的消息。听说这些天你们钟家遇上了大麻烦,要将在州府的钟家主宅给出兑出去。你的奶阿么陈氏和三叔已经被官府缉拿,估计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啊?”钟亦文大吃一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钟亦文一直和远在钟家村的福管家以及何江海联系不断,至今并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州府钟家的事情。但是想想钟家村和州府的距离,估计那边的消息要传到钟家村估计也要半个月上下。再等消息送到京都他们手中,还要再加上几天,他还没有接到这个消息也是正常。
陈氏和他三叔两人鼠目寸光,自以为是什么经商奇才,手握了大权也掩饰不住那股小家子气。州府钟家在陈氏的手中之后,表面上还不错,那也是钟家祖上积累下来的功德。后面做的那些生意,干的那些事情,直到现在才被人扒出来已经是他们走了狗屎运。如今燕国上下商法的实施已经被广泛接受,就州府钟家那种做生意的方式,不出事才怪。钟亦文本着孝道,没敢直接对他们出手,原本打算先远远的避着,之后再慢慢想办法治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自己先自掘坟墓。
钟亦文决定回去之后就给福管家和何江海发信,让他们去村子里和其他人特别是里正吹吹风,绝对不能让州府钟家的其他人出兑了主宅之后回钟家村,进不了钟家村就住不进他们钟家村的宅子。嗯,最好将其中的弊端全部罗列出来,这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是他钟亦文出的主意。有何江海在,这事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另外,还要发信给陈一诺,让他出面去买下钟家的祖宅。这家伙如今已经是燕国数得上名号的大商户,改了先前的奴籍,现在正在和以前的老仇人雍州知府角力。虽然不喜欢州府钟家,但是钟家的祖宅绝对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中,就当是他占了人家子孙的身体,为人家保存这一点家业吧。这钟家祖宅拿下来之后,钟亦文打算直接挂在小辰的名下,燕国不成文的传统本来就应该是长子继承祖宅,也算是物归原主。
回去之后还要和陈管家说一声,拒绝接收任何扬州来的陌生信件,还要拒绝的让人说不出任何不对。反正州府钟家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就算以后被人翻出来,那钟亦文也有借口说不知道。
只一会儿,钟亦文已经将后面要做的事情准备的妥妥当当,总之一句话,除了让陈一诺买下钟家祖宅,其他的他一概不理,直接袖手旁观。
张昭丰看看钟亦文的样子,似乎没有想到钟亦文听到这个消息会这么镇定,好奇道:“外面不是说,你钟亦文是一个大孝子吗?”
钟亦文也没打算在这里继续装,反正张家人肯定也不会喜欢陈氏:“传闻而已,我的亲奶阿么是张氏!”
“哦?”张昭丰挑眉,感慨道,“想不到啊!”
废话!除了真正亲近之人,钟亦文可没在外面表示出任何对州府钟家的不满。即使当初胡搅蛮缠装疯卖傻坑了州府钟家一把,还顺利分家分宗,但其他人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说明钟亦文对陈氏不满。
“行了,如果这就是今天的正事,我已经知道了!”钟亦文已经有点不耐烦,看着张昭丰那副邪气危险的样子,他就有一点压不住火气,压根没有平常的冷静。
张昭丰勾唇低笑,愣是让钟亦文重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面对这个危险的家伙。
“你难道不好奇,你们钟家这么快落败的原因吗?”
这个其实钟亦文还真的不好奇。州府钟家这些年树敌无数,谁知道他们栽在了谁的手上。但是,听张昭丰的口气,这难道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昭丰很爽快的摇头。钟亦文很想拍死他。
“不过,我知道这其中的幕后黑手是谁哦?”张昭丰又抛出一个诱饵,标准的就是等着钟亦文上钩。
钟亦文黑了脸:“是谁?”
“钟亦朗!”张昭丰爽快的给出答案。
钟亦文无语望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钟亦文从何江海他们传来的信中知晓,钟亦朗在三叔公死后,第二年年初就离开了钟家村之后杳无音信。如今,仅仅三年时间,钟亦朗能够灭了州府钟家,该感慨这孩子果然没有被他和何江海看错吗?
“他哪来的助力?”这一点钟亦文很好奇。钟亦朗孤身一人,也没听说他的消息,怎么就能和州府钟家直接杠上。
张昭丰朝着钟亦文笑了笑,也没有隐瞒:“他是现任扬州知府的学生,你说呢?”
原来如此!钟亦文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嗯,那个扬州知府眼光不错!”
张昭丰没有想到钟亦文最终会是这样的评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就是坐在一旁,一直听他们交谈的秦非,也被钟亦文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弄的哭笑不得。
“钟亦文,你可要小心了,钟亦朗很危险!”张昭丰笑过之后,突然提醒了一句。
什么意思?钟亦文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以为张昭丰的意思是小心钟亦朗报复了州府钟家还不够,早晚还会找上他钟亦文。直到很久之后,钟亦文才知道张昭丰此刻的提醒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亦文承了张昭丰的这一句提醒,点头:“好,我知道了!现在,该说说你今天找我出来的真正目的了吧!”
钟亦文才不会相信张昭丰找他出来,只是为了告知他州府钟家的事情,这家伙绝对不会是那么好心的人。先是将王氏他们这几个证人送给他,现在又是讲到州府钟家以及幕后黑手钟亦朗的事情,张昭丰明显就是在向他示好。前面的施恩越大,就表示张昭丰所谋求的也越大,钟亦文不敢掉以轻心。
“帮我揭穿安乐王和安乐王妃的真面目,我要他们两人身败名裂!”张昭丰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果然张昭丰找上他没安好心!
钟亦文惊讶的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他钟亦文和安乐王因为之前碧游郡主的事情有间隙,那是只要有心都能查到的事情。恐怕这也是张昭丰会找上他的原因之一。但是钟亦文相信,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这其中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钟亦文得罪了安乐王府,又和于家不和,和李家的关系只保持一个李章,唯一稍微好一点的估计就是沈营大人,钟亦文现在所依仗的就是圣上的恩宠。但自古伴君如伴虎,钟亦文也担心有朝一日被圣上厌弃,他的结局几乎毋庸置疑。张昭丰的提议其实让钟亦文很心动,如果能够灭了安乐王,三皇子又不能继位,钟亦文感觉自己的将来才能有保证。但是安乐王绝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么多年来圣上对他信任有加,哪怕就是两年前发生碧游郡主的事情,后来他甚至当着圣上的面杀人,也没让圣上过多追究。想要对付安乐王,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可以暂时不用回答,先回去好好想一想!”张昭丰一副为钟亦文着想的样子提议道,“但是,我要提醒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会被扯进来,没有可能逃脱!”
张昭丰的话简直就是一句魔咒,让钟亦文忐忑不已。
二更(番外)
那一年的冬天,徐州州府城内飘着漫天的大雪,一个年轻的书生着急的站在医馆门口苦苦哀求。
“走走走,一文钱没有,还敢叫我们的大夫去那么远的地方出诊!”医馆的小伙计一脸不屑的看着年轻书生。那意思根本就是把这年青书生当成了一个穷书生,生怕人家付不起那看诊的费用。
年轻书生拉着小伙计求情:“我真的不是付不起医药费,只是出门太着急忘记带钱袋。我阿么突然晕倒,还请你们的大夫赶紧帮忙去看看!”
小伙计一把将人直接推倒在了雪地里:“你这样的人,我们医馆可是看多了。要么现在回家拿钱,要么就赶紧走人!”
年轻书生愣愣的看着小伙计,没有想到医馆竟会如此的现实。他曹家在徐州州府也算是小有名声,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的人,居然会有这么一天,被人直接推出门外,这种屈辱让他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小伙计进了医馆后,还故意将医馆的大门直接给关上。
雪越下越大,不大一会儿功夫,年轻书生的头上身上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他自己却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人情冷暖就是这么现实。
“你这人,怎么好好的躺在雪地里?”一把油纸伞挡在了书生的头上,半调笑的声音传了过来。
年轻书生脸上一躁,赶紧坐了起来。这才看见和他搭话的是一个年纪不算很大的小哥儿,眉眼弯弯带着笑意。最让人过目难忘的还是小哥儿身上的装扮,一身都是火红色的毛皮衣物,腰间挂着一根黑色长鞭,看上去英气勃勃。
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这样一次偶遇,会让他们从此以后辛酸纠缠一辈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