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腐烂的味道。无忧微微闭了鼻息,将门推开。心中呕吐感生生压制住,戚三娘正站在已经变色的尸体旁
,手中捏着小虫子。灰青色的尸体,没有穿着任何衣物,上下已经冷掉的小孔,直接外张着。
“谁?”她连头也没回,淡淡的问。
“戚前辈请您救救我的朋友。”无忧冲她拱拱手,可是戚三娘背对着,只有她散下来的头发和黑色的衣衫,
好似黑夜里走出来的人。
“不救!”
“难道戚前辈不想救这个从铁仲手上抢过来的人,不想看看他用的是什么毒吗?”
“奥,真的,让我看看。”听到铁仲,她就很夸张的将罐子随手放,小跑着走过无忧身边直接到梧桐身边,
翻看着伤口和暗器,“哈哈,好身体,好,好,好!”
她的声音太过兴奋,很病态,就算如此,无忧还是问她:“那戚前辈肯救他?”
“不过是有兴趣看看没死透的尸体,若想让我救他,还有个条件。”戚三娘招呼着肆渠将梧桐放到一张空着
的床上,趴在床上,直接将后面钩子拔掉。
“啊!”梧桐承受着剧痛,大声吼出来之后又昏睡过去,可背上两只伤口都往外冒着。戚三娘将一瓶白色的
粉末全部倒进伤口上,用银针将裂开的皮肉都缝上。身上的暗器没有拆除直接被她拔出来,那里的血肉也被
带出来,无忧心中也跟着流血,最终受不住跑到门外。
“百里公子?”肆渠担心的问,若是无忧有差池,他的主子,鹤千羽肯定又会放下一切不顾冥杀堂的堂规。
“没事,没事。”
百里无忧摆摆手,这种时候就受不住了,以后的路更加艰难,无忧还得走下去。平息过心情,无忧重新走进
去,问戚三娘:“你要什么?”
“蛊,噬心蛊。这小子受了伤不能养活噬心蛊,你的身体最适合作器皿!”
“好!”无忧没有任何犹豫,甚至不知道蛊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是你要先将梧桐救治好,我
才肯答应你的条件。”
“哼,你有讨价还价的立场?”戚三娘吻着手上的血腥味,痴迷的笑着,发黑的嘴唇,和更黑暗的眼睛女干
诈的笑着看着无忧。
“百里公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别告诉鹤千羽,别告诉任何人,烂在肚子里。”无忧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件事无忧能做,能救梧桐,就够
了。
戚三娘满意的将无忧的手拉过去,肆渠问道:“噬心蛊能让他活多久?”
“不知道!”
“噬心蛊有何后果?”
“啊,后果?不知道,那要看蛊的心情。”
“百里公子?”
无忧没有应答,就算这噬心蛊让他明日就死,他也愿意。戚三娘从他的左臂上划开一条细缝,然后从死透的
尸体的心口上取出来一条丝线一样的虫子,放在手臂的血口上,小虫子嗅到血味就快速的钻进去。身体中,
似乎被它任意的逃窜,无忧捂着手臂,“完了?”
“噬心蛊会进到你的心里,等那个快死的的小子痊愈之前,你不能离开半步,我要知道噬心蛊是怎么在活人
体内活动的。”戚三娘摆弄着身后的药材和毒物,丝毫不在乎无忧还捂着手臂立在后面。
“肆渠,你回去给臭小子说,没事的。如果能让他找不到我,那就更好了。”
“是!”肆渠屈膝在无忧身后深深地跪拜,然后慢慢的退出去,门缝溜进来一股冷风,只听到一声马鸣,屋
外又陷入沉寂,只有雪花啪嗒啪嗒的落在树枝上,屋内没有燃炉子,清冷的很。无忧松开手臂,将床上一床
小被子盖在梧桐身上。
“他什么时候能好?”
“不知道。”戚三娘不耐烦的回答,手中捏着一只没精神的蜈蚣,随便丢到小罐子里用石杵捣烂了,又放了
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材捣烂了,将被子掀开,把糊状的东西涂到伤口上,然后用白布包上。随手将被子盖在他
身体上,然后继续拿着她的毒物捣鼓。
“不想他饿死,就去弄点吃的。”戚三娘脾气古怪无忧也不愿和她多说话,只求梧桐能够快点好,忍着身上
刀口的刺痛,转身去小厨房,这里除了跑出来的虫子,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难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
门,戚三娘也不是什么正面人物,只要能将梧桐救活,无忧就愿意忍受,哪怕是噬心蛊。
周围山上早就是白茫茫一片,白雾腾起,无忧身上有些冷,趁着天色未减,无忧赶紧骑上马,往镇上去,梧
桐受伤,要吃些清淡的,他的衣衫,无忧愿意照顾他,如同小时候梧桐愿意守护他一样。等他醒了,就回到
流云阁,和华鸢一起养育儿子,只要能将无忧记在心里就够了。
雪花打在脸上,在伤口上划开,无忧强忍着冰冷刺痛,梧桐那个笨蛋总是少爷少爷喊着,时不时停下来转身
伸出手让他握着手,时光太快,情思太短。
雪域神香梦魂断,佳人难寻,难再寻。
无论是鹤千羽还是凤容,无忧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有能耐的人,能将整个江湖颠覆的人,无忧依赖梧桐,也曾
对凤容动过心,这下都两清了,只有鹤千羽这个臭小子,自大狂,无忧该用什么来偿还他的一往情深。
第81章:烽烟起
没人能想想看着自己儿子被自己丈夫摔死的人有什么怪癖,无论什么怪癖,无忧都可以忍受,只要她能够救
活梧桐。然而此时,雪下了几重,身上罩了几见棉衣,梧桐还是没有醒来。小炭火盆在墙角点燃,柴火都是
无忧从山上找了干柴来点的,有时候也会有呛人的烟冒出来。
戚三娘将两只毒虫送进梧桐的身体,不久之后,虫子自己就跑出来,蠕动两下就死了。无忧凑过去用手捏,
“想死就捏!”吓得无忧缩缩手,还没等谢谢戚三娘,她又说了一句:“噬心蛊不能碰这些东西。”
“啧!”无忧撇撇嘴,清洗了白棉布小心擦拭梧桐的身子,绕开伤口,仔细的将他的身子小心的按按。
戚三娘摸着无忧腕上的命脉,随后松了,“你姓百里?”
“是!难道戚前辈有什么指教?”无忧打起精神听她嘴中说出来什么,可她什么也不说,似乎想起了什么然
后继续黑着脸捣鼓她的毒物。
无忧将参汤慢慢送进梧桐的嘴里,用参汤提着梧桐的身体,换药的时候梧桐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估计
是正直严冬身上的伤口没有恶化,可是梧桐没有醒来。
“戚前辈,梧桐身上的毒何时能解?”无忧追在戚三娘身后,想知道梧桐何时才能解毒才能醒来,唤他少爷
。
“从明天开始,照着这个单子熬成药汤,另一张单子做成药浴。”戚三娘捉着无忧的手臂看噬心蛊进入到何
处,手臂之上没有任何痕迹,只是锁骨之下的胸口上一条红色细线盘旋着颜色慢慢变深了。
“我什么时候死?”
“想死还不容易,等噬心蛊走进心里,你不就死了。”戚三娘将无忧的衣衫合上,将无忧直接推到门外,药
炉毒物不少,救人的药材倒是少得很。无忧拍拍这匹老马,抚摸着鼻梁,天色冷了,连牲畜也跟着受苦。
天寒地冻,战事搁置,山下的药房里少有的几味药逛遍了城里才将后面的一味药找到,纵马回到戚三娘的地
方去,天色已经黑了,可药炉没有一丝光亮,无忧暗念一句:“不好!”直接飞奔下马,轻功过去。
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打打杀杀将药炉打烂了,戚三娘死在门榄上,身上挨了几刀,早就已经气绝,周围躺着
的杀手脸色已经变黑,身上的刀口也已经不往外流血。无忧大步走进去,梧桐披着外衣坐在床上,两只血红
的眼睛盯着无忧。
“少爷,你回来了。”
“梧桐,你醒了!”无忧大步跑过去,梧桐却没有了话语,直直栽倒无忧的怀里,无论无忧怎么摇晃,梧桐
却没有再醒来。
这里已经不能够再逗留,可是天色已晚今日已经不能赶路,况且,戚三娘虽不是善类,还在他身上放了噬心
蛊,无忧还是将戚三娘埋在屋后,将那些死了的人隔着她几丈远的地方也跟着埋了。
这一夜不怎么平静,无忧立一把椅子在门口,一手执剑,所有闯上来的杀手和江湖剑客都被无忧用剑抵挡住
。无忧并没有在江湖上树敌,唯一的敌人就是凤容,但他不可能下此狠手。无忧留了心眼,捉住还没死绝的
一人问:“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从实招来,不然这把剑就捅进你的胸口。”
“呸!你们在江湖上滥杀无辜,还要问我,你应该去问问你那双红眼睛的异族!”那人恶狠狠地盯着无忧,
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恨意,恨不得将无忧剥皮拆骨。
“他已经昏迷半个月了,怎么可能杀人。”
“要杀要剐废话少说。”那人将脖子撞上无忧的剑锋自杀而亡,那双眼睛渐渐没了亮光,可无忧还没有反应
过来,如果这人不这么冲动,或许能让他知道人不是梧桐所杀。但是谁,究竟是谁打着梧桐的幌子,梧桐的
赤瞳只有奇门的人知道,可是何人能打着梧桐的旗号杀人。
无忧还没有想通,下一波刺客就到了,这些人的尸首无忧没有收起来,就算再厉害的身手也挡不住潮水一样
的刺客,无忧转动着手腕,骨头已经发酸了,周围的尸体越来越多,血腥气越来越重,戚三娘的毒物闻着味
道蠢蠢欲动,连无忧心口都跟着隐隐泛痛。
天色慢慢变白的时候,远处山林上才飞起几只冬鸟,前几日的积雪都没有化去,大有“孤山鸟飞绝,万径人
踪灭”的诗意,只可惜隐藏的杀意就在不远处,埋伏了很久都没有人攻进来。
无忧一身衣衫被血染红了,脸上被红血涂上了朱丹,手上缠着白布将朱红剑牢牢的绑在手上,打杀一夜,无
忧终究是累了。
“树上的朋友如果你们不下来,我就走了,梧桐身中重伤不可能在江湖上滥杀无辜,若是找仇人还是找对人
再下手。”无忧慢慢解开手上的白布,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梧桐身边,给他套上一件厚厚的棉衣,吃
力抗在肩上,“混蛋梧桐,这些日子瘦了不少,等回到你情人身边肯定能补回来。”
梧桐还在昏迷,当然什么反应都没有,无忧无奈笑笑,将他放到马上,启程。
下了山,无忧换了马车,马车上铺了三层棉被,将梧桐平躺在马车里,将汤婆子放在他身边。经过药房,包
了几包汤药,可惜仓促上路不能给他准备药浴,戚三娘一死,无忧身上的噬心蛊也不能解了。
回流云阁的路上,趁着月黑风高动手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功夫层次不齐,有人一两招就能解决,有人功夫
在无忧之上,将无忧逼到角落想要取他性命。
“杀人的不是我们,梧桐现在昏迷不醒,怎么可能在江湖上肆意杀人,你们弄错了。”
“你这话当真?”那人的剑锋就抵在无忧的脖子上,深一分就能取无忧的性命,有意往马车上看,马车之上
的人没有出来,“那你为什么不出来辩白?”
“辩白?我有机会吗,江湖人之多,不等我解释,所有人都剑拔弩张要取我性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怎么
解释。梧桐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哪里有时间解释。”无忧推开那人的寒剑,慢慢走到马车旁,掀起帘子,梧
桐就躺在里面。
那人收了佩剑,在怀中掏出一只荷包,放到马车上,“是我不明就里,还莽撞的要提江湖人伸张正义,这些
银两算做赔偿,告辞!”
“等一下!”无忧垫着荷包,那人已经趁他不备走了,“这种人多一些就好了。”那无忧就不缺钱花了,梧
桐的药材真是贵的吓死人。无忧重新坐上马车,“驾!梧桐真是少爷欠你的,等回到流云阁看你怎么补偿。
”
一连几个艳阳天,雪化了路上泥泞的很,马车时常打滑,沾着泥巴,连无忧风尘仆仆也没有少爷的模样。勒
住马,流云阁的大门就在头顶上,华鸢也在里面,还有梧桐的儿子,这下可真的热闹了。
不等敲门,流云阁的朱红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小师妹,狐疑的看着无忧,然后两眼大放光芒,冲里面喊
着:“师姐师姐,他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这是怎么,里面呼呼涌出来一群人,“无忧!”“无忧!”“梧桐!”
“吴叔叔,千羽,你们怎么在这?”
“臭小子,你受伤了没有,凤容有没有伤你?”鹤千羽不改性格,上来就四处翻无忧的衣衫,“总有一日定
要凤容灭门。”
“少说废话,无忧,快进去,叔叔担心死你了。”
“梧桐还在马车上。”回头看,华鸢已经冲上马车,让人将梧桐抬下来,或许无忧确实是很多余。
“吴叔叔,千羽你们怎么来流云阁的,是不是因为江湖上出的事?”
“快进来,你吴叔叔仔细给你讲。”吴胡拉着无忧,同鹤千羽一起走进去,无忧摸摸他的后背,吓得鹤千羽
一跳,“臭小子,摸我干什么?”
“没事,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无忧怯怯的问他,肆渠说他是堂主,刑罚肯定加重,鹤千羽现在又跑出来,
玉如令怎么会让他好过。
可鹤千羽将鹤羽扇在手中和两下,“臭小子,小爷有什么事,只要你没事,小爷能有什么。”
“没事就好。”无忧知道鹤千羽要隐瞒,他是冥杀堂出身守秘密自然不在话下,只要他能活生生站在无忧面
前就够了。
“梧桐,梧桐?”身后华鸢还小声叫着梧桐的名字,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最不怕的就是情,最怕的是有情无
人。无忧从怀里拿出那份药单,放到华鸢手上,“一份药汤,一份药浴,以后就由你照顾梧桐,麻烦。”
华鸢将两份药单收过去,尽管脸上不情愿,还是客气的说道:“不必客气,梧桐是我的夫君,华鸢当然会上
心。”
无忧的心口感觉到噬心蛊又往心口进了几分,鹤千羽这几日也是看不过华鸢,恨不得将华鸢一剑斩杀然后凑
成无忧和梧桐,可是那个孩子,襁褓之中的孩子,少不得这个爹娘。
“江湖上怎么会有人借梧桐之名杀人呢?”
吴胡叹息之后,看了一眼无忧,恨铁不成钢。
第82章:烽烟起
梧桐被华鸢带去单独的房间,流云阁的小师妹们都退出去帮忙了,厅里只有吴胡和鹤千羽坐在高堂上,对无
忧狠狠地教训。
“无忧小子,当初你是怎么说的,说无论如何都不离开凤容,现在好了,这可都是他做的!那个臭小子上次
就该把他打断腿,竟然还下药。”吴胡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碗被震歪了,茶水都流到地上。
鹤千羽也黑着脸不说话,无忧浅浅一笑,“鹤小爷也不说点什么?”
“说什么?”鹤千羽用手指玩着鹤羽扇上的鹤羽,眼睛中的杀意慢慢汇聚起来,嘴上不承认的说:“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