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斯诧异地看了一眼温刻，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他扫了一眼祭台，注意到上面躺着的乔诺，又看到温刻愤怒的样子，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目光一凛，想要弄死Q的心思又重了几分。Q是巴别塔组织的领头人，如今新仇旧恨一起清算，Q非死不可。
三个重量级人物的碰撞是可怕的，整个祭殿成了战场，光是法术的威压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现场只有一个人不受影响，那就是阿序。他跑到祭台前，看到乔诺的惨状，连忙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滴进法阵，然后俯下身，将他的额头与乔诺的额头相贴。
“希望还来得及。”他说，“不，一定要赶上！”
正在缠斗的三人没有注意到祭台上的小插曲，他们打的天昏地暗，法术大招都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放。
最终，温刻赢了，他将剑刺进了Q的心脏。
Q不相信他中剑了，他用手捂着伤口朝着神域之门的方向爬去，在台阶上留下一道弯曲的血痕。
他爬上最后一阶台阶，“神域之门，我来了。”他念叨着，却再也走不动了，他伸出手去够，眼里满是狂热，“神域之门……神域之门……”指尖传来门的触感，他睁大眼睛，“神域之门！神域！神域！神……”声音戛然而止。
Q死了，死在神域之门前，死在那片金光里，他的指尖碰到了门，可他至死也没能打开神域之门，他带着不甘死了。
第三十五章
疼！好疼！
乔诺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被撕成两半，仿佛有只手伸进他的身体里，将内脏搅个天翻地覆，恶心的厉害，他干呕两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咦？等下？他在干呕？
他没死？！
乔诺先是一惊再一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然后乔诺就发现不对劲了，他躺的地方分明是祭司神殿的那个祭台，而不是巴别塔组织进行仪式的祭台。
乔诺想，他怎么又来到祭司神殿了？
他四处转悠了一圈，确定这确实是祭司神殿，但当他走到神殿外面时，他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神殿竟然是浮在半空中的！
不仅仅是神殿，应该说是一整座城浮在半空中，浮空的城市下面是乔诺熟悉的王都。
这幅场景十分眼熟，乔诺想了一下，这不是他当时在镜子空间的走廊上看到的那副画吗？
他连忙转头找了一圈，果然在左后方看到了直指苍穹的白色高塔。
我天！真是那座空中城！
他现在是穿到了那副画里？乔诺觉得他的脑洞有些清奇。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又进了一个类似于镜子空间一样的虚构空间。
等一下！
乔诺突然想到，其实还有一个最大的可能性，那就是，这里是神域！
他被作为祭品献祭，目的是打开神域之门，然后他挂了，却又在这个地方醒过来，这个地方是神域的可能性非常之高啊。
乔诺环视一番，发现这里的景色好的没话说，作为神域妥妥的，可惜这里没人让他问一问确定一下，乔诺遗憾地想着。
“你来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乔诺差点从观景台上跳下去。
乔诺转过身，看到面前站着一位眉目如画的少年。
乔诺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这位少年长得实在是太圣洁了，天生自带圣光，多看一眼，都会闪瞎乔诺的狗眼。
少年叹息一声，怜悯地看着他说：“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乔诺心想，怎么听这人的语气他们应该很熟的样子，可是他完全不认识他啊，可是他的表情怎么看怎么眼熟，莫非他以前见过？
乔诺对少年说：“等会儿，保持这个表情不要动。”
少年虽然不解乔诺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地听乔诺的话保持着怜悯的表情一动不动。
乔诺顶着圣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想起这个人是谁，是镜子空间神殿里的那座神像！
这怜悯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Q说过这个人叫潘多拉，是最后的神使。
乔诺问他：“你是潘多拉？”
少爷微微讶异，“你知道我？”
乔诺说：“听说过一点。”
潘多拉有些怀念又有些悲伤地说：“我以为没有人记得了。”
乔诺又问：“你认识我？”
潘多拉摇头，“不认识，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打开那扇门，来到这里。等待那个人出现，就是我的任务。”
听起来像是传记主角该遇到的事，乔诺暗忖。
“这里是神域？”
潘多拉点点头，笑了一下，“欢迎来到神域。”
乔诺兴奋了。
他的面前现在站着一个活生生的神！活生生的神啊！
“你是神？”
潘多拉摇头，“我不是。”
什么？！
乔诺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面前站的竟然不是神。
又听到潘多拉接着说：“我只是神族的最后一员用法术保留下来的一段影像或者说一段思想而已，我只能存在于这个空间，不能去往人界。”
神，一度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
传说他们全知全能，传说他们不老不死，传说他们掌握着世界的真理，可是某一天他们集体消失了，从此成为传说中的传说。
现在，站在乔诺面前的潘多拉说，神是存在的，那不是一个传说。
乔诺激动地想，他要见证历史了吗？从今往后，历史书将要改写，神将从神话故事变成史实。
当然，最重要的前提是他能从这个地方出去，然后想办法向别人证明他见过神，具体说，是神留下来的影像。
想到这里，乔诺不禁问：“神为什么会灭绝？他们不是全知全能的吗？”
潘多拉苦笑：“这是人类误会了，神族并不是真正的神，他们只是被[消音]挑选出来的管理者而已。”
“什么？”乔诺问，“中间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听清。”
“[消音]”潘多拉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看样子，这是不能透露的信息。”他说，“或者在这个位面，这个词不能被理解。”
乔诺不明觉厉。
“换个通俗点的词，就是规则。世间万物皆有规则，因规则而生，因规则而死，不能跳脱于规则之外。规则选中神族，给予他们管理者的身份，让他们管理这个世界的规则。神族据此建立了繁荣的文明，可是太久的主宰让神族狂妄自大，他们认为他们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他们想要打破规则，创造新的规则，所以规则惩罚了他们。”
潘多拉轻轻摩挲着空中城的墙壁，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悲伤，“神族陨落，过重的好奇心和自大杀死了他们。”
然后话锋一转，说：“人类正在走神族的老路，你们妄图掌握超过你们能力的东西，是在自取灭亡，必须阻止这部分人，不然人类的下场将和神族一样。”
乔诺还在搜肠刮肚地想怎么安慰伤心的潘多拉，结果话题一下子扯到了拯救人类上。
“啊？”
潘多拉严肃地说：“这是规则所不允许的，必须摧毁神域，彻底断绝人类与规则接触的可能性。”
乔诺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要摧毁神域，那为何神族陨落时不顺手毁了，还要找他干嘛？
潘多拉解释，那是因为神族中有异心者，他们认为神族灭亡，人族也不该存在，说白了，就是我死了你也不能活，就保留住神域，在人界散布传闻，引诱人类上钩，然后呢，神族的最后一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设法留下潘多拉，给人类提个醒。
乔诺又问，那问题又来了，那些异心者为何不直接弄死人类，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弯？
潘多拉叹了口气，说：“你问题真多。神族的异心者这么做是因为规则不允许神族灭绝人类，但如果像现在这样做就是钻了规则的空子，毕竟最终毁灭人类的是规则，而不是神族。”
乔诺蛋疼，这是活脱脱的损人不利己啊。
“现在必须关上神域的门，切断神域和现世的联系，动作要快，一旦有其他人类闯进来就麻烦了。”潘多拉说。
“怎么关上？”乔诺问。
“你的灵魂力量在支撑着整个神域现世，如果这股力量消失，通向神域的门就会关闭，也就是说……”潘多拉顿了顿，“需要你魂飞魄散。”
乔诺：“……没有别的方法？”
潘多拉摇头，”这是唯一的办法。”
乔诺想，这牺牲略大啊。
他问：“有个问题想问你，我在人界是不是已经死了？我回不去了？”
潘多拉怜悯地说：“虽然很抱歉，但我要说，是的。”
亲耳听到自己死亡的滋味不好受，乔诺回想了一下他短暂的一生。
一片空白的童年，墨斯带给他的欢笑与痛苦，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温家兄妹，与他们一路冒险，不论是跋山涉水，还是风餐露宿，都很开心惬意。还有温刻，昨天刚表白成功，今天就要分别，真是惨。他以后还会遇到喜欢他，他也喜欢的人吗？想想就觉得不甘心，他昨天对他说他喜欢他，可是以后的某一天也会对其他的某一天说喜欢。
乔诺想，他真的不甘心，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想死！不想离开温刻！
可是……可是……
他已经死了啊！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还不如牺牲一下自己，拯救人类。温刻知道后，说不定会感动的要死，他曾经喜欢过的人拯救世界什么的，想想就很带感。
至于魂飞魄散，反正已经死了，即使轮回转世，下一世的自己和这一世的人格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任何，转不转世有什么所谓呢？魂飞魄散还能做件好事，那就魂飞魄散吧。
想通了的乔诺对潘多拉说：“来吧，要怎么做？”
潘多拉惊讶于乔诺的爽快，“破坏掉神域的核心就行。”
“核心？”
潘多拉对乔诺伸出手，“把手把我，我送你去。”
乔诺握住潘多拉的手，一阵柔和的白光包裹住他，乔诺看到潘多拉怜悯的表情在白光中渐渐模糊，等到白光散去，乔诺发现自己来到一个纯白的领域。
上下左右，放眼望去，全是看不到尽头的白色。
只有乔诺面前有着一个发光的悬浮物，悬浮物不断变换着形状，从球体变成立方体，再从立方体变成十二面体，一刻也不停。
这是，核心？
潘多拉送走乔诺后，从空中城上注视着下面的王都。
他独守了这个空城上千年，如今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一个人的城，实在是太寂寞了，他不断的沉睡，再不断的醒来，却怎么也等不来那个人。他有时想，他被赋予的使命真的能实现吗？真的会有人打开神域之门吗？
他想过死，可本身就不是活物的他连死也做不到，他只能一圈又一圈转着这座城，转的次数多了，他连路上地砖的纹路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对着镜子，怜悯地对自己说：“连死亡都不被允许，真可怜。”
千年的寂寞足以逼疯一切。
潘多拉垂下眼。
来吧！来奏响破坏的曲调吧！毁掉城池，毁掉高塔，毁掉！毁掉！毁掉！
毁掉神域！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他终于要迎来甜美的死亡。
突然，他顿住了，盯着城中的某处。
有什么东西混进了神域。
第三十六章
乔诺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的神域核心，他记得Q当时是直接上手捏碎了镜子空间的核心，那他是不是也可以直接上手去捏？
乔诺决定试一下，反正他已经死了，怕个鬼，大不了死的更彻底点。
就在乔诺要碰到核心的一瞬间，手腕被人捉住，耳边传来一声“住手！”。
乔诺一惊，心脏吓到差点没跳出来。
这里除了他，竟然还有其他人？！
握住他的手苍白纤细，乔诺顺着手臂转头一看，是阿序。
他松了口气，“是你啊。”
随即又想，阿序怎么在这？这里可是神域的核心地带。
阿序似乎看出了乔诺的疑问，他说：“我是密钥。”
阿序的一句话将乔诺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卧槽！”
阿序是密钥？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
“呃……”乔诺思索着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问你也被Q弄死了？
阿序堵住乔诺的话，“潘多拉都告诉我了，让我来吧。”说着，就要伸手去碰核心。
乔诺连忙拦住他，扣住他的手说：“你知道什么了？”
阿序看了看乔诺抓住他的手，又抬头看着乔诺说：“全部。”
然后又问：“你为什么答应他？”语气里竟带着一丝委屈。
这份委屈让乔诺迷茫了一下，他，指的是潘多拉吧？
“不答应人类就完了。”乔诺说。
阿序皱眉，“那又怎样？”
“是不会怎么样，只不过我心里过意不去，顺手做个好事嘛。你看，你在门旁边，别人请你关下门，你会关的吧？举手之劳嘛。”
这个答案不是阿序想要的答案，他说：“如果我说我能让你回去呢？”
“回去？回哪？现世？”
“是。”
乔诺干笑两声，“别逗了，我都死了，怎么回去？”
阿序按住乔诺的肩膀，认真地说：“潘多拉骗了你，你虽然在现世死了，但还可以活过来，可一旦魂飞魄散就什么都没了。”
乔诺被阿序的认真感染了，他直视着阿序的眼睛问：“活过来什么意思？”
阿序松开乔诺的肩膀，虚指一圈问：“这是哪？”
乔诺不明白阿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有些迟疑地说：“神域……”
“对，神域。神域是什么地方？它是一个充满奇迹的地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意外，包括死而复生。”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从神域出去，就可以活过来？”
阿序点头，“这是神域的规则。”
乔诺不相信阿序的话，“别闹，我忙着拯救人类呢，没工夫和你开玩笑。”
“不是玩笑。”阿序说，“我怎么会骗你呢？乔诺。”
阿序的眼神过于真诚，乔诺招架不住，“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现在我们回不了头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类去死。”
阿序低下头，用一种近乎怀念的语气说：“你果然一点没变，还是这样烂好心，爱多管闲事。”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乔诺就觉得阿序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阿序这话一冒出来，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他问：“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
阿序幽幽地叹口气，“你不记得了。”
乔诺想，果然他们从前是认识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可以把以前的事告诉我，说不定我就能记起来了。”
“你喜欢温刻吗？”阿序突然问。
乔诺不知道阿序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回答，“喜欢。”
阿序露出让人心疼的表情，明明在笑着，却让人感觉他在哭，“那你记不记得以前的事也没什么意义了。”
阿序握住核心，核心在他手中依然变换着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