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可以安静一下吗?我看病需要安静,不然怎么专心看病?”子夜虽然心有忐忑,却强装镇定的说道。
“怪我,都怪我。”安陵禹灏愧疚的表情,此刻无助的他真的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子夜拿出随身携带的包裹,虽然没有家里的齐全,却也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的,逐渐打开卷着的金丝缠边的白纱布,一排排大小各异的银针摆放整齐。
拿起里面唯一的如绣花针大小的金色短针,缓缓扎向萧堇墨头部的太阳穴,片刻间,金色的短针里似乎充满了鲜红,盖住了那闪耀的金色光芒。
子夜是明白的,果然不出他的所料,血灵已经蠢蠢欲动了,它已经在萧堇墨的体内开始不安分起来,因为距离金星凌日的日子也快到来,所以它的感应力更强,等到那一天真正的到来,萧堇墨便会被血灵完全的控制,达到人灵合一,那时也是子夜取走他性命的时刻。
“小皇子请放心吧,我怎么可能让萧堇墨轻易死去呢?”子夜抬头看了看眉头紧锁的安陵禹灏。
安陵禹灏似乎因为刚刚子夜的警告,并没有过多的询问,虽然内心如此的焦急,却也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不禁让子夜有些诧异,安陵禹灏究竟为了萧堇墨改变了多少次的自己呢?接着拿过纸和笔开出了方子交给安陵禹灏,并从怀中掏出了药丸放入萧堇墨口中。
“把这副药赶紧差人买到,然后煎了去,在此之前我会用我的传家丹药稳住他。”虽然口中是自信满满,眼神却未离开萧堇墨半刻。
“有劳了。”安陵禹灏转身出去,他要亲自去买全这几味药,这个时候的他,是谁都不愿相信的。
子夜望着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萧堇墨,心却没有一刻放下来,虽然开了药方,但这只是拖延一下病情的进展速度,这回连他都不确定这次萧堇墨的昏迷是否还会醒过来,即便是真的醒了过来,加上噬魂症的发作,还有血灵的干扰,他还会记得所有人吗?
转念一想,自己为何操心这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呢?我要的只是最后的结果,等到金星凌日的日子取他性命而已,为什么内心竟然替所有人感到难过呢?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接近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已,绝对不是我的真实感受,我不会心软的,对谁都不会。
“我不在,你还真是照顾不好他啊,看来以后真的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了。”还在子夜陷入困境的思考中,身后传来的声音是那般的熟悉。
有些不敢相信的缓缓回头,就在转头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了自己此刻内心的期盼到底是什么。
只见鬼月倚靠在门口,右手拖左肘,左手托腮,却是温柔的看着子夜,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子夜承认,这是他在无数个日日夜夜认识的鬼月中,看的最为仔细,看的最为专注的一次。
“怎么?几日不见,该不会思念成疾了吧?”望着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盯着自己看的子夜,鬼月打趣的说道。
子夜终于起身走向鬼月,“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鬼月脸上,然而鬼月却没有任何的怨恨与愤怒,依旧目光温暖的望着子夜,脸部泛起微微的红印。
“以后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即便是寻到死,我也会还你一个人情。”子夜冷冷的说道,可眼眶却有些泛红了。
“所以我才更让你欠我的,并且以后也会让你继续欠我的,这样你就会一直追随我了。”鬼月望着这个硬装出来的坚强。
狠狠的一把揽过子夜妖娆的身体,拥入怀中。
子夜一愣,继而忽然挣脱出鬼月的怀抱,而早已红扑扑的脸让他看上去更多了一分的娇艳。
“谁……谁要跟随你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竟学那些年轻人的……”虽说语气有些嫌弃,可子夜的态度是明显的温和。
“萧堇墨怎么样了?”还没等子夜把话说完,鬼月似乎又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竟然抛下身旁的子夜,有些急切的走向萧堇墨。
“差点就被你感动了,果然你们这些老江湖还真是不可靠。”子夜满脸不悦的碎碎念,却也走向萧堇墨。
鬼月把手搭向萧堇墨的筋脉处,忧虑的表情和刚才子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你看出了什么?”子夜试探性的问道,虽然鬼月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但是对于鬼月的一些事情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也知道鬼月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的一切,所以一向对别人本来就不感兴趣的子夜也就没有多虑。
不过自从鬼月见到萧堇墨他们以后,他就感觉到鬼月总是在有意的帮助萧堇墨,甚至帮助的有些过份,全然不只朋友那么简单,所以说一旦和萧堇墨扯上关系的人,子夜就不得不注意了。
“你才是大夫啊,是你看出什么了呢?”鬼月反倒是问起子夜了。
“我看你挺像那么一回事啊,况且你这喜欢炼丹之人,多多少少还是会懂一些医道的吧。”子夜依旧在侧面的问询。
“这些我自然没有子夜懂得多了,不过我手里还真有些宝贝,或许可以派上用场。”鬼月说罢,从怀间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打开瓷瓶,一股红色的气体从瓶内跑了出来,瞬间房间内就充满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红香续命丹?”子夜有些惊讶的语气。
红香续命丹是不可多得的丹药之圣,虽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是却也能让命悬一线的病人延续生命,至于延续时间的长短也要因人而异,长则几十年,短则数十天。
“还是子夜见多识广啊。”鬼月夸赞道,随之倒出药丸送入萧堇墨口中。
“没想到你手里竟然还有这么宝贵的东西,该不会是在哪里顺手拿的吧。”子夜虽然知道鬼月绝非是个等闲之辈,却也不忘了讽刺他几句。
子夜看得出鬼月竟然都拿出如此珍奇的药物救萧堇墨,那么他必然也看得出萧堇墨此次凶多吉少,如此推断的话,鬼月对于医术肯定是了解的,至于到哪种境界自己也判断不好,噬魂症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么他是否看出了血灵呢?
鬼月望着子夜,对于一向说话有些刻薄的子夜来说,鬼月听他这般语气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便会不予理睬。
“子夜,我想让萧堇墨在还没有忘记我们的时候,现在记得的都是快乐,对于萧堇墨,我必须去守护,那是不同于安陵禹灏的守护,他是生命的坚守,我是心底的义务,可面对我在乎的人,我又该怎么去兑现的我诺言呢?而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鬼月竟是有些恳求的口吻。
子夜被鬼月这样的语气所惊吓,他不知道鬼月为何会突然说这些,却看似无意的话语中,又像夹杂着什么深意。什么是心底的义务?你和萧堇墨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你在乎的人是谁?你的诺言又是什么?
一个个问题在子夜的脑中闪现,有些凌乱的思绪侵占了脑子。
“我……我当然不会。”看着此刻情绪有些异常的鬼月,子夜只好轻轻的答应了,只是心里为何有些不安呢?
“秦公子为何在外面站着,不进去看一看吗?”李潮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还是先等小皇子回来吧。”另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说道。
忽闻外面的声音,子夜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刚刚与鬼月讨论的他还有些心魂未定,此刻听到外面的声音,就连心仿佛都停止了跳动,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微微的颤动,只是寻声望向一帘之隔的外面。
“哦,应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救命恩人,那天你们走后幸亏他及时的出手,我才逃过一死。”鬼月似乎看出子夜有些不太对劲,却也不明白外面谈话的两个人为何对子夜有这么大的影响。
第一百零七章
说着,鬼月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他的救命恩人介绍给子夜。
就在那一瞬间,如果说见到鬼月是失而复得后的欣慰,那么见到秦向开就是死而复生后的震惊。
两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彼此,子夜更是三魂丢了七魄一般,早已经僵在那里不能言语,一片空白。
“你们这是?”鬼月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状态,虽然秦向开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他一贯伪装的冷漠眼神中,在看向子夜的时刻,竟然温暖了许多。
“鬼月兄,你也在。”秦向开终究还是先开了口,却也没有半点提及子夜的意思。
“子夜,他就是救我的秦少侠,还不谢谢他?”鬼月微笑的向秦向开点了点头,推了一把愣在那里的子夜。
“不必了。”冷漠而简单的回答,秦向开甚至没有再瞟向子夜一眼,就从他们身边径直的走进帐内,看望昏迷不醒的萧堇墨去了。
“子夜莫要见怪,秦向开一直是这样的脾气,其实他本人是很好的,听说还出手相助了鬼月,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之士啊。”李潮汐赶紧替秦向开解围。
鬼月毫不在意的说道:“李大人多虑了,我等不是心胸狭窄之人,秦少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感激不尽。”
子夜忽然像回过神一般,随手抽出挂在军帐中的一把锋利宝剑,径直走向了秦向开。
锋利的剑气似乎把空气都撕裂开,随着一束寒光,所有人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剑便刺向了秦向开的胸口。
武艺超群,所向披靡的秦向开怎会躲不掉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呢?然而却丝毫未动的等待着利刃的刺伤。
相对无言,点到为止,子夜轻轻的松手,宝剑掉落在地上,转身带着绝望的眼神,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潮汐和鬼月更是迷茫,看着两人此刻的状态,鬼月赶紧出门追向子夜,李潮汐也连忙拿起宝剑,重新放回到位置之上,却也没有问询秦向开,而是默默的陪在他的身旁。
“喂,你们……”睡了好一会的假独孤傲醒来后,便发现安陵禹灏的军帐中除了放哨的士兵之外,空无一人。便溜进到离那个军帐不远处的这个房屋。恰好遇见脸色有些不太好的子夜从帐篷中出去,他还没来得及问询,子夜只给他留下了一个背影。
“那个,我说……”正好又看见一个出来的男子,再一次要说明来意,却也只是看到他急匆匆出去的身影。“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忙呢,难不成想赖账?”
想想自己可是用命换回的报酬,这是他的原则问题,既然事情已经办好,那么他们就应该也信守承若,于是便快步走进帐篷中。
这回可找见正头香主了,看见在萧堇墨身边的秦向开,迅速走了过去。
“我说秦少侠,你该不会要赖账吧?”假的独孤傲完全不明白此时的情况,理直气壮的问道。
“把自己隐藏起来,真的很好吗,青苏!”秦向开忽然回头,冷冷的问道。
“你……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突如其来的问话,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李大人,可否从你那支取一些银两赏赐给这个人?”没有继续的追问,也没有刻意的透露,秦向开转而对李潮汐说道。
“这位公子,请!”李潮汐礼貌性的示意假的独孤傲跟随他去拿银两。
“这么漂泊的为别人卖命对得起他吗?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秦向开望着即将走出去的两个人,是意味深长的语气。
不知有没有听明白秦向开的话语,总之没有任何的回答,没有任何的表示,仿佛这一刻起便与这个男人毫无瓜葛。
天色稍晚一点的时候,安陵禹灏终于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自己片刻都没有休息的,把药材交待给下人,自己便快步的走进帐篷。
虽然千万遍的祈祷,明知道他身体本来就很孱弱,但是见到仍旧昏迷中的萧堇墨,安陵禹灏依旧不免失望的表情。
“小皇子,要不要去看看独孤傲?据侍卫传话,说他已经清醒过来了。”李潮汐在安陵禹灏耳边低声说道。“您尽管放心,等人煎好药后,我一定陪在萧堇墨身旁,寸步不离。”
李潮汐算是看懂了安陵禹灏的心,这边的萧堇墨是最能影响到他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会尽心看护好萧堇墨,让小皇子有精力去解决别的事情。
“嗯,把他当作我就好。”安陵禹灏这简单的交待却是不一样的含义,那就说明了这个人的身份如同皇子般的高贵与重要,是任何人都不可怠慢的。
安陵禹灏走进关着独孤傲的地方,却并不是像关犯人一般的牢狱,相反是一间还很雅致的房屋,当初这间房屋是因为听说安陵皇子要亲自来督战,特意为他建造的特殊待遇的一间房子。
哪知安陵禹灏看见以后,不仅没有喜悦,反而大怒,训斥当时的管事人员,“天子与民都一样,为何要对他这般特殊?那就多盖一些,让所有的大军都住进来吧!”此言一出吓坏了当时的官员,赶紧认罪,重新为他准备了和所有人一样的军帐,而这间房屋也就因此无人居住,空了下来。
独孤傲悠闲的坐在木椅上,品尝着为他准备的上好贡品,看见安陵禹灏的走进,也并无过多的表情,仿若无人一般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拿起一粒葡萄,慢慢的放入口中,漆黑的眸子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好一副悠游自得的景象。
“清平帮的帮主,好像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嘛。”安陵禹灏瞥了一眼独孤傲,坐在了与其一桌之隔的另一个木椅上。
“原来安陵皇子每天的生活这般的滋润呢。”拿起一块墨绿色的糕点放入口中。
“不怕有毒吗?”安陵禹灏端起水壶,为自己斟了一杯。
“怕死,就不会轻易的让你们把我带来了。”独孤傲竟然拿起安陵禹灏刚刚倒满的酒杯,一口便喝了下去。“好酒!”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愧是智勇双全的独孤傲啊!”安陵禹灏赞叹道。
“彼此彼此,要说这谋略,我还是万万不及安陵皇子啊,倘若那天你不安排那么一场戏的话,怎么又能让我相信我的兄弟竟然想置我于死地呢?”独孤傲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
原来当日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不过这场戏里,除了假的独孤傲和他们清平帮所有的兄弟不知道,这些都是安陵禹灏和独孤傲商量好的,与其用商量,比如说是安陵禹灏的激将法。
早就派人安插在清平帮的探子就有汇报过,大哥、二哥和三哥似乎有谋反之心,只不过碍于没有时机,而此刻与安陵禹灏结下的梁子,正中他们的下怀,利用安陵禹灏的手铲除独孤傲和其余的兄弟是他们的目的。
虽然消息不是很确定,但是安陵禹灏决定铤而走险,他找到了独孤傲,虽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是当安陵禹灏告之这一切的时候,独孤傲还是有些不愿去相信的。
最终二人决定,做一场交易,安陵禹灏的好处就是救出萧堇墨,独孤傲便也可以在此次认清一些真相,总的来说,谁都没有吃亏。
而大哥他们计划是在独孤傲与安陵禹灏见面之前,在水中下了轻微的迷幻药,药劲虽然不猛烈,但是足可以让独孤傲有些不在状态,甚至疲惫困倦,产生轻微的幻觉,只可惜这还不算是完全的阴谋。
他们说看独孤傲疲惫,骗他昏睡后,便早已经吩咐好人把他暂时转移到别的地方休息,等事情解决完,药劲估计快要过去时,再把他送回。目的只有一个,让独孤傲去不了现场,而他们知道安陵禹灏是一定去的,所以解决问题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到大哥的身上,然后他假传旨意,说是帮主有急事处理,交待要处死萧堇墨,活捉安陵禹灏。这样一来,安陵禹灏自然会把仇恨算到独孤傲身上,到时候他在假意投靠安陵禹灏,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