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加锡亚看清了剑锋割破皮肤、刺入喉管、切断脊柱、断开头和身体最后一丝联系的整个过程。他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突然感觉到肺部因呼吸产生的刺痛，一个血点自他的左胸开始扩大，瞬间浸透了他的皮甲。马加锡亚在一片血色的最中央看到了一截银色的枪尖。他倒下去，带着不甘。
为什么？力天使不是应该都和他们的王一样贪生怕死吗？为什么这一个竟能用生命诱使他做出失误的判断？
马加锡亚的嘴唇蠕动着，可惜唯一可以回答他问题的堕天使已经身首异处，那已经离开身体的头颅上保持者惊恐而又满足的表情。
“养父！”
小所罗门大惊之下跌跌撞撞地朝马加锡亚奔去。力天使们无力阻止他，他们的首领死了，真正发动攻击的那个也被马加锡亚用最后的力量踢飞了出去，他也和所有力天使一样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你不能……你还不能……拿走我的。”马加锡亚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昏迷在小所罗门的臂弯中。
“是的，是的，我不会拿走你的标记。我会等你把它亲自交给我！”小所罗门痛哭起来。马加锡亚重伤，鸟类异兽暂时飞不起来，他刚刚召唤的瓦沙克却缺乏战斗力，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力天使，现在他正处在绝对的劣势中。
“我们走！”小所罗门咬牙做出决定，他无比艰难地把马加锡亚交给鸟类异兽的头领菲尼克斯照料，然后打开黑之书，在地上抓起一把沾着血的泥土。
“异兽……异兽……异兽在哪里……土拨鼠异兽的标记在哪里？啊，找到了！南方贵公子因波斯啊，请听从我的召唤！你将负责断后，然后跟上风之舟飞行的方向！”
身上还挂着几个突然失去控制的机械天使的巨大土拨鼠明显地挣扎了片刻，但他的眼神很快变得不同。他甩开累赘，走到小所罗门面前，转过身震慑着正在缓缓恢复战斗力的力天使们。
风之舟匆匆起飞，带着马加锡亚、小所罗门、瓦沙克和所有鸟类异兽，因波斯又在原地留了一会儿。最后，他让鼻尖上的画眉鸟小心地滑到地上，转身朝风之舟离开的方向走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几分钟后，一个力天使喘着粗气一步步走到雷身边。
雷闭着眼睛。
“等！”系尔嘶声说，他的双目尽赤，胸膛被切开了一半，这种缓慢的酷刑让人绝望，他却还在努力坚持。
雷的心中比谁都要着急。刚刚，在时间的回溯中，他和米凯尔失去了联系。现在没有了马加锡亚的干扰，他必须尽快找到米凯尔，即使不能带米凯尔回来，也要送米凯尔到拥有时间之力的亚斯塔禄身边！
第63章：石室内的囚徒
雷？！
米凯尔一下被吸入时空通道，他看不清周围的情形，感觉身体好像在时空中被撕裂了，但又被什么力量修复如初。他很担忧雷那边是否出了什么状况，一时间却又无计可施，只能随波逐流。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着他来到一个崭新的地方，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石室中。
翅膀被铁链锁住，这个糟糕的姿势对米凯尔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让他感到惊异的是，他翅膀上的圣力竟然完全消失了。不过他的力量还在，似乎失去圣力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
米凯尔察觉到自己脸上戴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个面具，令他的视线受到了一定限制。他低下头，看到几根管子插在他的胸膛上，一种黑色粘稠的液体正顺着管子流入他的血管。
这是什么？
米凯尔其实不觉得难受，他甚至可以从黑色液体中汲取到一点力量，但这诡异的情形依然让他惊异不已。
突然，一股庞杂的记忆从不知名的地方涌入他的脑海——
一场血腥的战争，许许多多毫无征兆就死去的天使，还有更多天使在用生命魔法炸开某个地方……
他看到一个被黑暗神的鲜血染红的十三翼天使，但是却看不清此人的面容。更加骇人听闻的是之后天使们突然没了头，从空中纷纷坠落。幸存下来的天使竭尽魔力制造出了一座巨大的山脉，山脉下方似乎蛰伏着什么恐怖的力量，正是那力量隔空拧断了成千上万天使的脖子。
他还看到独目的炽天使，还有许多场审判，被告席上站的都是从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天使，其中最著名的一场是对那个十三翼天使的审判。他依旧分辨不出那天使的容貌，只看到那人被残忍地施以斩翼之刑，而那些被斩下来的翅膀上的羽毛都渐渐变成了黑色……
这些讯息是如此庞杂，一股脑地涌入米凯尔的脑中，以至于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呼。
正在这个时候，囚室的石门上突然被人拉开一道小窗——
“奇怪，这一个的反应很轻微，但是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难道说应当加大剂量？”一个声音说道。
米凯尔咬紧牙关等待头疼的感觉过去，他觉得说话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暂时把这个当成2号试验品吧！还是1号试验品成功的概率更高一些。”门外的人说道，“你们两个，进去取一点他的血，然后带回中央实验室去。”
有人要进来！
米凯尔立即意识到这是他脱身的好机会。他默默等了一会儿，甚至半闭起眼睛。石门慢慢打开，走进来两个人，或者说是两个人形的物体。米凯尔一下就认出那是两个简陋的机械天使，五官只有简单的刻画并不立体。他突然想起了刚刚在外面的人是谁。
那是沙利叶！
看来现在的时间距离之前又过去了好几年，沙利叶对机械的研究有了很大的进步，他已经可以做出机械天使了。沙利叶之前提过创世神让他进行一项研究，还给了他被铁面具遮住脸的试验品，难道他试验的地方就是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创世神怎么会将天使作为试验材料交给沙利叶？
“啊！”
米凯尔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了天堂历史上语焉不详的那场大审判，据说地狱君王巴尔就是在那次审判中被宣告堕落的，而防范堕落思想的方法被写进《天堂行为守则》也正是源于那场审判。相传有数千名天使在审判后和巴尔一同堕落，他们成了最初的堕天使，进驻地狱专门与天堂为敌。但是关于大审判的具体过程，无论在那本书中都没有描述。难道说曾经有一段时间，那些被宣布怀有堕落思想的天使成了沙利叶某个试验的试验品？
米凯尔的惊呼声让两个机械天使迟疑了一下，随后他们坚决地开始执行沙利叶的命令，从一个铁箱子里取出器具，一步步朝米凯尔走来。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就是现在！
米凯尔瞬间挣脱锁链，击倒左边的机械天使。凭借着他对机械天使的了解，他很快找到机械天使的核心组件加以破坏。随后，在右边的机械天使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用手穿透了右边那个机械天使的胸膛！
铁架上还挂着米凯尔的翅膀，他强行从环扣中扯出来的两只手腕鲜血淋漓，但这些伤势很快就恢复如初，他又长出四只新翅膀，原来的四只就像烟雾一样消失不见。
这种重塑身体的能力竟然是真的！
米凯尔的身体不禁因为惊讶晃了晃。在刚才他就有种隐约的感觉，他可以随意地塑造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之所以还是现在这个样子纯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这样的。自从在深渊里吸收了奇怪的力量之后，他的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这让他不禁怀疑，这样的自己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天使。他简直就像是一个披着天使外衣的其他什么东西，但到底是什么呢？他对认清自己的真面目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这恐惧令他焦躁不安。
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亚斯塔禄！
米凯尔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一旦有了目标，就会让人觉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他小心翼翼地走出囚室，看到过道两边有许多一模一样的石门。打开其中一扇上面的小窗，就在米凯尔思考里面会不会有一个满心堕落思想的天使时，他却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惨叫。
那是个削瘦的天使，和米凯尔刚刚一样被锁在石室中央，背后的十二只翅膀都呈现出一种死灰一般的颜色，只有一层薄薄肌肉的胸膛上满是汗珠，头发也全都被汗水浸湿了。几根软管被直接接在靠近心脏的位置，随着墨色的液体一点点流入他的身体，那个天使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惨嚎。他他嘶声吼叫着表示愿意认罪，只要这种折磨能够稍稍停止。他的声音哽咽着，被自己呛到了好几下，但是哀嚎始终没有停止。
米凯尔觉得，无论这个天使曾经做过什么，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他打开石门，里面的天使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还在继续惨叫认罪。直到米凯尔拔掉软管，对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求你！我愿意认罪，我愿意接受惩罚！求你，别再给我这个了！”
这个声音很年轻，带着一丝天使不该有的懦弱，米凯尔有些同情他了。
“我不是这里的人。”米凯尔解释道，他的确不属于这里，他甚至不属于这个时间，“我想把你救出去，但你必须放弃堕落思想，最起码不能作恶。”
“不，你不明白……”天使费力地喘气，“我不是求你放我走，我只想不再受这种痛苦，请你给我一个了断吧！”
米凯尔皱起眉：“天使不应放弃生命。”
“可是我已经不行了。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东西腐蚀了我的身体，我的翅膀也已经不再洁白了。我很快就会死，我只希望死前不要那么痛苦。给我念点什么然后了结我吧，求你了！我已经想好了遗言，假如你遇到其他人，就说那个胆小的十二翼天使亚斯塔禄，从未后悔过成为巴尔大人的部下，愿巴尔大人的灵魂得到安息。”
“等一下！你是亚斯塔禄？！”米凯尔解开天使的铁面具，那下面是一张苍白年轻的面孔。
“是的。”亚斯塔禄点点头，面带苦笑，“我大概是天堂里最没用的十二翼天使了。既然巴尔大人都已经不在了，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必要活下去了。”
“不，巴尔没有死！”这一点米凯尔绝对可以肯定，假如巴尔死了，就没有人带着天使堕天了。
“巴尔大人没死吗？！”亚斯塔禄的眼中透出一丝亮光，“可我听到有人说，巴尔大人被带去了最终之塔，那是试验最后阶段才会去的地方，在那里会尝到千百倍于此地的痛苦，然后在痛苦中死去。”
“我确定他没有死。最终之塔在哪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不可能的。”亚斯塔禄摇头，“我听到其他人说，最终之塔外面有一层不是魔法力量形成的奇异屏障，我们过不去的。太好了，巴尔大人没事，这样我死也能死得安心了。”他的表情一下放松下来。
米凯尔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腕，现在他虽然找到了亚斯塔禄却联络不到雷，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回去。
“不试怎么知道过不去？”米凯尔下定决心，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你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去试试营救巴尔吗？”
亚斯塔禄明显有些心动，他迟疑着问：“万一我们被抓了，你能给我一下吗？我是说，把我……了结……”
米凯尔干脆地点头：“可以。”
“那好，你放我下来，我们想办法去最终之塔！”
第64章：时间的秘密
米凯尔发现亚斯塔禄口中的最终之塔实际上并不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高塔。
那是一座高高耸立的环形山，而他们的位置也因此变得更加明确，囚禁他们的牢房位于月球！
月之天使沙利叶的居住地。在米凯尔知道的所有记录中，沙利叶仿佛从来就和月亮联系在一起的。在人类世界，有些人甚至将他的形象幻想成了月之女神。四大天使长之一的沙利叶掌管月亮背面的灵魂海，但是现在那片海似乎还不存在，这里只有尖锐的岩石和一座座环形山。所有环形山中最高耸的那座，便是亚斯塔禄所说的最终之塔。
米凯尔和亚斯塔禄避开机械天使守卫，来到环形山的山脚下，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挡住他们的脚步。
这段不算长的道路让亚斯塔禄看上去疲惫极了，他灰暗无光的羽毛一片片掉落下来，一接触到地面就碎成石片。
“这是什么东西？像是光明之力，但我穿不透它。”米凯尔用手掌轻触屏障表面，这东西像一层有弹性的薄膜。
“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让我见到了时光之屏。”亚斯塔禄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决绝的神情，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时光之屏可以阻隔一切，只有父神能用时间之神的血液做出这样屏障。”
米凯尔一脸不解。
“你没听说过吗？那个传说？”亚斯塔禄缓缓说道，“从时间之神的血液里可以看到过去未来。那是一个体型无比巨大的异教神。当有人斩下他的头颅时，鲜血就会像瀑布一样洒落下来，穿过那瀑布你可以去往任何时间。消灭时间之神的战斗是一场恶战，没有一个战斗天使可以伤害到他的躯体，最后巴尔大人毅然钻入时间之神口中，用长剑同时刺穿他的七个心脏，逼迫他来到天堂，被父神用光辉之火将他消灭。时间之神曾用最后的生命诅咒巴尔大人在一切时间永远孤独，不过巴尔大人说那只是个无用的错乱诅咒。当时父神一定留下了时间之神的血液，所以才能制作出时光之屏保护这里。”
米凯尔再次意识到，最初那场杀神战争是如何惨烈。“你说命运的安排？”米凯尔皱眉问。
“是的。我生来背后就有时间之神的印记，父神认为孕育我的果实一定是被异教神污染了，以至于我徒有十二翼却无法完美地运用光明之力。我是最胆小无用的十二翼天使，只有巴尔大人愿意亲自指导我，将我视作他的部下，而我却只会让巴尔大人蒙羞。我非但没能在战场上杀死过一个敌人，还让巴尔大人不得不分心保护我，有一次甚至抱着我杀出重围。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活着的真正意义！”
米凯尔不解：“亚斯塔禄？”
“我知道如何破开这时光之屏了！”亚斯塔禄语出惊人，同时他的气势也迅速提升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
这就是十二翼天使的实力？不，这已经超过了我所见过的所有十二翼天使！
米凯尔骇然发现，此刻的亚斯塔禄身上没有一丝圣力，但却有一种没有任何属性的毁灭力量。只见亚斯塔禄用手掌轻轻一划，那道看不见的屏障上立即闪出波纹。波纹悄无声息地向四周蔓延，很快周围一大片屏障一齐发出闪光，米凯尔知道时光之屏上有一块消失了。
“我是时间破碎时降生的时之子，我可以来去任何时间，我可以斩断世间的一切！”亚斯塔禄背后的十二只翅膀瞬间张开，他昂首阔步走向最终之塔。米凯尔想了想跟了上去。
“别回头看。”亚斯塔禄止住米凯尔回头的动作，米凯尔却已经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俨然还有一个人影。
“那是谁？”
“不同时间中有无数个你，有无数个我，只有割裂自己才能割裂时间。”亚斯塔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还记得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吗？”
米凯尔不由一怔，他是为了寻找不知所踪的力天使之王亚斯塔禄才进入到了这个时间，难道说？
“那个亚斯塔禄迪斯是你割裂开的自己，你……你是亚斯塔禄？不是曾经的十二翼天使亚斯塔禄，而是地狱中的力天使之王亚斯塔禄？！”米凯尔说出这个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推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