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你为什么跟着我们？”米凯尔试图和恶鬼沟通。
恶鬼拉了一下米凯尔的手臂，然后蹲下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一会儿，示意米凯尔来看。米凯尔猜测他不能说话的原因和他被割断的喉管有关。
“你想让我看什么？”
地面上只有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有点像是长了脚的太阳，但是更加复杂。那个恶鬼焦急地想要表达些什么，却苦于无法说话。突然，他露出警惕的神色，头也不回地跑了。
很快，斯托拉斯出现在转角，似乎正在找什么人。
“亲爱的，你为什么把殿下的客人带到这里来？”斯托拉斯愉快地逮住拉默。
“呃……我只是带他们散散步而已。”在被拉走之前，拉默还不忘用眼神向米凯尔传递快点逃跑的意思。
乌鸦们走后，该隐小声问：“米凯尔，我们要不要跑啊？”
“当然不！一走了之可救不回瓦沙克和因波斯。”米凯尔斩钉截铁地说。
和雷有几分相似的恶鬼让米凯尔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他凝视恶鬼留在地上的那些线条，觉得自己还需要一些旁证。
“那你有办法了吗？”该隐问道。
“走，我们去问问斯托拉斯，恶鬼之城的图书馆在哪里！”
“……”该隐觉得，假如米凯尔的法子不奏效的话，不妨试试他自己的办法，偷偷摸进去救小气鬼。
第72章：黑之书上的一页
恶鬼之城里有没有图书馆呢？
还真有。不但有图书馆，还有两名死法不怎么凄惨的图书管理员。
“米凯尔，你到底在找什么啊？”看着米凯尔一脸你应当肃静的表情，该隐实在不理解在只有两个读者的图书馆里为何还需要保持安静。
米凯尔把几本书摊开放在一起，对该隐招招手。
“黑暗神崇拜？都是一些无稽之谈，地狱里压根没有黑暗神，那位唯一的君王才是地狱的主宰。”该隐对书上的内容不屑一顾。
“你不觉得这些书里的黑暗神看起来和某人有点相似吗？”米凯尔循循善诱。
“哎？果然！这么没品位的穿衣风格，果然和雷很像啊！”该隐捂了一下嘴，觉得自己这么背后损地狱君王十分不智，“不过相似也很正常吧？肯定是有人借用了他的形象创造出了虚构的黑暗神嘛。”
“黑暗神并不是不存在，而是陨落了。这些关于黑暗神的记载并不是出于同一个时代的，前前后后跨度长达数万年，最初的记录甚至在天使堕落之前。所以我假设黑暗神是一个衣着打扮和雷有着几分相似的人。”米凯尔十分清楚这段历史，终结黑暗神生命的正是地狱君王本人。
“所以？”
“第一，黑暗神陨落了。第二，恶鬼是由死者对于生的执念形成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们刚刚见到了一个和雷打扮相似的恶鬼。”
“天！你是说我们见到的是黑暗神化作的恶鬼？”
米凯尔点头：“有这种可能存在，假如神陨落之后可以化作恶鬼的话。”
“可是……可是……还有别的神变的恶鬼吗？”
“不知道。变成恶鬼的条件是将死未死的时候对生有极大的执念，你注意到那个恶鬼脖子上的伤口吗？可以在受这样重的伤的情况下变成恶鬼，说明他本身的生命力十分顽强，比已知的其他生命形式都要顽强。假如别的神也有这样强的生命力，倒是很有可能变成恶鬼。”
一想到恶鬼之城里很可能有不少陨落神明化作的恶鬼，该隐就觉得事情十分玄妙。“那他要画给你看的是什么？”
“恶鬼之王阿斯莫德的真身吧！我能感觉到他的善意，虽然不知道那善意来自哪里，他大概想要帮我们的忙。”
“恶鬼之王的真身是那么一堆几何图形？”该隐觉得和恶鬼之王现在的不规则形状相比，那也好不到哪里去。
“首先，我们要明确阿斯莫德的身份，准确的说是他变成恶鬼之前的身份。假如上位神比如黑暗神也仅仅是个普通的恶鬼的话，那谁才可以变成恶鬼之王？”
“总要是力量比他更强的，或者死的特别冤屈的。”
“只有一个人符合以上两点。”
该隐的心猛地一颤：“该不会是……？”
“光明神曾经是上位神中最强大的一位，他的死大约是出自最信任之人的背叛。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体被改造成了孕育天使的世界树，假如他真的变成恶鬼，连形体都不会具备！”米凯尔叹了口气。越是了解过去，他就越是无法对创世神保持信仰。欺骗、背叛、暗算、排除异己、伤害无辜……这个万能之神所做的一切和他教导天使应当做的事简直是背道而驰。
“天啊！这要是真的，那阿斯莫德和我们见到的恶鬼还是一对兄弟！”
“不要忘了，恶鬼之王需要吃掉其他恶鬼来补充执念，他的兄弟同样需要食物。那个恶鬼可以长久存在的原因并不是能躲过阿斯莫德的狩猎，而是阿斯莫德刻意建造了一个充满食物的环境来养活他。除了有心容忍，没有一个猎食者会允许另一个猎食者在自己的地盘逍遥自在。”
“原来如此。”该隐长吁一口气，“这些都是看书看来的吗？”
“差不多吧！”
“知道了恶魔之王变成恶鬼之前的身份，我们岂不是可以创造出他最满意的形体了？”该隐兴奋起来。
“我还需要再查一些资料。”米凯尔如是说。
即便想要百分百确认光明神的形象，三天之后米凯尔还是被贵公子斯托拉斯“请”到了恶鬼之王面前。
小所罗门已经准备好了，准确地说他已经等不及给米凯尔致命一击。虽然说他本人倒是很欣赏这个天使，但谁让他的养父大人想要米凯尔的命呢？地狱中新的君王只能有一个，所以米凯尔只好成为赌约的牺牲品了。
“我最后重申一下规则，双方各自制造出一副躯体，殿下满意哪一个就会和哪一方签下血契，同时白之书也归他所有。请开始吧！”斯托拉斯气色红润，这两天他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虽然没能得偿所愿，但是拉默答应只要他在三百年内都保持单身，就会考虑这段关系。虽然怎么看都像是拖延之计，但斯托拉斯却觉得相比从前已经是很大进步。
小所罗门制造的躯体已经有了一个雏形。他的魔力不足，可以召唤的魔神又都不擅长这一系的魔法，只好用笨办法一点点用魔法材料进行雕琢。几天来，他向马加锡亚确定了恶鬼之王的身体比例，现在只需要将细节完善一遍，完美身体就能新鲜出炉。
另一方面，米凯尔对物质魔法倒是极为擅长，早在进入地狱伊始就曾因为完美的帐篷魔法受到雷的欣赏。不过他做出来的东西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就连小所罗门也不禁一遍遍偷看那团说圆不圆说三角不三角的怪异物体。
怎么看都像是圆球外面套了一个小一号的圆柱体，然后又被一个椎体戳破了一角，至于两只像脚非脚的古怪支架，加上去之后反而显得更加不平衡，稍稍一碰就要散架的样子。小所罗门不由联想起他来到地狱之前，曾在地面世界看到过的所谓的“抽象艺术”。不过那个时候他的生活极为贫穷，只有在帮人做苦力搬运东西的时候看到过一回。他暗暗在心里大喊一声“你死定了”，一面将计划中俊美无俦的五官赋予他手中的杰作。毕竟是恶鬼之王，长相肯定是极为出色的，也许弄得更加俊美一些会更讨恶鬼之王喜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米凯尔心里也不太有底。虽然对自己塑造出来的形象有信心，光明神十有*就长成这幅尊容，但是细心研究的结果表明，创世神很可能连外表都继承了光明神的模样。恶鬼之王会不会因为这个缘故厌恶原本自己的样子呢？
米凯尔几乎和小所罗门同时完成。王座上那团黑色的不规则“怪泥”像是兴奋得沸腾起来了，他移动到两个新身体面前，犹豫了一下，笔直移向小所罗门。
黑色包裹了那个犹如美神降临一般的完美身躯，然后发出一阵咔咔的响声。当恶鬼之王再度移动的时候，小所罗门悲愤地发觉自己几天来的努力竟然被咬碎了！
“请与我签下血的契约。”
没有任何声音，米凯尔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他没有犹豫，用剑刃划开拇指，将鲜血滴落在他的作品上。一阵诡异的红光闪过，原本代表恶鬼之王的那一团消失不见了，米凯尔制造出来的怪异身体抖动起来。
“真是让人怀念啊……”
米凯尔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句感慨。
“既然血契已经成功，就请各位安心去死吧！”贵公子斯托拉斯决定贯彻早就定好的计划。无数死状凄惨的恶鬼瞬间将米凯尔等人重重围住。
“等一下！”大概是因为没有嘴的缘故，恶鬼之王发出的声音说不出的奇怪。
斯托拉斯不解：“殿下？不是说要杀了所有和所罗门王有关的人报仇雪恨的吗？”
三千年前，恶鬼之王不但因为所罗门王的召唤被抽空魔力陷入沉睡，还被迫在糟糕的身体里待了那么多年，其怨念之深比当初遭人暗算而死时也相差无几了。这也是他早就下令不放任何人活着离开的原因，不过现在却又下令停止行动，斯托拉斯不明白他的主人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我们杀不死他的，只会自取其辱。”恶鬼之王稍稍远离米凯尔几步，“我的感觉不会有错，你的血液里有深渊的力量，你是后来出现在所罗门王身上的那个人！”
“什么？！”相比米凯尔的疑惑，马加锡亚却是反应最为强烈的那个人。他怔怔地看着米凯尔，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震惊表情：“你是……你是……”
小所罗门王有些担心：“养父？”
米凯尔一脸无辜，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和所罗门王曾有过什么直接接触。
“我以为你只是天堂派出的另一个黑之魂，没想到……没想到……你根本就是虚无神转世！天啊！我为我之前做的一切表示抱歉，我一直都是你最忠实的仆人，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米凯尔：“你说什么？”
“创世神为了消灭深渊另一面的敌人，第七王座上的虚无之神，用从深渊底部找到的黑之魂制造出了所罗门王。当他召唤所有神魔获得他们的魔力时，他的身体就成了最吸引虚无神苏醒的关键。虚无神果然如创世神所料附在所罗门王身上，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见识到了你的伟大，并将你视作终身侍奉的对象。狡猾的创世神在所罗门王身上做了手脚，所罗门王的意识本来应该被虚无神抹除，但事实却是所罗门王自杀成功，虚无神的灵魂受到创伤陷入长久的沉睡，连时间都因为承受不了那么强大的力量而崩溃，72魔神几乎全部重生，创世神的危机暂时解除。这才是三千年前发生的一切，我因为曾亲吻你的脚趾获得了一丝你的力量而幸免于难。从那天起我就在寻找一切让你复活的契机，小所罗门的身体也是为此而准备的！”
马加锡亚的话因为激动显得有些不连贯，但是米凯尔却理解了这段话的意思。他终于明白了所罗门王是因何而死的，也明白了这个计划由始至终都是为了打击那位尚未苏醒的神。但他并不理解恶鬼之王将他称作虚无神转世，血液中的力量也许是因为在深渊里吸收了什么东西，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像是神明。
“养父，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小所罗门倍受打击，从刚刚的话来看，马加锡亚根本就只是想利用他召唤72魔神，让虚无神成功降临！至于他的意识，那会死注定被抹去的！“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要和我一起统治地狱和地面世界都是骗我的吗？”
马加锡亚却吝啬于将眼神留给小所罗门。“伟大的虚无神啊，我赞颂你！恳求你再次赐予我亲吻你脚趾的权利！”他对米凯尔说。
“放了瓦沙克和因波斯，把黑之书和白之书给我。”米凯尔觉得还是先借此机会解决问题比较好。
“是的，我的主人，比黑暗更加恐怖的王者，真正的地狱之王！”
马加锡亚果断地完成了米凯尔的命令，恶鬼之王阿斯莫德出于“实力”上的考虑，一点也没阻拦，还让斯托拉斯找来了白之书。
在完成魔法仪式之后，瓦沙克和因波斯如梦初醒。马加锡亚向小所罗门伸手讨要黑之书，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段新的咒语。
“你！”马加锡亚感觉到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支配，“你答应过我！”
“是的，我答应过绝不偷看你的标记，但我还是忍不住看了。我本以为在你同意之前，我永远不可能用到这个召唤术。”小所罗门的眼中涌出泪水。“放我离开，我只要黑之书上的一页！否则的话我就把整本书毁掉！”他对米凯尔喊道。
米凯尔有些犹豫。
“我要带马加锡亚离开，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我在地狱里兴风作浪。我终此一生只会召唤他这一个恶魔，我要带他到地面世界去。统治人类世界也许很难，但我想要试试看。”小所罗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冷静。
因为召唤仪式已经完成了，马加锡亚无法在没有小所罗门命令的情况下说话。他焦虑极了，希望米凯尔能够解救他。
“我答应你。”
毕竟马加锡亚只是一个突然对自己陷入狂热状态的敌人，重要的还是夺取黑之书，完成雷的嘱托。
恶鬼们分开一个缺口，小所罗门从书上撕下一页，带着马加锡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恶鬼之城。米凯尔知道他大概很久都不会见到这两个人了。
第73章：六王会议
黑之书和白之书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米凯尔看着手中的两本书，疑惑不解。
“黑之书是所罗门王用来记录地狱生物标记的手札，白之书则记录着他和72神魔交往的全过程。”恶鬼之王阿斯莫德主动解释。他原本只想借用米凯尔的力量达成血契，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将生命力分给米凯尔，现在却反而被米凯尔血液中的力量束缚，对米凯尔十分敬畏。“虽然黑之书记载了几乎所有地狱生物的标记，但是只有所罗门王本人才能使用它。凭借黑之书可以达成强制召唤，是非常强力的魔法道具。相对的白之书的力量就显得十分隐晦，持有它的人似乎可以获得72神魔的好感，但具体有什么作用就说不上来了。请允许我询问一下你今后的打算。假如你需要力量彻底苏醒，我愿意帮助你。”
“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我是和所罗门王一样的黑之魂，但并不是神。”米凯尔认真地说。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在成为恶鬼之前是谁。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神力，你血液中的力量具有深刻的神性，这一点我不会看错。”
米凯尔沉默。光明神是最强大的上位神之一，阿斯莫德说出来的话很有分量。但是从天使到神明，这个身份转变也未免太大了一些，他觉得难以置信。“我不需要力量苏醒。”他想了想说，“我来这里是为了阻止马加锡亚的阴谋，救回我的同伴。现在我只有一件事想要做，就是找到地狱君王巴尔。也许你能给我提供一点帮助？”
阿斯莫德思考了一会儿说：“理论上说你能用黑之书召唤出他，但那需要巨大的魔力，恐怕抽取完六王的力量才勉强够。但是那样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