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之琼华+番外——云慕容

作者:云慕容  录入:10-15

虚忘默默地给自己斟酒,声音低缓:“深夜造访,可有急事?”

璇云张扬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虚忘,紫英的事可还有缓和的余地?”

虚忘心下一沉,又是来替紫英求情的,当即断道:“他体内灵光藻玉已灵力耗尽,必将殒命,此乃定局,何来解救之法?”

璇云眉心一沉,带着豁出去的表情:“还不是你——当年我从雪山脚下把他捡回来,他冻得快死了,你不肯救他。夙瑶以他的血肉之躯容纳灵光藻玉的灵力,你亦冷眼旁观。而今他灵力尽耗,危在旦夕,你仍不肯出手相救。你与那夙瑶,有何区别?!”

虚忘面色一沉,闷手掷下酒碗,酒水尽数泼在身上,明尘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未见过虚忘发这么大的脾气,忙要打圆场,却听得虚忘字句铿锵:“我不救他,这其中缘由,你们心中最是清楚。琼华千百年来,为玉魂所缚,早已是藏污纳垢的是非之地,若能借此机会将琼华解脱出来,才不辱没琼华的清名!”

璇云神色痛惜,几乎落泪:“那就要拿紫英的命去换吗?他最是无辜!”

虚忘心中微滞,摇头叹道:“各人皆有命数,他命中如此,他人又能奈何?”目光又带三分责备,“若非你二人总是暗中援助,那一半的灵玉之力哪里能撑到十九年,如今云天河来到山上,倘若被夙瑶识破,那这数百年的心血便要付诸东流。”

明尘缩了缩肩膀,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虚忘竟悉数知晓,咳了声道:“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说着朝璇云使个眼色,麻利地出门。

走了一会儿,回头见璇云跟在后面,明尘便止住脚等她走近:“你也宽心吧,待此事一了,咱们便可超脱尘世,不必再理会这些烦恼。”

璇云不语,俄而轻叹:“若是当年不将他带回,或可不必受此苦楚。”

明尘苦笑:“或许如虚忘所言,此皆命中注定。”眼神忽然变得锐利,“我等费尽心血,便是为了今日,若有差池,不止你我,还有琼华,都将永世不得超脱,你要切记!”

璇云犹豫了一会儿,轻轻点头,加快脚步向黑暗中行去。

10.梦璃菱纱真是好伙伴

云天河肩抗一头唧唧乱叫的野猪,哼着小曲走在剑舞坪的草地上,回望傍晚夕阳映照群山,云雾荡漾着微红,像极害羞少女的面颊,想起慕容紫英微笑的模样,不禁愈发得意。

今天颇为顺利,不仅捉到师父交待的冰蟾,还顺手猎到一头山猪,平时没少跟紫英炫耀自己烤肉的手艺,这回便可大显身手了。

正走到紫英住处对面的低矮山崖处,云天河迫不及待地眺望紫英的身影,这时候应该在门口等待他归来。

自那晚后,他与紫英真真是亲密无间,吃住都在一处,只是师父近日似乎甚懒了些,事事都要支会他去做,累得他早出晚归,难得与紫英一处玩笑。

他正在心里发牢骚,却看见屋后的紫竹林中立着两个身影,一个是紫英,另一个着绿衫白裙,颇为熟悉,细细一瞧,却是柳梦璃,两人相对而立,似在说些什么。

她几时认识紫英的?云天河疑惑,却见柳梦璃递给他一个竹篮,不必想也知道她面上那抹如春风般的微笑,紫英是不会随便要别人的东西的,他正想着,却见慕容紫英大方的接了过去,两人皆是姿容美好的少年,紫竹潇潇,微风徐拂,映着柔美的暮色,宛如一幅画卷。

云天河顿时有些丧气,将野猪放下,想象这是一张照片,两指作剪,将二人从中分开。幸好二人很快便分开,云天河这才抗起野猪奔过去。

慕容紫英正站在门前的石墩旁,见云天河回来,收起眉间的疲惫,微笑相迎。

云天河瞧他鬓间又添几缕白发,不禁心中黯然,方才的欢欣也消去大半,却仍强打精神装作轻松道:“我今天猎到野猪,给你烤肉吃。”

“好,”慕容紫英点头。

两人走到紫竹林,云天河心不在焉,剥皮时一不小心割破手掌,他吃痛地举起手,呆呆看着鲜血汨汨涌出。

慕容紫英吃了一惊,忙拉过他的手,见鲜血似断线的珠子般不断滴落,便要回身去拿药。

“不必了。”云天河叫住他,心中积聚的愁闷也似裂开缺口在他的脸上一览无遗。

慕容紫英看着他,唇边亦泛起苦涩。刚才那样的融洽,都是假的,这些天云天河总是不以各种理由提出带他下山的事,被他断然拒绝,他的心里或许早有怨怼。

“还是先敷药吧。”慕容紫英仍从屋里取来伤药,云天河却拒绝把伤口露出来。这段日子他们看似愈发要好,其实他心中的担忧日甚一日,灵力耗尽而死,这样随时都会发生的噩梦伴随着每天的晨曦黄昏令他胆战心惊,他多怕哪天忽然就失去他。

“天河,”慕容紫英轻声呼唤,脸上也露出淡淡的忧伤,“我明白,你担心我。”他转过身,“其实我自知身体每况愈下,恐怕会活不长久。”

云天河猛然抱住他,咬声道:“跟我下山,玄霄说过,只要离开琼华,你的病就会好。”

慕容紫英吃惊:“你如何能见到玄霄?”

云天河自知说漏嘴,心知隐瞒不过,便将那夜前往后山禁地的种种一一道明,见慕容紫英沉吟不语,忙分辩道:“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怕你知道后会更加担心。”

慕容紫英替他仔细上药,语气倒很宽慰:“你来到琼华,恐怕真是天意。掌门曾说过,我体内那半枚灵光藻玉于琼华甚是重要,我亦借其灵力为山下百姓驱邪除病,眼下我灵力将尽,你能于此有所助益,也未可知。”

“若能帮上忙,当然再好不过。”云天河眉间恳切,“可我最想帮你!”

慕容紫英轻抚他的脸颊:“我明白你担心我。可我从小在琼华长大,这里……就是我的家,更何况琼华和播仙镇需要我,我更不能走。”

云天河与他相视良久,终是叹口气,转开视线。

“你的手受伤了,下次再烤肉吧。”慕容紫英俯身收拾散落的东西。

“嗯,”云天河闷闷答应,心中思绪纷繁,“我出去走走。”说罢转身离去。

慕容紫英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上忽然抖了一下,刚拣起的东西又掉在地上,他也不再收拾,坐在井边呆望紫竹摇曳,直到明月东升,身上染了一层寒气,这才收拾东西进屋休息。

这头云天河漫无目的地转悠,刚转过一道花丛,柳梦璃便从旁走出唤住他。

云天河一愣,这些天为紫英和玄霄的事烦恼,倒将柳梦璃给忘了,这下看到她熟悉的浅笑,心中略松。

柳梦璃将衬衣递给他:“今天本来找你,你却不在。看你眉头都皱在一处,遇到什么麻烦了?”

云天河心中有点苦涩,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梦璃,从小到大总是被她关心,倒很少为她做些什么,他如今一肚子烦恼,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别急,慢慢说,或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柳梦璃柔声安慰,这个大大咧咧的人,喜怒哀乐从来都掩饰不住地写在脸上。

云天河干脆盘膝坐到地上,一古脑将心中烦恼倾诉,柳梦璃蹲在一旁,静静聆听,罢了皱起细眉:“听你说来,这枚灵光藻玉必定大有玄机,若能知晓它的来历,或许会有办法。你所说的貔貅神兽呢,它们可知道?”

云天河想起那两只整天只知道打瞌睡的懒虫,也只知此玉蕴有无穷力量,其它一概不知,便摇摇头。

柳梦璃暗暗思虑:“此玉为琼华之物,既如此重要,想必在琼华典籍中必有记载,若能前往千秋阁查阅一番,想必会有结果。”

千秋阁,听说是琼华记载历代门中事宜的地方,说不定真的写着什么,云天河爽快答应:“好,我们马上去!”

柳梦璃轻轻摆手:“莫急,听说千秋阁是门中紧要之地,把守森严,我们还是先打探清楚。”

云天河心中急切,但听她说得有理,只得按捺心性,面上便十分失落,却听得旁边传来清脆声音:“若要去那里,我倒能帮上忙!”

云天河一惊,暗道不好,一时疏忽竟被发现,柳梦璃却从容轻笑:“是菱纱,不必担心,她是我的朋友。”

说话间花丛中闪现出一个红衣女孩,正是当日在厨房所见,她目光狡黠,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你二人在此处说悄悄话,也不担心被人偷听。”

柳梦璃正色道:“菱纱,听你方才所言,可是有办法带我们去千秋阁?”

韩菱纱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师父教我打盗洞的新法子,我试了试,本想通到前门,却不想偏了方向,通到千秋阁里去了,你们要去那里,正好能用上。”

云天河欣喜非常:“若是这样,那就太谢谢你了!我们现在就去!”

韩菱纱朝他吐了吐舌头:“看在你是梦璃朋友的份上才帮你的,要谢就谢梦璃。”

柳梦璃望了望渐渐暗沉的夜幕:“我们现在就出发,菱纱,烦劳你带路。”

韩菱纱带着二人来到自己住处,掀开床榻下的一整块石板,露出一个约莫两丈宽的洞,率先跳下去。

云天河与柳梦璃相视一眼,亦紧随其后。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盗洞变得宽敞,可供人直起身,韩菱纱踮脚推开头顶的石板,轻巧地攀上去,又伸手将柳梦璃拉上去。

云天河自己利索地爬上去,韩菱纱已点燃火折子,四下一照,但见阁中极为宽敞,穹顶高悬,数丈高的书柜里堆满卷轴,卷帙浩繁,若想查明灵光藻玉的记载,纵是找上整整三天也未必能找到。

云天河正犯难,却听得柳梦璃低声道:“灵光藻玉非比寻常,想必关于它的记载也定在十分隐秘的地方。”

韩菱纱想了想:“我来此数次,若说隐秘之处,便在前头的密室中。”便引二人行至墙壁,墙上挂有一副春江月夜图,韩菱纱向那明月所在轻呵口气,那明月便亮起来,一道暗门在缓缓打开。

云天河看得啧啧称奇:“菱纱,你从哪里学来的本领,好厉害!”

韩菱纱得意道:“我的师父最是通晓这些奇门机巧,我自然也不在话下。”

三人走进去,但见密室无它,唯中央一方圆形石台,台中一面水镜,镜中纹有祥云合剑图案。

“如此隐秘之地却只有一面镜子,想必这镜子暗藏玄机。”柳梦璃笃定道。

“是啊,可是我试过很多方法,它都没有变化。”韩菱纱也颇伤脑筋。

云天河盯着那图案,忽然想起后山禁地石门上的图案,不知以灵光藻玉是否同样有用,他将手掌放于水镜之上,镜面忽然如水波荡漾,发出皎洁的光芒,映在墙壁上,渐渐现出数行小字。

“混沌开,分阴阳。琼华立,以求道。然大道无形无名,人寿易夭。故合天地阴阳之气,炼灵光藻玉,延人寿命,脱世事轮回,以终天道。”韩菱纱一字一句翻译墙上的古文。

云天河庆幸自己的古文学得还不错:“就是说,灵光藻玉可以让人长生不老?”

柳梦璃半信半疑:“世间真有此奇事?”

“若是真的,那就好了。”韩菱纱拍拍云天河,“你不是有灵光藻玉吗,也让我体会下长生不老的乐趣。”

云天河根本不信:“这世上哪有不老不死的人,我才不信。”

柳梦璃沉思一会儿,推断道:“既然此玉能使人长生,但慕容紫英体内有半枚灵玉,却仍然会体虚生病,可见镜中所言不可尽信。”

云天河也努力思索:“紫英说过掌门不让他下山,因为他对琼华来说至关重要,肯定也是灵光藻玉的缘故。”

韩菱纱思维活跃,说话也很大胆:“或者说,灵光藻玉也可以使人长生,但这个人却不是慕容紫英,而是其它人,比如说,掌门?”

此话一出,云天河与柳梦璃皆是一惊。

“菱纱,不可妄言。”柳梦璃劝道,心中却隐有几分怀疑。

“我只是说说而已,”韩菱纱有她自己的道理,“若说对琼华的好处,她便是第一个受益。”

柳梦璃不语,云天河却开口:“我一定要将此事查清,决不让紫英受欺负!”

三人略略商议,便顺原路返回。

11.喜欢喝酒吃肉的师父

云天河躲在敬天阁阁楼中睡得正香,忽然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伴随着柳梦璃的急声呼唤:“天河,你在吗,快开门,出事了!”

他使劲儿揉揉乱糟糟的头发,却听得楼下厅门被一脚踹开,韩菱纱冲着睡眼朦胧扶着楼梯的云天河嚷道:“云天河,掌门召集全门弟子,要将你师父治罪,现在正在卷云台上!”

云天河脚下一踉跄,差点踩空,总算清醒过来:“他做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被处罚?”

柳梦璃神色担忧:“听说是触犯门规,具体何事并不知晓,我们快去看看!”

“好!”云天河答应,三人便向卷云台疾步行去。途中遇到三三两两的同门弟子,不约而同皆在议论此事。

“听说虚忘长老在大漠深处布下两仪锁魂阵,惹得掌门大怒!”

“如此凶险阵法,门中早已下令禁传,长老为何布此阵法?”

……

云天河虽听不大懂,可从众弟子的言语神情中可推测师父必是做了极了不得的事,若那凶道姑发起脾气来,他想了想,愈发火急火燎,恨不得立时飞到卷云台上去弄个究竟。

卷云台坐落在真武阁的正后方,平地而起的石阶回环上延,尽头是一方圆形莲花石台,宽广可容纳数千人,边缘砌以莲花石瓣,所绘茎脉纹理栩栩如生。

云天河无暇顾及种种奇巧,气喘吁吁地放眼望去,但见所有门中弟子皆聚集在此,议论纷纷,正中央设一方形高台,站有数人,夙瑶、虚忘与紫英皆在其中,另有五位男女,这些人皆着各色道袍,高冠玉带,唯虚忘仍是那身喝酒吃肉时常穿的粗布白袍,腰间随意缠着腰带,脚踩一双破草鞋,神情倒是从容不迫。

这个整天就知道使唤别人的酒鬼能做什么事惊动全门?云天河三人挤到方台下,这才发现台上竟有一口碧玉井,晶莹剔透,井边各立一道井柱,以五彩漆绘腾龙入云图,直抵天穹。

“师父,师父!”云天河急声唤道。

虚忘轻轻扫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忧虑,却很快隐没不见,他别开头,淡淡道:“掌门,门中弟子都来到此处,你可以开始了。”

夙瑶向前一步,威严地环视群场,卷云台顿时安静下来,空中卷涌的风声便尤为清晰。她今日里穿真丝淡粉莲花绣羽衣,外披藏蓝绒羽织披风,头戴玉冠,颇具清姿,亦十分威势,云天河瞧她目光凌厉如电,不觉也噤气三分。

夙瑶扬声道:“今日聚门中诸位长老弟子于此,乃是为审虚忘长老私自布两仪锁魂阵一事。”

底下顿时生出纷纷窃语之声。

云天河偏头听四下议论,又听得夙瑶轻咳一声,私语顿止。

“两仪锁魂阵已为本门禁止,只因此阵凶恶之极,以阵法之力吸取他人灵力渡至幽冥之境,且自损修为,实乃害人害己之举!”夙瑶声色俱厉,“虚忘为本门长老,明知故犯,今处以极刑,以振纲纪!”

此言一出,台下立时喧嚣开来。

“什么是极刑?”云天河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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