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祈鑫大喝一声,“兄弟们,忠心护主的时候到了,陛下万岁,擒拿叛贼!……”
“陛下万岁……擒拿叛贼……”一声口号过后,云鹤然带来的士兵遭受了前后夹撃,这些人倒也不是孬种,并没有临阵投降,反而负隅抵抗。
双方死伤惨重,承德殿内外遍布尸体,滕誉没有出手,而是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守着皇帝。
他睥睨着这血腥的战场,心生厌恶。
这代表着权利至上的寳座,每一次的更替都沾满了鲜血,这一刻,当这个寳座即将到手的时候,滕誉却是厌恶多于欢喜。
为了这个位置,多少人离心叛道,多少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多少本该单纯的生活中充满算计,多少本该活着的人死去。
“父皇,这就是您要的结果吗?”滕誉低语一声。
283、请太子监国
云鹤然一把长枪舞的虎虎生威,祈鑫的关公刀也不狂多让,两人从殿内打到殿外,周围无人能插上手。
“叛贼!还不速速投降!”祈鑫大吼一声,一刀斩断了阶梯旁的白玉栏杆。
云鹤然避开锋芒,一枪抵着地面,借力跳下台阶。
“着火了……”打的正酣的二人听到一声惊呼,回头一看,承德殿的外围已经起了火,不知谁将火把丢在墙角。
“皇上……”祈鑫大惊,只想与云鹤然速战速决,进去救驾。
又打了一刻钟,双方力竭,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给对方身上增添了不少伤口。
“云老贼!都这时候,你还不放下武器,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中妻儿族人着想。”
“哈哈……你以为本将军是傻的,放下武器照样是死,不如杀了你这个蛮牛,黄泉路上也有人作伴!”
如果不是祈鑫,他今夜一定可以成功,现在他只想给家人拖延点时间,希望他们能逃脱。
他敢冒着诛九族的危险逼宫,自然也想过退路,如今家里应该得到消息了吧?
一支箭从背后射过来,云鹤然正被祈鑫逼着,根本躲不开,只能稍稍避开要害。
祈鑫虽然不喜欢有人放喑箭,不过此时情况危急,自然顾不上这些,他朝来人大喊:“徐莽!来的正好,快进去救驾!”
“你去,这老贼交给我!”
“好嘞!”祈鑫一脚踹向云鹤然,然后一个转身飞奔进大殿中。
外头火势那么大,这大殿内却还在打,真是不要命了!
祈鑫一刀结果一个敌人,吩咐人赶紧去灭火,一步步地靠近龙椅。
“殿下,您快带皇上走,火势越来越大了。”祈鑫以前很少和三皇子打交道,只听说这位殿下武功高强,鲜有对手,可是他没见过,自然不太相信。
尤其都这种时候了,这位爷非但没动手杀敌也没动手救人,要不是他的表情很镇定,祈鑫都以为他被吓傻了。
滕誉暗暗叹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皇帝直接被烧死在这大殿中,也能给他省不少事。
“渠总管,你背着父皇出去吧,本殿下去传太医。”
渠总管擦了把冷汗,低头应诺,他刚才是真的有感觉到从三皇子身上传来杀气,作为皇帝的贴身内侍,他自然知道这对父子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大皇子想逼宫,三皇子又何曾不想?如果此时皇上死了,那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三皇子了。
捡了一条命,渠总管不敢耽撊,忙将皇帝背在背后,在祈鑫的护送下出了承德殿。
滕誉走下高台,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上前围攻他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短短的一段路,死在他手里的人却不少。
他跨出门坎,就见徐莽已经将云鹤然五花大绑,朝他点头示意。
“先将人看好,本殿去看看父皇的病情如何。”
徐莽低下头,应了一声,然后指挥着剩余的人收拾残局。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侍卫统领,宫里的侍卫都服他,何况那王统领已经成了叛徒,自然不会有人挑战这位前统领的权威。
滕誉一路慢悠悠地走着,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淡淡的烟味,刺鼻难闻。
太医齐聚养心殿,一个个替皇帝诊过脉后,脸色都有些难看。
“如何?直说吧。”
“陛下怒火攻心……”
“这本殿知道,只说该如何治,用什么药!”滕誉摆摆手,不想听那一长串的描述。
李太医眼珠子一转,说:“还是应该以静养为主,各位同僚觉得呢?”
“确实如此,万万不可再让陛下受刺激了。”皇帝的病情还没有严重到不能理事的地步,但几位太医深怕承担责任,自然选择最保守的话说。
如果皇上能静养,对他的病情再好不过了。
滕誉点点头,“祈将军也听到了吧,这宫里宫外一团乱,父皇如果醒来肯定又要大受刺激,不如祈将军就带人守着这养心殿吧。”
祈鑫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很痛快地答应了。
滕誉又问了四皇子的病情,几位太医均摇头,表示只能听天命了。
滕誉让他们分成两组,分别照看皇上和四皇子,务必尽心尽力,这个安排很合理,没人拒绝。
处理好这些事情,得到消息的大臣们也纷纷进宫了,云鹤然原本是叫他们来见证自己的成功的,谁知道等人来了后,看到的却是他狼狈的败象。
一群老臣看到承德殿内外堆满的尸体还有那烧了一半的大殿,一个个痛哭流涕,将云鹤然的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一遍。
“乱臣贼子啊!实在胆大妄为!”
“不知皇上此刻在哪?臣等想先去探望。”
“这云将军造反,大皇子怕是脱不了干系,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
“话不是这么说,万一冤枉了大皇子,如何是好?”
群臣议论纷纷,滕誉却一脸淡定,他让渠总管出来将事情的经过细无巨细地告诉这些大臣。
虽然从这些描述中没有直接说大皇子也参与了逼宫,不过从大皇子和云贵妃事先得了消息离宫就能看出来,他们脱不开责任。
“殿下,如今皇上病重,臣请殿下主持大局!”户部尚书提高音量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不少大臣沉思起来,看这形势,唯一有可能继位的只有三皇子的,还是户部尚书机灵,竟然被他抢了先。
不少原本就属意三皇子的官员纷纷附和,提议由三皇子监国,待陛下身体康复后再由陛下做主。
“这不太好吧,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中立派的人却不这么想,这监国的权利一旦交出去,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大皇子叛出,二皇子已死,四皇子病重,各位觉得三皇子还不够名正言顺?那不知各位属意谁?”
“三皇子毕竟年幼,不如还是由内阁主导,六部享负,三殿下从旁学习,如何?”
“三殿下毕竟不是太子,除非皇上同意,否则行监国之事有些越权了。”
吵吵闹闹了一阵,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有原本站在云家那边的官员默不吭声,直到渠总管去而复返,拿着一道圣旨进来。
“各位大人,这圣旨是皇上所书,叮嘱咱家平叛后宣读出来,各位大人不妨一起听听。”
众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吾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滕誉,乃正宫嫡子,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孝惟德本,周于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内外兼修,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今立三皇子滕誉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上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大臣们心思各异,有人笑着问:“渠总管,不知陛下这圣旨是何时所书?之前并未听陛下提过。”应该说,之前皇帝属意的人一直是四皇子,突然封三皇子为太子,有点突然了。
“咱家知道各位大人猜疑什么,此圣旨是皇上亲笔所书,就在云将军逼宫之时,请各位大人验证!”
渠总管将圣旨交出去,抬头就对上三皇子颇有深意的眼神,他忙低下头,退了出去。
几位老臣一一传阅,再三辨认,确定是皇帝的笔迹无疑。
也有人提出笔迹可以仿造,被人喷了一脸。
“这笔迹可以仿造,玉玺却不能!而且这圣旨可以确认是今日才写下的,叛贼逼宫到现在,宫里不能出入,敢问,三殿下要如何才能事先得知叛贼今曰会逼宫,如何事先将代笔之人带入宫,又如何能未卜先知做出个假玉玺?”
不过一天时间,除非三皇子真能预知未来,否则怎么可能一切刚刚好?
而且群臣们相信滕誉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今日至始自终都陪在皇上身边,如果他有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带兵入宫,那大家还会怀疑他的动机,可是他没有,所以任何质疑都站不住脚。
三皇子就像是被突然围困在宫里,和皇上共度生死,用孝心感动了皇上。
如今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只有三皇子了,皇上在叛贼入宫前写下诏书,实在是合情合理。
即使有人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来。
户部尚书坚定地跪在滕誉面前,高声说:“请太子监国!”
“请太子监国!”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大殿中传来,在一片狼藉中显得尤为慎重。
滕誉目光深邃,落在跪了一地的大臣身上,平静地说:“平身吧,先派人将叛贼家眷以及大皇子追回,其余事情明日再议。”
284、捷报
册封太子是要昭告天下的,第二天的早朝上,渠总管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正式宣读了册封的圣旨,能说的上话的官员昨夜都争论过了,此时除了赞同也没人反对,滕誉的太子之位也基本稳固了。
同样的,太子监国的提议也很快通过了,除了部分官员担心滕誉的能力外,其余人倒是和平时上朝没两样。
因承德殿烧了,滕誉便新选了一座空旷的宫殿出来作为临时朝会的场所。
他穿着金黄色的蟒袍,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让人在主位下方加了一把椅子,礼仪周到,让有心出出风头的礼部官员也挑不出错来。
“报……”一道高亢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群臣精神一振,敢在朝会时直接入宫的必定是八百里加急。
“宣。”
须臾,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大步走进来,低着头跪在殿中央,“启禀皇上,水军传来捷报,霍元帅第一仗胜了,撃毁敌船二十艘,剿匪一千余人!”
“……”大殿中安静了片刻,大臣们脸上非但没有喜色还带着几分愁绪,都暗怪外头带路的内侍太不济事,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提醒一下,如今称呼错了,他们纠正也不是,不纠正也不是。
特意提醒他喊错了,岂不是故意落太子殿下的面子?殿下此时指不定心里偷着乐呢!
“抬起头来!”滕誉出声说,“皇上病重,如今是本殿监国,念在你事先不知情,就不追究其责了。”
那士兵傻乎乎地抬头,看到坐着的滕誉,第一反应是:皇上竟然如此年轻!
然后才醒过神来,连忙磕头认错。
“行了,起身吧,先下去休息片刻,等散朝后本殿还有话问你。”
霍元帅打了胜战自然是喜事,“霍元帅不愧是大梁的不败之神,这么大的喜事本殿之后会告知父皇,说不定他老人家一开心病就好了。”
才怪!有心人喑喑嘀咕:皇上的身体虽然一直不太好,但也不至于突然这么严重吧?这其中还不定有什么猫腻呢。
“皇上洪福齐天,定会早日康复!”
滕誉附和了几句,继续说正事,“叛贼家属可追回来?大皇兄和云贵妃人可找到了?”
徐莽穿着一身侍卫服走出来,“启禀殿下,云家三十六口人已经全部缉拿归案,大皇子和云贵妃被困于郊外别院中,但云家还有族人久居东北,是否也要一起拿下?”
“派人去传旨,剥夺云鹤然的兵权,云家嫡系子弟全缉拿入狱,其余人等父皇醒后本殿请示了再做定夺!”
“东北军乃关中的重要门户,不可一日无将,殿下应选一武将暂代东北军的指挥权。”
“依丞相看,派谁去比较合适?”
“大梁武将不少,但有统帅之能的不多,臣以为庞伟将军可当此重任!”
滕誉眉头一挑,“城卫所的庞统领?”
“是。”左丞相眉眼带着笑,觉得滕誉不可能第一天上朝就反驳自己的意见。
他毕竟还年轻,又是第一次处理国事,肯定不会轻易得罪自己。
“丞相可知昨夜叛贼逼宫时,城卫所的人在做什么?”
“……”左丞相顿了顿,回答:“自然是在维护京中百姓安全。”
“好一个维护京中百姓安全!”滕誉拍案而起,“叛贼领东北军围困皇宫,策反京畿营把持城门,好在祈鑫将军当机立断斩杀叛将,这才带领京畿营入宫救驾,而这期间,城卫所的人在哪里?”
云鹤然并没有打算扰乱京都治安,也没有打算乱杀一通,甚至连众大臣的府邸也不曾光顾过,那庞伟维护的哪门子治安?
要么是怕死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要么是想做墙头草在一旁观望事态。
“庞伟虽无功但也无过……”
“叛贼都逼宫了,他一个负责京都治安的统帅还敢说无过?本殿现在没空追究这些小人小事,命他在家好好呆着!”
左丞相一张老脸忽白忽红,连皇帝都很少这么犀利地反驳他,这个黄口小儿……“此次平乱,祈鑫功不可没,加上上次秦王叛逃,祈鑫的封赏还没下,不如这次一起了,东北正好缺个这样英勇忠义的将领!”
“如此大事,应该由皇上定夺!”左丞相呛了一句。
“这是自然,等父皇醒了,本殿会一并上报。”滕誉正愁不知道把祈鑫放哪去,他这样的性子,绝不能让他长期守着皇帝,等他察觉到蹊跷,一定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其余人都没说话,毕竟滕誉选的这个人确实不错,是个坚定的中立派,己经很难得了。
“原侍卫统领王诚投了叛贼,己经就地处死,徐莽平乱有功,皇上之前许诺过他戴罪立功,这统领一职,还是由徐莽接任,众位爱卿可有意见?……左丞相可有更好的人选?”
左丞相哪还敢反对,何况这滕誉确实会做事,提拔的都不是自己人,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在替皇上分忧解劳。
“既然大家无异议,那就这么定了。”
“谢主荣恩!”徐莽不卑不亢地上前接旨。
他也有些意外,本以为皇上病重,三皇子掌握大权,他是断没有起复的一天了,毕竟他当初可没少为难殷旭,以这位爷对殷旭的疼爱程度,不宰了自己就算大度了。
滕誉之后又提拔了几个人,都是接替死去的武将,他不可能一下子把皇帝的心腹都铲除,任人唯才,量才而用,有些人还是值得他任用的,如祈鑫,如徐莽。
“还有何事要奏?”
众人无话,滕誉便让渠总管宣布退朝,等他走出大殿,才淡淡地说:“渠总管,你是父皇的心腹,他老人家身边缺不了你,你还是回去好好伺候父皇。”
渠总管无法反驳,只能应下来。
似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滕誉头也不回地交代:“你放心,你护驾有功,本殿定会给你个锦绣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