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殷旭能听到那人在朝床铺靠近,他一直没动,想看看这人到底什么企图。
直到一只手悄悄掀开了他暖和的被窝,一股冷风灌进来,殷旭才忍不住“醒来”,目光幽深地盯着探访者,问:“姑娘,深夜爬本少爷的床有何贵干?”
“……”探访者显然没想到床上的人这么警醒,动作僵了僵,最终还是将光溜溜的身体贴了上去。
“殿下……”娇柔的声音如一滩水让人的骨头都酥了,不过殷旭可不是一般男人,一脚将对方踢下床,嫌弃道:“想给本少爷暖床,你还不够资格!”
“啊……”此时天还没亮,屋内只有火炉散发出微弱的光,那女人看不清床上人的容貌,但也没想太多,毕竟一般人也想不到三殿下的床会分给一个默默无名的少年。
“殿下……您怎么……”
“闭嘴!”殷旭伸出胳膊,五指微张,一道黑色的魔气飞快地锁住了对方的脖颈,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
殷旭抱着被子坐起身,将一头长发挑到脑后,冷冷地盯着地上那个不着片缕的女人。
这种想靠着身体上位的女人他见的多了,修真界中弱肉强食,女修向来弱势,很多女修为了前程为了性命也会主动寻求个强大的男修皆为道侣,或干脆成为男修的附属。
殷旭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前提是别打他的主意。
这个女人显然是冲着滕誉来的,可殷旭却莫名的比她勾引自己更生气!
滕誉可是他的御用暖床人,也是他认定的最佳炉鼎,怎么能让别人染指?
“自寻死路!”无视对方惊恐的眼神,殷旭冷哼一声,指引着那道魔气侵入她的体内,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对方的身体。
半柱香的时间,帐篷内已经没有了那女人的身影,若不是地上还散落着一身女人的衣物,根本没人能发现有外人进入过。
殷旭起身将那堆衣物丢进火炉,看着它们化成灰烬才拍拍手,面色如常地上床睡觉。
帐篷外夜里也有侍卫值夜,他记得昨晚回来的时候门口还站了两个,虽然没什么精神,但也不至于让个女人跑进来。
而且刚才他们也发出了点声音,可是外面却没人进来查看更没人问一声,要么是那两个守卫被人支走了,要么就是他们自己避开了。
不管哪种,在他看来都是死罪!
殷旭这一觉睡的还算安稳,再次睁眼时天已经亮了,可是滕誉还是没回来。
他动了动麻木的身体,喊了婢女进来伺候,完全把自己当成半个主人。
好在滕誉之前对他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那些惯会看人脸色行事的婢女压根不会理会他。
不过进来的人却只有韩森一个,不卑不亢地站在他面前说:“七少爷,殿下一早出去了,老奴伺候您梳洗吧。”
殷旭知道滕誉是避开人出去的,要保密很正常,于是点点头,洗漱完后一个人用了早膳。
又等了半个时辰,殷旭见滕誉迟迟不归,知会韩森一声,带着武胜和他新得的小宠物离开了渠县。
以滕誉现在的心情,他还是别在这儿碍眼的好。
武胜:“少爷,咱们怎么跟逃命似的,您没得罪人吧?”
殷旭:“……没啊!”
武胜:“那咱们不跟三殿下告别一声真的好吗?”
殷旭:“他没空。”
武胜:“哎,我就知道,少爷总有一天会被抛弃的,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殷旭:“……”
武胜:“早跟您说了这条路行不通的,看吧,白白被占了便宜,”
滕誉:“到底谁占了便宜了?”
039、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龙安寺后山的山顶上,滕誉跪在一座新坟前,用匕首一笔一划地刻着:生母柳氏之墓,不孝儿——誉。
“母后,您安息吧,儿子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那些欠了您债的人,儿子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那些害了您的人,儿子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儿子自作主张将您和莫叔葬在了一起,有他照顾您,儿子也放心了……下辈子,投生到普通人家,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好……”
滕誉将刻好的墓碑插入土中,用手埋好,然后后袖子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墓碑上沾染的尘土。
“以后怕是不能经常来看您了,您放心,待大仇得报,儿子一定会将您接到身边,让您光明正大地受后人供奉。”
一片雪花飘落,滕誉摸着那刺骨的冰凉,自语道:“记得您也很怕冷,大概是不会喜欢这里的,不过儿子暂时还不能带您走,只能委屈您先在这山上住些时日了……”
“儿子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以后有机会带来给您看看,那样的性子您一定会喜欢的……”
眼见雪越下越大,韩青不得不撑着伞走过去提醒道:“主子,下雪了。”
“嗯。”滕誉望了一眼这个简陋的墓地,叹了口气,“母后,儿子走了,下次来的时候一定是大仇得报之时,否则儿子没有脸面来看您。”
韩青扶着滕誉起身,掏出帕子替他擦拭膝盖上的泥泞。
“走吧。”滕誉不在意地挥开他的手,最后看了那简陋的墓地一眼,转身离去。
两人一路下山,大老远就看到一队官兵冲进了龙安寺。
“寺里都安排好了?”
“是,原本他们都想追随莫将军而去,属下想,一整个寺庙的和尚如果同一时间出事,太引人注目了,便劝导他们重新开始,后来他们决定放下前尘,做个真正的出家人,为那些枉死的人超度,也为皇后娘娘和莫将军祈福。”
滕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望着阴霾的天空,低语:“这罪孽,就让本殿来背吧。”
“殿下……”韩青嘴角动了动,到底没说出安慰的话来。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那一定是大女干大恶,草菅人命的邪魔歪道,可是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指责就显得苍白无力,甚至连控诉的理由都没有。
“走吧,也是时候开始行动了。”滕誉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斗志昂扬,带着韩青下山。
回到营地,滕誉四处都没看到殷旭的身影,便问韩森:“霍天呢?”
“霍七少今天一早离开了,说是回家。”
滕誉眼神发暗,心里的那个疑问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如果真如他想的那般,那他要重新评估这个霍天的价值了。
“他昨夜可曾出去过?”
韩森给滕誉上了杯热茶,躬身回答:“应该是没有的,老奴一大早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好好的睡在床上。”
“去问问值夜的守卫。”
韩森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很有效率地去问清楚了,“回殿下,值夜的守卫都说没看到七少爷出去过,您是怀疑……?”
“没什么。”滕誉不打算多说,让韩森去安排回程的事宜。
“殿下,还有件事……廖县令送来的那一男一女,女的失踪了。”
“失踪?”
“是,而且是在殿下您的帐篷内失踪的。”
“说清楚。”滕誉坐直身体,听着韩森说那女子昨夜摸进他帐篷后就一直没出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时帐篷内应该只有霍天一个人,这件事必定和他有关,但如何把一个大活人变没了?这显然又是一个谜团。
“外头有侍卫守着,那女人是怎么进来的?”滕誉面上平静,显然也知道答案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动手吧。”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两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然后各自忙去了。
殷旭带着武胜快马加鞭地回到霍家庄,一进家门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把自己关进卧室,和上次一样交代了一句:“天塌下来也别来打扰本少爷。”
管家一路追过来,有些不明所以,只能拉着武胜问他这一路上的经过。
殷旭关好门窗,又在屋子里摆了个隔音阵,然后把剩余的玉石找个匣子装好。
昨夜从地下室出来后,他顺道去后山偷偷挖了几块玉石,虽然成色一般,里面灵气少的可怜,但将就着也能用用。
他将聚魂珠置于掌心,一股凉意从掌心传来,他将魔气一点一点地注入其中,渐渐地人与珠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大脑传来钝钝的痛感,灵魂深处有什么在剧烈震动着,殷旭闭上眼,试图与原主残留的灵魂碎片接连。
一个昼夜后,殷旭睁开双眼,嘴角露出个胜利的笑容,掌心黑色的珠子变成了灰白色,他用力一握,粉末从指间倾泻而出。
“霍天啊霍天,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执着呢?”殷旭想起原主的遗愿,感慨地叹息:“都被忽视到这种程度了,为何还想着回去呢?不过你这个愿望,本座会替你完成的。”
殷旭的记忆中没有父母亲人,也不懂所谓的亲情是什么样的,但从原主的记忆中,却知道他对那种渴望亲情的情绪有多强烈。
040、 你知道的太多了
“少爷……少爷……快出来,不好了!……少爷……”房门被拍的响声震天,武胜站在门外扯着嗓门喊。
殷旭伸手一挥,将房门用内力打开,皱眉问道:“不是让你天塌下来都别打扰本少爷么?”
“不是……少爷,这可比天塌下来严重多了!”武胜还有些气喘,显然刚才是一路跑过来的。
“什么事这么急?是管家大限将至了还是你要娶媳妇儿了?”
“呸呸!少爷别乌鸦嘴!”武胜跑过去拽着殷旭往外走,“快点儿,三殿下来了……”
“滕誉来了?”殷旭惊讶地问。
“少爷,人家是皇子,不能直呼其名!……三殿下不仅来了,而且还受了伤,您快去看看吧。”
“哦?”殷旭更加好奇了,那个深藏不露的男人也会受伤?不会又是装的吧?
他加快脚步跟着武胜去了客房,一进门就见那个男人背对着他坐着,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那个叫韩森的老太监正在给他包扎。
“这是怎么了?谁胆子这么大敢伤害皇子皇孙?”殷旭靠在门边,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滕誉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眼神隐晦不明,他上下扫视了殷旭一圈,发现才两天不见,这人给人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了。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此时的霍天竟然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威压,这种感觉他只有在德昌帝和霍正权身上感受过。
殷旭见他表情不对劲,皱了下眉,走过去抬起滕誉的胳膊观察他的伤势。
还好,只是被利器划破了点皮,流了不少血而已,他瞪了武胜一眼,责怪他小题大做。
滕誉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这个少年,原本他应该直接回京的,可是经过安县时却压制不住来探视的念头,这才有了这一幕。
“没什么,被家养的狗给咬的。”滕誉不咸不淡地回答。
“……”殷旭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只是不高兴地问:“你身边的侍卫呢?难道都是死人不成?”
“确实是死人了。”滕誉语气平淡地回答,“喂不熟的狗东西留着干什么?”
这回殷旭听懂了,之前他就觉得滕誉身边的那些侍卫有问题,对滕誉并不如何尊敬,私底下甚至有对他表示不屑的。
不过听说那些人都是老皇帝赐的,就这样全杀了没问题吗?
“你把他们都杀了,回去怎么交代?”
“呵,交代什么?”滕誉挑起眉梢,露出个狠辣的笑容,“本殿还需要他们给我一个交代呢!”
他早就想处理这堆垃圾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而且他连理由和经过都编排好了。
“你们先出去,本殿有事和霍七少单独谈谈。”
武胜和管家不带一点迟疑地出去了,反倒是韩森,有些不放心地问:“殿下,您刚受了伤……”
滕誉摆摆手,“无碍,本殿信得过七少。”
殷旭嘴角瞥了一下,不置可否,不过还是走到他身边坐下,等房门被关上后问:“谈什么?”
“本殿给你一个光明正大回京的机会要不要?”滕誉把空杯子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倒茶。
殷旭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给他满上,不甚在意地回答:“不劳殿下费心,我也有的是办法回京。”
“这话我信,不过你不妨先听听我的意见。”
“请说。”
滕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原本这段计划中是没有殷旭什么事的,可既然对这个人产生了怀疑和好奇,他便想把人弄到身边看着。
“你是说……让我当你的救命恩人?这话谁信?”
“为何不信?本殿在渠县至安县的途中遇袭,不想侍卫中也出了内贼,倒戈相向,好在有两个忠心的奴仆护着本殿逃出来,又在路上巧遇霍家七少爷相助,这才得以生还,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皇帝会信?”倒不是滕誉编的故事太离谱,而是以皇帝的精明和多疑,恐怕要相信有点难。
“他信与不信不重要,就算他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在文武百官与天下人面前,他只能对你大加赏赐,否则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给儿子安排的侍卫中竟然有一半叛徒?”
“他想要你的命?”殷旭好奇地追问一句。
滕誉深深看了他一眼,“七少爷,你知道的太多了,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殷旭哪里会怕他这种口头上的威胁?眨眼道:“咱们不是合作者么?当然该坦诚相对。”
“是么?”滕誉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根本不信对方的话。
他突然靠近殷旭,目光炯炯地盯着殷旭的眼睛,几个呼吸后又离开,语气淡漠地说:“七少爷若是真能做到坦诚相见,本殿自然也能做到。”
“三殿下不是派人查过我的底细么?难道还有不知道的?”
说起这事滕誉更加无语,韩青给他的资料实在虚的离谱,上头倒是记载了霍天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可他怎么看都不可能和眼前这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他根本不信那资料上的人就是霍天。
所以他更加坚信,霍天和他是一路人,他们都是将真实的自己隐藏在最深处的人。
“皇帝暂时没想要我的命,不过滕毅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我这条小命呢,当然,还有他那位贵妃娘。”
“呵,他们怎么不早下手?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殷旭心道:等这小子翅膀硬了,那些想要他命的人都得后悔死。
“你当他们没有?这些年,本殿宫中死了好几只猫,无一例外不是毒死的。”
“是那位贵妃娘娘的手笔吧?”也就女人才想得出这种小打小闹的计谋,魔尊大人分外看不上眼。
“谁知道呢,我也不管是谁,反正都算到她们母子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