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贴纸重新放到了裤兜里。
我刻意隐瞒了贴纸能重复使用这件事,其实贴到别人身上了照样可以撕下来。如果陈慑知道这事,那他们这组仅仅凭着陈慑的力量,就可以无往不胜了。
我早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暗自掂量过,自己和他比,根本没几分胜算。
这个圈子里也没几个人打得过他吧?
“刚才我感觉到荣有焉被带到了另一边,你要不要去那里找找她?”我刻意指了指另一条路,迫切地想与这位杀手哥分开行动。
“哦。”他恢复了一贯的冷面表情,抬脚便要与我分道扬镳。
这时候,走廊里的广播发声了:
“叮咚!触发情侣相见模式。现在宣布新规则,同队的情侣见面后,男方需要背起女方行动,直到两人分开。”
“噢……”陈慑把脚收回来,与我并肩,“那我还是等等再去找她吧。”
我内心的小人儿在流泪扶额,大哥啊,你不去找她怎么赢,我又怎么好去找柳勋呢……
“你为什么不去找荣有焉啊?她那么轻,抱着又不费力。”
“这个……”陈慑挠了挠脸颊,有些不自然地解释,“就算不重……抱着也不方便行动啊,这个这个,我先去看看别人都躲在哪里。”
我扶着墙不想动,陈慑还以为我是被吓得腿软走不动道,亲切地过来搀着我,我被他半拖半拽地前进。
找不到话题,我只好开始分析:“刚刚说触发了新规则,那就是已经有一对情侣见面了。我和你都在这,那肯定就是陈豫钟和汪余到一起了。如果他们已经抓到柳勋或者荣有焉,那我和你就危险了。”
“不怕,他们来两个也斗不过我。”陈慑信心满满。
“不是啊,只要他们确认你还贴着红色贴纸,那么他们只需要抓到荣有焉,贴上他们队的贴纸,你们组就直接淘汰了!”
“什么?”陈慑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那我们得赶快阻止阿钟他们。”
等等……我跟在他身后,突然想到,既然两个人只要贴上不同颜色的贴纸便会被淘汰,那如果我现在给陈慑贴上我的蓝色贴纸,那他和荣有焉不就直接出局了吗?
我无法得知下一局还是不是体力较量,如果可以,我更希望陈豫钟和汪余成为我和柳勋的最终对手。
所以,淘汰陈慑和荣有焉是我的目标。
我悄无声息地退到他的身后,陈慑忙着找荣有焉,也无心关注我是否还要跟着他一块儿走。我偷偷地把贴纸攥到手心里,寻找着恰当的时机贴到陈慑身上。
贴纸有点厚,正面是亮色的光滑面,反面则是可重复利用的粘贴面。我们身上穿的统一服装是特制的,胸口地方是有粘性的,我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那张贴纸,粘得还挺牢固的。
我必须先把陈慑胸口的那张红色贴纸撕下来,才能贴上我手里这张。这难度太高,我没有把握,可能反而还会被他还击,导致我和柳勋出局。
现在的情况谁也不知道该和谁结盟或对立,都只好按兵不动。
我翘起嘴角,心中夺胜的欲火在熊熊燃烧。
这游戏,有点意思。
我们连续向右拐了两个弯,还是不见人影,我疑惑地扭头问VJ:“你确定我们只能在这层活动?其他人该不会走到别的楼层了吧?”
我的摄像小哥始终都是那副无奈的笑容,摇摇脑袋又把自己藏到了机器后头。
好吧,我不想让游戏拖得太久。现在的场地空旷,很适合我偷袭陈慑,如果失败,我还可以跑到走廊里脱身。
刚刚还因为长时间抱着柳勋而发酸的手臂重新存满了力量,我的右脚后脚尖微微点地,全身蓄势待发。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只有两步距离的陈慑的虎背,心中给自己倒数:
“三、二……”
“盐酸你在这里啊!害我好找!”
柳勋这个大傻逼!
我恨不得立刻把他踹到天边,刚抬起脚却发现脚后跟由于用力过度抽筋了。
我的呲牙咧嘴被他误解成喜笑颜开,他兴奋地往我身上一扑:“亲爱的!”
“起开!”我把他往旁边一拨,蹲下神开始揉我的脚。
“叮咚!”广播声又起,“第二对情侣会合,请男方背起女方。”
该死……我都忘记有这个规则了。
柳勋看我蹲下身,以为我又要背他,也弯下腰伸手握住我的胳膊要拉我起来:“这局换我背你吧?”
“你行吗?”我深感怀疑地抬眼看他。之前玩闹的时候他也试图背过我,没有哪次能让我双脚离地坚持十秒钟以上的。
“小看我!”他拍拍腹部,“我也有健身的好吧!”
“行。”回忆起那天摸到的隐隐约约的腹肌,我噌地站起身,心虚地抖了抖衣服的下摆。
陈慑原本站在我身边,此时看到柳勋来了,警觉地退到一边,捂住自己胸口的贴纸。
“啊!杀手也在这。”柳勋走到我面前半蹲,示意我上来,“我们要贴他吗?”
这傻子也不懂小声点说,还以为我俩在一块儿就能打得过他似的,我觉得且不论我们现在两个人只能用两条腿沾地,就算我和柳勋左右夹攻,都未必是陈慑的对手。
陈慑听到柳勋要把目标指向他,后退了两步,站在了走廊的阴影中,如同一只地盘受到威胁的雄狮,一双利眼紧紧盯着我们。
我半趴在柳勋身上,他迟迟没有挺起腰,我就只能继续撅着屁股。此时我的心情非常不爽,却不得不笑得近乎谄媚地对陈慑说:“我们结盟吧?”
“什么意思?”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现在我和柳勋是两个人,我们不贴你,和你一起去找荣有焉,然后我们一起攻击陈豫钟和汪余,让他们出局,怎么样?”
“我自己去找有焉就好,你们俩不用跟着。”陈慑完全退到了阴影中,甩下这句话,就带着自己的VJ匆匆离开。
我刚想松口气,就听到柳白痴惆怅地叹息:“怎么就这么让他跑了啊。”
“你!……”不能在节目中爆粗真是心累,我狠狠锤了他的肩膀两下,“你到底能不能把我背起来?”
“哦哦哦!”他这才反应过来,背过双手把我的两腿掰到他的腰间,用力往上一提。
“走你!”
他真的把我背起来了,虽然前进得摇摇晃晃,但也能坚持着移动了。
“别往这走,我刚从这里过来,拐!朝左拐!”我一手抓着他的肩头,一手伸到他眼前指点方向。
“我知道我知道!”他在我的劝说下终于打消追赶陈慑的念头,转身朝另一边移动。
“那我们去淘汰谁?”他兴致勃勃地询问我的意见。
“……”我们能不先被人淘汰就不错了。
第30章
为了能让柳勋保持平衡,我必须收起收起晃荡的双腿,夹在他的腰上,并且把重心放低,前胸紧贴着他的背部,好让他不用弯着腰行走。
我的头靠在他的后脑勺上,感觉他削短的发尖着一刺一刺地戳着我的脸颊,让那几两肉都微微发热起来。
走廊静悄悄的,和陈慑分开后我们至今还没见到其他人,两名VJ跟在我们的身后,也把步子放得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他们的存在。刚刚还在心头的羞耻感一点点消失了,我安心地把全身的重量放到柳勋身上。
让他带着我前进。
我没有说话,柳勋也不开口,在渐渐平稳的前进中,在无声的氛围里,我竟然感觉到了困意,真是不敢相信,柳勋的背何时变得这么宽阔了?竟然能让我在这上头滋生安然惬意。
他的汗滴到了我的手臂上,我感觉到了,像强酸,像强碱,腐蚀到我的心里。
我顿生恐惧。
父母向来教育我要直面自己,要三省吾身,要深悟己感,可此时此刻,我却宁愿自己是柳勋,在该精明的时候掌控一切,在该装傻的时候天真无邪。
我不敢去直视,此时我这份困倦却又甜蜜的感觉,究竟算什么。
“喂?”柳勋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我说,你别睡过去了啊。”
“没有!”我反驳他,骗他。
也骗自己。
绕来绕去,我们走到了应急通道附近,而且在这里看到了陈豫钟、汪余和荣有焉。和背着陈豫钟的汪余相比,自由活动的荣有焉更有优势,她试图把手里的贴纸贴到汪余身上,却屡次受到陈豫钟的阻止,自己又考虑到两个站在楼梯口的老大哥的安全,动作不敢太过激烈,所以场面一直僵持不下。
看到我和柳勋也到了这里,破开了僵局,三个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汪余和陈豫钟迫切地想拉我和柳勋组队,只要趁陈慑到达之前在荣有焉身上贴上不同颜色的贴纸,我们四个人就能立刻晋级,还能避免和陈慑的正面冲突。
我也有此想法,瞄了一眼荣有焉。我们的贴纸区域都在胸口,而荣有焉的则在衣摆处,免去了男女间的尴尬。
“乖仔、盐酸!”荣有焉被我们左右包围,面露急切,“你们不要听他们的,和我组队,下一场才有胜算!”
“哦,怎么说?”对着这女人,我总是充满好奇。
“前两轮都是体力的较量,那最后一轮一定是智力或者默契的比赛了,你觉得如果和他俩斗,能赢吗?”
“那也不一定啊!”柳勋开口打断她,“如果最后一轮还是比力气,遇上陈慑我们输定了!”
“唉!”荣有焉着急地跺脚,“不会的!相信我,我能猜到陈亚的安排,以他的恶趣味,最后一定是什么奇怪的游戏。”
身为节目组的导演,陈亚默默躺枪。
原本对荣有焉虎视眈眈的陈豫钟和汪余,听她这么一分析,转而觉得我和柳勋才是更应该提早除掉的对手。
陈豫钟撅着屁股趴在近乎折成九十度角的汪余身上,呼吸困难地对荣有焉说:“兔狮子,你和我们结盟!现在你一个人活动方便,去除掉乖仔或者盐酸!”
“为什么?”荣有焉始终紧倚着墙,把下摆攥在手里。
“他们才是更应该提早除掉的对象啊!体力上他们比我们年轻比我们强,默契度他们两个人认识十几年了,也不逊我和狗先生啊!”
“这个……”难得地,一向杀伐果断的兔狮子也犹豫了。
“有焉!”陈慑从我们身后的阴影里走出来。
我立刻指挥柳勋也依样贴到墙边,做出防御的姿态。
“陈慑!”荣有焉松了口气,就要走向他。
“别!”陈慑又退回阴影里,见荣有焉露出疑惑的表情,开口解释,“你一过来……我就得背着你了。”
“哦~”这时候谁还管攻防,起哄才是正道。
“放心,狮子她顶多一百二十斤!”汪余落井下石。
“去你的!”荣有焉愤怒地飞去一记眼刀,让众人噤若寒蝉。
如果是其他女明星,此时一定会冲陈慑撒娇又抱怨:“你就这么不想背我啊?”
而荣有焉只是收起脚步,重新贴上墙角,指挥陈慑:“你防住柳勋和严苏安,我去淘汰陈豫钟和汪余。”
陈慑甚至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便无条件地点头遵命:“好。”
我根本没想着做出别的举动,只是死死按住柳勋的肩膀,示意他按兵不动。
接着我们看了一出兔狮子大战陈汪的好戏。
荣有焉的力气自然不如那两个男人,但她胜在活动自如,汪余背着陈豫钟的时间最久,体力枯竭,两人如强弩之末,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被使出全力的荣有焉拉扯着回到空旷的场地,然后在哀嚎声中遗憾出局。
荣有焉把从陈豫钟身上撕下来的黄色贴纸扔到地上,兴奋地跑向陈慑,陈慑也露出愉快的笑脸,与她响亮击掌:
“干得漂亮!”
我总觉得这一局我和柳勋什么都没干……就顺利晋级了。
陈豫钟和汪余演的分手戏惨不忍睹,两个人明明抽到的是老夫老妻的和平分手,却硬生生发展成家暴互殴。虽然笑骂间全是深厚的情谊,但扭打在一起的样子确实不太美观。
“简直是侮辱了我的眼睛!”荣有焉毒舌地点评道,手里还捧着一盒爆米花,吃得眉飞色舞的。
“还不如我俩呢……”早已被淘汰的金伦和江陈笑全程围观,此时也忍不住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
“真的演得这么差?”汪余拍拍腿上的灰尘站起来,一脸丧气地说,“我还打算下一步进军演艺圈呢。”
“诶,狗先生你就别自作多情了,就你这演技,顶多和我对手戏。”陈豫钟也被汪余拉了起来,顺势在他胸前锤了一把,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
“那我们现在去顶楼进行最后的决斗吧!”女主持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都兴奋多了……她快乐地扬着手中的题词片,笑得看不见眼。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顶楼是露天泳池,这个酒店还有别具一格的仿真浪潮,人工海浪一波一波地袭来,闭上眼还真以为自己身处大海。
刚才都在室内没感觉,现在到了户外,冷风一吹,我都快冻成柳勋了。
上半身裹得严严实实,下半身却要穿着泳裤,下水后连陈慑都冻得面容狰狞,荣有焉更是受不住地喊起来。
“哈哈哈哈!”早先被淘汰的几个人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站在岸边幸灾乐祸,“还好出局得早,不用受这苦。”
第一波海浪打过来,荣有焉一不留神就被拍回了池边。她短而急促地叫了一声,呛了一口水。我们几个男人立刻发挥了绅士风度,聚拢在她的外侧替她挡去浪潮,护送她到池中央。
“对不起啊……”陈慑紧紧握着荣有焉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抹去她脸上的水花,满脸歉意地说,“害你进了决赛。”
“噗!”荣有焉还在往外咳水,听他这么无厘头地一说又哈哈笑了起来,“哪里话,难道你不想赢?我可是超想要那枚戒指的。”
陈慑欲言又止,荣有焉大气地拍拍他的肩膀:“安啦,要我说几次,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我轻轻撞了柳勋一下,压低声音说:“你呢,后悔进决赛吗?”
柳勋搓着手掌取暖,罕见地没正眼瞧我:“傻吗,能赢为什么要输?”
“呵,就要你这句话。”
在水中适应了一会儿,才觉得没那么冻了。几个摄影师更辛苦,几乎得全身埋到水里拍摄,我看我自己的VJ都嘴唇发青,有些不忍,和其他人一起催促比赛赶快开始。
主持人站在水中临时搭建的小浮台上,身上披着不知谁的大衣御寒,声音都被风吹得发抖:“最后一轮是情侣的亲密度游戏——爱情饼干!”
天,我刚刚进场的时候看到那些饼干盒子就应该想到的。
“每支队伍只能把脖子和脑袋露出水面,轮换着比赛,一共三个回合,最后留下饼干最短的那对获胜!”
陈慑一开始没明白游戏规则,但是当他看到荣有焉叼着饼干冲自己比划的时候,顿悟了一切,然后一如既往地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