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歌啊……”我把手肘撑在座椅上,伸手够下柳勋的一只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里。
熟悉的旋律,令我有些脸红。
“喂,”我故意凶他,以此掩饰我的不安,“干嘛循环播放我的歌啊。”
“热门歌曲,不得不听啊。”他贱贱一笑,勉强挽回些气势,接着说,“且不说歌词如何,这个调子轻快简单,我挺喜欢的。但是……”
“停!”我制止他往下说,“我知道几个细节都没有处理好,这只是初稿,我这几天有空了会再改一下的。”
“不想听听我的想法吗?”他歪头看我,之前还有刘海遮挡,现下他明亮的眼神几乎无处可藏,自然地闪着灵感的光芒,却咄咄逼人。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把目光悄悄移向别处:“不了,我想用自己的感觉来加工一下。”
而且你千万不要插手,这是我未说出口的话。
今天见到杨姐,她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无奈,训斥了我一通,就是在问我为什么有了新歌头脑一热就直接发到网上了,要是有了后期有了宣传那换来的就不只是好评还有利润了。
我垂着脑袋受训,然后跟着柳勋一块儿上了车。
今天是陈慑出院的日子,他一直保持训练,之前也是武替出身,身子壮得很,别人可能觉得要了命的伤,在他身上不过是多了几处男人的勋章。
之前陈慑的公司与杨姐交恶,一波无辜的艺人包括我和柳勋都卷入其中,现在大家都躲着,生怕再惹祸上身,不然来接陈慑出院的也不会只有我们几个了。
不过,兴许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今天是《接受挑战》重新拍摄的日子。而且我们被陈亚告知,这也是本季的最后一次拍摄了。
原先签好的合同就是拍摄周期固定集数固定,现在时间到了却根本没拍到预定的集数,大家的档期却都满了,没办法抽出时间补拍,再说其他经济损失,加上鸿城卫视马上要接档播出其他节目,这一季也只能这么草草了事。不过好在收视率和口碑都不错,第二季也已经提上议程,只是会不会换人或者取消固定主持班底这个模式还不甚明了。
一开始只是打算我们几个去接陈慑出院,顺便宣布《接受挑战》重新投入拍摄,不过实际上拍摄时间是隔天一早。
但媒体闻风而动,医院门口和停车场早就挤满了人。陈慑的公司早料到如此,直接抛出第二套方案,我们几个也不必去医院了,直接去提前准备好的会议室准备开新闻发布会吧。
车子拐了个弯,到了当地最大的酒店。我和柳勋被带到了休息室,陈豫钟、汪余还有江陈笑已经在里头等了。大家都许久不见,不过这里没有摄像机,也不需要表现得非常亲昵,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便坐下来闲聊。
“你们都有和陈慑联系过吗?”柳勋开口问。
他们两个人都摇摇头,陈豫钟说:“有给他发过信息,不过他都没回。哦,今天看他发了照片,恢复得还不错。”
陈豫钟找出照片,把手机传了一遍,这时候金伦也到了,他凑过来一看,嗯了一声:“脸上的疤好明显……不过没事啦,杀手也不是靠脸吃饭的。”
众人呵呵一笑,柳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颈部的伤痕,就是上次车祸留下的那道。我之后也有关心过他的这道疤,不过不知他是去激光消除了还是涂了遮瑕膏,只有凑近看的时候会看到表皮不自然地微微凸起,颜色略微发红,远看倒看不出异样了。
我抬起手,想跟着摸摸那道疤,手都快摸到了,柳勋突然转头看我,让我惊觉这里还有其他人,赶紧生硬地把手搭到他的肩上,笑了一笑:“这……兔狮子还没来吗?”
金伦和汪余也是一脸疑惑,而陈豫钟似乎提前知道了什么内幕,神秘一笑:“等等还有个大爆料。”
就像应和他的话一般,话音刚落,陈慑和荣有焉就同时到达了。
两个人的助理和经纪人跟在后头,陈慑坐在轮椅上,荣有焉推着他进来。我们几个目光炯炯地在他俩身上巡视了一番,最先发现亮点的是我。
他们两个人的手上都带着上回赢得CP比赛的那枚戒指。那是一副情侣对戒,做工细致,男款大气简约,女款低调奢华,珀金色闪闪发光。
“你们是……”我刚想说你们俩还顺带打广告吗,虽然这戒指贵重但很少有明星会戴着节目组赠送的礼物出门吧,除非是为了宣传,而且这还是情侣对戒……
等等,我好像懂了。
我去!还好刚刚没说出口,不然丢人丢大了。
金伦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喊道:“姐姐,你和杀手哥……这是成了吗?哇哇哇什么时候的事啊都不告诉我们!”
柳勋抿嘴一笑,看起来非常淡定,只有眼里露出点惊讶的光。
陈慑抬头与荣有焉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荣有焉开口,语气少见的温柔:“就最近的事,还没来得及和其他人说啦。”
“哦哦哦~”刚刚一直沉默的汪余这时候才积极带着我们起哄,不过马上被荣有焉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我们又闲扯了几句,无非是问他俩到底何时看对眼的怎么在一起之类的八卦。不一会儿,陈亚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整个人还是急急匆匆的忙碌模样,不过看起来又比之前苍老了许多。
他语速极快地说:“媒体都到了,可以出去了。”
我们各自整了整着装,对着镜子看了两眼,便一同去应对媒体了。
陈慑的轮椅上下台阶不方面,便由我和柳勋代替荣有焉帮忙协助陈慑移动。见到我们几人露面,闪光灯不约而同地亮成一片。
记者们听到荣有焉与陈慑宣布恋情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听到《接受挑战》要重新拍摄甚至已经在筹备第二期后也没有多大反应,但是一到自由提问环节就揪着两家公司的争端不放,甚至尖锐地问我们几个在场的人是不是也私生间隙。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们也知道,所以就更要在态度上表示我们的关系亲密毫不受外界传闻与高层纠纷影响。
陈慑看起来老老实实,撒谎能力却和演技一般不相上下,我不知道其他人,但至少我只是偶尔想起关心他,却一直无实质行动,而陈慑却说我们几个人轮番打电话发信息安慰他鼓励他,帮着他走出伤痛投入伤后的修整与复健。
不过这谎言并不是不被允许的,至少让大家都觉得我们几个是一条心的,也能免去许多麻烦与令人头疼的提问。
记者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便结束了,可是在媒体前强颜欢笑是我最近才需要练习的技能,长时间在镜头前保持微笑以及防止被拍到打呵欠和挠痒痒,这个普通人还做不来哩。
之后我们又开了个小会,具体商量了这最后一期的拍摄问题,比如有几个需要活动的游戏不得不因为陈慑的原因稍作修改。陈慑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保持精力完成拍摄,但要他脱离轮椅灵活运动,几乎是不可能的。
陈亚并没有给我们具体的执行方案,力求接受任务后我们表现出来的真实自然,只不过再强调了几个人在节目中的定位,然后预先公布了这一期的主题。
“什么?最不可思议情侣大赛?”
第42章
当我被柳勋和汪余合力抛入温度高得令人不适的温泉水中时,我才渐渐明白这个选题的意思。荣有焉站在岸边,暂时还没人敢去动她,她没法张嘴,只能“唔唔唔”地冲我喊叫,我刚刚鼻子进了水,呛出了眼泪和鼻涕,却也不能张口。
这个游戏到底尼玛谁想出来的!太他妈丧心病狂了!
每个人要在嘴里含一个节目组特制的硬糖,看起来比乒乓球小不了多少,外头是水果味的糖衣,而里头却是粘稠的苦瓜汁夹心。比赛一开始,大家同时把球含入口中,哪一对情侣能把球含到最后,那一对就胜利。硬糖的厚度是一样的,但水都不知道有多厚,只能尽可能地让对方口里的糖衣先化掉。所以把人推入温热的泉水中逼迫他喝入高温的泉水而使得糖衣快速融化是最好的战略,而不幸被推入水中的人为了护住自己的糖果只能尽量不张开口。
所以我实打实地用鼻子吸入了一大口温泉水。
唔,站出水面后大多数人的动作都是鼻腔用力,擤出呛入的水,然后微张开嘴吐出不慎进入口腔的水。但是我没法这么做,我感觉嘴里的糖小了不少,赶紧抹了把脸,晃开一池的涟漪上岸。
一群人鼓着嘴不能说话只能“嗯嗯嗯”、“呜呜呜”的画面挺逗趣的。陈慑重伤初愈的身子不方便和我们在岸上撕斗,于是我们安排他到浅水区待着,能够扶着池壁休息。不过他也要像我们一样含着糖果。
和陈慑一组是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江陈笑,所以除了他,其他人掉入水中,陈慑都会如水鬼般悄声蹚水至那人身后,然后把他狠狠地摁进水中,逼着那人喝上两口水才作罢。他虽然下半身还活动不便,但在水里跑与跳都派不上大用场,再加上陈慑的力道依旧惊人,哪怕他只潜伏在水中,仍然令人心悸。
“呸!”汪余最先败下阵,他原本还和柳勋贴在一块儿,保持着警戒伺机攻击他人,可他的糖衣突然破了,苦涩的汁水充满了他的口腔,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冲到角落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并接过工作人员递过去的纸巾擦嘴。
紧接着失败的是江陈笑,他恰好刚从水里挣扎出来,嘴里的苦涩口感令他的眉毛皱成了川字型,不过他没有直接吐到温泉水里,捂着嘴愣是把苦瓜汁吞下去了。
“啊啊啊!”他难耐地咆哮,湿漉漉的长发挡住了他的前额,很有几分摇滚的狂放姿态。
“如果有的人糖衣破了但是假装不说话怎么办?”已经漱过口的汪余发问。
“呸!”陈豫钟连滚带爬地上岸,把嘴里的苦瓜汁“哇”地吐了出去,“有谁忍得了吗!导演你告诉我这是不是苦瓜浓缩汁,比我喝过的苦瓜汁苦一百倍啊!”
不多时,剩下的几个人就争先恐后地抢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矿泉水漱口,我和柳勋的糖衣几乎是同一时间破掉的。
“呸呸呸……这要怎么判啊?”金伦吐着舌头,一副萌样却像只可怜的落水狗。
“喂喂,陈慑还在呢。”江陈笑走过去帮着把陈慑拖出水面,立刻有陈慑的助理上前要帮他换衣服,他挥了挥手,示意先进行节目。
导演在下面喊:“那就请陈慑张开嘴巴。”
“啊……”陈慑听话地张开嘴。
嘴里空荡荡的,哪还有糖果的影子。
“哇靠!你什么时候把糖给吞下去了?!”金伦吃惊地问。
“呃……”陈慑抓抓因为泡在书里而紧贴着脑袋的头发,“其实老早就破了。”
“那你把苦瓜汁咽下去了?!”陈豫钟也不可置信。
“嗯……味道,还好。”
我去……这位哥还有什么不擅长的?!这是我们几个人共同的想法。
“快喝点水吧。”荣有焉挤开我们几个人,把她刚刚捏在手里的矿泉水瓶递过去。
“哦哦哦~”这个时候必须得跟着起哄。
虽然我知道荣有焉会立刻一个眼刀把我们杀得鸦雀无声。
因为陈慑的糖果很早就破掉了,所以我和柳勋同时获胜。每轮游戏获胜的队伍都可以获得一些金币。
“这是干嘛用的?”柳勋颠了颠手里那十枚镀了一层金的硬币。我也有十枚,陈豫钟与金伦获得五枚,最后一名的陈慑与江陈笑是三枚。
导演卖了关子:“你们过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考虑到陈慑的身体情况,接下来的游戏都不用太大的体力支出。第二轮是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的桌面游戏,第三轮则是关于恋爱的问答竞赛。
比赛结束后天都还没黑,我们走出拍摄的郊区体育馆,后头是一望无际的远山。车子上到半山坡停了下来,风景如画处有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卖部。
此时我和荣有焉的手里有二十枚金币,柳勋与汪余也是二十枚,其他两队则分别是十三枚、八枚。(若无并列情况,最后一名是没有金币的。)
导演指着不远处的小卖部:“游戏已经全部结束了,现在你们可以拿着金币去小卖部里给你们的伴侣选礼物。比赛结束后,网民投票反超程度最大的那对情侣获胜。”
也就是说,这一期的主题,是要从最不可思议情侣,变成最令人羡慕的情侣。
这难度……我看了看身边的荣有焉,再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陈慑,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据说这期的分组也是粉丝们票选定的,但是我对此持保留态度,把陈慑和荣有焉拆开了,然后让他们分别和我与江陈笑(我一直记得江陈笑的性向与他和陈慑一同走出酒店房间的画面)组队……虽然很符合主题,但是怎么看都太随意了。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节目组这一期纯粹是整我们的,首先小卖部里的东西少得可怜,除了玫瑰花、小饰品和玩具熊外,居然还有旧衣服,易拉罐环等诸如此类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再者,东西的价格也根本是乱标的,一束玫瑰花居然要25金币,一朵也要10金币,一个塑料发卡要8枚金币(除了荣有焉谁会用到它啊),玩具熊更是要价30枚金币。如果无法在刚刚的三局游戏中全部获得第一名,根本买不了真正的礼物。反倒是那些破衣服,没人要的垃圾便宜得要命,一枚金币就可以抓一大把。
大家都犯了难,在小店里来回乱逛,叽叽喳喳地抱怨节目组。
“有了!”柳勋拿起一把剪刀,突然灵光一闪,激动地喊出了声。
第43章
他附到汪余耳边窃窃私语片刻,汪余也眼前一亮,随后又一脸迟疑地摇摇头,低声回了他几句话,随后两个人拿了两把剪刀,再在旧衣服中挑挑拣拣选了几件,走向柜台结账。
扮成收营员的谢雨一本正经地算账:“呃呃,两把剪刀十金币,这几件衣服加起来三金币。”
汪余让柳勋抱起衣服,自己的手却伸向一旁的冰柜:“好渴好热,反正我们还有钱,买根冰棍吧。”
谢雨面无表情:“冰棍雪糕一律五金币。”
汪余还在和谢雨讨价还价,我走向那堆被柳勋和汪余挑剩下的旧衣服堆,哦!我突然明白柳勋的点子了。
正当我的手也要伸向那几件余下的衣服时,柳勋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握住我的手,扭头冲汪余喊:“别买冰棍了,拿剩下的钱把这些衣服都买了。”
汪余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什么事了,于是只好面露戚色地将余下的那堆衣服抱到结账台:“这些要多少钱。”嘴里还碎碎念着对雪糕冰棍的残念。
“诶!”站在汪余身后的陈豫钟双手叉腰,嘟嘟囔囔,“没人要用你们用过的点子,不用搜刮得这么干净吧。”
“这些衣服挺好看的,我要带回去给我老婆穿。”汪余故意气他,两个人又开始拌嘴。
其他几个人开始围着货架打转,想尽可能地再找出可利用加工从而做成礼物的物品。
“嘿!有什么好主意吗?”荣有焉背着手面对着我,身体微微前曲,一双美目圆睁,透着一丝俏皮。
我被她盯得有些害羞,摸了摸鼻子,把手搭在货架上:“我……”
“易拉罐铁环……你该不会想买这个给我吧。”
这……我的手恰巧搭在那堆不靠谱的物品上,上头有一个易拉罐口常见的拉环,铝制的圆环泛着银光。